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自己的心口,露出異常痛苦的表情:“我一方面對他有愧,另一方面也覺得你和、你和陸世澄太過心狠手辣,所以一被鄧天星撺掇,我就萌生了同他一起報復你們的念頭,但我從頭到尾沒有想要你死,真的。”
聞亭麗用無比諷刺的目光看著她:“事到如今,你還認為鄧天星那樣做是為了幫你?他那是為了他自己!一個人要是愛你,怎會撺掇你幫他害人,將來一旦東窗事發,鄧天星定會毫不猶豫把你推出去替他頂罪。”
羅殊紅沉默一陣,再次捂著眼睛哭起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已經死了,而且死得那麼慘,我怕——我怕他的鬼魂來找我,我也怕白龍幫那邊知道我幫過鄧天星,一並找人把我滅口,我更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我爹,我爹堂堂煙土大王,知道我如此不爭氣,說不定被我活活氣死,他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些日子,我日裡夜裡都在後悔和煎熬,有時候真想死了才好。難怪我爹總說我聰明面孔笨肚腸,我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她哭著哭著,把手掌從臉上拿下來,拿一雙紅腫的眼睛望定了聞亭麗:“聞小姐,我差點害得你沒命,原本是沒臉乞求你原諒的,但我可以摸著自己的良心告訴你,那晚我聽說片場失火,心都揪成一團,後來看到你安然無恙,你不知我有多高興。”
她抹了把眼淚,毅然從自己的銀色小手包裡掏出厚厚的一沓銀票,將其推到聞亭麗面前。
“我知道劉老板最近逼你逼得緊,但冤有頭債有主,此事我難辭其咎,如今鄧天星和邱大鵬都死了,我也不好老躲在後面不出來,這是十二萬大洋,你拿著吧,就當,就當是我——”
她低下頭:“我用這錢贖回自己的良心。”
聞亭麗下意識望向她的手,羅殊紅的右手無名指平常總戴著一枚鴿子蛋金剛石戒指,這會兒手指上卻光禿禿的。
羅殊紅咬唇縮回自己的雙手:“我不敢讓家裡知道這件事,偷偷將我那些常戴的首飾拿到典當行賣掉了,還——”
還從庫房裡偷了一些母親不常戴的首飾,七湊八湊才湊夠這些錢,當然這些話用不著跟聞亭麗交代。
聞亭麗二話不說將銀票收好,羅殊紅一愣。
“怎麼,羅小姐以為我會不好意思收嗎?”
羅殊紅愣愣地看著聞亭麗,忽然苦笑道:“你真是……從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再次低下頭,心灰意冷地說:“這場火災害得公司那麼多同仁跟著遭殃,我隻有盡量彌補,錢我已經賠了,聞小姐若是還要告我,我也絕不會抵賴,痛苦了這些日子,我已經徹底想通了,與其日夜擔驚受怕,不如直接來個了斷,我等你的電話。”
她走了,失魂落魄地走了。
聞亭麗百感交集望著她的背影。出來,朝對街走去,那邊有一家不起眼的小書店走去,二樓的的窗戶黑洞洞的,她知道厲成英和劉護士長在房間裡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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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樓後,她將剛才的事對她們說了,厲成英幫她仔細檢查銀票:“是一家現存現兌的老字號,沒什麼問題,她應當是誠心誠意要賠償,所以沒拿支票。”
劉向之感嘆道:“一步錯,步步錯,還好殘存的良知拯救了這位羅小姐。小聞,你想好了嗎?究竟還要不要控告她謀殺未遂?告的話,我們著手做準備。”
聞亭麗搖搖頭:“這一告,羅殊紅可就一輩子甩脫不掉一個殺人犯的名聲了,漫漫人生,誰能不犯錯,她已經在能力範圍內盡量彌補了,給她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何況她父親羅坤龍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這一告,隻會弄得兩敗俱傷,若不是情非得已,我可不想主動樹敵。”
