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五年了,我弟手滑把我的自拍發給了周一野。
周一野:「別用這個女人的照片來惡心我。」
「缺錢讓你姐去找男人!她不是最會嗎?」
「如果她肯求我,我就願意給她個機會。」
我弟咬著後槽牙罵他:「求?哈哈哈!我姐早就死了!你個垃圾!最好別讓我見到你!見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1
我和我弟相依為命,我死的時候,他才十四歲。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準時去領孤兒救濟金,所以我整天跟在他身邊。
剛上大學沒多久,他就領了女朋友回家。
切,小屁孩兒毛都沒長齊就學會帶女孩子回家了。
我看他忙前忙後洗菜炒菜,就圍在他身邊罵他。
「鹽放多了。」
「你以為都是你姐啊,那麼能吃辣?」
「這麼好的菜心都扔掉,浪費可恥!」
「我勤儉節約的優良作風怎麼一點都沒學到?」
我一邊嘟囔,一邊看著他們小情侶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吃飯、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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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我弟的女朋友坐在沙發上,指著牆上掛著彩色相片問我弟:
「阿星,牆上掛著的就是姐姐嗎?」
我弟看了一眼我的照片,他說:「人長得醜,也沒幾張好看的照片掛著,死了還讓人操心。」
真是氣死我了,我那麼多好看的自拍,Ṫü₋他選的這張最醜!
到底是誰操心誰?
「是姐姐要求要彩色照片的嗎?」
「嗯,她那麼愛漂亮,黑白的掛上去多難看。」
2
臭小子還算有良心,我的掛像一直都很幹淨,他每天都會走到我面前說一句「真醜」再離開去上學。
「你說得對,姐姐還有其他的照片嗎?我想看。」
我弟從我房間裡拿出一部手機來,打開微信相冊,朋友圈裡都是我的自拍。
還有我揍他的視頻。
「哈哈哈,阿星,你小時候好傻啊!」
「你竟然說我傻!看我的!」
說著兩個人就在我面前打鬧起來!
哼,臭情侶,小學雞。
鬧著鬧著,電話忽然ṱũ̂⁺響了。
是周一野的專屬鈴聲。
我弟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他點了接通電話。
對面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宋輕星,別用這個女人的照片來惡心我。」
「缺錢的話讓你姐去找男人啊,她不是最會嗎?」
原來是我弟手滑發了張我的照片給那個人。
我看著我弟攥緊了拳頭,他的身體已經氣得發抖。
「周一野。」
「以前不還會眼巴巴地叫我姐夫?現在總算有點眼力見兒了。」
「周一野,你怎麼還不去死呢?」
「不是她讓你發照片來的嗎?還是那麼差的像素。現在又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宋輕月一定在你旁邊吧?這麼拙劣的把戲!」
「也行,如果她來求我,我說不定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終於,我弟忍不了,對著話筒大罵:
「求你?哈哈哈!周一野!我姐早死了!你個垃圾!最好別讓我見到你!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宋輕星,大騙子帶小騙子,你可真是學到了啊。」
「啪!」
「拉黑他!我為什麼還沒有拉黑他!」
「垃圾!垃圾!」
「嗚嗚嗚……」
我死後第一次看到宋輕星蹲在地上,這麼無力又絕望地哭著。
他的女朋友抱著他,可是他越哭越大聲。
真是的,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還這麼小孩子氣。
周一野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大騙子,沒必要因為這個生氣的。
3
其實宋輕星以前很喜歡周一野的,後來是為什麼不喜歡了呢?
