從前他嫌棄我是閹人,說我身上有股閹人的騷味。他總喜歡嘲諷我連同腦子一塊兒被閹掉了。
而現在我裝聾作啞,習慣性低著頭面無表情語氣,甜甜地阿諛奉承一句:
「是,隻有王爺這種真漢子才真真是我由衷向往的男子漢,大丈夫。」
顏尚卿臉上一紅,支支吾吾地叫我閉嘴。
??
1
我是王爺家的一個奴才。小時候家裡沒錢,我娘隻生了我一個男孩就匆匆去世了。
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割了,指望我能進宮當個宦官,能填了他賭癮挖下的巨坑。
但掌事公公嫌我病懨懨的,初選就被篩了。
後來我父親被債權人找上門後跑了,生死不知。
隻丟下 11 歲的我一個人流落街頭。
饑寒交迫,偷搶乞討我都幹過,像隻汙穢的蟲子在這京城的大街小巷穿梭。
這時年方 15 的王爺出遊回來路過,把在街上快餓死的我給撈到王府裡。
留我在王府裡當下人。
我身子瘦弱幹不了粗活,顏尚卿就讓我給他院裡修修花草,池塘喂喂魚,比我從前的生活要好太多了。
王爺起初待我很好,可壞就壞在兩年前,有次我洗澡的時候忘了拿衣服,光著從浴桶裡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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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王爺跑來我房裡找我,原是帶了他在樹上摘的果子給我吃。
無意間看見了我殘缺的部分,臉色紅了又黑。
把果子丟在地上甩甩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從此,便再不願多理睬我,甚至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拿尖酸刻薄的話來羞辱我。
聽看門的王二說王爺是極其厭惡閹人的,因為他生母先前被宮裡受人指使的宦官害死了。
還有傳言說宮裡服侍皇上的公公做了些什麼被王爺撞見了,把那年隻有八歲王爺嚇壞了。
導致王爺這輩子最惡心閹人。
聞言我摸摸手指,決定不再奢求王爺能做些什麼。
畢竟我是個連種都沒有的人。
縱王爺日後罵得再臟,隻要不讓我回街上乞討,就已經是對我莫大的恩德了。
可最近他最近不知怎麼了,總是喜怒無常,誰都不敢怠慢他。
他見我一回,就嘲諷我一回,要不就說我做人做事都娘們唧唧的,要不就說我哪樣哪面又瞧不順眼。
被他的蝴蝶效應牽帶著的,許多同在這院裡幹活兒的,都給我小鞋穿。
為了規避這些麻煩,少些紛爭,我便經常主動去離主院遠的偏院幹活,不過這時十一月的水有些冰,北風一吹這洗衣服都刺骨得很。
我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才洗完,又掐著顏尚卿大概率已經外出的時間去他院裡喂魚。
他院裡的魚真肥啊……要是拿來煲湯肯定很甜。
我喂完了魚,手指摸摸池水打算起身。
沒想到被逮個正著。
「小銀子,我說怎麼最近都不見你人了?是又同誰去私會了嗎?」
我的手臂被揪起來,轉頭就看到了顏尚卿好看的臉獰笑著。
完了,他生氣了。
他生氣誰哄都不成,隻能乖乖低著頭任他發落。
而我已經有意無意回避了他小半個月,終於還是被發現了。
「王爺,奴才去偏院洗衣服去了……」
我心虛地一哽,越說越小聲。
「我叫你過去了嗎?」
你要是不天天看見我就數落我兩句,我生怕被你趕了不說,連其他下人都來恥笑我……
「奴才怕在這兒惹您心煩……」我打著哈哈。
「你別亂跑就不會煩到我……你手怎麼了……」
因為洗衣服洗得勤,皮破了好幾塊,這刺骨的風一吹就疼得我齜牙咧嘴。
眼看顏尚卿的臉越來越黑,我嚇得連忙撲通一聲跪下:
「王爺息怒,奴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先前受王爺恩待現在竟軟弱得不像樣子,連衣服都洗不好……」
心裡盤算著要是被趕出去了還能剩多少銀子夠自己搭個住所時,我聽見他無奈地深吸一口氣。
一把把我從地上拽起,由於力氣太大捏得我胳膊疼,我疼得哼唧了一聲。
「唔嘶……」
他見我皺著張臉,下意識力道放輕了些。
伸另一隻手掐住我的下巴及臉頰讓我的臉正正地對著他。
「還以為你深閨大小姐呢,當初是把腦子也一起閹掉了?」
我們的距離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
王爺年長了不少,無論是身板還是眉眼都出落得比之前更英俊了。
我被迫看著他的眼睛,那裡像一汪很深的潭水。
裡面藏了很多很多,還未曾有人探究過的東西。
他掐得我的臉生疼,卻也能讓我感受到他手心的溫熱。
明明是被掐著,還像個變態一樣貪戀他的體溫。
「王爺,奴才臟……」
在他這樣如此近距離的對視以及氣場和肉體的壓迫感下,我左眼滑落出了生理性淚水。
他無可避免地慌亂了一下,好看的眼眸都無可避免地顫動。
你也覺得很臟吧。
來自一個仰慕你多年,同時又是你最討厭的、閹人的眼淚。
他有些失神地松開我,而我因為腿軟癱倒在地。
我下意識摸了摸方才生疼的臉,估計現在也是紅了一片,於是我有些受傷地抬眼望著他。
「請……請王爺聽奴才解釋……」
可顏尚卿還怔在原地,眼神在我臉上飄忽不定,明顯還在神遊,思緒不知飄到哪去了。
良久,他都沒說話。
「王爺?」我再次試探性地,用最軟的聲調重復著。
他終於把目光定在我的臉上,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新奇的、不可置信的眼神看我。
「你原來……就生的這般模樣嗎?」他忽然喃喃道,說得很小聲。
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我被他的話問得摸不著頭腦,但也不敢不回答。
「是?」
他突然抿了嘴,定定地看著我。
幾乎是瞬間就恢復了往日的神態:
「你以後不準離開我的院子,聽見沒有?」
「是……」顏尚卿不趕我,這自然是好極了。
「隨我進來吧,冷。」
他轉過身走了。
原來王爺的耳朵和臉都是凍紅的。
4
進殿後,我弓著腰,依然是低著頭不敢看他。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罐,塞進我的手裡。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給我塞東西了,自從那日之後。
想到這裡,我握著藥瓶的手緊了緊,心生漣漪。
「你,在我這裡不許低頭,看著我。」
他坐在椅子上,懶懶地說道。
我隻低頭看著他那鑲了翠玉嵌了金銀的玉佩在他腰上系著,玉穗輕輕晃動。
我抬臉,依然垂眸。
「現在你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聞言,我心裡默默嘆了口氣,依然垂眸看著他。
「王爺息怒,隻是奴才……奴才這雙眼近幾年才被算命的說長得邪祟,所以漸漸地不願主動示人了。」
一個沒了把的男子,十八九歲,長了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成何體統?
