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024-11-13 15:24:063614
  • 字體大小
  • -
  • 16
  • +

  一刻鍾後,程浪在辦公室翻著一沓項目分析報告,分出一隻耳朵聽高瑞在他桌前哭訴。


  “傍晚梵翠珠寶的趙總來電說,他剛得知下午趙小姐惹了您不快,想領女兒親自登門給您賠罪,我還好聲好氣婉拒了,說這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這哪是小事啊!”高瑞抹抹眼角,“您不知道,趙小姐以前都是怎麼對待徐小姐的。”


  “你很闲?”程浪抬起眼,拿指關節敲了敲手中文件夾的側脊,“四千億的項目不去關心,研究小姑娘過家家的遊戲。”


  高瑞一噎:“下午不是您讓我去打聽的嗎?”


  “你也說了是下午。”程浪低頭翻過兩頁報告,很有那麼些理直氣壯翻臉無情的味道。


  “我知道徐小姐今天的舉動犯了您的忌諱,那位徐夫人的態度也實在不討喜,可……”


  程浪合攏文件,摁在桌上往前一遞:“我們程總可能是福享夠了,真金白銀打水漂當樂子。去準備準備,下周研討會我要把這個項目駁下來。”


  高瑞看著文件夾上“夢之島”三個字,面色一凜。


  夢之島作為蘭臣全面轉型,進軍文化市場的一記重錘,是集團最新五年計劃中重點打造的大型文旅項目。


  照程均的設想,集團會在國內七座一二線城市分別建造融合地方特色的主題樂園,等下周研討會敲定最終意見,就將開始和各地磋商籤訂項目合同,順利的話,明年初便會下放一期資金。


  “這項目程總已經籌劃了近兩年。”雖然對程浪來說可能是廢話,高瑞還是抽著涼氣提醒了一句。


  “所以才更要及時止損。程總不愁吃穿,集團九萬五千名員工還得養家糊口。”


  這麼件重擔壓下來,高瑞一時也顧不上徐翹那邊了,立即抱起一堆文件往外走。


  臨出門,程浪不鹹不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下次哭不出,眼藥水別用有色的。”


  “……”


  ——

Advertisement


  次日黃昏,姨媽痛癱了一天的徐翹在聽說自家珠寶公司的設計師到了以後,終於掙扎著起了床。


  這是金祿的核心設計團隊一年四次的例行工作。每到換季時節,他們就會為徐翹量身設計下一季的私人定制珠寶。


  這次的設計圖早在上個月就出了初稿,隻是被徐康榮半道斃了,說不能再這麼為女兒浪費公司資源。


  但大約是昨天程浪的態度讓徐翹吃了癟,嚴麗珍覺得徐家在這方面還是不能少下血本,趁徐康榮出差,自作主張把設計師請到了家裡。


  徐翹身體不舒服,又被程浪氣得不輕,到現在太陽穴還直抽抽,做首飾也頗有些興致缺缺,把梁鵲叫到書房後就裹著絨毯窩進了沙發,整個人蜷成軟趴趴的一團。


  梁鵲站在旁邊舉著平板,勻速滑動屏幕,一邊觀察她的表情,連張姨端來的果盤也沒心思吃。


  畢竟金祿上下都知道,這位大小姐的審美是出了名的難迎合。


  徐翹面無表情地看完十幾張設計稿,掀了掀眼皮:“今年搖滾色調的風很大啊。”


  梁鵲心裡打了下鼓。


  畢業於佛羅倫薩珠寶設計學院,處子作即登上佛羅倫薩國際設計雙年展,三十歲不到穩坐金祿珠寶創意總監之位——她的履歷在這個圈子裡稱得上漂亮至極,甚至不少同行都不理解,憑她的資質為何願意屈就於金祿。


  可每每面對徐翹,她那些人前的光鮮好像全都變得不足為道。


  或許是因為,那件令意大利名流贊不絕口,助她一舉成名的處子作,其實是源於徐翹的“指點”。


  當年不到二十的徐翹對她的作品發了一通牢騷。她從起初不屑一顧,認為這位眼高於頂的大小姐外行說教內行,到意外發現,照徐翹的思路修改的效果出奇驚豔。


  所以即便這位熱衷享樂的千金,後來隻是在國內潦草地念完了本科,連出國深造都用“好辛苦哦懶得去”拒絕,她還是無法忽視她那些看似雞蛋裡挑骨頭的意見。


  斟酌一會兒,梁鵲說:“確實跟了一波風,創造熱點畢竟需要機遇。”


  徐翹攤攤手:“跟得上風總比望塵莫及好,我沒說跟風不行,但光打著濃墨重彩的噱頭,盲目跟風到連基本技能都丟掉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梁鵲一愣。


  徐翹隨手指指屏幕上那款葉形胸針:“那麼重的玫瑰紅,搭在淺色系的春服上不得搶主體風頭?為什麼不應用漸變?”


