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12-24 14:13:004452

「這麼多年我再沒有見過他,你饒了令懿,令懿是我的命,就當饒我一命好不好?」

我太害怕了,害怕得都有點不聰明,明知道他不會心軟還求他。

他笑了,笑我天真。

我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我的肚子裡,現在裝的是皇長子。」

「這回又是我的了?你的話還能信嗎?」

我把刀扎進肚皮,獻血順著指縫溜到地毯上。

「你不信,我就挖出來給你看,用他的血來滴血驗親。」

傅喬慌了,想從我手裡奪刀。

我又往下劃了一寸:「傅喬,饒了令懿。」

他不說話。

又一寸。

「好!」

「你保證。」

「我保證。」

「你保證什麼?」

「我保證饒了傅令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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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扔了刀任他按住傷口傳太醫。

其實劃的也隻是我的肚皮,傷不著孩子,就是血流得太嚇人了。

朝瑰知道了狠狠地罵了我。

「我很記仇的,你再罵我等我生了皇子就想辦法奪你的後位。」

「你這身子骨還想奪後位,先活過我再說吧。」

她說得對,我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那次劃破肚皮失了血,我總覺得身上發冷。

晚上睡覺如果傅喬在的話,總是忍不住往他身上蹭。

他會不動聲色地挪遠一點。

他保證饒了令懿,卻沒有保證饒過我。

從前知道肚子裡有令懿的時候他還願意忍耐,這回卻跟瘋了似的,夜夜處理完政務過來攪我。

也不點燈,似乎在黑夜裡就不用面對我這張討厭的臉。

架勢幾乎要把我剝皮拆骨吃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江紫芙,安驍也是這麼對你的嗎?

我咬牙不說話,他就扯我的頭發。

我隻好說,沒有,他比不上你。

傅喬滿意地笑了,笑聲卻並不開心。

我夜夜沒有好覺睡,隻覺得更加倦怠了。

冬天來了更是門都出不得,整日抱著湯婆子烤炭火。

令懿不是個好動的孩子,也整日悶在我身邊陪著我。

我喜歡看她笑,給她講件趣事能笑得兩個梨渦直打轉。

她年紀小,想的事兒似乎不少,有一回我午睡起來聽見她拽著朝瑰的衣角擔憂地問,娘娘,我娘怎麼肚子越來越大人卻越來越瘦啊?

朝瑰安慰她,因為有個弟弟在肚子裡長大呀。

我不要弟弟,我要我娘。

我隔著紗幔看她緊蹙的眉頭,幾乎掉下眼淚來。

我生的這個姑娘,不知道我那麼壞,不知道我那麼惹人討厭,隻知道我是她娘,我們相親相愛。

肚子裡的承毅一定不會像她那麼喜歡我的,他選了風雪最大的那天來這世上。

他知道我怕冷,在替傅喬懲罰我。

我冷的幾乎說不了話,傅喬和朝瑰守在我身邊。

「傅喬,你要是還生氣就把安驍殺了吧,我很久沒見他了,你問他陪不陪我死。」

「朝瑰啊,我除了勾引你夫君也沒有別的地方害過你對不對?我把這個孩子賠給你,你原諒我,你們一起光耀門楣,等你做了皇太後別忘了給我修修陵寢就行。」

「誰也別害令懿,不然,我變成厲鬼回來鬧你們。」

我下冰雹似的把想說的話一股腦說完,他們說了什麼我卻再也聽不見了。

唉,這世上真冷啊,我要睡覺了。

元輝三年,江貴妃薨,帝後大慟,追封慧慈皇後。

後來宮裡形容特別冷的冬,都說今年真冷啊,差點就趕上慧慈皇後生太子的那年了。

江朝瑰每次聽見這句話,心裡都像缺了一塊一樣。

這個瘋批女人死了,卻似乎把所有人的心都偷走了。

她沒有生育,憑著紫芙留給她的承毅穩居中宮,紫芙早就不欠她的了。

傅喬倒是過得快活,闔宮的美人們陪著哄著夜夜笙歌。

那天夜裡他醉了,朝瑰去送醒酒湯。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較勁地問:「你說她什麼意思啊?令懿是她的命,承毅就不是了嗎?我的孩子她就那麼瞧不上眼?」

朝瑰試圖抽出手,沒有成功。

隻好聽他繼續說:「她還想安驍陪著她死,美的她!我偏要安驍做我的近臣日日相見,我偏讓他知道有令懿這麼個人卻偏不讓他們父女相認!」

朝瑰暗自感嘆,紫芙最後這一步,真妙。

後來。

傅喬坐擁江山美人。

江朝瑰穩居中宮。

安驍錦繡前程。

所有人都過得很好。

我四歲之前,是住在江南最有名的煙瀟樓的。

我娘在前廳接客,我在後廚吃客人剩下的桂花糕。

突然有一天,有一個身著華裳滿頭珠翠的女子殺上了門。

她扯著我娘的頭發用指甲套劃她的臉,質問她到底有什麼膽子勾搭骠騎大將軍。

我放下盛糕的碟子,走過去在她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她怒極,卻在看見我的臉的那一刻恍住了神,愣是沒有掙開。

