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挽。”
舒杳:“……”
“噗——”
一聲不合時宜的笑,打斷了大家的推理,除了舒杳,所有人都默契地看向了趙恬恬。
趙恬恬憋著笑意,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突然想起半年前聽的一個笑話,越想越好笑。”
女生沒在意,拍拍桌,滿臉篤定:“你們說有沒有道理!”
另一個男生附和道:“封家和沉家,確實般配,而且沉野和封雲挽的弟弟不正好是朋友麼,這是兄弟成姐夫啊。”
舒杳默不作聲地坐在角落,雙手捧著杯子,右手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杯壁。
因為沉野的突然出現,聚會變得更是不缺話題,他們從沉野聊到了當初學校裡的各種風雲人物,又從高中生活,聊到了現在的工作。
舒杳卻從頭到尾甚少插話。
臨近結束,她放下杯子,起身去了洗手間。
出來時,正好看到姜亞雲在鏡子前補妝。
舒杳朝她微笑了一下,走到水龍頭前洗手,溫熱的水從五指間流過,哗哗作響中,她聽到了姜亞雲幾近同情的安慰:“別難過,錯過了,也沒辦法。”
?
舒杳一頭霧水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沉野啊。”姜亞雲拍拍她肩膀,“我看的出來,你從聽到他說結婚了開始,臉色就不太好,但是誰叫你當時選了周北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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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杳越聽越迷糊了,“不是,我那個……”
“哎——”姜亞雲遺憾地嘆了口氣,下一句話,卻讓舒杳一恍惚,愣在了原地。
“想當初沉野那麼喜歡你,要是你當時選的是他,現在闊太太或許就是你做了。”
第38章
洗手間裡並不算安靜, 能很清晰地聽到樓下躁動的音樂聲,快節奏的鼓點,帶動舒杳的心髒猛烈跳動。
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向來輕聲細語, 此刻卻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說,他……喜歡我?”
“嗯?”姜亞雲更驚訝,“你不知道?”
舒杳逐漸冷靜下來, 笑了笑:“你可能誤會了吧, 那時候我們都沒什麼接觸。”
她從一旁抽了張紙巾擦手, 正打算走, 卻又聽到姜亞雲遲疑道:“但是, 那時候他自己跟我承認的啊。”
舒杳手裡的紙巾被捏成了一團,她猛然轉身:“他什麼時候跟你承認的?”
“高考結束後啊。”
姜亞雲對沉野,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從高一入學開始, 但是暗戀沉野的女生很多, 她是完全不起眼的那一個。
因為有自知之明, 所以她從來不曾有過告白的想法, 直到高三臨近畢業,想到以後極有可能各奔東西、再也不見,她決定勇敢一次, 給自己這三年的暗戀劃下一個句號。
考完最後一門, 教學樓裡歌聲、歡呼聲、聊天聲此起彼伏, 洋洋灑灑的試卷碎片從樓上飄了下來, 如雪花一般, 嚴肅的教導主任難得沒有怒吼,插著腰無奈地放任大家發泄。
就是在這樣熱鬧的氛圍裡, 姜亞雲在教學樓後,看到了獨自一個人靠在樹上抽煙的沉野。
她猶豫著走了過去,想提醒他教導主任就在不遠處,雖然高考結束了,但看到學生公然在校園裡抽煙,大概還是要罵。
但走近了,她才發現,原來他嘴裡的不是煙,而是棒棒糖。
姜亞雲一瞬間尬住,本來準備好的詞頓時沒了用武之地。
眼前的夕陽被擋住,沉野撩起眼皮,冷冷淡淡看向她:“有事?”
姜亞雲攥著手,緊張的手心裡全是汗,磕磕絆絆地問:“沉野,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姜亞雲剛松了一口氣,正想說那能不能考慮考慮她的時候,卻又聽到沉野補了一句:“但我有喜歡的人了。”
姜亞雲愣了很久,因為她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和沉野有交集的女生很少,她隻見過沉野和五班的趙恬恬還有舒杳一起出去,但眾所周知,趙恬恬和徐昭禮是一對,所以她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名字。
“是,舒杳嗎?”
