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024-12-23 16:07:053410

  他從小生長在後宅當中,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幾個人,一旦搬到了城東的那個店鋪後面,就勢必會碰到許許多多在店裡面忙活的伙計。

  司獻春有一點害怕,他害怕的並不是那些人的本身,而是那些人對他的害怕。

  他是一個有怪病的人,他渾身上下所有的毛發都是白的。

  從得了怪病之後就不能見光,強光照射之後臉上會出現大片的紅斑,看上去像是要流血一樣。

  那個樣子連司獻春自己看了都覺得恐怖。

  他怕別人害怕他,怕別人會指著他指指點點。

  他害怕顧蜜如會聽到那些諸如怪病會傳染的言論,他害怕顧蜜如……會突然間變回從前的模樣。

  他害怕……

  顧蜜如就站在他的身後,安安靜靜的等著他,陪著他。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入夜有一些寒涼的風吹來,顧蜜如就上前把司獻春身上的狐皮大氅攏緊一些。

  司獻春的臉蛋都凍得有些涼了,顧蜜如伸手用手背碰了碰,然後說:“你再看這樹,它也隻剩光禿禿的樹幹了。已經立春,很快入夏,你如果喜歡花的話,到天氣暖和了我在後院給你種滿一牆。”。

  “不過我可說好了,我隻管種是不會澆水的,到時候等你身體好了你要自己澆水侍候,秋天結了花籽,冬天就收起來等到來年春天還能再種。”

  “我看翠翠姐家裡面就收了不少花籽,各種顏色都有。”顧蜜如對司獻春說:“花籽等到明天我跟翠翠姐要就行。”

  司獻春慢慢轉過頭看著顧蜜如,心裡面的那些害怕和驚慌,那些不安和無處訴說的空虛,就這麼在顧蜜如這三言兩語淡淡的保證當中平復。

  如果顧蜜如對司獻春說:“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你什麼都不用害怕。”

  司獻春反而會害怕。

Advertisement

  因為他之前娶的那個妻子,在沒有得到他所有的財產之前,在沒有親手把他打進地獄之前,也對他說過:“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不會嫌棄你得了怪病。”這種話。

  但顧蜜如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司獻春說過那樣的話。

  她隻是一點一點地做給司獻春看,要司獻春用眼睛,用自己的身心去感受。

  讓他參與,給他選擇,就連謊言都那麼溫柔,讓他知道什麼才叫做真的好。

  春夏秋冬,滿牆的鮮花,司獻春隻是閉眼睛想一下,就想流淚。

  司獻春強忍著,也沒能忍得住自己的眼眶發紅。

  顧蜜如還以為司獻春是凍的,連忙扶住他的肩膀說:“我們趕緊回屋去吧,你如果不想搬的話。那就再搬回來,也沒什麼可麻煩。”

  顧蜜如是不嫌棄折騰的,因為人生活的本質就是折騰來折騰去。

  隻要自己舒服愜意就好。別人的眼光不那麼重要,除非他們的眼光能變成錢。

  司獻春聞言卻是忍不住眼中積蓄上了水霧,他知道顧蜜如說的是真的。

  隻要他搖頭,隻要他不願意,顧蜜如就會放棄計劃,陪著他在這個院子裡繼續住下去。

  司獻春走到屋門口的時候,眼淚到底還是落了下來。

  顧蜜如一看到他哭,立刻就有點不知道怎麼辦好,腦中的系統又在提示任務對象的情緒在劇烈的波動。

  顧蜜如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安慰,一想到前幾次都是親密接觸讓他冷靜下來,這一次就抬手輕輕抱了抱司獻春。

  結果司獻春緊緊抱住了顧蜜如,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再次失聲痛哭。

  小的時候司獻春就很喜歡哭,沒有小孩子跟他玩,自己的兄弟姐妹們也全都欺負他辱罵他。

  唯一陪伴他的母親總告訴他,男孩子不可以哭,不可以任性,有什麼苦都要咽下去,都要忍耐。

  顧蜜如卻從沒有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顧蜜如伸手輕輕拍著司獻春的後背,又落到他的後頸之上按揉著,無聲地安撫著他。