  她懶懶抬起胳膊,用食指滑了兩下屏幕,又點點那款水滴形鑽戒:“這祖母綠鑲在白金戒環上不嫌突兀?為什麼不在兩邊各添一顆淺色的副鑽完成色彩過渡?”


  徐翹針針見血地一路翻一路懟,語速快到讓人全程插不上話。


  等她歇下來,口幹舌燥地叉了塊火龍果吃,梁鵲才有機會開口。可細一思量,卻發現竟然無可反駁。


  “我馬上回去改稿。”她死死捏著平板說。


  徐翹擺擺手示意走吧,等人離開,帶著諸事不順的怨氣栽進沙發。


  張姨進來給她倒了杯紅糖水,讓她消消氣。


  她喝了兩口就嫌膩,呆坐一會兒,嘆著氣說:“張姨,我小手絹呢?我想打個盹兒。”


  “在您房裡,我去給您拿。”知道她手裡不捏手絹就睡不著,張姨忙去取,不想打開書房門卻聽見一個怒氣衝衝的男聲。


  “誰許她回家住了?二十三歲的人,一離家就把自己照顧病了,該她吃這個教訓!你這麼把她接回來,是要繼續慣壞她!”是徐康榮出差回來了。


  張姨一驚,剛要把門掩上,被徐翹一個眼神制止。


  樓下的爭吵聲就這麼清晰地傳了上來。


  “我這不是怕你寶貝女兒在外邊過得太苦嗎?再說哪有你這麼當爹的?哦,寵了二十多年,這會兒才記起不能慣壞她,你這跟把不會飛的鳥扔下樓摔打有什麼不一樣?”


  “你還好意思說這話,不都是你這些年寵的她?當初她說出國留學苦,我說苦也得去,是不是你拼命幫她腔?你對她但凡有對冽冽一半的嚴格,她也不至於給養廢了!”


  夫妻倆話越說越重,張姨尷尬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轉頭一看徐翹,卻見她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望著窗外的夕陽,嘴裡還嘎嘣嘎嘣嚼著一片蘋果。


  雖然她的表情寡淡至極,可張姨卻覺得——這富麗堂皇的家裡埋著多少見不得光的髒汙,其實這孩子從來都知道。


  甚至她放棄出國留學,放棄珠寶設計,或許都是另有隱情。


  底下嚴麗珍似乎也起了火氣:“什麼叫我把她養廢?難道你就沒說過‘就算你家閨女一輩子不嫁,你也養得起’的話嗎?”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生意多難做,要是哪天金祿倒了,我也沒了,我看她一個人怎麼活!”


  “你這是說的什麼晦氣話!”


  徐翹終於起身,回房換下家居服,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幾件行李,拎上一個小號衣櫥箱下了樓。


  吵得面紅耳赤的夫妻倆打住了看她。


  徐康榮瞪她兩眼:“上哪兒去你?”


  “都說和氣生財,我怕我再多待一會兒,咱家錢都賺不進來了,那我下半輩子可怎麼活。”


  “你這丫頭……”


  徐翹笑眯眯地衝兩人揮手拜拜,出了庭院,一看徐冽筆挺挺杵在拐角,倒是嚇了一跳:“幹嗎呀,當門神啊?”又反應過來,他大概是外出歸來,聽見裡面動靜才在這兒“避戰”,所以指了指身後,“吵完了,可以進去了。”


  徐冽皺著眉沒動:“爸刀子嘴豆腐心,你去服個軟,養好病再走,他不會真把你趕出去。”


