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4-11-21 13:26:003538

  世人都熟悉的萬子、筒子、條子。

  老頭一愣。

  呆滯的目光落到牌面上,不禁咧唇笑了起來。

  “好……好……好……”

  他坐在了魚初月的左手邊。

  魚初月眼觀鼻、鼻觀心,繼續等待。

  曾經,她也是個聽了鬼故事晚上嚇得不敢睡覺的小女孩。

  如今,一個不張嘴就露牙的老頭坐在旁邊,她卻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她的心早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容器,裡面隻裝著一樣東西,那就是復仇的執念。

  第二隻成型怨靈出場的時候,聲勢倒是頗為浩大。黑風林中飛沙走石,好不令人心驚。

  差點兒把魚初月的樹皮牌給吹跑了。

  結果卻是雷聲大雨點小,還沒等到它徹底擺開攻擊陣形,第一位牌友便拖著條黑霧長尾巴,怒氣衝衝地殺了過去,半炷香之後,魚初月面前端端正正坐了兩個老頭。

  “三缺一!叫上朋友啊!”她唉聲嘆氣。

  兩個老頭分頭掠進黑林子,很快便拎來了一個小老太,湊齊了一桌。

  魚初月微笑著,開始分牌。

  怨,既然是人生前壞習氣凝聚而成,這‘賭’字,必佔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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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完了牌,她拍了拍身邊那一疊符紙。

  “諸位,打牌沒有彩頭,那可是世間最沒勁的事情。喏,那邊那個寶貝燈看見沒有,這麼多人圍著搶的那個!那寶貝,便是我拿出的彩頭,誰是最終贏家,誰便把它抱回家!怎麼樣,有意思吧?”

  說完了好處,她話鋒一轉:“當然,輸家也得有懲罰,賭注越大越有趣大家都懂的哈。看到這個符紙沒有,輸一局,自覺照腦門上貼一張,相互監督,誰也不得抵賴。”

  “來……來……來……”

  “後面來的請自覺排隊!”魚初月把雙手合成個喇叭,震聲吼了一嗓子。

  ……

  樹林外。

  朱顏單手掐訣,主持陣法。

  “越聚越多了。奇怪,為何這些怨靈都聚在陣心一動不動,毫無攻擊的跡象……”

  她的指尖挑著一尺見方的光影陣圖,隻見黑色的成型怨靈們極為老實靠地聚於陣心,代表魚初月的那粒紅色小光點亦是平平靜靜,被諸多怨靈包圍,卻是八風不動。

  宗內弟子嚴禁進入試練場,朱顏三人看著陣圖,百思不解。

  “她是不是投錯宗門了?”林憐憐眼角亂跳,“我怎麼覺著,這個魚初月倒是更適合做佛修?”

  的確,隻有在佛子超度的時候,怨靈才會這般安靜老實。

  白景龍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此子怕是身負佛骨,入我天極宗浪費了!我可為她作保,送她直入無量天。”

  朱顏憶及魚夫子為她解惑的模樣,嘴角不禁連抽了三五下。

  那是佛性?她怎麼一點兒都不相信。

  隻見那陣圖之上,安靜如雞的怨靈們,一隻接一隻煙消雲散了。

  “果然是個天生的佛子!”白景龍激動不已,“沒想到,有生之年,竟有機會送佛歸西,真是善哉善哉!”

  朱顏:“……”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默了半晌,她坦言:“其實,我贈了魚初月許多淨化符。”

  林憐憐直搖頭:“即便有淨化符,怨靈也絕無可能停在原地等人去貼呀!這其中必有蹊蹺。我是覺著白師兄說得對,不能耽擱了天生佛子,還是送她去無量天比較妥當。”

  這般說著,林憐憐又朝白景龍身邊湊了湊,向他遞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表示二人是站在同一陣線的。

  朱顏抿抿唇,垂目去看,隻見陣圖之上,代表成型怨靈的黑點仍在不斷消失。

  “白師兄,我們先去稟報師父!”林憐憐興奮地扯了扯白景龍的衣袖。

  白景龍微覺不妥,面露遲疑。

  林憐憐撒嬌道:“隻是一起回宗而已,朱師姐一定不會生氣的吧!”

