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止是在國內,現在都有人在偷偷拍她。
甘棠這幾天的熱度確實挺高,因為她未能奪冠,網友們難以置信的同時開始紛紛討論失敗原因。
有說心態,有說能力,但更多的,反而是之前的那篇文章。
經過反復幾次的討論,文章原委已經被許多人知曉。因著甘棠未能奪冠的遺憾在其中推波助瀾,對方艾婷的質疑直接到達了頂峰。
毫不意外,那篇文章的截圖被推送到了甘棠面前。
女生的手指不停滑動,秦屹淮能看見她手機的文字。
她隻低著頭,不說一句話。
要說心底毫無波瀾嗎?真的不太可能。
可她除了心底有波瀾以外,好像也不能做什麼了。
“不用看其他人說什麼。”秦屹淮將她肩上的頭發挽在身後,低聲安慰她。
這篇文章能出現在秦江雪面前,就說明有其他人知道原委,甘棠的勢頭太大,這篇文章不可能被隱藏。
甘棠誠實道:“好像不太能做到。”
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完全對外界的聲音視而不見?如果她能是其中一個,就不會在五年前替補Calliope出現事故後,一直對上臺有心理陰影。
秦屹淮從善如流:“不能做到也沒關系,不必對自己要求太高。”
甘棠不自覺抿開小梨渦:“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種話的人。”
“因為你不用在最高峰,不是最優秀,我也會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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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太溫柔太寬容了,甘棠抬眸看著他,認真說道:“嗯,我也是。”
除去那些被外界賦予的光環,愛情才會浮現它最真實的面貌。
就像婚禮誓詞的後半段形容詞,無論是貧窮、疾病、死亡,他們都不會舍得離開彼此。
甘棠沒有在波蘭多呆,比賽結束後在華沙逛了兩天後便回國。
在此期間,國內的事情還在持續發酵。
方艾婷這邊像是完全擺爛一樣,對於外界猜測,完全不做出任何回應。
她的口碑降至歷史最低。
秦江雪是脾氣不好,但她的黑料僅限於娛樂。而方艾婷行為與謀財害命無異,隻不過她謀的不是財,是謀名。
甘棠的航班早有人泄露,她提前準備,走的vip通道。
網上的言論,她知曉得差不多,但她也不想作出任何回應。
事情鬧到陸老爺子那裡,他大發雷霆,將方艾婷叫過去問清楚以後,扇了她一個巴掌,指著她鼻子氣急道:“混賬,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方艾婷沒有說話,眼裡蓄了淚,卻沒有落下來,維持住她奄奄一息的驕傲,仰頭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您不知道嗎?”
陸老爺子手微微發顫,清明眼睛直直看著她,咬著牙,說不出話來。
是,她從小就是這樣,得失心重,名譽心也強。
可沒有人會想到她會萌生害人的念頭。
方艾婷沒有在這裡久呆,自己一個人跑了出去。
她曾經贏得滿面風光,但現在輸得一無所有。
她不想呆在這裡被人指指點點。
陸一舟沒有留住她。
網上言論並未因為二位的冷處理而偃旗息鼓,反而對此有了更多種猜測的可能。
陸一舟沒有管獨自在外的方艾婷,但開始著手處理網上的事。
事情已經失控。
上次那個文章詞條撤下去過後,他沒有再關注,心思都放在甘棠的比賽上面,因而後續詞條再次出現時他也沒有注意。
直到現在沒有上次那樣好處理,他才發現後面有人故意而為,主謀秦江雪。
陸一舟很清楚,為了一個綜藝,她沒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她後面是秦家,或者說秦屹淮,或者說甘棠。
具體情況不得而知。
月光清冷,晚風寒涼,他在香樟樹院子裡失神坐了一夜。
最近一直有記者在堵甘棠,她能少出門,盡量少出門。
微博一直冷處理,或許她也在等著什麼。
她照常去樂團,幫許鳳萍處理下一場音樂會,白天有人跟著保護她,晚上秦屹淮會親自接她回家。
就這麼等了好幾天,她沒有等到方艾婷,找她的人是陸一舟。
甘棠望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年輕男人,出乎預料,又情理之中。
“能一起坐坐嗎?”陸一舟這樣問她。
甘棠沒說話,轉頭望向秦屹淮。
男人面目沉靜,眸間溫潤,安慰般捏了捏她手心,低聲道:“我在外面等你。”
“好。”甘棠看著長身鶴立的男人離開,女生眼底的暖意刺痛了陸一舟的雙眼。
“找我有什麼事嗎?”甘棠坐在觀眾席裡,時間太晚,又臨近過年,演出會場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像幾個月前再次重逢一般,他們坐在昏暗角落裡,神情皆平靜。
一個是完全的心態平穩,另一個則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陸一舟沉默好半晌才開口,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啞:“能不能放過艾婷?”