沉野聽不出情緒地“嗯”了一聲。
“但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我知道。”沉野聳聳肩,不甚在意地說,“這不排著隊呢麼。”
沉野的坦白和直接,反而讓姜亞雲覺得告白失敗不是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她笑著長抒一口氣:“行,反正說出來,我已經滿足了,總比無疾而終來的好。”
沉野把棒棒糖拿在手裡,低頭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低聲重復了一句:“總比無疾而終來的好。”
“嗯。”姜亞雲朝他擺擺手,“那我先走了,雖然我的暗戀沒有成功,但我希望,你能得償所願。”
那句話,換來了沉野罕見的笑意。
他說:“謝謝。”
那時候,姜亞雲是真的希望他能得償所願的,雖然當時舒杳有眾所周知的男友,但她不覺得周北川是個值得託付的對象,她總相信倆人一定會有分手的一天。
所以後來,聽說舒杳和周北川分手了,周北川去了洛北,而舒杳留在了輔川,她還慶幸戀愛腦終於清醒,沉野有機會了。
沒想到幾年後,依舊物是人非。
洗手間裡偶爾有人進進出出,舒杳聽姜亞雲說完高考那天的事情,手裡的紙團已經被汗水染得半湿,腦子裡亂得仿佛有一萬個人在發言,每個講的都是不同的主題。
姜亞雲尷尬笑笑:“我當時看他那樣子,覺得他應該是會去向你告白的,所以才跟你說,他居然沒說嗎?早知道我也不提了。”
“沒事。”舒杳笑著搖搖頭,“反正也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但還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也是,他現在結婚了,你也加油呀,可不能嫁個比他差的。”姜亞雲拍拍她肩膀,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那我先出去了,他們催我了,估計還等著跟我拼酒呢。”
“嗯。”眼見著姜亞雲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舒杳把手裡的紙團扔進垃圾桶,也轉身出了洗手間。
沉野高中的時候喜歡她?
可是,怎麼會呢?
他們見面的次數,明明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由於太過震撼,舒杳居然都忘了,問姜亞雲關於原材料的事情。
她慢吞吞走著,經過不遠處一個空包廂,手腕突然被人攥住,記憶裡漫不經心的調調在耳邊響起。
“聊聊。”
*
從沉野剛才那句意味深長的“洛北大學”開始,舒杳就知道,他遲早會有翻舊賬的一天。
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樓梯間裡,燈光昏暗。
舒杳靠在門板上,盯著地上的影子,本來沒什麼,但在聽姜亞雲說了那些事之後,卻莫名有點緊張了:“你、你要說什麼?”
“洛北大學——”沉野的雙手撐在膝蓋上,俯身和她平視,雙唇微微勾起。
“舒杳,你當初,是唯獨騙了我,還是唯獨沒騙我?”
四目相對,沉野的目光是柔和的。
和當初如出一轍。
高考最後一天,也就是姜亞雲告白的那天晚上,趙恬恬拉了他們一起去吃燒烤。
舒杳和沉野習慣成自然,很自覺地給趙恬恬和徐昭禮讓出了空間,甚至忘了,高考已經結束,即便他們在桌上公然接吻,也沒人會說什麼。
燒烤店裡人很多,交談聲此起彼伏,舒杳和沉野隔著桌子,各自喝著手裡的飲料,桌上的燒烤,並沒有怎麼動。
她是因為本身不太喜歡,至於他,就不知道為什麼了。
不過好在,有過幾次經驗後,倆人多少可以聊起來。
中途,沉野問她,準備報哪個大學。
舒杳和所有人都說的是洛北大學,所以當沉野問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也是這個回答,可是當對上沉野的目光,卻突然有些開不了口。
她欲言又止,最終把目光落在眼前的燒烤上,鬼使神差地告訴他,自己會報輔川大學。
久遠的記憶被漸漸抽離,樓梯間裡,舒杳看著眼前的沉野,嗓音溫和地回答:“沒騙你。”
因為知道了舒杳和周北川並沒有在一起過,所以沉野自然清楚,他們所謂的,舒杳由於和周北川分手才改志願的說法,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去什麼洛北大學。
但是,沉野並不知道,她那時候,居然和其他所有人,都撒了謊。
“為什麼要騙他們?”