  她在無聲地縱容著他的軟弱,司獻春覺得自己在她的面前,仿佛又能做回那個從沒得過怪病的小孩。

  那時候家裡都很疼愛他,因為他長得格外的玉雪可愛,母親又是父親最疼愛的女子,他摔了一個跟頭,就有好多人上前來哄他。

  他過年過節的時候穿的小衣服,都是他的兄弟姊妹無比羨慕的。

  司獻春總以為自己把那些事情都忘了,但是現在他才發現,那些幸福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他沒有忘記,也不應該忘記什麼才是真正的好。

  司獻春站在寒風當中,將頭壓在顧蜜如的肩膀上哭了一陣子,將情緒狠狠地宣泄,然後通紅著一雙眼抬起頭。

  他放縱的軟弱了一次,反倒不會再躲避隱藏他的軟弱,他直視著顧蜜如的眼睛,對顧蜜如說:“你能不能再跟我去一次,那間房子裡?”

  “哪裡?”顧蜜如問了之後,很快又明白過來。

  接著她溫和地笑了,伸手把司獻春下巴上的一滴眼淚擦掉。

  她感嘆一樣說:“你真的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

  顧蜜如以為司獻春會一輩子都不想回去那間房子。

  而之所以不想這麼快就離開,之所以情緒波動,是因為對這間宅子又害怕又依賴。

  這是一種病態。像罹患斯德哥爾摩的人,對施虐者的依賴。

  但是現在顧蜜如發現她想錯了,司獻春的靈魂明亮,性格堅強。

  他雖然像一張白紙一樣,但你隻要不把他往那些壞的方向去引導,他就自己會向陽而生。

  顧蜜如對著司獻春伸出手,司獻春很快把手放在顧蜜如的手上。

  兩個人手拉著手,司獻春的另一隻手拄著拐杖,並不會非常密集的落在地上,有的時候幾步才會落一下。

  他的身體真的恢復的很快,到底還是年輕。

  兩個人走到了那間破舊的屋子前面的時候,天色已經要徹底黑下來了。

  司獻春松開了顧蜜如,對顧蜜如說:“我想自己進去看一看。”

  顧蜜如又驚訝地挑了一下眉,自然欣然應允。

  顧蜜如知道,司獻春這是想自己擺脫那種害怕和恐懼,隻有故地重遊,重新陷入那種境地,然後再一點一點地走出來。

  這樣他才能夠真正地從那個陰暗的地獄當中走出來。

  司獻春拄著拐杖慢慢走進去,顧蜜如就在外面等著他。

  天徹底黑下來,裡面一點點聲音都沒有,隻有寒風順著窗戶吹進去,站在門外面都能聽到嗚嗚的風聲。

  像誰在歇斯底裡地嗚咽。

  不知道站了多久,顧蜜如的臉都有一點凍麻了,司獻春才出聲喊了一聲:“你能進來嗎?”

  顧蜜如聞言從屋門口走進去,進去了之後適應了一下光線,才發現司獻春竟然坐在那一堆爛棉花破稻草的上面。

  但是不同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司獻春看到顧蜜如那種恐懼入骨的眼神。

  此刻司獻春看著顧蜜如的眼神,是平靜的,甚至是充滿期待的。

  他的眼睛在夜色當中有一些灰白,可是那其中泛著粼粼的水光,就顯得很亮。

  他坐在那一堆爛棉花破稻草上面,再一次對著顧蜜如伸出了手。

  他對她說:“你帶我走吧。”

  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從來算不上家的家。

  離開這個他曾經掙扎不出,以為會沉淪其中,死於腐爛的地獄。

  顧蜜如走上前,伸手抓住了司獻春冰冷的手。

  像他們初見時候的那樣,司獻春在寒冷當中待了太久,他的手指都像冰凌一樣。

  顧蜜如抓著他的手,塞進自己的披風腰腹的位置,想給他暖手,這也是一個擁抱。

  兩個人在黑暗當中擁抱,司獻春這一次沒有哭。他趴在顧蜜如的肩膀上,一點一點的,勾著嘴唇笑了起來。

  夜色當中沒有人看到,但他笑起來的樣子很美。

  他現在已經恢復得差不多,臉頰上的肉也不會凹陷進去,他笑起來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像是為人獻上一個生機勃勃繁花似錦的春天。

