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祈安第4章

季祈安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從身後抱住我。

雙臂緊緊環著我，腦袋埋在了我的肩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說話，我沒有想冷暴力。」

「我隻是怕你不要我了。」他聲音越來越低，「暮暮，別不要我。」

我任由他抱著，卻忍不住用腦袋撞了撞他。

「季祈安，你別冤枉人啊，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你？」

季祈安語氣比我更委屈：「從前你就不喜歡。」

這時候我以為，季祈安說的從前，是剛結婚的時候。

後來才知道是更早以前。

他聲音有些哽咽：

「我已經輸過一次了。

「對手是行知哥，我怎麼會有勝算呢？」

我怔了怔。

季祈安和我說過，謝行知其實是他們家司機的兒子。

可從小到大，他都以謝行知為標杆。

季祈安小時候性格軟，被欺負，是謝行知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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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行知的優秀，是他自認為遙不可及的。

那會兒，我還以為季祈安這麼說是在自謙。

沒想到謝行知給季祈安留下的陰影居然這麼深。

季祈安蹭了蹭我的肩頭，聲音悶悶的：

「他還跟我說過你們戀愛經歷，你們連分開都是不得已的。」

我從他懷裡轉了個身子，對上他的眼睛。

「他騙你的。

「從來沒有什麼不得已。」

「我也從沒有拿你和謝行知對比過。」我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臉頰，「季祈安，你是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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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洗了澡，最後自然是選擇在床上敞開心扉。

驟雨初歇，我懶懶地趴在季祈安身上。

「季祈安，不管你信不信，我很早就決定和你試試。」

他眨了眨眼睛：「試什麼？」

「戀愛啊。」我捏了捏他的耳朵，「不然你以為我是色中餓鬼，隨隨便便就睡了你一次又一次？」

起初，我是準備和季祈安相敬如賓的。

可不得不說，季祈安自身就很吸引人。

在外能給我支撐，陪我面對工作上的很多風暴。

在家又乖到不行，會做飯、會提供情緒價值，私生活也相當幹淨。

長得還好看。

所以有一天，我沒忍住把他吃幹抹淨。

味道很好。

季祈安的表情還是蒙蒙的，看得我忍不住心動。

我隻好說得更加直白：

「我不和沒有好感的人睡覺，懂了嗎？

「我喜歡你和我撒嬌的樣子，也覺得和你相處很舒服。」

我親親他的嘴唇，他順勢加深這個吻。

呼吸交錯間，季祈安說：「暮暮，有這一點點喜歡就夠了，我會更努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季祈安終於餍足地放開我的嘴唇，卻還是把我抱得很緊。

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我不知道我和謝行知的對話他聽到了多少，還是想跟他一句句解釋清楚。

「我也不是對你沒有佔有欲，提離婚是因為你突然那樣反常……」我咬了一口他的臉蛋，「我以為你的小初戀回來找你了，我怕會牽絆你的真愛，想成全你來著。」

連我自己都沒察覺，這句話的酸意。

季祈安猛地睜眼。

「怎麼了？」我眨了眨眼睛，「小初戀真的回來了？」

季祈安初戀這件事，我是聽季祈安媽媽提過的。

季祈安情竇初開的時候，收藏過她的每一篇滿分作文。

雖然不知道季祈安媽媽為什麼會跟我說起這個，但初戀確實是真實存在的吧。

季祈安胸口起伏好幾次，最後又突然將我位置調換。

熾熱的吻猝不及防地重新落下來，季祈安聲音黏黏糊糊的：

「暮暮，我的初戀從來都隻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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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問季祈安初戀的事，他卻不肯說了。

