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起了眉。
我其實知道我那屋裡香爐每到朔望日會點迷香,每當迷香點起,我就頭暈目眩意識迷離,分不清今夕何夕。
我甚至知道那都是楊佑的安排。
我更加知道楊佑那顆心不在我身上,我們不過是御賜婚姻混混日子,夫妻之情可以說是沒有,所以也懶得和他較真。
點迷香就點迷香吧,清醒著和他同房也怪膈應的。
可這三年,朔望日迷香四溢的夜裡,蕭晏,居然沒趁我不清醒……對我做些什麼嗎?
蕭晏看我滿臉困惑不解,冷冷地笑了:「不信是嗎?」
說罷大剌剌地下了床,在我梳妝臺上拿過銅鏡,又龍行虎步地走了回來,將銅鏡往我面前一遞:「來,你讓我驗驗,現在我也請你驗驗。」
我向床裡面縮了縮,直覺不對,沒有去接:「驗什麼?」
他冷笑著將銅鏡硬塞進了我手裡:「你猜。」
我把銅鏡往床上一扔,又用腳踹遠了些:「不要,你說什麼是什麼,我信了,你是正人君子,行吧?」
「那可不行,」他冷然道,「今日我一定要親自證明自己的清白。」
說罷,他慢條斯理地拉上了帳簾,慢條斯理地爬上了床,而後……按著我的頭讓我看。
我死的心都有了,掙扎著想要躲開,卻被他突然死死吻住。
「你不是正人君子不想乘人之危嗎?你不是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他絲毫不為所動,在我耳邊笑道:「沒不清白過,怎麼知道什麼是清白呢?今天可不算乘人之危,是你,先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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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給自己一嘴巴。
可一切已經晚了。
後來他問我:「疼嗎?」
我沒有回答,雙眼含著兩包淚,恨恨地看著他。
「你拿花瓶給我開瓢的時候,我也疼。」
……
(九)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半天。
後來他腰上傷口撕裂,殷殷血跡從紗布裡滲了出來。
我疲憊不能自已,渾身熱汗淋漓,看他這樣,恨恨道:「該。」
他笑了笑,沒有發火,隻將我摟過,又拿起了鏡子:「對比一下方才,現在你可相信我的清白?」
我被他氣得眼前發黑,想要撲上去掐死他,被他輕輕松松制住,然後有一下沒一下順起了我的頭發:「難怪他們都說女人好。你看你,嘴也毒,心也黑,但也不是沒有美好的一面嘛。」
我氣得翻白眼,一個勁地躲,他偏要湊上來挨蹭我,薄唇輕啄著我的臉頰頸側。
「藥呢,娘子?」
他的傷口想來疼起來了,額上掛著豆大的汗,表情卻鐵打的一般,並沒有什麼動容。
我定定地看著他。
這人迄今為止已經在我面前露出了兩副面孔,也許有三副,那最初的一副模糊不清,遮掩在楊佑的人皮面具下面,沉默又冷漠,第二副貧嘴又流氓,如今這一副可是他的本相?
身體撕裂一般的痛楚不會騙人,從前三年我從未經歷過,所以這三年,他當真如自己所說,守住了最後的底線。
方才的瘋狂告訴我,他對我不是沒有欲望,可就因為「不想乘人之危」就守三年?
無恆產而有恆心者,唯士為能。若民,則無恆產,因無恆心。
他被官府通緝,殺了一個王府侍衛混在王府偷生三年,人皮面具換面具,從不離身,處境不可謂不狼狽,卻依然沉穩,依然自信,依然堅守著自己的堅持。
蕭晏……
這個名字我沒聽說過,但顯然不是一個賤名,我不知真假,但我知道,這個「通緝犯」的來頭,絕對不簡單。
「痛得不想動嗎?」他看我沒有回應,輕挑眉尖,「要不你告訴我放在哪裡,我自己去拿?」
「別別別,我去。」
我忍著痛爬了起來,不想讓他亂翻我的東西,下床時看見裹著肚兜的衣服,慶幸他脫的時候肚兜沒有掉出來,將之向床底下踢了踢,以免被發現,動作時卻扯得身上一痛,心裡再次咒罵這個殺千刀的活牲口一萬遍。
我端回了藥,先喂了他一顆補血丹,然後解了他的紗布,又給他上了一遍藥。
那藥不像烈酒殺痛,但上藥多少也會有些疼,他肌肉緊繃身上青筋暴起,但臉上卻很平靜,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怕我給你下毒?」
我看他神遊物外,隨口問。
「你敢保證今天自己不懷孕嗎?」
我愣住了。
「現在你知道你這三年肚子沒動靜的原因了,也知道這個楊佑是個什麼德行了,你要是有了孩子,他隻會以此拿捏你,要是你把孩子的親爹也殺了,在這偌大王府裡,可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你……」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還看到了我的臉,我其實應該滅口的。但我終究沒下得去手,於是隻能綁你上賊船了。所以現在,講講肚兜的故事吧,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咱們互相之間,坦誠一點。」
「肚兜是弄髒了,才脫下來的。」
「外面的衣服都幹幹淨淨,隻有肚兜弄髒了?」
完蛋,這家伙的腦子轉得怎麼這麼快?
