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小白狗從暗處出來之後,霍玉蘭才發現它……是有主的。
因為它雖然是一隻白狗,可是它染了一條騷粉色的尾巴,還穿著一件騷粉色的小褲衩。
脖子上掛著叮叮當當的鈴鐺,鈴鐺上還有一個小狗牌。
霍玉蘭的視力還算好,小狗湊近時就看到那小狗牌上刻著它主人的電話號碼。
而霍玉蘭買的那根香腸,小白狗聞了聞就有些嫌棄地躲開了。
霍玉蘭給它的主人打了一個電話之後,看到一個胖胖的阿姨跑了出來,抱起小白狗一口一個兒子,一邊親吻小狗的額頭一邊走了。
霍玉蘭又等到很晚。
這幾天她的作息完全顛倒了。
但是為了堵她的這些前男友們,實在是……也沒有別的辦法。
今天晚上,她等的是姚澤。
姚澤雖然繼承了家業,現在在江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的公子。
可是他曾經是一個不見天日的私生子,因此他並沒有富二代身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習氣。
就算是和他們一起玩一起鬧,也不會搞什麼特殊。
他的車子很好認,車牌號這個東西輕易是不會換的。
霍玉蘭等在車邊上,以為自己最後會碰到一個像曲聽一樣,醉醺醺的男人。
但是不到十點,姚澤就從會員制的私人會所出來,神志清醒,闲庭信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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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掛著一個藍牙耳機,他雙手插兜,說話的聲音響徹停車場。
“不玩了玩了,我老媽喊我回家呢,本少爺最近要動心忍性做一個二十四孝好兒子,老爺子中風啦!”
自己的親爹中風了,但是姚澤卻說得像是喜從天降。
很快電話掛斷,他走到車邊上開門,餘光中看到了霍玉蘭的身影,見鬼一樣一下子跳出兩步遠。
“哦吼!”
霍玉蘭和姚澤在停車場裡面面相覷,姚澤張了兩次嘴之後,發出了一聲感嘆:“天爺。”
他真的沒想到……霍玉蘭這輩子還會來找他。
隨即姚澤很快想到了什麼,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說道:“姑奶奶我可沒有任何跟你舊情復燃訴求,更沒有破壞你現在的美好姻緣的意思。”
“我隻是……”
“把車門打開。”霍玉蘭打斷了姚澤的話。
姚澤乖乖掏出了鑰匙,車燈瞬間亮起,霍玉蘭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著上去,從車裡看著姚澤。
姚澤猶豫了片刻才快速走到車旁拉開車門上了車。
狹窄的車廂讓氣氛變得有些詭異,主要是姚澤想看霍玉蘭,又一點不敢盯著她看,生怕引起什麼誤會。
“我隻是想確認你還活著。”姚澤把剛才那一句話補全。
霍玉蘭點頭。
她對姚澤的態度還算好,因為她知道姚澤說的話就和他做的事情是一樣的,沒有其他的目的。
“你……還好嗎?”姚澤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說,如果你有什麼難處的話,我可以幫你。”
“你怎麼會找我呢?”
姚澤說這句話的時候,手裡緊緊地捏著鑰匙,掌心很快起了一層的薄汗。
他是真的願意幫助霍玉蘭,也是那群人裡唯一一個隻是為了確認霍玉蘭是不是好好活著的人。
其實在霍玉蘭空窗的那段時間裡面,他偷偷送過好多次東西,送過很多次錢,但是都被拒絕了。
姚澤對霍玉蘭的決絕感到絕望,但是他也忍不住因為她來找自己而感到雀躍驚喜。
霍玉蘭說:“我確實遇到了點麻煩,需要你幫個忙。”
“是那個姓牧的欺負你了嗎?”
姚澤趕緊問,然後又說:“我查到他可能有一些精神方面的問題,從小被他媽媽壓迫出來的,精神病發病的時候會打人吧?”
姚澤開了車頂棚的燈,微微湊近一些看著霍玉蘭,試圖透過她的口罩,看到一個被家暴過後的可憐女人。
可惜霍玉蘭拉開口罩之後,一張玉做的臉蛋還是那麼瑩潤美麗,讓人見了就會心生柔軟。
隻是黑眼圈有點明顯。
姚澤腦子一抽問道:“他不讓你睡覺嗎?”
霍玉蘭:“……”
“你都這把年紀了,能不能長點腦子?”