不過我想很快就會解開這個謎團。

因為答應了季祈安媽媽，周末回老宅吃飯，她大概會知道怎麼一回事。

季祈安沒有和我一起出發，一大早人就不見了。

給我留言說家裡見。

我一個人回了老宅，趁著季祈安還沒回家問起了這件事。

季媽媽帶我到季祈安的書房。

那個上了鎖的保險櫃，用我的生日卻輕易打開。

裡面躺著的滿分作文，全是我的字跡。

我有些恍惚，又有些不可置信。

因為我確信，在季祈安找上我，向我提出聯姻之前，我是真的不認識他。

季媽媽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

「暮暮，說實話，起初祈安想娶你我是不同意的。

「畢竟當年祈安默默喜歡你好多年，他隻是在你畢業託人送了你禮物，你卻嗤之以鼻，還說了那樣的狠話。

「我就以為你是那樣不懂尊重人的女孩兒。

「可相處之後，又覺得你這孩子十分乖巧，當年像是有什麼誤會。

「我問過祈安，他卻不想再提了。」

季媽媽的話回蕩在我耳邊，讓我久久不能回神。

心中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逐漸升起。

良久，我艱澀地問：「祈安送我的，是什麼禮物？」

季媽媽面色疑惑，語氣更加疑惑：

「那條黃寶石項鏈啊。

「他做了三個月卻沒勇氣親自交給你，最後託行知轉交，你都不記得了嗎？」

黃寶石項鏈。

我下意識撫摸上脖子的這顆小行星，驀地鼻酸。

原來從來不是什麼師出同門風格相似。

我以為謝行知專門做給我的定情信物，存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心意。

是被謝行知刻意隱藏下來的，我從未知曉過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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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祈安回家時，臉上是掛著彩的。

任媽媽怎麼問，他都不說是為什麼。

我卻大概能猜到。

那天我問起他的初戀，季祈安的反應，分明就是想到了什麼事卻不肯和我說。

今天我才反應過來，是關於謝行知的，他才會再三思忖不開口。

季祈安是怕他說了我不會相信，還是他自己都不願意相信，從小崇拜著長大的哥哥，其實好像沒有那麼喜歡自己。

房間裡，我拿出藥箱給季祈安上藥，他疼得龇牙咧嘴的。

我氣不打一處來：「誰讓你去打架了？謝行知練過散打你不知道？」

季祈安一愣：「你怎麼知道我是去找他？」

他拿開棉籤，將我抱在腿上，語氣悶悶：「我不是去爭風吃醋的，你不要生我的氣。」

「我是可樂嗎我有這麼多氣？」

季祈安不再說話。

「季祈安，關於黃寶石項鏈，謝行知是怎麼跟你說的？」我捧起他的臉親了親，「你乖乖回答我的問題，不許隱瞞，今天晚上我就全聽你的。」

季祈安眼神閃躲：「爸媽還在家呢。」

「不許轉移話題。」

「……」

「行知哥說你討厭胖子。」

季祈安發育期，是個小胖子。

我看過照片的，明明也還是很幹淨周正的孩子。

「他說你當場就把項鏈丟進了垃圾桶。

「他還說，你總覺得被人在暗中觀察跟蹤，覺得這樣的人肯定很陰暗，你感到很害怕，很困擾，希望我離你遠遠的。」

所以季祈安高中畢業就去了米蘭。

季祈安委屈巴巴地解釋：「我沒有跟蹤過你，你相信我，我不會做這種事。」

我蹭了蹭他的額頭，表示相信。

季祈安輕嘆一口氣，聲音有些啞：「暮暮，行知哥其實很討厭我，我今天才知道。」

季祈安說這句話的時候，難過到我聽得心都要碎了。

他是多信任謝行知，才會把自己隱秘的少年心事全部告知，才會無條件相信他說的所有話，甚至讓謝行知轉交自己熬了好幾個月的禮物。

就連多年未見，也依舊把公司重要的職位交給他，聽他所謂的「出謀劃策」。

可謝行知卻一直在欺騙他，甚至在欺負他。

季祈安很多的不自信，都源自謝行知無形的打壓，哪怕他早就已經變得很優秀。

我鼻子一酸，環上他的脖子。

「以後別管他，我喜歡你。」

「對不起啊季祈安，都不知道你喜歡我這麼久。」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想讓他開心一點，「補償你好不好？」