“因為我要讓周北川相信我會和他一起去,隻有所有人都以為是真的,才不會有任何紕漏。”
如果是之前,沉野或許不明白,但現在,他多少能理解。
周北川這人,估計用那份恩情,挾持了她不知道多少次,如果她一開始就說自己報了其他學校,周北川必然會想盡方法,軟硬兼施、道德綁架,要她和他一起去。
所以,瞞著所有人,最後一刻改掉志願,是最好的選擇,等周北川發現的時候,早木已成舟。
沉野抬起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什麼都沒說,卻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既然打算要騙過所有人,那——”沉野的拇指指腹,輕柔地蹭著剛才被他捏過的地方,“為什麼不把我也騙了?不怕我成為那個潰了千裡之堤的蟻穴?”
舒杳也說不清為什麼,甚至,在她告訴他真話後的幾分鍾,她其實是後悔過的。
這種行為,完全超脫了她的理智。
但後來她又有點想明白了,或許是因為,他是舒杳遇到過的,最自由坦蕩的人吧。
會在她渾身湿漉的時候,不帶任何有色濾鏡地給她遞一件衣服。
會在她無措的時候,光明正大地拿著衛生巾走進店裡,似乎是在告訴她,這是極其正常的事情,沒什麼值得尷尬的。
甚至,當他目光坦蕩地看著她的時候,舒杳會覺得,欺騙他是一種極其可恥的行為。
就像那時,就像此刻。
不一樣的是,這一次,舒杳坦然迎下了他的目光,輕柔卻堅定地回答:“因為我當時覺得,你是會翱翔的鷹,而不是蝸居的螞蟻。”
沉野輕笑一聲,“怎麼,不說我是小狗了?”
舒杳脫口而出:“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小……”
話說到一半,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零散的記憶,她摟著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喊著:睡吧,我的小狗。
舒杳的呼吸滯了幾秒,神色卻如一汪春水,無波無瀾:“你,又狗又鷹,你有英文名嗎?不然就叫going。”
諧音梗不好笑。
但看她一本正經地瞎扯,真的很好笑。
沉野也一本正經地接:“嗯,那你叫coming。”
倆人對視了一眼,紛紛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對這倆英文名的嫌棄。
舒杳忍不住笑了出來,過了會兒,她的食指摳了摳身後的牆壁,低聲開口:“你問了我好幾個問題,那我能不能也問你一個問題?”
沉野理所當然地說:“你問啊。”
舒杳張了張嘴,想問姜亞雲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他那時候,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但是臨開口,卻又突然覺得,都過去這麼久了,再提起,有什麼意義呢?反而會給現在倆人正常的相處增加負擔。
她很清楚,自己是個極其不擅長維系親近關系的人,這幾年,還能留下趙恬恬一個好閨蜜,純屬趙恬恬人美心善大方不計較。
現在好不容易,她和沉野之間的關系,維持得很穩定,她害怕有一點變動,就又把這種平衡打破,讓倆人處在進退兩難的地步。
“這麼難問出口?”沉野的目光直白地落在她臉上。
“是有一點。”舒杳頓了頓,小聲說,“今晚的消費,我和恬恬AA的部分能打折嗎?”
沉野:“……”
第39章 (二更)
奶奶回國的這些天, 沉野去公司的頻率明顯變低。
這讓舒杳都快忘了,他好歹也是那麼大一遊戲公司的老板。
直到奶奶要回小島的前一晚,沉野傍晚時分發來消息說有應酬, 讓她們不用等他, 然後就一直到九點出頭,都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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