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堯,藍悅乘坐的班機是……”
他的語氣竟破天荒的發顫,還蘊含著濃烈的驚懼。
“……”
黎一堯腳步一晃,閉上了眼,隻覺滿嘴的苦澀。
“hm-a750。”
“不可能!”
一聲厲喝出自祁宴君的口中,他呼吸急促,一把拽住黎一堯的衣領,狠狠的一推,力道之大把對方整個人都摔在了牆上,仿佛一頭陷入了狂暴的獅子,低吼道,“一定是你搞錯了,再去查!”
“……”
黎一堯站直身體,低頭苦笑。
他不可能連這點小事都搞錯。
這一點,他自己知道,祁宴君也知道,隻是不願意接受殘酷的現實而已。
祁宴君腳下一個踉跄,倒在了沙發上,他雙手抱住頭,喉結一滾,嗓子眼裡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悲鳴,心髒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挖掉了一樣,痛苦伴隨著絕望席卷而來,讓他整張俊顏都失去了血色。
看著仿佛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的他,黎一堯走過去,緩慢的開口。
“老大——”
他想勸,可是該勸什麼呢?
一切安慰都顯得太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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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一堯!”突然,祁宴君一躍而起,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嘶吼出聲,“憑你的本事,不可能攔不住她,哪怕她以自殺逼迫你,你也完全可以將她打暈帶回來,你為什麼要放她走!”
黎一堯單膝跪了下來,閉上了眼。
“是我死了大嫂。”
如果他沒有心軟,如果他強行帶她回來,她也不會死了。
“你該死!
祁宴君一腳踹在他的肩頭,雙眸猩紅,像是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是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他又給了黎一堯一拳,神色猙獰到了極點,那雙充斥著毀滅欲的眸子讓人望而生畏。
黎一堯不閃不避,任由他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來。
這是他……該得的。
“哈哈!”
突然祁宴君大笑了起來,發紅的眼尾有一抹水光閃過,他神色似哭似笑,扶著額的手輕顫不絕,許久過後,他嗓音嘶啞的開口,“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親手害死了她,是我——”
如果不是他屢次傷她的心,她不至於拼了命也要離開他,那麼也沒有今天這一出意外了。
黎一堯嘴角掛著一縷鮮血,低聲道。
“老大,也許還有希望。”
祁宴君扶了一把牆壁,穩住自己的身軀,他抬頭用力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立馬去籌備人手,我去找爺爺,讓搜救部隊盡量配合你的行動。”
“是!”
黎一堯領命而去。
祁宴君頹然的坐下,一向恣意張揚的眼眸好似蒙塵的明珠,一片灰沉,他宛若一尊沒有生命力的雕像,靜靜的坐了良久,才呢喃著道。
“小悅兒——”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麼愚蠢,愚蠢到等失去了她才發覺她對他有多麼的重要?
太晚了。
一天後,祁宴君站在輪船的甲板上,看著穿著潛水服的軍人一個個跳下水,不遠處是墜海飛機的殘骸,依稀可見水中沉沉浮浮的屍塊,現場看上去慘烈又悲涼,死亡的味道漂浮不散。
黎一堯過來稟報。
“老大,我已經徹底檢查過了,整個飛機上的乘客……”他語氣一頓,“無一生還。”
飛機遭遇飓風,直接墜落,然後爆炸,這種情況下,不可能還留有幸存者。
祁宴君身體晃了晃,灰暗的眸子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我……知道了。”
他們回到了海城,祁宴君待在梨園的臥室,如藍悅以前那樣,站在落地窗前,抬眸望著天邊的浮雲,金色的陽光灑在他長滿了胡渣的側臉上,莫名的添上了幾分落寞的氛圍。
“少爺,有一位關小姐來了,說要見少爺。”
“……”
關曉曉?
祁宴君面色不變,漠然道,“讓她進來。”
很快的,關曉曉推開門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立在窗前的修長身影,明明他們隔的那麼遠,她卻能感覺到他骨子裡流露出的死寂氣息,和那天見到藍悅時的感受一模一樣。
“祁少,我有東西給你。”
“……”
祁宴君沒動,仿若未聞。
“是小悅悅讓我轉交給你的。”
話音剛落,對面那個仿佛化為雕塑的身影立即轉了過來,眸光亮的驚人。
“給。”
關曉曉也不啰嗦,直接把一張疊起來的紙遞了過去,“上次我來找她,臨走前她塞給我的,讓我今日轉交給你。”
祁宴君幾乎是把紙搶過來的,立即打開,雙目緊鎖在紙上唯一的一行小字上。
——祁宴君,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你難道忘了我父親臨死前的那個晚上嗎?另外,我恨你,我到死都不會原諒你。
清麗娟秀的小楷彰顯出主人的蕙質蘭心,觸目驚心的內容卻讓祁宴君神色大變。
他的孩子?
藍剛死的前個晚上?
關曉曉看著他不可置信的表情,痛快又憤怒的道,“藍伯父死亡的前一晚,迷色包廂382,小悅悅去找你了,祁少貴人多忘事,怕是已經忘記那一晚發生了什麼事吧?”
原本她是不想說的,但小悅悅都死了,憑什麼這個壞男人還好好的?
如果不是他,小悅悅不會被逼著離開,也就不會出事!
祁宴君捏著手裡輕飄飄的紙張,隻覺它有千萬斤重,重的他都拿不起來了,充斥著紅血絲的眼瞳幾乎能滲出血來。
他什麼都明白了。
明白藍悅為什麼在流產後會那麼痛不欲生。
“哈哈!”
他突然仰頭一笑,神色似癲若狂。
原來,他一直嫉妒,仇恨的男人竟然是他自己。
原來,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原來,他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錯的更多!
‘噗’!
突然,祁宴君嘴裡吐出一口鮮血,高大秀挺的身軀好似一座傾斜的玉山,直直的倒了下去。
……
一個月後,香山腳下的墓園。
墓園佔地面積超過幾千平方米,乃是祁家世世代代的祖墳所在地,祁宴君一身黑色的西裝,手臂上纏著一圈用來祭奠的白布,在漫天飄舞的紙錢中,靜靜的站在一處新修建完畢的陵墓前,面無表情。
墓碑鑲嵌的照片上,藍悅穿著淺色的長裙,黑發垂落,裹著她明媚嬌豔的笑臉。
“宴君。”
祁老爺子拄著一個龍頭拐杖緩緩而來,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我們祁家祖墳可沒有衣冠冢的例子。”
“現在有了。”
祁宴君語氣無悲無喜,平靜的不可思議,“她是我祁宴君的妻子,怎麼能不葬入祁家祖墳?”
“……”
老爺子啞口無言。
他想了想,反正人都死了,何必計較那麼多。
“宴君,既然藍悅不在了,你也該再娶一個妻子。”他緩緩的開口,“許妙容為你懷過一個孩子,既然你又喜歡她,那你們就挑個良辰吉日舉行婚禮吧,也算是給許家一個交代。”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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