大概是從那天周一野戴著我送他的領帶摟著別的女人開始。
為了送周一野生日禮物,我打了半年的小工,不管是送外賣還是端盤子,為的就是送出一個拿得出手的禮物。
那天他生日,我站在角落裡縮著手,看著他的朋友陸陸續續給他送了好多禮物,因為這些禮物都太耀眼了,而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在這些東西面前甚至有些寒碜。
我不敢當著所有人的面拿出來。
可是他卻生氣了。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向我索要禮物。
「既然沒買禮物,那就把你自己當作禮物,送我怎麼樣?」
說完,他在所有人面前親吻我。
盡管我的穿著那樣的樸素。
所有人都在起哄,我的禮物掉在了地上。
他拿起禮物,有些失望:「啊,原來準備了禮物啊……真是可惜。」
不知道他可惜什麼。
真是的。
現在看來,他的那些朋友看我也不過是個笑話。
他戴著我送的領帶的同時,還會穿別的女人送他的定制西裝。
如果阿星沒有撞破這些就好了。
他就不會看到我那麼狼狽。
4
掛了電話之後,阿星把那個號碼拉黑了。
他又拿了湿巾把我的遺像擦了又擦。
我飄到他身邊,看著他覺得心疼。
「別擦了,都發亮了。」
我看他在我的遺像面前沉默了很久。
「姐,我最終還是說了。你不會怪我吧?我就是好氣……我真的好氣……他憑什麼呢!」
說完,這個愛哭鬼又開始掉眼淚。
「砰砰砰!」
「開門!」
「開門!」
是周一野的聲音。
他怎麼會來?
阿星望著門口,安撫了一下女朋友,拿了一個煙灰缸在手上。
門一開,他朝著周一野的腦門直接砸了下去!
「砰!」
鮮血直流。
「周一野,我說過,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周一野捂著頭,紅著眼,直勾勾地看著我弟:「說!宋輕月沒死!」
「怎麼沒死?戶口本上都沒她的名字了!要不然我把孤兒證翻出來給你看看?」
「滾!滾出我家!」
我弟正準備關門,卻被周一野用腳抵住了。
他用力推開我弟,跌跌撞撞地衝進我的房間!
不行!
不能讓他看到房間裡的東西!
我衝到他面前企圖攔住他,可他還是穿過了我,打開了房門。
5
「砰!」
我看著我弟一把將周一野推開,反手又將門關上!
「你不配進我姐的房間!滾出我家,要不然我就報警了!」
「我不配?我在那張床上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
周一野站在我弟面前,阿星雖然不比他矮多少,但是氣勢壓人。
他頭上的血還不停地流,眼神陰沉得很。
「周一野!你嘴巴放幹淨一點!」
「我怎麼不幹淨了?我說的都是事實。」
「你姐為了錢跟我在一起,你為了錢跪在我的面前,宋輕星,在我面前,你談什麼自尊?」
周一野居高臨下地看著阿星,阿星的女朋友拉著他的手,顯然有些錯愕。
「這位先生,你擅自闖入別人家,辱罵他人,已經造成了犯罪!」
「我知道你可能有錢有勢,但是我希望你能立即離開這裡!」
我看著阿星的女朋友指著大門,義正辭嚴地和周一野對峙,忍不住為她拍手叫好!
阿星也有人護著了!
「快走吧!快走!別來打擾阿星的生活!」
我衝過去和阿星並肩站著,大聲朝他嚷嚷。
可惜他什麼都聽不見。
「五十萬,我給你五十萬。告訴我,你姐姐在哪裡!」
周一野急切地拿出一張支票來,很快在上面籤好了字,丟到阿星的面前。
我憤怒地看著他!
周一野,你還是這樣!一點都沒變!
我認識周一野的時候,就在 KTV 打零工。他說我是最特別的,所以經常會多給我一些小費。
一來二去,我就記住了這個人,他遊刃有餘地在那些人精裡面遊走。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湿鞋,他被人設計迷暈,想要他籤不平等的合同。
我看不下去就出手救了他。
哪裡知道荒唐一夜,換來的不過是一張冰冷的支票。
我說不要。
他說:「交易就是交易,不帶感情牽扯。」
不過輕飄飄的一句話,他把我滿心的期待和善意都變成了冰冷的鈔票。
而我,也隻是被交易的對象。
現在,阿星接過支票,冷笑一聲:
「那天晚上,我那麼卑微地求你,我跪在所有人的面前求你,你為什麼不出現?」
「呵呵,現在,這些,有什麼用?我姐姐能活過來嗎?」
6
我看到阿星把支票撕了個粉碎。
這些碎屑砸在周一野身上的同時,警察也到了我們家!