「畢竟是江家的女兒,跟你呆在這種地方不成規矩的。」

「還請主母帶回府好好教養。」

她們談話的內容我早已經忘了大半,唯有這兩句,經年之後還是反復回響,反復思量。

因為往後,我幾乎因為這個決策換了一種人生。

在此之前,我最好的前景不過是煙瀟樓最年輕的舞娘,紅了之後再嫁個相好的富家子弟做妾。

但我有了新名字,江朝瑰。

也有了新身份,江府嫡長女。

此女生來鳳命。

一百個算命先生有一千個看了我的面相會這麼說。

我記事很早,煙瀟樓的一切都記得。

但我假裝年紀小,以為自己真的是夫人生的。

進門起我就暗自疑惑,這家人究竟是造了什麼孽,除我之外還隻有一個女兒。

那個小姑娘,叫江紫芙。

那幾年,我從女則女訓學到琴棋書畫,從女工刺繡學到歌舞琵琶。

當真是學海無涯。

為了保持身形飯也不許多吃,常常餓得心突突得睡不著覺。

爹娘對紫芙卻從來沒有要求。

她像野草似地瘋長,像野貓似地來去自由。

我羨慕她啊。

有的時候教我跳舞的師傅不許我吃晚飯,夜半她從後門回來總給我捎春泥坊的點心。

那時候年紀都還小,那麼大的將軍府就我們兩個孩子,難免寂寞,難免相依。

躲在藏書閣裡跟她一起聊天吃零嘴,是我一天繁重的課業之後,最珍愛的時光。

可是後來,夫人讓我不要跟紫芙走得太近。

我這樣的身份,她那樣的身份,不合適。

她什麼身份?

我不敢問夫人。

隻好把我的丫鬟,乳娘,小廝,廚子問了個遍。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欲言又止,眼神躲閃,極大程度地激發了我的好奇心。

我終於忍不住去問了紫芙。

「你的母親,是陳姨娘還是姜姨娘啊?怎麼從不見你去見她們?」

我隻當紫芙的母親也和我母親一樣,不能親自撫養女兒。

沒想到這句話就此捅了馬蜂窩。

「都不是,你知道張嬤嬤嗎?」

「爹爹的乳娘。」

「對,」她的神色變得很冷漠,「她是我娘。」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走掉了。

我暗自為我的莽撞悔恨,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是她看破了我的心思:「江朝瑰,你用不著自責,本身也跟你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但你是大小姐,我是沒名沒分的孩子,我再也沒辦法跟你一起玩了,就當是我的錯。」

往後練舞到深夜,後門再也沒有懷裡揣著點心的小姑娘躡手躡腳地閃進來了。

但有時候,我是說有的時候,我會被門口的桂花糕絆一跤。

這樣沒日沒夜地學到十六歲,我終於成了名動京城的才女。

太皇太後壽辰當日,夫人暗示我作詩寫字彈琴獻舞,著實出了一把大風頭。

前腳還沒回府,後腳欽定太子妃的旨意就追來了。

當時的我,是街頭巷尾茶樓酒館最熱門的談資。

世人都說,生女當如江朝瑰。

夫人一臉種瓜得金豆的神情看著我:「果然我的眼光沒有錯。」

我要嫁的,是當朝太子。

太子,叫傅喬。

一直到進東宮之前,我都不知道傅喬是圓是扁。

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用他的戰功求紫芙做他的良娣。

夫人咬牙切齒:「終究還是讓小賤人佔了便宜鑽了空子。」

我心裡居然有些樂,我跟傅喬不熟,往後也不一定合得來,可是紫芙我熟啊!

熟人一起過日子互相照應,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出嫁前幾天,府裡請了綢合莊最好的繡娘替我裁嫁衣。

整日量身試穿,不堪其擾。

有一回我去繡娘的工房裡瞧瞧進度,正趕上她們被夫人請去了。

房裡沒人。

我看見紫芙一臉豔羨地打量著衣服上金線重工繡的鳳舞九天,她看得入了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我正準備悄聲離開,主事的繡娘突然回來了。

