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025-01-09 14:14:303667

「不準確呢?」


「高三吧……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高三那會壓力太大,就偷偷買了一包,不敢抽,怕浪費,每次壓力大得不行了,就抽出來聞。後來高考考完那天晚上,我跑另一條巷子裡頭偷偷抽了一根,」她指間的那團火光忽明忽暗,月光從小窗口流進來,輕輕淌在她白皙的臉龐,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第一口就像你現在這樣。人在第一次嘗試新鮮事物時就這樣,迫切得好像現在不做將來就沒這機會了。」


江原:「抽得多嗎。」


「剛開始幾乎是三天就要抽,不抽壓不住。後來就漸漸沒這麼上癮了,我自己能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偶爾兩個月才會想著抽一根。」


「我那時候覺得自己就像個超人,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樣,腳不沾地,也從來沒跟誰說過累,睜眼閉眼,想的就是學習,掙錢,學習,掙錢。跟魔怔了一樣。現在想想,好像也回憶不起來當初到底都幹了什麼。」


火光終於熄滅。


阮喻轉過來看他,「你呢,你過得怎麼樣。累嗎?」


「怎麼不累,忙學業忙活動,忙著實習工作。有一陣子壓力也大到不行,為了項目連著兩個月每天隻睡四個小時,還常常做噩夢。」他沉默下來,「……但大多數時候一想到你,我就覺得沒那麼累了。」


阮喻夾著煙屁股的指尖顫了顫,「為什麼。」


他沉默半晌,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


通道寂然無聲,阮喻看著他微蹙起的眉頭失了神。


「因為是你。」


他的目光大剌剌落在她的臉上,這次阮喻沒有躲開他的目光,「什麼意思。」


這次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時候你跟我說都是利用我,我氣得上頭了,還真當真,隔天就買了機票直接飛走了。到了美國,我才算冷靜下來,」


窗外不知道什麼東西叫了一聲,將江原的思緒拉回來,「其實那時候我就明白了,你缺乏的是安全感。當初的我還沒有能力讓你真正感覺到我在你身邊。或者說,誰都不能讓你真真正正地感受到安心。


「後來我以為我忘了你了。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那些封存的記憶。我以為我已經忘了你,但那天你給我發消息,我第一反應是,你被盜號了吧,第二反應居然是——你終於想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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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興奮得一晚上沒睡,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我在興奮個什麼勁。就因為你給我發了個消息……?」他撓了撓發痒的眉骨,「想想還是很不甘心,怎麼就低到塵埃裡去了。」


「我又不是滯銷貨,要樣貌有樣貌,要學識有學識,要能力有能力。


「但真要拿這些條件來當作評判標準的時候,我又覺得讓你顯得太廉價,讓我變得太卑劣。那樣子不像我了,不是最初那個江原了。


「你明白嗎阮喻。


「我在你手上栽得徹徹底底。」


月光傾瀉在他們之間,像是楚河漢界一樣,將他們隔開,也像那道裂縫。


那道一直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裂縫。


一直以來,阮喻都選擇避而不談,是因為不知道怎麼去面對。


她甚至下意識地想著,慢慢來吧,因為最深處的感情仍在,所以時間終究會治愈一切。


此時此刻,這樣的篤定在他的自白下,卻顯得有些不堪了。


他像又深又淺的海,無聲無息地湧過來,包容她的窘迫和不堪,包容她的千瘡百孔。溫柔得簡直不像之前的江原。


肆意、放縱、無拘無束的那個少年江原。


可他又好像沒變。


時光匆匆忙忙卷走的是他那些義無反顧的脾性,沉澱下來的是他一直以來的溫柔包容。


阮喻:「那你沒怨過我?」


「怎麼可能沒怨過,」江原的眉頭又皺起,「我有時候想起來,還恨得牙痒痒。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有恃無恐……」


柔軟的嘴唇撞過來,貼在他唇上。


江原突然定格在原地,雕塑一樣僵在原處。


胸腔裡躁動不安了許久的東西剎那間應聲破裂。


原本安靜的世界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喧囂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分清那是他自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跳。


兩個人的臉都沒怎麼紅,倒是江原的領口被阮喻抓得皺巴巴的。


阮喻一手夾著煙,一手幫他撫平褶皺。


整理完又發現他的衣擺方才被她手掌壓著,布料蹭著髒兮兮的地板都變了個色。


阮喻幫他拍打上面的灰塵,「你明天把這件換了,我帶回去洗洗。」


她的動作言語都太過自然,堵得江原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嗎?」


阮喻沒有抬頭,灰塵在月光中騰起,清清楚楚落在她臉上,掉落之後不見了蹤影。


「大概是有一天午睡醒來,我看見你和我面對著面在睡覺。你睡得很沉,窗簾被夏風吹得鼓起來,周遭很安靜,我在那一刻感到無比的安寧,閉上眼睛那一秒鍾我覺得後背都是酥酥麻麻的。


「後來我撐不過去的時候就老想起那個中午。我逼迫自己不去想起你,逼迫自己抹去和你有關的記憶。


「但好像不行,我一想起你,還是那時你睡得耳朵微微泛紅的模樣,我數了你臉上總共三顆痣,蚊子包被咬了兩個在眉尾,一個腫著另一個消得差不多。我頭頂的風扇不知道是誰關了,我睡得滿頭大汗。但看見你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夏天是很幹淨的,像綠豆冰糕一樣幹淨。」