  “你看你姐字典裡有‘服軟’這兩個字嗎?”徐翹哼笑一聲,踩著高跟鞋走了。


  被逐出家門這種事像是一回生二回熟,去奧德萊登酒店的路上,徐翹的心境十分平和,平和到她一度覺得自己已經被生活的苦難磨平了稜角。


  直到刷開酒店套房的門,走到衣櫥前放行李,她才知道,人的稜角是不會這麼輕易被磨平的。


  她定定看著衣櫥裡那件男式深灰色法蘭絨西裝,做了一次忍耐的深呼吸。


  這是前陣子黎頓開業那天,程浪在不知道她是徐翹的情況下,借給她救急的外套。


  她忘了還。而他顯然也不是會開口跟女人要東西的人。


  原本還有那麼些定情信物的意思,在接連被他拒絕,尤其昨天被他不分青紅皂白地陰陽怪氣了一通後,這玩意兒卻變得異常扎眼。


  徐翹氣鼓鼓地拎起西裝,正要把它塞進垃圾桶,猛一個懸崖勒馬。


  程浪又不會知道她扔了它,看她沒還,說不定以為她花痴到連他一件外套都要珍藏呢。


  不想聯系程浪,她翻出高瑞的名片,發了一條短信:「高特助,麻煩有時間來取走小程總的西裝,不要我就扔了。」


  高瑞並沒有立刻回復,甚至一個多小時過去,酒店的送餐服務都到了,手機還是安安靜靜躺在一邊。


  徐翹氣沒處撒,看著一桌子菜毫無胃口,動幾筷就放下了,癟著嘴給朱黎發消息:「我心情不好,我想去玉錦坊喝酒。」


  朱黎:「你不是例假嗎?」


  徐翹:「聞聞酒味也行。」


  朱黎:「今晚我有客戶走不開,你找程浪唄。」


  徐翹:「我跟他要是能喝酒的關系,我還心情不好?」


  徐翹撤回了一條消息。


  朱黎:「看到了。你又在他那兒吃癟了啊?」


  徐翹:「閉嘴,不來拉倒,我找別人。」


  朱黎:「你還有誰能找?」


  徐翹:「……」


  徐翹:「我人緣才沒那麼差!我在收費站也是有一個朋友的!」


  ——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爹不疼媽不愛,連酒友都叫不到的小可憐,徐翹放出豪言後就付諸實踐,把施婳約到了玉錦坊。


  可真進了酒吧,看見施婳猶猶豫豫拿著酒水單,問侍應生有沒有九珍果汁的時候,她又後悔了。


  圈子不同不能硬融,這位老妹真不是來這種地方的人。


  最後酒局隻能成了養生局。兩人坐在散臺對著果盤你一瓣橙子我一塊梨,惹得四面八方頻頻側目。


  當然,不排除就算徐翹正常喝酒也會出現同樣情況的可能。


  畢竟她在這種場子向來十分打眼。


  等徐翹推掉第三杯雞尾酒的邀約,施婳湊近她問:“那些人都是你朋友嗎?”


  徐翹垂著眼,正專心跟一顆滑不溜丟,戳不進籤子的小番茄戰鬥:“搭訕的自來熟而已。”


  “那晚上就我們倆?”


  “還要有誰?你想認識我朋友?”徐翹瞥瞥她。


  施婳迅速搖頭:“我就是好奇,你跟那位程先生怎麼樣了。”


  “你怎麼知道他姓程?”徐翹揚眉。


  “啊,上次那個司機叫他小程總。”


  哦,徐翹想起來了,程浪接她下班那回,順帶叫司機送施婳去了市區。

熱門推薦

淮安懷安

"我到達異世界時,劇情快到高潮部分。 男主渣男回頭,開始追妻火葬場。"

權臣的苦命原配

"被相伴十年的夫君呵斥時,眼前忽然飄過一行字幕。 【這就是男主那個苦命原配?她快死了吧?迫不及待想看男女主甜甜的戀愛!】"

挽桃心

我苦熬到二十五歲終於能出宮的當天。遇到了心情不虞的公主。

十年一晌

"丈夫晚上加班回來。 羽絨服帽子裡塞了條蕾絲內褲。 他不知道,我也沒說。 第二天,他照常穿著那件羽絨服去上班。 唯一區別是。 我偷偷把內褲的蕾絲花邊往帽子外拽了拽。 玩這麼花。 怎麼也得讓大家都開開眼。"

逐仙

"趙家坎是我家,家裡有爹又有娘。 我爹是個野豬精,我娘是個野驢精,而我卻是個人。 六歲時,我的爹娘死在老道士手中,後來我跟著他去了青雲山修行,老道士教我克制。 因為人是人生的,妖是妖生的,人有好人,妖也有好妖。 下山的路上,我遇到了一條被雷劈的黑狗,後來他成了我的看門狗。 又遇到了一條妖豔蛇妖,想要吃我,被我打服了。 一人,一狗,一蛇,闖蕩江湖。 等我找到本我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也不是普通人,我是下凡歷劫的神女。 至於歷劫麼,這種事,非常人所能體會也……"

祝賀

開會低血糖,我一屁股坐到了老板大腿上。同事問我坐上去是什麼感覺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