姚澤被說得面紅耳赤,他身高腿長,身形高大,坐在這個跑車裡面其實有一些局促。
再加上被霍玉蘭這麼一罵,臉紅脖子粗地縮著肩膀,好像一個智力不怎麼健全的帥哥。
片刻之後,姚澤拍了拍臉蛋,越拍越紅,壓抑不住激動說:“你需要幫忙我當然是萬死不辭!”
很快他又意識到這種說法有點可笑。
輕笑了一聲說:“你當時在和我一起被綁架的時候,替我擋過一棍子你還記得嗎?”
“那個時候有大米粥撒在了地上,你的頭沾了很多大米粥,我還以為你腦漿被打出來了。”
“我當時具象化地見識了什麼叫肝腦塗地,從那之後就在學成語……”
霍玉蘭噗嗤一聲笑了,無語地看著姚澤說:“看來你學有所成?”
姚澤也笑了。
笑得有些想哭。
他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體會過這種和霍玉蘭心平氣和說話的時刻。
她勇敢、善良、美麗。
姚澤愛她,但是也辜負了她。
他很清楚自己沒資格再祈求什麼,一直都希望她隻要能過得好就行了。
可是霍玉蘭似乎天生就吸引像他這樣背信棄義的王八蛋,談的對象除了鳳凰男就是他媽的老狗逼。
姚澤不止一次隱晦地告訴過霍玉蘭,找對象不要扶貧。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不要指望著你陪他走過低谷,對方就會帶你一起攀上高峰。
在男人的認知之中,尤其是最開始沒錢沒本事的男人,心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愛。
全都是欲。
對世俗和金錢的欲望,對名利和權勢的欲望,甚至會掩蓋掉人性,又哪裡來的養分供養愛情?
可是女孩子們總是過於天真,總覺得患難見真情。
姚澤在學成語的時候,不知道在哪本書還是哪篇文章中看到過一句話——這世上真正的情種,每一個都出在大富之家。
大部分的人隻會將你付出的一切當作理所當然,然後踩著你往上爬。
他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姚澤看著她都著急,現在霍玉蘭幹脆找上了精神病。
他實在是……哎。
“我也不需要你萬死不辭,”霍玉蘭說,“你不是和薛竟原在一個群裡嗎?想辦法明天晚上把他約出來。”
“然後?”姚澤問。
“想辦法把他拖住一個小時吧。我要去一趟他家裡。”
“你……不會還喜歡薛竟原吧?”那老王八蛋到底有哪裡好?
唯一能看的就是長得還行……可是他已經老了呀!
而且腦子也不太好,還不如神經病牧引風呢!
至少神經病萬一哪天咔嚓一下死了,霍玉蘭現在可是名正言順的牧家兒媳婦,錢不都是她的嗎!
姚澤的心理活動非常豐富,但是霍玉蘭並不知道。
她聽到姚澤這麼問,嗤笑一聲說:“你什麼時候見我吃過回頭草?”
姚澤的眼神遽然變化了一下,有一點難堪地別開了頭。
他十分清楚他對不起霍玉蘭,他當初選擇了聯姻穩固自己的地位,就不可能再去要求他的喜歡和愛。
可是喜歡和愛又是藏不住的,他這麼多年單身,潔身自好。
他這麼多年一直給霍玉蘭送東西,被拒絕後依然锲而不舍,看著霍玉蘭談了一個老王八蛋,就知道他們一定要分手。
他無法控制自己期盼著霍玉蘭……吃回頭草。
吃他這一棵。
他的婚姻是一份商業合同,是一次擺在明面上的合作,沒有任何的情感糾葛。他現在已經站穩了腳跟,隨時可以和對方解約。
而且他家的老頭子馬上就要死了,沒有任何人能管得住他了。
但是霍玉蘭還是霍玉蘭。
她決絕起來,不給人任何幻想的餘地。
這句話看似是在說薛竟原,實際上也是在說他。
姚澤有些狼狽地抹了一把臉,片刻後笑道:“我現在的臉皮厚成這樣,也就隻有你能扒下來了。”
“我會拖住他的。”
“無論你想幹什麼,我肯定會拖住他一個小時。”
“用不用我派兩個人幫你?”
霍玉蘭搖頭:“不需要。”
話說完了,霍玉蘭就要開門離開。
姚澤傾身想要挽留,可是他最了解霍玉蘭,自然不會再做讓彼此都難堪的事情。
霍玉蘭下車離開,姚澤坐在車裡看著她走遠。
她當年離開自己的時候,也是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
片刻後姚澤趴在方向盤上,就這麼趴了半夜。
他是在用最後的時間和這車子裡窄小的空間,紀念他一生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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