季祈安抬手摸了摸我的唇角：「怎麼補償？」

我挑了挑眉，壓倒他：「今晚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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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行知辭職了。

消息還是季祈安跟我說的。

我沒做什麼特殊的反應，而是回復他的消息：【接我下班。】

季祈安回復得很快：【遵命～】

下了班等季祈安來接的時候，沒想到謝行知會在樓下等我。

謝行知眼角的淤青還沒有散完，看起來有些可怖，聲音也有些啞：

「我要回美國了，季祈安容不下我。」

我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你當年能去美國留學，還是託他家的福呢，這麼快忘了？」

謝行知一愣，自嘲地笑了笑：「現在連你也會看不起我了。」

「謝行知, 你別自卑症隨時隨地都要發作。」我繞過他, 「沒事我就先走了, 我老公接我下班。」

「你非要為了他這麼刺我嗎？」謝行知臉色難看，「暮暮，季祈安到底有什麼好？」

「除了投了個好胎, 他什麼都比不上我。

「小時候他就懦弱又膽小, 被欺負了隻會躲在我後面，考試也全是吊車尾, 可所有人的目光還照樣在他身上。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什麼都能得到我夢寐以求的所有東西, 這根本就不公平！」

不公平。

所以他不想讓季祈安如願, 把我也當成他對季祈安單方面博弈的籌碼。

「謝行知，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 卻從沒尊重過我。」

連我多年視如珍寶的禮物，都隻是謝行知隨手拿了季祈安的。

所以他說喜歡我，我覺得好笑：「你隻是想搶走季祈安喜歡的東西, 是不是？」

謝行知臉色一頓，有些僵硬地否認：「不是, 我後來是真的喜歡你。」

所以最初是。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可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我記得我說過很多次，你總是不相信, 在這點上，你又變得極其自大。

「你覺得季祈安比不上你，我卻不這麼覺得。

「我不想拿你們倆做比較, 單單自始至終祈安沒有說過你的一句壞話這一點，你就顯得特別狹隘。」我白了他一眼, 「季祈安剛剛還叫你行知哥，我就覺得很多餘。」

謝行知愣了一瞬，臉色變得有些慘白。

熟悉的喇叭聲從寫字樓外傳進來, 我不再和謝行知多廢話, 從他身邊繞開，一路小跑上了車。

一把鑽進季祈安懷裡，仰著頭親他下巴。

熟悉的柑橘調香沁入鼻腔。

我眯著眼睛，壓低聲音：「季祈安，你好香啊。」

季祈安耳朵立刻紅了, 慌亂來捂我的嘴：「噓！」

司機很有眼力見兒地升上了擋板。

我更加肆無忌憚地跨坐到他身上：「怎麼了大美人兒, 合法老公不讓親啊？」

季祈安最近怪怪的。

「（夜」直到我氣喘籲籲地推開他, 季祈安才啞著嗓音開口：「暮暮，你今天怎麼啦？」

我腦袋埋在他軟軟的胸肌裡：「沒什麼, 想吃鹽蔥牛肉飯。」

「回家就給你做, 好不好？」

我被他乖到，又忍不住逗他：「好啊，老公。」

季祈安愣了一瞬, 眼神變得有些危險：「再喊一遍, 好不好？」

我做了個封唇的動作。

「再喊一遍。

「再喊一遍嘛，暮暮。

「再喊一遍嘛，好不好嘛？」

季祈安把頭抵在我的脖頸處，一遍又一遍地撒嬌。

我終於敗下陣來, 在他耳邊喊了一遍又一遍。

這天晚上，我很晚才吃上鹽蔥牛肉飯。

夜幕暗下，一室旖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