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然想起昨夜之事,心頭湧上一陣濃濃的傷感,滿懷憐惜地摟住傅蘭芽,像對待孩子似的輕輕拍撫著她的肩背。
她怎能料到小姐不過是跟平大人出去一天一夜,竟能在外頭出那樣的事。
起初,小姐還想瞞著她,連沐浴換衣裳都不肯讓她伺候,就寢時,竟還想法子支開她,偷偷摸摸地脫衣裳上床。
若不是她留了個心眼,突然殺個回馬槍,焉能在小姐用被子裹住身子前,看見小姐脖頸上的點點紅痕。
小姐一段脖頸兒生得極好,玉雕似的,上頭半點瑕疵都無,也正因生得太好,有點什麼痕跡一眼便能看出來。
這一路上,她除了擔心小姐的性命安危,最擔心的便是小姐像旁的罪眷那般被男子給輕薄或是禍害。
當即嚇得手腳冰涼,不顧小姐的推阻,拉開了她的褻衣細看,這才發現何止頸上,沿著鎖骨一路往下,全是歡愛過的痕跡。
尤其一對雪桃似的嬌嬌肉,更是隱約透出好些紅痕,叫人一眼便知發生了何事。
腰上胯上,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光滑無暇。
她心跳得幾乎從嗓子裡冒出來,駭然問小姐究竟發生了何事,小姐見實在瞞不過,這才吞吞吐吐將前因後果交代了出來。
她當時聽了,失神了好一會,山莊裡的事,一環套著一環,聞所未聞,豈是她一個內宅僕人能想明白的。
她隻知道,經此一遭,小姐身子給了平大人,往後不知會如何。
想來想去,竟連個怨恨的對象都找不出,最後隻得滿心憂思地重將目光定在小姐臉上。
木已成舟,她便是再跌足長嘆又有何用,隻擔心萬一平大人改了主意,到京之後,不肯明媒正娶地求娶小姐,小姐該如何自處。
心下惴惴,別無他法,呆了好一晌,末了隻好摟著小姐,不停的抹眼淚。
因著這一遭,主僕二人延宕到很晚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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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睡著後,她卻全沒有睡意,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漆黑的帳頂,腦子亂糟糟的,想起去世的夫人、仍在牢中的老爺和大公子,一時悲一時喜。
到後半夜時,聽到平煜進屋,她心頭一緊,忙翻了個身,悄悄將小姐摟住。
她不是不知道這些年輕男子一旦嘗了情欲的滋味,直如開了洪的堤壩,壓根管不住自己。
更何況平大人跟她主僕共宿一屋,平大人若是對小姐一再索求,他佔著近水樓臺的便宜,小姐便是不願意,也沒法子推拒。
可無論如何,塵埃落定前,她不能再讓平大人哄著小姐得了逞。
畢竟第一回 是為了解毒、是迫不得已,第二回第三回又算得什麼。
再說婚事未定,婚期更沒個準信,小姐總不能大著肚子嫁進西平侯府。
正擔心,就聽榻上傳來輕微的響動,卻是平煜解下繡春刀躺了下來。
他動作極輕,似是唯恐吵醒小姐。
她聽在耳裡,手臂詫異地一松,漸漸的,蕪雜的心緒鎮定了不少。
是啊,她怎麼忘了,平大人到底是個正經人,以往那麼多同屋而住的夜晚,也沒打過輕薄小姐的主意,眼下雖有了那事,平大人顧及著小姐的閨譽,總不好由著性子胡來。
一個晚上,彼此相安無事。
到拂曉時,她剛一醒轉,便聽平煜穿上衣裳,開門出去。
她越發放了心。
眼見天色還早,她打算再睡個回籠覺,外頭卻有人敲門。
打開,卻是下人送了早膳來,說公子吩咐,即刻便要出發,時間無多,囑她主僕二人從速收拾行李。
林嬤嬤並不知不過一個晚上,朝中便出了足以撼動國之根本的大事,越過僕人的肩旁,看了看仍一片幽藍的天色,怔了一會,詫異地接過食匣放到桌上。
一偏頭,卻是小姐掀簾坐起來了。
“嬤嬤,可是要即刻離開金陵?”傅蘭芽臉上還殘留著濃睡剛醒的痕跡,眼波卻清亮極了。
“管事剛才是這麼說的。”林嬤嬤顧不上揣摩傅蘭芽為何知道此事,快手快腳將食盒打開,第一層便是一碗乳鴿湯,用來補氣最好不過,看這湯的火候,至少熬了小半夜,方能熬到這般濃白香醇。
除此之外,下頭還有熱氣騰騰的粥點,全都是依照大夫開的方子做的藥膳。
不用說,定是平大人連夜吩咐人做的。
她見平煜這般珍視小姐,輕輕喟嘆一聲,懸了一晚上的心越發落了下來,忙將食匣裡的粥碗呈在桌上,又走到床旁,服侍傅蘭芽穿衣裳,
“小姐,咱們動作得快著點,看這架勢,恐怕天亮前就得出發。”
傅蘭芽嗯了一聲,走到淨房的盆架前,任由林嬤嬤攏著一頭散在肩上的烏發,正要低下頭舀了盆中的水淨面,就聽外頭又有人敲門。
林嬤嬤忙去開門,外頭卻是一名笑容可掬的婦人,因迎光而立,熹微晨光將這婦人眼角的紋路照得清晰無比。
“見過嬤嬤,奴是雲裳齋的繡娘,大人吩咐奴給小姐送些東西。”婦人捧著一疊輕薄的衣料,層層疊疊,姹紫嫣紅,各類顏色都有。
林嬤嬤不知所謂,問:“這是什麼?”