第25章 、小奶狗

  兩個人這天晚上並沒有搬家, 而是留在這間宅子裡面睡了最後一晚。

  司靖柔已經離開了,按理來說兩個人不應該再在一起睡了。

  不過今天司獻春的情緒格外激動,整個人都很不安, 哭得眼睛也有一些腫。

  而且隔壁炭火和盆什麼的都已經拿走了, 顧蜜如沒有必要自己跑到隔壁去挨凍一晚上,還要讓司獻春在不安當中輾轉反側。

  所以兩個人這一晚還是一起睡的, 他們之間依舊隔著楚河漢界一樣, 各睡一邊。

  他們各自把自己卷成一個卷, 顧蜜如正準備醞釀睡意,就感覺到司獻春轉過來了正在看著她。

  司獻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頭衝裡面睡的,這一次他把頭轉過來衝著顧蜜如的方向, 沒有睡覺, 像那天晚上一樣盯著顧蜜如。

  顧蜜如都快被他給盯出了心理陰影了。

  她看著司獻春問:“你幹什麼?趕快睡覺了,明天早上章錢和徐四會駕車來接我們。”

  顧蜜如說完又閉上眼睛,然後過了一會兒又睜開, 果然又對上了司獻春的眼睛。

  顧蜜如:“……你想聊一聊嗎?”

  司獻春搖了搖頭。

  顧蜜如又閉上眼睛。

  過了一陣子實在被看得受不了了又睜開,兇巴巴地說:“你再看我我就把你打昏過去!”

  司獻春連忙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他沒有再睜開了,但是今天晚上他也沒有轉到床裡面去, 一直對著顧蜜如的方向,就連躬身的時候也像一個小蝦米一樣對著她。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二月初七,距離顧蜜如穿越過來, 僅僅過了一個月零四天。

  司獻春這天早上比顧蜜如先醒, 醒過來之後他竟然先起身,在試圖越過顧蜜如的時候, 顧蜜如醒了。

  “起這麼早?今天不用起這麼早, 我讓章錢和徐四去給你定做了一身衣服, 說是快中午的時候才能取回來。”

  “他們把衣服取回來, 就會僱用一個馬車來接我們。”

  顧蜜如揉著眼睛對司獻春說:“你可以再睡一會兒,我起來去給我們兩個烙點蛋餅吃。”

  顧蜜如說著起身,試圖要把司獻春給摁回去,結果司獻春撐了一下床,並沒有倒下。

  而是主動提出:“我跟你一起去烙蛋餅吧。”

  顧蜜如驚訝地看向他,才剛睡醒,眼睛還有一點模糊,微微眯著。

  司獻春說:“我不會烙餅。”

熱門推薦

全宗改修逍遙道

宗門第一百個天驕被妖女勾走,掌門終於瘋了:「修修修,修個鬼的

我被女配道德綁架

大一開學,室友媽媽來到宿舍。她指著 我桌子上的化妝品,對室友說:「這種 隻知道化妝的女孩,一看就不是什麼

好心戀愛

從金融公司被裁的當天,我撿到個落魄帥哥。表面上好心收留,其實

雲真

我死了,醫生男友守著我不許任何人靠近。他死死盯著我那張破碎的

這個替身不好惹

"沈燁為了他的白月光,幾乎要掐死我。 當我從沉重的黑暗裡慢慢掙脫,神思逐漸清醒時,一直在我身邊伺候的王媽媽便扯著嗓子興奮說著「恭喜夫人,賀喜夫人」的話。 我卻隻覺渾身軟綿綿的,脖子上兀自還有一絲殘留的緊迫感。 「什麼喜?」我淡淡問道。 隨即瞥了眼身處的屋子,已經不是我在侯府住的房間了。大概在我昏迷時,已經被抬出侯府,扔在這個不知道什麼的地方。"

枯萎的「綠茶」

我們一行六個人,四男兩女,相約一起自駕遊,然而我們碰頭時,另外一個女孩子卻對我滿臉敵意,翻了個白眼道:「不說就我們五個人嗎?怎麼還有別的女的?」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