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2024-11-27 15:24:593492

“哦……好,好的。”


在寒冬天氣裡放了一會的水已由燙轉溫。


墨色的水流似一隻小小的黑蛇,在二人的指間遊動。


天子一邊替江玉珣淋藥,一邊漫不經心道:“愛卿自己不留心,孤再不多替愛卿在意,這隻手怕是要不了了。”


江玉珣下意識放低聲音,心虛地說了句:“……也不至於。”


寒風中走了一日的他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乍一聽這話竟如耳語一般隱秘。


藥香如鎖鏈把二人緊緊相連。


應長川的手指於不經意間從江玉珣的手腕上輕輕地滑了過去。


江玉珣的手隨之一顫。


應長川方才的話,似乎……過界了。


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多想的他下意識垂眸,不敢去看應長川的表情。


……應長川是以皇帝的身份,說出這番話的嗎?


可是同為臣子的莊嶽臉上就有一道巨大的刀疤,怎麼不見應長川在意呢。


難不成因為他的臉還能用,那便不不必在意?


涼掉的水珠順著江玉珣的手腕滾落盆中。


刺得他手背隨之一麻。

Advertisement


江玉珣看著盆內自己不斷搖晃的倒影,突然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哪個皇帝會幫臣子上藥?


別說是應長川了,歷史上那些以“親善”著稱的皇帝都沒有這麼幹過吧!


江玉珣被自己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大跳,猛地將手抽了回來。


墨色的水花隨之飛濺,灑在天子的衣袂之上。


如墨色的梅花在夜裡綻放。


水珠墜地的聲音終於打破了艙內古怪的氣氛。


見狀,江玉珣瞬間慌忙上手去擦:“抱歉——”


可不等他動作應長川便先一步抬手:“先去擦手。”


“是,陛下。”


江玉珣連忙去取絲帕,然而還沒走兩步他的腳步突然一頓。


心虛感如火焰燎原,江玉珣終是沒忍住解釋了一句:“方才,方才……臣隻是被不小心被藥刺了一下,不是因為其他事,陛下不要多想。”


然話音落下後,江玉珣便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斷。


是不是妥妥地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我剛剛說那麼多做什麼?


方才應長川的手與自己一道泡在藥中,他能不知道這藥究竟辣不辣手?


“自然,”江玉珣的背後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應長川隨意拿起絲帕淨手,並不急不緩道,“孤知道。”


江玉珣不忍直視地閉上了眼睛。


並默默地替應長川補完了他沒有說的話——孤知道,愛卿在說謊。


……


這一晚,做賊心虛的江玉珣竟然又一次夢到了應長川。


與上回那個離奇的“口語考試”一樣,這次他的夢仍發生在現代。


江玉珣夢到自己手上生了凍瘡,去醫院掛號看病。


沒想一推門便看到……診室裡那個身穿白大褂打著領結的人就是應長川。


不等他轉身溜走,眼前的“應大夫”已拿起藥膏替他擦拭了起來。


而擦著擦著,隻是手上有傷的江玉珣便不知怎的躺在了手術床上。


他抬眸便見——應大夫在無影燈下戴上了外科乳膠手套,接著自一邊的託盤上拿起了手術刀與組織剪。


寒光映亮了他煙灰色的眼瞳。


江玉珣在他的手下如一隻待宰的羔羊般無可掙扎。


眼看組織剪即將落下,睡夢中的江玉珣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用手指重重地彈了自己額頭一下。


強烈的痛意終於喚醒了江玉珣的神志。


啊啊啊!


臥槽,剛剛那是什麼鬼夢啊?


黑暗中,江玉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強行命令自己滾到一邊,貼在了冰冷的艙壁上。


總之離應長川越遠越好!