「有時候我不想著後來,我隻想到你,想到你臉上的細微神情,想到你說話的語調,我都覺得安寧。真的,」阮喻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睑下垂,目光無著落,「你怎麼會比尼古丁還好用呢。這麼多年我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


很奇怪的是,她在說這些矯情話的時候,竟然沒有半分躲閃羞怯。


她就像江原那樣,大大方方、昂首挺胸地愛人,不在乎臉面,不顧忌現實,在這當下,她隻想將這麼多年埋藏在心底的話倒幹淨。


江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這些話,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跟我說。」


自重逢以來,他們就像一對深交了多年的好友一樣,談論工作、生活、柴米油鹽,可唯獨對過往的感情閉口不談。


不痛不痒,若即若離,好像這樣的關系隨時就能結束。她不排斥,但也不主動。


他其實一直都很清楚,阮喻不可能對他半分感情都沒有,但她心中一直有芥蒂。這芥蒂不是對他,而是對她自己。


敏感又別扭,這是阮喻對自己的定義。


有人說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阮喻覺得這話倒是很應自己。


早在很多年前,她就不敢輕易相信別人。


什麼事都靠自己當然過得很獨立踏實,但於她而言這種心態積壓多年早已畸形。太多太多的事情壓得她透不過氣來,然而廉價的自尊心又不允許她向他人吐露半分苦處。


有時候她半夜醒來,聽著枕頭邊嘀嗒嘀嗒的時鍾聲,都會產生自己究竟是否還存活在人世的疑問。


「江原。」阮喻坐在那,把兩條腿盤起來,「二十幾年了,我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那麼輕松。」


「真的。」


「想想好像在做夢。我給自己上了五年發條,現在突然有人把我的發條卸了,我還有點不習慣。」她抬起頭來,眼睛裡有水光閃過,「他回來了,不管他是來幹嗎的,我這麼多年的心結其實也解了大半了。」


她的思緒其實是混亂的,說著說著也不知道自己說到了哪。


阮喻沉默了一會,又繼續開口:「他以前真的對我很好的。每次我媽要抽我的時候,都是他一邊攔我媽一邊替我挨打。我半夜發燒了也是他騎自行車載我去找醫生,我媽不讓我吃肯德基,他就偷偷載我去吃,他說窮啥不能讓閨女窮世面。


「我一直都知道他好賭好面子,我媽後來實在忍不了他的臭脾氣走了。我媽走得其實挺對的……但我沒走,我總想著他該是個好人,他會改的,總有一天他會醒悟的。」


「我太傻了。真的。十個人聽了我的想法九個人都要罵我執迷不悟。我也確實該罵。


「後來他走了,我恨透了他。我甚至覺得他是背叛了我,因為我一直相信他說的那些鬼話。不管我怎麼對他冷臉,其實我一直在期盼他有一天能真的悔改。


「後來我就想著,這輩子我一定得找到他,我甚至在心裡模擬了無數次和他再見的場景,這個心結這麼多年,簡直成了心魔。」


這種感覺實在太復雜,阮喻此時的心情三天三夜恐怕都說不清楚。


但她真的很想同別人分享,哪怕她說不清楚。


「小時候,他老跟我說,最好的總是最後到來,好東西不怕等。所以不管吃什麼,我老是把不喜歡的東西先吃掉,然後把最喜歡的留在最後面吃。


「後來長大了,我總想著,先還完錢吧,至少讓奶奶不用再愁醫藥費。我自己倒是很無所謂。因為對我而言,我是最不重要的那一個。


「可是我好累啊。」


疲憊和困頓順著四肢百骸流入身體的每一處,她從來沒有這麼萎靡過,恨不得現在就躺在床上睡個三天三夜。


凌晨的寒氣從小窗裡透進來,阮喻來得匆忙,隻穿了件單薄的外套。江原見她瑟縮了一下,把她攬過來塞進自己的羽絨服裡。


阮喻貼著他的胸膛,耳邊是鼓噪的心跳聲。她滿腔湧動高漲的情緒奇跡般漸漸平靜下來。


「江原。」


「嗯?」


「我不用還債了。」


「嗯。」


「江原。」


「我終於不用再還債了。」


江原摸了摸她的頭發。


「我知道。」


「我是不是可以過自己的生活了?」


「嗯。」


「我是獨屬於我自己的自由人了,是嗎?」


「當然。」


他的胸前漸漸有了湿意,阮喻的腦袋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她抱著他的腰的力度越來越重的話,江原幾乎要以為她已經睡過去了。


江原就靠著冰冷冷的鐵欄,他把下巴輕輕地放在阮喻的頭頂,像哄孩子一樣,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拍打她的背。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剛一回來,就立馬去了醫院,老房子自然還沒有打掃過,但她現在睡的這條床單卻是全新的。


地上都是灰塵,床前放著一雙棉拖鞋。


阮喻洗漱出來,正撞上江原從外面大包小包地提東西進來。


阮喻:「昨晚你送我回來的?」


江原提著東西饒過她,一面進了廚房將東西放下,一面回答:「不然是你夢遊自己走回來的?」


「那你昨晚在哪休息的?」


「對面那棟。」他向著對樓示意,「喏。那家小賓館。——頭還疼不疼?」


她昨天哭得太厲害,但睡了個飽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江原從廚房裡出來遞給她一杯溫水,「都喝了,我給你煮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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