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璋笑道:“餓了嗎?去吃點東西。”
葉天卉:“先看看騰雲霧吧,然後再去吃?”
顧時璋:“好。”
當下兩個人過去騰雲霧的馬厩,這匹馬已經被人精心伺候過,洗了澡,披上了馬毯,舒舒服服地躺在進口稻草鋪就的床鋪上,閉著眼睛假寐,神情很是愜意。
葉天卉嘆了一聲,很沒辦法地道:“騰雲霧啊騰雲霧……”
大家都說這騰雲霧懶,她還沒體會,現在算是知道了。
要知道這不是人,這是一匹馬,一匹馬哪可能沒事躺著,人家都是站著零碎睡覺好不好?
哪有這麼無憂無慮躺在那裡呼呼睡大覺的馬呢!
顧時璋從旁笑出聲:“對,怎麼會有這麼懶的馬呢,看來它上輩子一定不能是我兒子了。”
葉天卉別他一眼:“不許嫌棄我的馬!”
顧時璋壓低聲音道:“讓它睡吧,先出去?”
葉天卉看看騰雲霧,人家很愜意的樣子,顯然沒功夫搭理他們兩個。
她眉眼彎彎,既好笑又無奈:“走吧。”
顧時璋拉著她的手出去,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倒是一心牽掛這匹馬,奈何這匹馬是個沒心肝的。
葉天卉感覺到了:“不許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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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璋略俯首,在她耳邊笑道:“活該,一報還一報。”
葉天卉挑眉:“我哪得罪你了?”
夕陽瑰麗,風吹著棕榈樹葉子,發出窸窣的聲音,顧時璋莞爾一笑:“你哪兒都得罪我了。”
他再次想起葉立軒對她的評價,惡劣,詭計多端,財迷心竅,不學無術,野心勃勃,粗俗暴力……
斯文儒雅的葉立軒估計怎麼都沒想到,他這輩子竟然攤上一個女兒。
葉天卉慢悠悠地別他一眼:“嗯?”
顧時璋:“沒心沒肺。”
葉天卉輕哼:“你有心有肺行了吧!”
她這麼說著的時候,不經意間,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於是便仿佛觸電一般,她的視線頓住,大腦也有片刻的遲鈍。
顧時璋眼神中有著說不出來的味道。
在這麼一雙眼睛的注視下,她會一下子想起很多,譬如青龍嶺萬泉澗澄澈如練的水瀑,譬如邊城險峻城牆飽經滄桑的垛口,又比如驛站外那個秋雨瀟瀟的夜晚。
她緩慢地掙脫了那種目光對自己的控制,之後挪開眼,狀若無事地道:“餓了餓了,吃飯去。”
然而他卻俯首下來,微側首,就這麼吻上她的唇畔。
傍晚的秋風吹來,空氣中是幹草和馬厩的氣息,不過唇上那蜻蜓點水的觸感卻讓葉天卉感覺很舒服。
她仰臉,閉著眼睛,在那棕榈樹葉子的細碎碰撞聲中,清楚地明白,是誰穿過千年的光陰吻上自己的唇。
而她在這吻中墜落,身體和靈魂一起墜落。
也許過了一萬年那麼久,他終於輕輕撤離。
葉天卉睜開眼,看到他依然在俯首凝視著自己。
光斑自稀疏樹葉間灑落,他有著高挺的鼻骨,略深的眼窩,很矜貴清雋的樣子。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讓人陶醉。
葉天卉:“嗯?”
顧時璋的額輕貼著她的,親昵地道:“隻是突然想親你。”
說著,他笑了:“走啦,吃飯去。”
***********
吃飯的時候,恰遇到孟逸年,顧時璋和孟逸年本來就是老熟人,葉天卉也想從孟逸年這裡探聽一點什麼消息,大家自然就一起吃了。
飯桌上,孟逸年饒有興趣和葉天卉說話,顯然想探聽消息。
這就巧了,葉天卉也想探聽消息,當下兩個人在飯桌上很快聊得投機。
孟逸年是想探聽葉天卉和顧時璋的關系,怎麼認識的,他顯然很納悶。
他不可思議地說:“我們從上學時候就認識了,我從小就知道,他是天生的和尚。”
葉天卉:“和尚?”
孟逸年:“人家就像聖僧一樣,那是修煉成的佛,對女孩子完全沒興趣,他就不是人!”
葉天卉其實部分贊同孟逸年的話,上輩子他可是皇帝,當皇帝的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那不是捎帶手的嗎,你不要那些文武百官都恨不得幫你塞。
結果人家就是沒有,成天清心寡欲的。
這不是和尚是什麼?