厲成英點頭:“小聞考慮問題越來越全面了,也好,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這份證據我們會幫你繼續保留。”
聞亭麗也是此意。
第二天天還未亮,聞亭麗就讓公司司機來接她,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將昨天朋友們送來的銀票一一還回去。
中午,她在滬江大學門口的小書店見到了劉亞喬。
劉亞喬開門見山:“我才知道你遇到了這樣大的麻煩,這樣,你馬上帶我去見你們劉老板,他現在是擺明了要把事情鬧大,以博取社會上的同情,打官司我有信心幫你打贏——”
聞亭麗握住劉亞喬的手背:“不,謝謝你亞喬姐,我不考慮打官司了,月姐她們說得對,此事一經鬧大,對我自己的前途毫無益處,我還指望在這個行當做出一番事業呢,錢我已經籌集到了,但我怕劉夢麟再用別的歪招為難我,所以我想請你陪我一起前去。”
劉亞喬想了想:“我的建議是,這十萬大洋你可以給他,但你得以入股的形式交到公司賬戶上,這樣將來公司分紅也有你的一份。”
聞亭麗眼睛一亮,真不愧是律師,竟能想出這樣好的主意。
兩人趕到公司,一起去樓上找劉夢麟,與昨日來時不同,今天聞亭麗的氣勢明顯高了一大截,她雄赳赳氣昂昂走到桌前。
“劉老板,這是我的律師。錢,我也帶來了。”她很氣派地將一部分銀票拍在桌上,又塞回自己的包裡,“接下來的事,先由我的律師劉小姐來跟您談。”
劉亞喬朝劉夢麟欠了欠身,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本人目前在包亞明律師事務所任職,這次聞小姐向貴公司注資買股的事將由我全權負責。”
聽著聽著,劉夢麟的臉漸漸由黃轉黑,而後由黑轉紅,最後變成了紫脹的豬肝色。
“注資入股?分紅?”他氣不打一出來,從抽屜裡摸出一份文書甩到劉亞喬和聞亭麗面前,“先不說這個,誰告訴你聞亭麗隻需賠償十萬大洋了?”
聞亭麗和劉亞喬面面相覷。
就聽劉夢麟瓮聲瓮氣說:“聞小姐,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上面明明寫的是十三萬現大洋。”
聞亭麗猛地一拍桌子:“劉夢麟,你別欺人太甚!”
劉夢麟從鼻子裡哼笑一聲:“反正你也找了律師來了,不如讓這位律師小姐看看我是不是在‘欺負’人。這可是公司賬房和天祥律師事務所一起核算出來的數字。”
聞亭麗緊張地望向劉亞喬,劉亞喬認真核對桌上的合同。
“怎麼樣?”聞亭麗忍不住小聲問劉亞喬。
劉亞喬使眼色讓聞亭麗同她先走。
出來後,劉亞喬面色很嚴肅:“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死無對證,法租界那邊又多了一些新的人證和物證,方方面面對你很不利,劉夢麟作為此次火災的最大損失方,隨時可以抬高加碼,給我一下午時間,我研究研究再來找你。別擔心,總有辦法解決的。”
聞亭麗心神不寧地等到五點鍾,劉亞喬那邊暫時還沒消息,劇組的前輩倒是打電話來催她了。
“你怎麼還沒出發,公司來了好多記者和名流,劉老板正命人到處找你呢。”
聞亭麗一拍腦門,她完全忘記今天是公司的迎新年會了,這種場合她向來重視,忙打起精神打扮起來。
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她在心裡暗中分析目前的局面,她對亞喬姐的能力相當有信心,但她沒忘記對面劉夢麟找的是上海灘赫赫有名的天祥律師所的大律師,對方手下光是打雜的徒弟就十來個,時間又這樣短,就算亞喬姐有天大的本領,也很難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找到突破口。
其實有了羅殊紅的這筆賠償金,不論是十萬大洋,抑或是十三萬大洋,她都隨時付得起,但她委實不想慣劉夢麟的臭毛病,可若是不肯妥協,她就隻有跟公司籤賣身合同,再要麼就是打官司。
她心事重重推開車門,不料一下車,無數支閃光燈對準她。
“聞小姐!看這邊!對於《南國佳人》的票房,你自己可有什麼展望沒有?”