  她沒有料到的是,在魚夫子的指導下,如今的朱顏早已先一步看穿了她的伎倆。

  就在林憐憐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朱顏貼在白景龍的身後,用一模一樣的語速和語調也說了一句——“隻是一起回宗而已,朱師姐一定不會生氣的吧!”

  一字不差,一輕一重的聲音,在同一時刻,回蕩在白景龍的耳畔。

  白景龍睜大了眼睛,嘴唇剛一抖,便聽到朱顏在身後陰惻惻地補了一句——“生氣就是小心眼,妒婦,要來何用?”

  他此刻正面對著林憐憐。

  雖然林憐憐並沒有說後面這句話,但在朱顏的精準翻譯之下,白景龍竟從林憐憐的眼神裡清清楚楚地讀出了這個意思。

  一時之間,白景龍如遭驚雷灌頂,寒毛倒豎。

  心髒重重在胸腔裡蹦了一下。他急急轉頭,望向朱顏。

  隻見朱顏唇角勾著嘲諷,一隻眼睛裡寫著‘換道侶’,另一隻眼睛裡寫著‘死道侶’。

  選一個吧。

  白景龍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林師妹你自回,我陪朱顏。休要再說。”他匆匆回了一句,然後徑自沉靜了氣息,平復著怦怦亂跳的心髒,不再為外物所擾。

  林憐憐委屈地張了張口,見這夫妻二人都擺出了油鹽不進的面孔,隻能忿忿地掉頭御劍離去。

  朱顏眯了下眼睛,繼續盯住魚初月這枚小紅點,唇角緩緩浮起淺淡的笑容。

  ……

  任憑外頭的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林子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魚初月在牌場大殺四方,把排隊上桌的成型怨靈一個接一個貼上符紙,送下牌桌——有兩個小老頭試圖反抗,立刻就被後面排隊的牌友摁在魚初月面前,貼得整整齊齊。

  不知不覺就混過了十二個時辰。

  淨靈陣發作了。隻見樹林中央白芒大熾,醇厚靈氣爆發,如甘霖一般,瞬間漫過整處密林。清靜異香泛起,但凡觸到這仙霖的零散怨靈,瞬間泯滅於天地之間,毫無掙扎的餘地。

  淨化之後,籠罩在林子上方的濃霧盡數散去了,陽光灑落下來,照清了這一片深青色的叢林。

  陣中沁出的仙霧消去了魚初月的疲勞困倦和飢餓幹渴。

  陽光灑了滿身,她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低頭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慢悠悠離開了林子。

  “小賭怡情,大賭要命……”

  一出樹林,差點兒嚇了個倒仰。

  隻見三顆耀眼奪目的大光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展雲彩帶著朱顏等人負手立在一旁,見到魚初月,在場諸人整整齊齊雙手合什,施了個佛門禮。

  魚初月:“……”我是誰?我在哪?

  更叫她驚恐的是,其中一位大耳垂、慈眉善目的大佛修衝著她亮出了法器——一把剃刀。

  魚初月:“……”這是什麼情況?!

  原來,那林憐憐回到玉華峰,便添油加醋向展雲彩述說了魚初月奇跡般的超度過程,展雲彩一聽,立刻前往傳音陣,聯絡無量天的大佛修,再度添油加醋。

  結果大佛修聽到的版本就是,天極宗驚現真佛轉世之身,所經之處,佛骨自行放光,度化一切怨靈。

  隻要無量天願出上品靈石八千枚,天極宗便忍痛割愛,出讓這名絕世根骨的弟子。

  大佛修一聽,馬不停蹄便趕了過來,準備剃度接人。

  “我六根不淨!”魚初月面露驚恐,護住了自己的頭發。

  士可殺不可禿!