-


樓船本就是順流而下,此番水手更是卯足了勁搖槳。


一行人抵達桃延郡的時間,比原想的還要早。


將要到達目的地時船行速度放緩,士兵開始清理舷梯上的堅冰。


江玉珣則趁這個時候登上甲板,仔細觀察兩岸風光。


樓船上沒有一個闲人。


雖同在一艘船上,但自摔跤那日後莊有梨便沒再見到江玉珣。


直至此時,準備下船的他終於看到了站在樓船尾部甲板上的人。


“阿珣,你在看什麼?”摔過跤的莊有梨攏緊衣領,小心翼翼地走了上來。


江玉珣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邊眺望遠方一邊輕聲道:“我們已經進了桃延郡的首邑‘溪口城’內。”


莊有梨隨之點了點頭。並順著江玉珣的視線一起向前看去。


不同於昭都,溪口城沿江而建,整座城市呈長條狀分布。


雖還未到首邑,但如今辰江左岸已能看到不少的房屋院舍。


“……這是,”幾息後,莊有梨突然瞪圓了眼睛握緊手下結冰的欄杆,“房屋被壓垮了!”


“對……”江玉珣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


不同於容易清掃的雪。


堅冰牢牢地覆蓋在屋頂之上,除非融化不然幾乎沒有辦法清理。


木質的屋頂與棟梁不堪重負,被堅冰挝折、壓垮。


而房頂上用來御寒的稻草也早被凍成硬塊,完全失去了保溫的效果。


一眼看去,座座民居如被巨人在手心揉捏過一般可憐地躺在地上。


床頭屋漏、四面透風。


……江玉珣甚至不敢想象房屋的主人現在如何。


一眼看去,單單辰江邊就有三分之一的房屋被堅冰垮塌。


高大的樹木也連腰折斷並半躺在地上。


辰江兩岸一片狼藉。


房塌樹斷的情況下,不但百姓沒了住處,被樹木堵死的官道也難以通行,就連遷移避險都難之又難。


江玉珣輕輕搖頭,“不隻那些已經倒了的樹木和屋舍,”他伸出左手指向前方,“看到了嗎?那是香樟樹。這種樹本該四季常綠,如今卻已經開始落葉,再凍上一段時間恐怕會直接死在這個冬季。”


“……那竟然是香樟樹。”莊有梨喃喃道。


緊鄰辰江的大樹樹葉已經掉了大半,乍一眼看去隻有一個光禿禿的樹幹,與北方常見的梧桐沒什麼兩樣。


江玉珣的語氣無比沉重:“除此之外還有桑樹、橘樹。”


他隨莊有梨一道握緊了手下的欄杆。


江玉珣已經在這裡看了半天,剛剛樓船路過峽谷時,他便注意到兩岸山腰上的果樹有零星幾顆被堅冰壓斷。


……修在平地上的果園,情況估計也不會太好。


寒氣透過手套傳了過來。


江玉珣的指骨都跟著泛起了痛。


辰江兩岸有無數百姓以此為生,假如這些樹木凍死在今年冬季,那麼起碼要再等三四年新栽的果樹才能再次結果。


這無異於徹底斷了果農的生路。


……


“江大人,船預計還有一盞茶的時間到港。”士兵上前向江玉珣行了一禮。


“好,我知道了。”江玉珣朝他點頭道謝後,便與莊有梨一道進了樓船內等候。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他便借“換厚衣”為由閃身回到了樓上。


“不對啊……”直到江玉珣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莊有梨終於之後覺得想起,他還沒有給自己解釋身上的味道究竟是從何而來呢!


莊有梨下意識轉身便要朝江玉珣討個說法。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踏上樓梯的江玉珣已一溜煙消失不見。


“好啊,阿珣!”莊有梨當即氣得咬緊了牙關。


莊有梨瞬間反應過來——這幾日自己始終不見江玉珣蹤影,並不是因為他忙,而是因為他在故意躲著自己回避這個問題!


這不是心中有鬼還能是什麼?!