周一野被逮捕,我跟在阿星的身邊,車後排是周一野。
走到警察局門口的時候,忽然,周一野轉過頭問警察:
「警察先生,系統能查詢死亡信息嗎?」
「你想找誰?」
「宋輕月。」,
「宋輕月啊,這孩子可惜了。當時原本是可以救回來的。」
警察先生略為惋惜地說著,卻被我弟制止了。
「王叔,不要說了。」
「什麼叫原本可以救回來?什麼意思?」
周一野開始在車後座大喊大叫。
「你說清楚!宋輕星!都是騙我的!你們合起伙來騙我的是不是?」
「什麼叫原本可以救回來?為什麼不去救?」
「先生,你冷靜一點。」
「你這樣會影響我們開車。」
周一野到底還殘存了點理智。
可是一到了派出所,他又開始發瘋。
「快查,宋輕月的戶口信息。」
「快查!」
阿星拉著警察王叔錄口供。
阿星說:「他是個瘋子,關起來冷靜一下就好了。」
王叔看了一眼阿星,又看了一眼周一野。
「看他的樣子,也是個體面的人。」
「有些人的體面都是給別人看的。」
我站在距離周一野不到一米的地方,感覺他剛才的生氣好像被什麼抽走了似的。
明明有凳子,他沒坐。
那麼體面的一個人,蹲在角落裡,喃喃自語:
「怎麼會死呢?怎麼叫救不活?」
「她有病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有錢,一定會治好她的啊。」
「不是說會一直原諒我的嗎?」
「阿月……」
他隻有在和我溫存的時候,叫我阿月。
「周一野,我不是生病了。」
我也跟著蹲在他身邊。
「我其實一直都很健康的。」
「ƭṻ¹我還能抓壞人呢!」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周一野都聽不見了。
「周一野,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就放過阿星吧,他現在很幸福,我很高興。」
周一的臉忽然轉過來。
他離我那麼近。
「宋輕月!想擺脫我!你別想!」
我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為他能聽到我說什麼呢!
「哼!都是演戲!這個警察也是假的!說,他們給你們多少錢!我出雙倍!」
周一野指著警察王叔。
他像個瘋子一樣怒吼。
估計不說清楚這一晚上都不得安寧了。
實際上我不認識王叔,是阿星認識。
我的案子,是王叔幫忙辦的。
這五年,也是他資助阿星的生活。
「你這人!在派出所發什麼瘋?」
王叔不知道我和周一野的關系。
「你認識他吧?也認識宋輕月?」
周一野不斷地踢著門,發出的聲音很煩人。
終於,王叔還是開口了:
「是認識。阿星姐姐的案子是我一手經辦的。如果不是她那個男朋友那麼狠心,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有錢人多冷心。」
「花一樣的年紀,浪費在了那個人渣身上。」
7
我記起來了。
那天我救了一個女孩,被捅了八刀。
很奇怪,痛到極致的時候,竟然就感覺不到痛了。
後來,我隱約聽到有人要二十萬才願意給我輸血。
都怪我,血型太難配了。
阿星才十四歲,哪裡有二十萬?
他就衝到周一野工作的地方去求他。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我看到有人騙他:
「說不定你在這兒跪下來求一下就能見到總裁了呢!」
戲謔的話變成了救命的稻草。
阿星在那裡跪了好久好久。
明明樓上的燈還沒關。
為什麼不肯下來呢?
大概是太厭惡我了吧?
8
故事不過是最簡單的故事。
王叔三兩句就講完了。
阿星為了求周一野,沒有見到我的最後一面。
他恨死了周一野。
周一野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所有的生氣仿佛一下子被抽走。
阿星冷冷地看著他:
「你這樣子裝給誰看?」
「你姐姐……有沒有留什麼東西給我?」
周一野起身湊到阿星的跟前,一臉希翼。
阿星眼神閃爍,推開周一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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