他知道他沒有資格,方艾婷也沒有資格。
可他得做個了結,也不能不管她。
甘棠沒說話,低頭笑了一下:“憑什麼呢?我憑什麼要放過她呢?”
他又憑什麼認為,是她沒有放過方艾婷呢?
陸一舟沒有辦法了,整件事情甘棠可能不會插手,可他不敢保證秦屹淮沒有指使秦江雪這樣做。
如果真是如此,陸家是音樂世家,書香門第,有身家,有人脈,但不會有秦家那樣深不見底的權勢。
隻有甘棠放過她才可以。
陸一舟喉間幹澀,忽然有些說不下去後面的話。
他吞咽一下,艱難開口:“如果當初,讓你受傷的人,不能完全怪她呢?”
甘棠覺得荒謬,臉上露出一個笑:“不怪她怪誰呢?怪你嗎?”
陸一舟沒有再開口,甘棠幾秒過後,逐漸變了臉色。
陸一舟閉上眼,心上鈍痛,聲音沙啞:“你隻知道自己被埋在地底下,可是你不知道,當初明知道你會受傷,但仍舊沒有救你的人,是我。”
國外的救護人員說過,她被壓著手了,在流血,他明明聽見了的。
他聽見了的。
他知道甘棠的手極有可能會出問題,他知道救護員說她快死了,可是耳邊還有方艾婷在求救。
他明明知道誰最危險,可他不敢賭,他不想在甘棠死以後,方艾婷也重傷。
他總得救回一個。
他明明知道的。
他後來甚至在想,如果救護員不說甘棠快死了,方艾婷不誇大自己傷勢向他求救,他不會失了頭腦,他不會失了理智……
他想將錯誤歸結給別人,可明明做決定的人是他自己。
是他剝奪了甘棠獲救的機會。
甘棠眼神裡透著難以置信:“陸一舟,你在說什麼,你沒必要……”
陸一舟打斷她,冷靜問出這個問題:“不然我為什麼要跟你分手?”
她的治療毫無效果,每當她在他身邊哭訴的時候,難過的隻有她一個人嗎?
她的哭聲是對他的凌遲,可他說不出口。
陸一舟覺得難受,到後來會覺得累,他待不下去,他沒有人可以傾訴,他痛苦得快瘋了。
他看不起心中陰暗的自己,在她身邊又無法解脫,於是將她一個人扔在苦海裡,自己逃出去。他固執地以為,隻要找到讓她手好起來的方法,他們就能回到從前。
可甘棠不會等他,甘棠不會等他。
這一刻,仿佛所有的疑惑不解都通了。
為什麼陸一舟聽見她說疼就難受,她以為他眼底是難受,是厭煩,原來更多的,是自責?是無力?
陸一舟啞聲求她:“對艾婷的不滿輕一點,可以嗎?”
甘棠看著他,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
陸一舟跟她談條件:“之前你總覺得欠我什麼,七歲那年我救了你一次,我用這個跟你換,行不行?”
半晌,她如實開口:“我從沒有想過在媒體面前提起過去。”
這也是她的傷疤。
“但如果有記者真的在我面前詢問,我不會幫她隱瞞。”甘棠開口,垂眸道,“對不起。”
方艾婷的路不會一帆風順,她也做不到助她一帆風順,頂多是為自保,不對她落井下石。
陸一舟啞聲道:“好,謝謝。”
這就夠了。
會場太安靜,許久過後,他輕聲開口:“我們扯平了。”
甘棠看著他,嘴唇微動,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女生的背影在他眼中逐漸遠離。
黑暗中,他看著她牽著秦屹淮的手,神態溫柔,然後消失在光影下,終於遠離。
一秒兩秒,室內空曠安靜,世界仿佛隻剩下他一個人。
陸一舟仰起頭,肩膀微顫。他抬手捂住了眼。
第72章 072[正文完結]
月光皎潔,空氣寒涼,周圍行人三三兩兩。
甘棠牽著秦屹淮的手,另一隻手插在大衣兜裡,兩個人走在香樟路上。
自出來以後,她一直沉默,秦屹淮什麼也沒問,不打擾她,隻靜牽著她。
舊事重提,她甚至已經做好準備,如果方艾婷來找自己,她要跟她說些什麼。對待陸一舟大抵也是一樣。
她以為自己的心情應該會有很大起伏,可是出乎預料,並沒有。
從他口中聽見那些話,她當然會有波瀾,但到後面,甚至心如止水。
很小的時候,陸一舟就什麼都讓著她。她跟方艾婷有矛盾有衝突,他也總是護著她。
要說他是偏心自己嗎?是,也不是。
他隻是站在一個公正客觀的角度,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他也確實足夠喜歡她,陸一舟護著她太正常。
可方艾婷是他一手帶大的妹妹,要他放棄方艾婷,他也根本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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