聞亭麗立即綻放出玫瑰般明豔的笑容。
她天生就適合名利場,越是人多的場合,越是能讓她大放異彩。每回面對鏡頭,她都會興奮到連頭發絲都在發光。
但現在,她臉上的笑容越甜,心裡就越煩,稍後避開人群,找到一個人少的角落坐下來,手裡端著一支空酒杯,像個哲學家那樣對著牆壁沉思。
忽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喧哗,仿佛來了什麼大人物,換作平日,聞亭麗一定會扭過頭看熱鬧,眼下卻沒這個心思。
勉強捱了大半個鍾頭,她終於等不下去了,跑到後頭給劉亞喬打電話,劉亞喬卻說:“剛要聯系你,法租界公審局已經撤銷你那樁民事訴訟了。”
“什麼?”
“劉夢麟決定不告了。”
“怎麼可能?”聞亭麗脫口而出。
劉亞喬笑道:“是真的,我也正忙著打聽原委呢。”
聞亭麗唯恐劉夢麟又在憋什麼大招,琢磨一番,決定當面去找他探探虛實,可不等她動身,劉夢麟竟親自來找她了。
“小聞啊。”劉夢麟臉上竟罕見地掛著一絲愧意,“過去的事隻是一場誤會,切莫往心裡去。”
聞亭麗狐疑打量著劉夢麟,前兩日這張臉還腫得像豬頭,可現在他非但不腫了,就連嘴角的潰爛也好了不少。
“發生什麼事了?”她警惕地問,“您不打算告我了?”
“不告了不告了。”劉夢麟謙虛地擺擺手。
“失火的罪名不往我頭上安了?”她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一雙清凌凌的眼睛卻不見一絲笑意。
“不安不安了——不是,你這叫什麼話,都說了這是一場誤會,何苦再說這些賭氣的話?”
聞亭麗氣得想笑,待要追問,忽見那邊一幫賓客簇擁著一個人下樓來,心裡頓時變得亮堂起來,對著那人瞅了一晌,拔腳就朝那頭走去。
陸世澄剛走到花園裡,就聽背後有個人脆生生對他說:“站住!”
他想了一下,在原地停下腳步,然而並未回頭。
聞亭麗從後頭走到他面前,仰頭對他說:“我就知道是你。”
陸世澄沒作答。
“劉老板那裡,是你幫我出了錢對不對?”她離他很近,身上也不知塗了什麼,幽甜的氣息拂過他的鼻端,他忍不住把臉轉向一邊。
聞亭麗馬上挪騰兩步,繼續將臉龐對準他。
“為什麼不說話,不敢回答?還是不方便回答?上次寧肯將整棟房子讓給我也不肯跟我待在同一個屋檐下,這次又為何要幫我,我有說過要接受你的幫助嗎?”
陸世澄冷不丁開腔:“你不冷嗎?”
聞亭麗愕然隨著他的視線低頭,剛才為了追他,她連外套都忘了披,現在身上隻穿一件很薄的晚禮服,一陣風冷風吹來,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不想生病的話,聞小姐最好還是回屋裡待著。”他淡淡說完這話,繞過她向前走。
她再次追上去,伸直雙臂攔在他面前:“十三萬大洋可不是小數目,你不說清楚是以什麼樣的名義和身份來幫我,我是不會接受的。”
又吹來一陣風,那股寒意直吹進骨頭縫裡,她扛不住收回手搓搓自己的胳膊,但即便冷成這樣,她也堅持不肯回廳裡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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