再說了,這輩子她主動勾搭,竟然未遂,這還是男人嗎?
這些話葉天卉雖然嘴上不說,不過那眼神很明顯,有些譴責地看了眼顧時璋。
顧時璋微挑眉,疑惑。
他清心寡欲不喜女色,這哪兒錯了嗎?
葉天卉收回目光,繼續和孟逸年聊,兩個人聊得越發投機,聊他和顧時璋的年少時候,也聊他們的賽馬生涯,聊他們曾經的經歷。
顧時璋從旁聽著,聽著他們的話題開始是孟逸年想試探葉天卉,不過葉天卉順著這話題,聊到賽馬,於是不知不覺間,就成了孟逸年給葉天卉講賽馬,偶爾葉天卉還提問幾個問題。
顧時璋唇角微翹起。
他想,葉天卉就是這樣,她看著就是天底下那個最沒心機的,最容易上當的,但事實上渾身都是心眼。
哪個騙子不長眼想騙她,那必須被她扒一層皮。
這時候,兩個人已經聊到了今年的比賽,葉天卉自然欽佩地問起孟逸年,諸如你英國馬場的馬那麼多良駒寶馬,必然是要出大風頭的了吧。
孟逸年也就大致講了講,原來這次他從英國回來,一共帶了六匹馬,其中最出色的是一班馬海灣金光。
葉天卉聽得海灣金光,心裡一動。
顧時璋給她的資料中詳細介紹了海灣金光。
這海灣金光今年六歲,已經在海外出賽十二次,曾經在英國取得3冠1亞6季1殿的佳績,同時在英國為期五天的雅士谷賽期中,曾經分別出戰了一千二百米的一級賽金禧錦標,以及一千米的二級賽皇席錦標,並分別獲得了亞軍和冠軍的成績。
這樣的一匹良駒,如今被從英國帶到香江,代表孟家出戰,這孟家豈不是躺著收錢了?
葉天卉不動聲色,繼續聊,孟逸年大致講了講自己的馬,最後也把話題一轉,轉到了葉天卉這邊。
葉天卉:“我現在手底下都是老弱病殘……”
她並不太有所謂地道:“能參加就參加,不能參加就不參加,你也知道,除了時璋送給我的攏光,我那黑玫瑰,我那地獄王者,都挺讓人頭疼的。”
孟逸年:“你既然能買下地獄王者,那應該有把握馴服吧?”
這話很試探。
葉天卉:“挺頭疼的,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孟逸年一聽便笑了,他笑看向一旁的顧時璋:“你問時璋,我可從來不敢招惹這種烈性馬。”
顯然這個話題孟逸年不願意接,葉天卉也就罷了,反而提起這次賽季的安排來。
顧時璋突然道:“這次賽馬季的獎金很豐厚,你們兩個都要加油了。”
他這一說,孟逸年和葉天卉全都看過來,疑惑。
顧時璋:“我忘記和你們說了?”
葉天卉的眼神便有些涼了,忘記說?
孟逸年:“什麼?”
顧時璋略沉吟了下,才道:“上次我過去英國辦事,恰好遇到了香江賽馬會的行政總裁莫先生,曾經聊起來,說是今年賽馬會對於獎金要有大變動,不過具體情況需要等賽馬會後續的官方宣布了。”
孟逸年便懂了,顯然賽馬會目前隻是在研究,還沒正式出來結論,是以把消息瞞得滴水不露。
不過顧時璋這時候提起,估計也要正式官宣了。
葉天卉好奇:“所謂的獎金大變動,是變多,還是變少?”
她還想著靠著這次,好歹多撈錢,這樣也好給大家伙發紅包。
顧時璋輕笑,道:“隻要馬跑得快,就有很多錢可以拿,機會很多,各種名目的錢。”
葉天卉:!!!
很好,她的馬,必須跑得快。
她要發財。
顧時璋嘆,很沒辦法地道:“你別滿腦子隻想著獎金。”
葉天卉:“那我該想什麼?”
顧時璋卻笑看著她:“自己動腦子。”
葉天卉輕哼,嘟哝道:“……怎麼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老師呢,還要循循善誘不成?”
這兩個人你一句我一語的,孟逸年從旁看著,不免感慨。
他認識顧時璋多年,記憶中的顧時璋一直是矜持輕淡的,無論他和誰再熟悉,也覺得隔著淡淡一層,就好像人家是來下凡歷劫的,過幾天就回去了,所以無論什麼人,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
結果現在,竟然突然交了女朋友,關鍵看他和這女朋友的相處——
竟然開始鬥嘴了!
更關鍵的是,人家哪怕拌嘴,那眼神,那說話的語調,都帶著幾分戀愛的酸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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