  大佛修露出了慈悲的微笑:“無妨。”

  “魚大師不必自謙,”展雲彩的眼睛裡閃爍著上品靈石的光芒,毫無節操地說道,“隻管安心隨佛者歸去,他日證得果位,勿忘普度眾生。”

  魚初月:“……”她是大師?什麼鬼大師?!

  誰能告訴她,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佛修笑眯眯地說道:“以凡人之身,便能度化怨靈……”

  魚初月恍然大悟:“佛者佛者,您誤會了!我並沒有度化它們,而是和它們打牌,還帶彩頭的那種!喏,賭注就是這盞引靈燈來著!我這樣五毒俱全的,真不敢打擾佛門清淨。”

  她急急在身上摸了幾下,摸到一張隨手揣兜裡的樹皮牌,重重往大佛修面前一亮——發財。

  簡直是辣眼睛。

  大佛修:“……既是誤會,那便作罷。展施主,八千上品靈石,請還給老衲。”

  “不行!”展雲彩斷然拒絕,“賣出去的弟子潑出去的水!”

  弟子沒了還能招。八千上品靈石可不好弄。什麼也不管。就是強買強賣。

  魚初月:“……”滿心滄桑。

  展雲彩掠上前來,把魚初月往前輕輕一推,‘咚咚咚’地捶了捶她的後背,道:“看看這根骨!佛者我給你說,教化本就有慧根的,算不得本事。若能把這五毒俱全的教化得一心向佛,那才是真正大功德!”

  大佛修:“……”雖然知道她在胡言亂語但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大佛修身邊的小佛修道:“師父,弟子覺得不對。若非佛骨,怎值八千靈石?”

  展雲彩正要再辯,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很可惡的大笑聲。

  “展雲彩,休要胡攪蠻纏,耽擱佛者修行!”馬臉白霧非踱了出來,“崔敗說了,既然小師妹有心挑戰他,建議讓小師妹投我長生峰。”

  “白霧非你要不要臉了!擲骰子明明輸給我了,還有臉來搶人?”展雲彩柳眉倒豎。

  白霧非老神在在:“別急。崔敗不是同我說的,而是向師尊提了建議,師尊他老人家,採納了。所以魚崽以後是我的徒弟!”

  得意到翹眉毛。

  “長生子師叔?他怎會管這闲事!”展雲彩絞緊了雙眉。

  四聖經年閉關,又怎會關心一個未入宗門小弟子的去向?

  白霧非笑得十分欠揍:“因為崔敗。”

  崔敗驚才絕豔,四聖亦是另眼相看。

  “行。白霧非。這筆帳,我記你頭上了。”

  展雲彩也不啰嗦,從芥子戒中取了靈石,如數還給了大佛修。

  臨走,再度重重剜了白霧非一眼。

  “真有意思,搶人也不早些搶,還等我這邊做完考核?怎麼不懶死你啊白霧非!”

  那叫一個百轉千回的幽怨。

  白霧非偏著腦袋,馬臉上露出勝利者大度的微笑。

  保住頭發的魚初月:“呼~”

  所以她現在是長生峰的弟子了?和她想要打敗的那位首席弟子、大師兄崔敗一起修行?不知道那樣的人物,能不能買通放水……

  白霧非把魚初月帶到了登仙宮前。

  “為師還有要事在身,你且在此處等待,遲些自有人引你入宗。”

  說罷,馬臉師父一個瞬移就消失在面前。

  魚初月:“……正道仙人,斬妖除魔,當真是業務繁忙。”

  話音未落,忽聞身後響起一個清冷男聲:“他去尋佛子。”

  魚初月:“……”換八千枚上品靈石?

  一轉頭,便看見了天極宗首席弟子。

  大師兄崔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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