眼看著謊圓不上了,我又不想暴露那本《原著摘要》,情急之下撲上去,低頭吻住了蕭晏。
烈火即將再次燎原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丫鬟喊著「娘娘,王爺有請」,就要進來。
(十)
「等一下,」我竭力穩住聲線,「你先去回王爺話,說我很快就到,一會兒我自會出去見王爺。」
丫鬟一愣,而後迭聲應喏,猶豫了一下沒有推開門,轉身自去了。
她是楊佑的人。
可能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我深呼一口氣,急急去櫃子裡翻衣衫,找到了一身領子最高的,急吼吼地往身上套。
蕭晏也飛快地穿上了一身黑衣,我想把他推進櫃子裡繼續躲著,他卻說:「我送你去。」
我一怔。
這一晌荒唐過後,他對我,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傷口剛裹一遍,別出去了。」
我攔他。
他將胸膛頂在我手心,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心疼我啊?」
我拍了他胸口一記,翻了個白眼:「少自作多情。」
「行了,這幾步路,何至於就走死我了,你隻管出門便是,我還是你的『暗衛』,知道身後有我就好。」
「身後有我」?
我抬頭去看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身子扳著轉向了門,示意我出發,又在我耳邊低語道:「不許跟他勾勾搭搭,我可看著呢!」
我回過頭拿眼白他,他卻將我臉捧住,直接吻了上來。
我被他吻得呼吸困難,剛想說句話,門口又響起了丫鬟的聲音:「娘娘……」
下一瞬間,蕭晏便松開了我,我慌亂地理了理衣衫,再回頭去看,他已經不知所終。
門開了,丫鬟進來幫我理了理發髻,衣冠齊整,我便去了外面花廳,楊佑正在那裡等著我呢。
雖則是去見楊佑,我的全副精神卻都在不知所終的蕭晏身上。
他平時都是這樣跟著我的嗎?都藏匿在何處?有沒有上房,有沒有躲在樹後?
他那傷口剛剛掙裂,突然做這麼大的動作,會不會有什麼不好?
他吃沒吃飯?
等等。
我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深呼了一口氣,將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趕出腦海,才邁進了花廳。
進了花廳見了禮,楊佑衝我笑得格外溫文:「特意請王妃前來,本王確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王妃能體恤本王,幫本王與嶽父大人說項一二。」
我知道他沒安好心,但確實很好奇他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毒藥,淡然地好奇道:「卻不知王爺有何事吩咐。」
「吩咐談不上,」他垂眸掩去眼中的算計,「你知道,我手下有兩萬近衛,人吃馬喂,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前些日子封地收上來的糧餉偏出了點問題,船翻在河裡,都沒了。再耽誤下去,斷了頓,軍中恐怕要哗變。嶽父大人管著鹽鐵,庫裡錢糧多,你看能不能幫本王和他商量一下,求他先幫忙把本王這次難關應付過去,日後本王一定足量補齊,你看如何?此事確實是不合規矩,但本王也確實有難處,你看……能不能幫幫。」
說到這裡,他緩緩撫上了我的手。
我忍了又忍,一忍再忍,才沒有把他的髒爪子拍遠,心中一片雪亮一片冰寒。
他騙我。
什麼借糧餉。
他那不是借,因為從沒打算還。
(十一)
今年是景佑二年,現在是七月。
那本《原著摘要》裡說,景佑二年八月,多地黃河大決,死傷無數、災民遍地,瘟疫橫行叛亂四起,當年便攻到了京城。
叛軍闖入皇城,將皇帝吊死,又將整個京城燒殺一空。
債主都要死了,到時候還給誰?
我不知那《原著摘要》他看了多少,或者那女子告知了他多少,但此事他應是已有準備。
我心裡百轉千回,面上卻隻淡淡地應了:「既然王爺都跟妾身開口了,妾身便去勸勸父親。他這個人吶,太迂了,做事不知變通,王爺莫要與他動氣。」
楊佑看我如此配合,十分滿意,手在我手背上摩挲了兩下,想要將之抓住。
我裝作想起了什麼,猛然站起了身,借機擺脫了他的鉗制,都站了起來,才胡謅道:「前幾日莊子上送來幾塊鹿肉,我本要腌了做肉脯,既然要請我爹來,我就讓廚下冰上吧,宴席上也添個菜。」
「多大的事,吩咐下人一聲就是了,急什麼。」
「可不,」我滿臉尷尬,「許久不見父親了,妾身……還怪想得慌的,一聽說他要來,就亂了方寸了。」
楊佑笑得像個佛爺菩薩:「都是本王的不是了,日後有了機會,一定多請嶽父大人過府與王妃相聚。」
我滿臉激動:「多謝王爺!」
「那明日,我便以王妃的名義請他到府中一聚?」
我喜不自勝:「那自是極好的,妾身一定為王爺好好與爹爹說項。」
楊佑盯了我半晌,盯到我都懷疑他是看到了我臉上什麼了不得的痕跡,才忽然說:「王妃今日氣色不錯。」
我脊背一僵。
方才那一番痴纏,想來我臉色多少也是帶出了幾分春色。
若是被他看出來他離府這幾天蕭晏居然進了我的房,等於他知道他找侍衛替他圓房的事情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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