「我不信鬼神邪祟。」
他對我說。
聞言,我皺眉。
……
原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推託,可屢次不願抬眼示人,顏尚卿手動強迫我抬臉的次數就越來越多。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居心,可……
顏尚卿冷冷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你長什麼模樣我隻怕是比你父親更明了,隻是好奇你什麼時候能膽子大點,長到十八九了連主動看我一眼都不敢。」
「就算是裝神弄鬼也罷,奴才不願對王爺恩將仇報。」
我嘆口氣,話語剛落,他又走下來掐住我的臉,讓我被迫注視他的臉。
又是這樣。
我皺眉,因為這距離實在太近。
他總是這樣,擅自靠近我,又獨自遠去。
最後留下一句冷冷的話語讓我寒心。
「你最好是能克死我。」他突然輕笑,笑得肆意又自嘲。
倒像是希望我真能克死他那般。
顏尚卿變得更獨裁、偏執,也更瘋了。
於是他越年長,我也越不懂他在想什麼了。
一點都不坦誠,我也是。
我隻皺眉說了句:
「王爺,疼。」
由於被他掐著,我嘴皮子說話隻能被迫一噘一噘的,帶著點可憐兮兮的鼻音。
我這句嗲嗲的話一出來,就已經在心裡默默決定又要受他兩句譏諷時,他卻松開手,空洞地有些失神地瞧著我。
「連你都不願意用正眼看我,還有誰會看我?」
他笑道。
一副空落落的神情掛在臉上,像失了歸處的麻雀。
可我實在說不出什麼能安慰他的話。
我悄悄揪著衣袖,面對他突然的話語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去給我溫壺酒吧。」
他坐回他的主位,喝了口茶便皺著眉揉揉太陽穴。
我很少看到他如此煩憂的模樣,也不敢怠慢,轉身行了禮就要走。
他朝我的後背說,聽不出什麼情緒。
「是,王爺。」
5
不知為什麼,最近府邸裡的下人換了好幾批,連王二都齜著個大牙傻樂著說要回家放牛了。
一來二去,我竟成為王爺身邊最老的人。
心情好了,顏尚卿就賞我御賜的糕點吃,心情不好了,就對我尖酸刻薄幾句。
可我早已聽習慣了,每每就是低頭甜甜地阿諛奉承。
時間越久,我發現他越吃我這套。
倘若我有任何反駁,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敢這類的話或是露出生氣惱火的表情,隻會被他更加有興趣地用語言嘲諷。
但如果我裝可憐應下,再捧他一句是多麼令人向往多麼有男子氣概諸如此類,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隻能叫我閉嘴。
有時候王爺也挺孩子氣的,睡前常常要喝甜甜的糖水。
喝完又要我在床邊守著他睡覺,要我唱曲兒給他聽。
我哪裡聽過什麼好曲兒,便半懂不懂地把從前流落街頭時,酒樓上的歌姬咿咿呀呀的渾詞唱了幾句給他聽。
他倒是從來沒什麼意見,用難得溫和的表情笑了笑,閉了眼就睡了。
我最喜歡看他快要入睡的模樣,乖乖地靜靜地躺著,好像我們從前一起去摘果子的日子還在。
就好像他玩累了又靠在我肩上睡著了。
於是趁他睡著,我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輕輕點了點他平日總是皺著的眉心。
「好夢。」
我躡手躡腳地離開。
似乎聽到他迷迷糊糊呢喃著夢語,可惜被外面的夜風吹散,害得我沒聽清。
但應該是個美夢吧,我想。
6
入冬了,這城裡四季分明。
池子的水都凍住了,顏尚卿說魚會冬眠,不需要怎麼喂。
我便經常在他宅子裡躲懶,到了冬天我總是額外容易打瞌睡。
不知道什麼時候幫顏尚卿磨墨的手就停了下來,頭猛地一墜,磕到了硯上。
「嘶……」我眼淚差點給砸出來,手往腦袋摸了一把,手心黑了一片。
旁邊的顏尚卿沒忍住彎了彎嘴角:
「腦袋凍僵了?」
「對不起王爺……」
「過來。」他朝我說道,示意我走近他。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不是特別清醒地走到他身邊。
他拿起手帕細細地給我擦手擦臉,手摁到我額頭的傷處時,我沒忍住疼,啊了一聲。
剛剛沒哭出來,現在倒是想哭。
「嘶啊……疼……」
「瞌睡打到天上去了……沒事,沒破皮。」
他細細為我查看,我悄悄抬眼偷看他為我專注的樣子。
心又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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