「二小姐!這可是咱們太子妃娘娘的嫁衣,」她咋咋呼呼地嚷開了,「不是什麼人都能碰的。」

她甚至打開了紫芙沒來得及收回的手。

我隻好返回:「衣服再金貴也沒有人金貴,李師傅,紫芙是江府的女兒,日後我們姐妹是要一同入東宮的,你這般處事是不是太欠妥了一些?」

她這才放低眉眼給紫芙道歉。

可紫芙隻看著我,良久,笑道:「果然是正宮娘娘的氣度啊江朝瑰。」

再見面說話,已經是大婚之後她來給我請安。

說實話,以我琴棋書畫歌舞琵琶樣樣精通的水平來說,跟傅喬並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他著實是個不怎麼有文化的人。

他不待見我,我還不喜歡他呢。

一同出去赴宴我都在心裡暗暗祈禱,求他不要說什麼無禮苛刻的話丟我這個京城第一才女的臉。

但在東宮的生活,實在太闲了。

紫芙應該也這麼覺得,所以她整天放話要跟我宮鬥。

可我認為再闲也不該消磨在這些雞零狗碎上。

我開始認真鑽研管家。

偌大的東宮,從上到下的日常開銷,侍衛和丫鬟的培訓與管理以及人情往來......這些都激發了我極大的興趣。

直到皇上皇後對我的管家才能贊賞有加。

傅喬這不靠譜的東西能穩當繼位,少說也有我三分功勞。

有了令懿後,我就發現養孩子比管家還有意思。

紫芙在我的威逼下把太醫說該吃的東西都吃了個遍,最後,換來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

如此奇妙。

她憤憤不平:「江朝瑰,我辛辛苦苦生個孩子怎麼倒像給你生的。」

自家姐妹,分什麼你的我的呢。

要是就這麼過下去,該多好啊。

但是後來,傅喬在紫芙宮裡跟她大吵一架。

我怕她誤會我是去看笑話的,沒敢問。

過了月餘,她跑來跟我說,朝瑰,我又有孩子了。

我一驚,太醫說過她生令懿傷了元氣,近兩年不能輕易有孕的。

「我求了藥得來的,」她慘然一笑,「朝瑰,令懿不是傅喬的孩子, 他知道了。」

「你是不是不再喜歡令懿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我母親一樣?」她見我沉默,突然失控。

「不, 我永遠喜歡她,因為她是你的。」

「那就好,肚子裡這個八成是男孩子, 我找最厲害的郎中號過,我跟傅喬說,隻要他敢動令懿我就把孩子剖出來給他看。」

她做得出來。

傅喬也明白這一點。

這第二胎,我有了令懿在肚子裡時的安胎經驗, 照顧得可以說無可挑剔。

但紫芙還是一天天地瘦下去, 從秋天開始就說身上冷, 整日抱著暖爐烤火。

臨近產期,竟已經虛弱得話都不能多說。

我知道,她要這個孩子恐怕兇多吉少。

但已經走到這一步,哪還有回頭路可選。

承毅的名字, 是我取的。

他來了,他娘就走了。

倒霉孩子。我憤憤地想。

「妖精怎麼會活不過人?」他見我語氣和緩,立即趁勢反攻。

「全我」我和傅喬絕望地對視一眼。

她的封號,也是我取的, 好幾回拌嘴她都說, 江朝瑰,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出身我也心慈貌美,機敏聰慧, 不比你差的。

那就慧慈,慧慈皇後。

我大婚那身衣服, 讓她穿著離開了。

喜歡正紅金繡的鳳舞九天,就永遠穿著吧。

傅喬是個討厭的人,但還算個好皇帝,後來雖然宮裡鶯鶯燕燕多了不少, 卻也沒有耽誤朝政。

安驍,紫芙走前提過這個名字,應該是令懿的生父。

我永遠不會讓他知道這一切。

他不知道,令懿才能永遠做公主。

日子,就那麼一天天地過。

平淡,卻沒有任何危機。

我膝下一兒一女, 不用爭傅喬的寵也沒有被廢的風險。

這一點真的應該感激紫芙。

從少女時代起我就得學這學那,就得跟京城的才女們爭奇鬥豔一決高下, 如今一把年紀, 真的爭不動了。

管理後宮之餘,我就教令懿學些她喜歡的東西, 才華太多了容易不快樂,所以她不用什麼都學。

日子,就那麼一天天地過。

過到我頭發也白了,傅喬褶子也多了。

宮裡也好久沒有年輕的美人。

過了好些年月, 我身邊的小孩變成了承毅的孩子。

我抱著白白胖胖的嬰兒在宮裡信步闲逛, 逛到了御書房外。

隱隱約約聽見兩個老頭大聲爭執。

「安尚書你不要太過分,這些人都是跟了我好些年的,也都頗有才幹!」

「才幹再多對朝廷不忠又有什麼用,不殺一儆百隻會亂了套。」

「那傅銘可是元親王的兒子, 你這樣讓朕如何交代?」

「算在臣頭上好了,這些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哼!」

我會心一笑,抱著孩子悄然走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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