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鳳凰第3章

我揚起了手就要扇死這個不懂事的東西，被顧詩芸一把擒住摁牆上。

「啊——殺人了！」我大叫。

她手上再用力。

「女俠饒命！」

她這才罷休。

招娣走到我跟前來：「我遇見了姐姐，這才明白了世界原來很大，我不是隻有嫁給你一條路可以走。姐姐問我真的要為了一萬五賣了一輩子，我想了想，我不願意。所以我問姐姐借了錢，把孩子打了。」

「你以為外面很好混嗎？！你一個人出去怎麼謀生？」

「洗碗，做工，我什麼都能做。我年輕有力氣。」

「你是我媳婦兒！！！」

「笑死，你倆有證嗎？」顧詩芸死死摁著我，「她都還沒到二十，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

我一下子噎住了。

「可我付了錢！我家付了彩禮！」

「彩禮是給她了嗎？你那是給了她爹！」顧詩芸吼回來。

「我會還你的。」招娣沿著長廊往外走，走到盡頭回頭瞪我一眼，「還有，我不叫招娣。以後別來找我了。」

招娣從那天起就消失了。

好像從來沒有過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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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顧詩芸把她藏起來了，可是她什麼都不肯說。

我媽千裡迢迢坐車趕來，摔在她門前哭：

「狠心人！為了我兒子逼走我媳婦！還打了她的胎！你們學校教出來個什麼爛貨哦！你賠我老高家的媳婦！你賠我老高家的長孫！」

顧詩芸一開門，我媽就衝上去要打她。

「阿姨，你這一巴掌下去，你兒子就考不了編制了。」她淡淡道。

我媽的巴掌一下子停了。

「你希望他吃公家飯。但想要吃公家飯，都得看檔案，你也不想是把事情鬧大，留下一兩行不好看的記錄吧？審核可是三代的事情，不止你兒子，你孫子你曾孫都會因為你端不起鐵飯碗。」

我大怒：「你少騙我媽沒文化！」

「啊那你有本事來啊，你往我臉上打，來啊！」

這個瘋婆娘歪著臉湊上來讓我打。

我不敢。

我媽覺得我考上了大學，以後一定要做官，所以她也不敢再鬧了。

我灰溜溜地送她回去，心底裡發誓：我一定要出人頭地，報復顧詩芸這個瘋女人！

我最終進了個知名公司的法務部。

「恭喜你啊。」散伙飯上，顧詩芸平靜地說。

我穿起了襯衫西裝，展示著腰上的辦公室鑰匙，背著手道：「你不用在這裡假惺惺。」

狗女人心裡很酸吧！

莫欺少年窮，顧詩芸你終究還是看錯我了！

「我沒有假惺惺。」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恭喜你，好好幹。千萬不要再做些違法亂紀的事情，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作搞丟哦。」

我汗毛倒豎，以為她要對我做什麼。

結果我順順利利入了職。

很快，我就回味過來她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工作月薪一萬，福利很好，但是我要天天加班到十二點！

辦公室裡的老人什麼都不做，把事兒全丟給我這個新來的，我壓根沒有時間休息，每天下班就跟條狗一樣，還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去天通苑睡覺，房租就花我五千！

為什麼我好不容易飛上枝頭，端起了人人都羨慕的鐵飯碗，我卻每天都想要辭職？！

就這樣，我成了一具忙到不行的行屍走肉，根本無暇他顧。

隻有在顧詩芸被轉到首頁的時候，才會想起她。

她沒有找工作，而是出去創業，我等她摔個半死，結果她居然還越來越出名了，在鏡頭上總是一臉精英的樣子。

過了幾年，我工作穩定下來，去相親，竟然看到她媽舉著她的牌子。

我看到「年薪百萬、三環內大平層」，眼睛都瞪直了！

天吶！

要是早知道她家條件這麼好，當年說什麼我都不會跟招娣在一起！

我真是為了小魚小蝦放棄了整片森林。

我立刻接近了她媽媽，拿出我跟她老同學的身份說事，她媽媽非常中意我，直接把我帶回了她家。

顧詩芸一看我就暴怒：「你把他帶回來幹什麼？天底下男人死絕了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詩芸，你年紀不小了，我想你跟小高是老同學知根知底，這不剛好嗎？」

我趁機從廚房出來，洗了葡萄遞給她：

「詩芸，好久不見。你不常回家，阿姨太寂寞了，才邀請我來做客，你不要跟她生氣。」

她媽忙幫腔：「你工作忙，每天飛來飛去，就要有個體貼人照顧你。小高是事業編，單位離這裡近，你不在他陪我說說話，這不挺好？」

我想這波穩了，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敢衝她媽挑了挑眉：

「我結不結婚，什麼時候結，跟誰結，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別瞎摻和。我年紀不小，但又不是要死了，這種事我還是管得了的。」