那婦人粲然一笑:“這是公子令送來的,大人說小姐衣裳小了,特令奴送來些裡頭的衣料過來。”
說著,不顧林嬤嬤錯愕的目光,捧著那疊雲霞般耀目的衣料進到房中,放於榻上,又將一包活計遞給林嬤嬤,含笑道:“這是特給嬤嬤做活計的針線包,大人說了,嬤嬤路上無事時,可替你家小姐做些換洗的衣裳。”
說罷,屈膝一禮,“大人囑咐奴不得多逗留,若沒旁的吩咐,奴這便告退了。”匆匆離去。
林嬤嬤張大嘴嘴目送那婦人走了,回過頭,拿起那衣料一看,老臉頓時漲得通紅,竟……竟全都是用來做抹胸的上佳料子。
第117章
傅蘭芽忐忑不安地用著早膳。
林嬤嬤的目光時而凝重、時而銳利, 落在她身上,堪比熱炭,灼得人發燙。
整個過程,她都不敢往榻上那一疊衣料上瞟。
昨夜為了安排啟程一事, 平煜想必極忙,根本不會有時間出府。
這疊衣料極有可能是他天不亮去的衣裳鋪子, 強行敲開門, 令店中繡娘送來的。
這也就罷了, 偏偏還說什麼“衣裳小了, 需得重做”的話, 不怪林嬤嬤氣成這樣。
這兩月雖然一路顛簸不定,但因著長身子的緣故,她那地方時常有些脹痛感, 抹胸的確是比上路前緊窄了不少。
此事本來隻有她和林嬤嬤知道, 可經過梅林一事, 平煜自然有法子知道她抹胸尺寸合不合適……
她臉上火辣辣的, 幾回羞窘地吃不下飯,若是平煜在房中,她早不知惡狠狠地瞪了他多少回了。
所幸的是, 平煜未給她們主僕二人留太多時間胡思亂想,過不一會,李珉和陳爾升便在外頭催她們上路。
嬤嬤縱算心裡堵得慌,見外頭催得緊,也沒功夫再細究抹胸之事, 匆匆用完膳,便起身收拾東西。
因著平煜在金陵給傅蘭芽陸續置辦了不少東西,行囊已遠不比在雲南時那般輕減。
什麼秋冬兩季的裙裳、銀鼠皮大氅、金陵風物畫卷、文房四寶、乃至平大人搜羅來給小姐解悶的幾本書……
林林總總,不勝枚舉。
收拾了好一會,才緊緊巴巴裝入行囊。
看著這些行李,主僕二人發起了愁,從內院到門口很有一段距離,將這些重物順利拎到馬車上,著實需費一番功夫。
正琢磨法子,一名管事領著幾名僕婦進了房,二話不說接過她和林嬤嬤手中的行囊,一路掩人耳目,替主僕二人送到外頭的馬車內裝好。
林嬤嬤見狀,心知這幾人定是得了平煜的吩咐,想著他倒是半點累都不肯讓小姐擔待,心裡頭多少舒服了些。
天色依然昏蒙,府外一片肅穆。
傅蘭芽跟林嬤嬤走到門前,抬頭一望,就見平煜穿著件竹青色袍子,正負手立在臺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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