莊有梨為數不多的好奇心與求知欲,忽在這一瞬被徹徹底底地激發了。


-


樓船停泊在桃延郡首邑“溪口城”外。


滲骨的寒風卷著鹽粒一般的細雪從江上刮來,落在臉上如刀切一般的痛。


江玉珣下意識眯起了眼睛,跟在應長川的身後向前而去。


下了舷梯,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風雪之中,身著暗色纩袍的桃延郡太守上前行禮道:“臣童海霖,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陛下!”一直彎著腰的童海霖終於在這個時候起身抬頭。


注意到站在應長川身邊的人後,童海霖眼前不由一亮,並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江大人此行辛苦了。”


然而江玉珣卻愣了幾息,方才想起給童海霖回禮:“見過童大人。”


短短幾年不見,童海霖眼角忽然布滿了皺紋,頭發也變得灰白。


要不是他聲音沒什麼變化,江玉珣甚至會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童海霖怎麼老成了這樣?


就好像是直接跨過中年,到了花甲之年一般。


疾風吹過辰江,大雪簌簌落下。


懸在樹枝上的枯葉也在這個時候伴隨著細雪墜在了童海霖的右肩。


他下意識抬手去拍,然而見到童海霖這古怪的動作後,江玉珣方才注意到——童海霖的左手竟然也骨折了!


見此情形,江玉珣忍不住壓低聲音上前問:“童大人您可還方便活動?”


“……哎,不打緊,”童海霖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不小心摔倒撞到了手臂而已,不礙事!”


看他精神還好,江玉珣方才松了一口氣。


對方則壓低了聲音告訴他:“城中像我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入臨江而建的太守府中。


早已接到皇命等候在此處的當地官員,立刻將統計好的名冊遞到了天子手中。


名冊上的百姓按照“老、弱、病、殘、幼”與“壯男、壯女”分開統計,並著重標注了郡內嬰兒與孕期、哺乳期婦女的數量和情況。


不方便活動的童海霖在一旁介紹道:“啟稟陛下,桃延郡首邑內共有三成房屋倒塌……還好房頂都不重,且提前觀察到積冰後,百姓已早早遷走,故沒有釀成什麼大禍。”


應長川一邊翻閱名冊一邊問:“這些百姓現被安排在何處?”


“大多數都在親戚家,少部分沒有親友投靠的百姓,被統一安排在了家附近的學堂之中。”


桃延郡是最早建立“學堂”的地區之一。


起先百姓在此地統一學習“精耕之法”而後又在此處接受掃盲。


新建成的學堂寬敞堅固,又有官兵看守並隨時清理屋上積雪,一時間竟成了安置百姓的最佳地點。


天子輕輕點頭。


童海霖又朝應長川行了一禮,接著轉身對江玉珣說:“溪口城及附近擅長女紅之人,也按照江大人信中說的那般被集中在了學堂內。”


和當初在昭都時完全不同,如今身為一郡之首的童海霖再不是那個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則,隻求明哲保身的都水使者。

熱門推薦

他的非分之想

兒子開玩具車亂竄,直接劃花了一輛邁 巴赫。車上下來的,竟然是前任!「拿 車出氣的習慣,像你。」

我把惡毒女配養成資本家

十套房的拆遷款到賬後,我得知自己是一本小說裡的惡毒女配

堵你無路可逃

"十歲那年,我有了一個異父異母的哥哥。 可他也是學校裡霸凌我的對象。 我避他不及,高考後選了離家很遠的大學。 他卻在看到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後,闖入我的房間,將我抵在門後。 「林瑤,大學裡不準談戀愛!」"

直男舍友暴躁追夫

"和直男舍友撞衫。 被偷拍發到校園網上,引來一堆CP粉。 想起親口說不理解 gay 的少爺室友。 我立刻發帖澄清。 又被眼尖的同學發現,他上手扒我衣服,大家更是嗑瘋了。 暴躁室友一頓輸出。 「情侶款,專門買的。」 「嚇跑老子媳婦,你們賠!」 「換著穿怎麼了,這是情調,懂?」"

我在人間販賣浪漫

江鍇,曾經是我眼裏的校霸,如今,我成了江鍇眼裏的惡霸。

綠茶室友總想勾引我男朋友

"上一世,綠茶室友知道我男朋友家裡有錢。 便脫光了衣服,跑男廁去勾引他。 ????? 被拒後,反手告我男朋友性騷擾。"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