「我是為你好！你怎麼敢這麼對我說話！」

這對母女因為相親有很大的矛盾，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

我趁虛而入，瘋狂討好未來丈母娘，氣得她當場說出：「你要是不嫁給小高就不用進門了！」

這下我有了免死金牌，成天仗著未來丈母娘的勢頭，瘋狂倒貼顧詩芸。

倒貼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她去哪兒我要去哪兒，她的朋友圈子全都知道有我這號人為止。

呵呵，我看過這種案例：白富美需要什麼？情緒價值！陪伴！她現在都快三十了，我就是耗，我也把她耗死了。

溫水煮青蛙，等她習慣了我的糾纏, 花期早過了。

到時候她的人和家產全都是我的。

她今天怎麼對我甩臉子，結婚以後我都要統統討回來！

就在顧詩芸怎麼都甩不掉我的時候, 有天我聽到她接了個電話：

「……聯系我幹什麼？你讀完書管我什麼事？」

「我爸破產了，我沒地方去，我能不能給你打工？做個秘書什麼的……」

「白清波你有沒有出息啊？」

「我沒有！！！！」他哭著說, 「這麼多年了我還忘不掉你嗚嗚嗚……」

我一驚——白清波就是當年我放流言說他得了梅毒，強行拆散的那個小白臉！

他居然要回國了？！

我當即跑到丈母娘那裡告了一狀：

「那個男的在學校裡就勾引詩芸、敗壞她名聲，現在一窮二白又來沾她！」

丈母娘啊了一聲，驚喜道：「她要是喜歡, 倒也未嘗不可。」

我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結婚的事情, 她喜歡就好了咯。男孩子窮一點也沒事, 我們家詩芸又不是養不起。」

我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思來想去，不能再拖了！

拖到白清波回國，我什麼好事都輪不到！

當天夜裡我就買了催情藥, 放在了顧詩芸的酒裡。

誰知道顧詩芸警惕性很高啊，喝了口就覺得不對勁：「你居然給我下藥！」

我慌了神：「你可不要胡說八道！」

她鐵青著臉要把我送到公安局, 我裝委屈可憐：

「還不是你跟白清波藕斷絲連，我才想跟你有個孩子。」

「你他媽是誰啊還想跟我有個孩子？！我認識你了嗎？」顧詩芸抄起酒瓶子就砸我頭上了。

我挨了砸, 見了血, 哭得更厲害了：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這麼多年算什麼？我暗戀你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這麼盡心盡力伺候你, 為了你加班也不積極了，今年升職也沒評上。我把一切都壓在你身上, 到頭來我還不如一個連工作都沒有的小白臉？！你還家暴！我們老實人就是被你們這麼玩弄的嗎？！」

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今天這事兒, 要不你們顧家把她嫁給我，要不我就去舉報！去控訴！她不是情感大 v 嗎，我去爆料她玩弄男人的心！你們少看不起我，我們老板非常護短, 還很器重我，他要是知道你們砸暴我的頭，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們就等著她被封殺吧！」

門開了，我看到我們老板目瞪口呆站在門外。

而顧詩芸砰地一聲暈倒在地。

——媽呀！我們老板竟然是顧詩芸他爹！

尾聲

那天老板帶顧詩芸去洗胃，回來平淡地幫我結了醫藥費，說：「以後不要再來我家了。」

從那天起, 辦公室裡的人看我的眼神變了。

我知道，我這輩子都升不上去了。

為什麼啊！到底為什麼啊！為什麼顧詩芸剛好是我們老板的女兒,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就等著我出醜！

我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再又一個酒精浸泡的夜晚, 手機屏幕亮了亮。

是白清波發了條朋友圈：「今晚你會來接我嗎？」

照片上是落地的飛機。

顧詩芸回了兩個字：「等著。」

憑什麼？憑什麼！！

我跌跌撞撞下樓，點火開車, 滿腦子想著：我的不幸都是這個女人造成的！

如果沒有她，十年前我就靠拍女人裸體發財了！

她不但會回復我，還會鼓勵我努力學習，改變命運！

「（「」我可以一直跟著我領導。領導……領導還在的話, 她現在在圈子裡的地位，全都是我的！

我才該年薪百萬！我才該在三環有大平層！

我更不會每天對著這麼高的文書，挖空心思想對局長說句奉承話卻連他的面都碰不到。

都是這個死女人！

她讓我明明考上了好大學卻沒能擁有好生活！

她不能就這麼甩掉我，我發誓她甩不掉我……

我用力踩下油門, 連闖了不是多少個紅燈，最後記憶裡隻剩下兩道刺目的大燈——

「砰！」

一切都安靜了。

「你不是當初說永遠不會回來了嗎？」

「顧詩芸！我當時得了抑鬱症！」

「那你現在病好了？」

「……好了。」

「……」

「……」

「餓不餓，我帶你去吃燒鴨面。」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燒鴨面了！」

「……笨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