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4-12-30 15:38:394067

眼神帶著欲望的暗色。

但我看不懂,也不明白,隻搖搖頭,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向後避開了他的唇,認認真真道:

「不必日後。

「你今日籤了和離書,我明日便能走。」

沈一珩的神情猛地一頓。

方才的繾綣頃刻消散,眉心都擰緊了:

「什麼和離書?」

我不禁也有些蒙:

「你方才不是在寫和離書嗎?

「我都紅杏出牆了啊,還不夠和離嗎?」

8

書房裡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沈一珩站在桌邊,死死盯著我,神情可怖。

半晌,卻恍然大悟般扯唇笑了,隻是笑意冰冷。

從懷中拿出了那個香囊與信紙,低聲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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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情詩當真是給衛奕的?」

我點頭。

方才我就已經說過是給他的了啊:

「他人很好,我喜歡。」

沈一珩的眸底跳躍著暴怒的火苗,嗓音沉怒:

「呵,喜歡?

「喜歡到無緣無故拽他去死?

「你是不是忘了?凡紅杏出牆者,奸夫淫婦要剝光衣服遊街示眾,最後懸於城牆,曝曬至死。」

「不會。」

我笑嘻嘻的,甚至還有些驕傲:

「我查過律法了的。」

我此番舉動,隸屬於出牆未遂,其心不忠。

足夠休妻的同時,根本不會把衛奕扯下水。

畢竟他又沒做什麼。

此事的結果,無外乎就是我名聲毀盡,遭人唾罵嫌惡罷了。

我本也不被人待見,不差這一點半點:

「你不是說無緣無故,不好休我嗎?

「現在我移情他人,妄圖出牆,罪犯七出,你休我便順理成章了吧。」

這個辦法兩全其美,當真絕妙。

可給我聰明壞了。

「顧綿!」

沈一珩卻猛地一捶桌子,快步走來,狠狠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倆的距離縮短得好近,我幾乎就要挨在他的胸膛之上。

能清晰地看到他咬牙時鼓動的腮幫。

「敢情鬧了這些天,你都在想著怎麼逃離我?」

9

這樣的沈一珩,太兇了。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伸手想要推開他。

卻反被他一下子掐住臉頰,重重抵在了門板上。

「呵,」沈一珩死死盯著我,唇邊泛著怒意的冷嗤,「出息了啊!顧綿,有腦子了。

「以你的心智,竟也能想出這般周全的法子。

「你這輩子最大的聰明,都用在琢磨怎麼跟我和離上了,是吧?」

說著,他的手指越發用力,捏緊了我的臉頰。

我疼得直皺眉,眼神卻越發不解:

「沈一珩,你不也應該高興嗎?

「你厭惡我,我亦不再喜歡你了。

「你拿著證據去找陛下和離,不就好了嗎?」

他怎麼會這般生氣呢?

沈一珩扯了扯唇角,雖然是在笑,眸中氤氲著我從未見過的恐怖暗色:

「高興?你有這番覺悟,我自然高興。

「隻是,可惜了。

「你難得聰明一回,卻唯獨算漏了一件事。」

我強忍著臉頰的疼痛,目光露出一絲茫然。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害怕,我感覺沈一珩似乎已經怒到極點。

「什……什麼?」

沈一珩逼近我,唇角輕勾:

「誰說,我準許你走了?

「辱我煩我三年,你憑什麼輕飄飄地說走就走,轉頭去喜歡別人!

「誰給你的膽子,敢不喜歡我的?

「又是誰給你的自信,敢挑釁一個攝政王的權威?

「喜歡他是吧?行!

「來人!」

說完,沈一珩手指向一側猛地用力。

松開的同時,也將我掼到了地上。

他轉過身,伸手打開了房門:

「衛奕以下犯上,杖責五十。

「雲清未能及時規範主子犯錯,鞭刑二十。

「若誰撐不住,被打死了,便丟去亂葬崗喂狗。」

10

我的手掌被地面磕得生疼。

卻根本顧不上,連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角,急急喚他:

「沈一珩!」

沈一珩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面無表情。

臉上載著愈盛的寒霜,令人望而生畏:

「他們今日受罰,全是因為你的愚蠢和不自量力。」

門外緊接著傳來家丁的腳步聲,還有雲清被帶走時的呼喊聲。

我心急如焚,爬起來就要開門出去制止。

胳膊卻被沈一珩一把拉住,摔回了他的懷裡。

被扔在軟榻的那一瞬間,我眼前一陣發花,但還是掙扎地想要爬起來。

「沈一珩!你放過他們……」

「呵,」沈一珩抽了我的發帶,將我的手腕捆住,笑得陰冷,「還是先擔心下自己吧。

「你既怪我害你失了個孩子,我便還你一個。

「總歸讓你消了這口氣,死了作妖的心,如何?」

雙手被綁,我被嚇得流淚,不停向後縮著身體:

「我不要……沈一珩,我不要……」

「不要?」

沈一珩冷笑一聲,聲音帶著怒極了的發狠:

「你憑什麼說不要?你有什麼資格說不要!

「你嫁我時,纏著我時,可有問過我願不願?

「顧綿,你不過是個傻子,憑什麼這般氣我!」

話落,沈一珩粗暴地吻住我,將我壓向床榻。

衣衫一件件的被扯碎,落於床下。

我驚懼萬分,卻閃躲不及——

「王爺!」

房門驟然被敲響。

寧瀟瀟的貼身丫鬟青檀在門口欣喜地呼喊:

「王爺,我家側妃有喜了!

「您來看看吧!」

沈一珩吻我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11

縱然沈一珩最終還是放過了雲清和衛奕。

但雲清到底是挨了幾鞭子。

被衛奕背回來時,後背全是血。

我心疼得手足無措,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受刑,衛奕甚至行動自如,而雲清會重這麼多。

「給她行刑的嬤嬤下了死手。」

出了雲清的房間,衛奕神色淡淡,遞給了我一瓶金創藥:

「用這個,會好得更快。」

我緊緊攥著藥瓶,眼淚根本止不住:

「對不起啊,是我蠢。

「我,我真的以為可以成功和離,然後帶雲清走的。

「沒想到卻莽莽撞撞,連累了你和雲清……」

我真的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明明前路、後路、退路,我都想好了的。

本該萬無一失的。

可我真的唯獨沒想到,最後的變故,會出在我最有把握的沈一珩這裡。

衛奕抿了抿唇,稜角分明的臉上並無其他表情。

隻淡淡地問我:「終於想走了?回家?」

我淚眼婆娑,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哪有家可回啊。」

沈一珩娶我時的不甘願,除了我,誰都看得明白。

出嫁時,我那七品升到三品的爹爹特地囑咐我說: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你以後也算不得是顧家的女兒,沒事就別回來了。」

當時我心智比今更幼,根本不懂。

如今想來,是怕被我連累,刺著沈一珩的眼吧。

我若真跟沈一珩和離了,頂著罵名回去,顧府隻怕更容不下我。

「紅杏出牆,是個好辦法。」

衛奕說著,垂下了眸子,視線從我臉上劃過:

「隻可惜算漏了一步。」

我點頭,吸了下鼻子。

沈一珩說道:

「你算漏了他對你的……」

「我應該選一個比沈一珩地位更高的人來著,不該選你的。」

我與衛奕同時開口。

但他聽了我的話後,硬是把自己的後半句咽了回去。

靜默了半晌,最終無語道:

「無端端拽我下水就算了。

「如今竟還嫌棄我地位不高了?」

12

我頓時噎了一下。

倒也不是那個意思。

隻是……

衛奕挑了下眉,幽幽地看著我:

「普天之下比攝政王地位更高的,可就隻剩年僅十三歲的當今聖上了。

「對著一個小自己五歲的人,下得去手?」

我扁著唇,低下頭去。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覺得現在的最主要問題,根本不是我如何再犯七出。

而是……沈一珩壓根不會跟我和離。

他竟厭惡我到這般地步,寧可困著我折辱我,也不肯放我走。

想著,我不禁有些發愁。

用手背蹭了下鼻子,下意識地抽泣了幾下。

衛奕卻突然煩躁地「嘖」了一聲。

伸手從兜裡掏出個糖包給我:

「怎麼就這麼能哭呢。

「吃點糖,別哭了。」

我一愣,雖然其實眼淚早已止住,但還是接過來,抽噎著打開紙包。

桂花糖塞在嘴裡,甜絲絲的味道頓時化開。

「你吃嗎?」我拿了一顆問他。

衛奕搖頭:「不吃。」

我微微一愣:「不吃還隨身帶?」

我記得好像隻有他第一次給我糖吃的時候,隻給了我一顆。

我吃完了跟他要,他搖頭說沒有了,那宮女隻給了他一顆。

再後來的每一次,他給的都是滿滿一包,要多少有多少。

好似永遠都有糖吃一樣。

我還以為他是很愛吃糖來著。

衛奕頓了頓,偏過頭去沒看我,神態竟有些不自然:

「我……當護身符不行?」

我含著糖嘟囔道:「糖算哪門子的護身符?」

「起碼能讓你不哭了。」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衛奕卻沒回答,隻是回頭看著我,神情認真道:

「補個香囊給我吧。

「別找別人了。

「我護你。」

一瞬間,我徹底咬開了嘴裡的桂花糖。

13

當天下午,沈一珩下令將我禁足了。

也難為了他,寧瀟瀟懷孕這般欣喜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抽空想起我這檔子事?

禁足便禁足。

我拿了刺繡笸籮,坐在雲清床邊。

一邊繡香囊,一邊守著她,倒樂得自在。

但也當真是怪,白天明明晴空萬裡,夜間居然下起了暴雨。

我停下針,抬頭看著窗外的墨色,不禁有些晃神:

「這雨,跟我流產那日一樣大。」

雲清已經睡醒,正趴在床上休息。

聽到我這話,登時紅了眼眶,隨後卻又笑笑:

「我家鄉江南也總下雨。

「下雨過後,不僅景色美得像畫,河裡還能捉到好多魚蝦。

「若有機會,奴婢帶小姐親自去一趟,可好?」

我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好啊——嘶!」

針尖刺入食指,傳來刺痛。

同時,亦有血珠滾落。

沾到了香囊。

我恍然垂眸,看著那一小塊血跡,不由皺了皺眉。

這場雨下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都未曾歇下。

我端著溫熱的米粥送到雲清床邊,可一連喚了幾聲,她都緊閉著雙目,不曾醒來。

心下一慌,我急忙伸手去探她的額頭。

滾燙的溫度讓我心下一沉。

「來人,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然而門外的兩個丫鬟聞言,卻並未動身。

隻慵慵懶懶道:

「王妃,雨太大了,大夫怕是不願出診呢。」

「等雨歇了吧。」

「放肆!」我心急如焚,當即沉了臉,「府上不是有府醫嗎?請府醫來!」

「調用府醫,得經過王爺首肯。

「王爺今日入宮,還未回來呢。」

眼見著使喚不動她們,我咬咬牙,拿了傘便要往外走。

丫鬟這時倒是動了,起身將我攔下:

「王妃你尚在禁足,還是別讓奴婢為難。

「而且您就算去了,府醫也不會跟您來。

「府醫現在全權照看寧側妃的起居,哪有空管一個丫鬟的死活?」

我將她推開,撐傘走入雨中:

「人命關天!

「府醫治病總得分輕重緩急吧?」

「嗤——」

身後卻傳來一聲輕嗤。

「什麼人命關天,在這王府之中,受寵便是天。

「那日你腹中孩子明明施針便可保,王爺不還是先讓府醫去治了側妃再來看你麼?

「連你的骨肉都不配排在側妃之前,更何況一個雲清。」

「咔嚓!」

閃電伴著驚雷,劃破天空。

我手中的油紙傘,頹然落地。

14

「駕!」

馬車冒著暴雨,在巷中穿行。

我木然坐在車裡,渾身湿透,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靠在我肩上的雲清仍舊高燒不醒。

衛奕則坐在最外沿駕車,胳膊還在往下滴血。

那是方才他背著雲清殺出王府,與人纏鬥時被砍的刀傷:

「別怕,雲清不會有事。」

衛奕咬著布條,單手將手臂草草包扎好後,回頭安慰了我一句。

我搖搖頭,方才為救雲清而一直在逃避壓抑的真相,在此刻終於追上了我。

將我徹底吞噬。

所以……那日,我的孩子,其實是有機會保住的。

是沈一珩先選擇了救寧瀟瀟,放棄了,是麼!

仿佛一隻無形的手掐住咽喉,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為什麼?

為什麼他能心狠到如此地步?

他就這般恨我嗎!

「咣當!」

馬車驟然停止前進,車廂劇烈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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