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如黛第16章

「這次沒有影響到記憶？」

秦青瀟的回答卻有些奇怪，在我疑惑的注視下他解釋道：「之前每次喊你的名字，你都會記憶缺失。」

「哎？那剛剛在汀嫣閣，還有之前在竹取苑喝醉了酒，我都是因為這個才失憶的？」

「第一次，是在你來的那個晚上。」

秦青瀟的回答比我剛醒來發現自己穿越了還要嚇人。

究竟是誰給我的自信，讓我有勇氣覺得他竟然會察覺不出林涑河殼子裡換了人？什麼修習的時候行錯心法，根本是這人在幫我找借口，那名師「一對一」輔導也是真的在針對我定制教學，從始至終，秦青瀟都知道他面對的不是林涑河，而是我——遠山君。

「您竟然沒把我當作奪舍的妖魔給打死？」

「因為那一晚，在你來之前我見到了涑河。」

秦青瀟的雙眸中第一次露出淡淡的悲傷，我沒有追問，在感知不到林涑河殘魂的時候我就有了這個猜測，林涑河怕是神魂俱滅，徹底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

「所以說，我那晚都告訴您什麼了？」

我換了個話題，打破有些沉重的氣氛。

「我隻是知道你叫遠山君，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那裡你是修為堪比天道的上神，後來為了救世在滅世災禍中身死道消。」

「我……我是這麼介紹自己的？」太羞恥了！

「不，不是你說的，是我在神魂交融的時候看到的。」

秦青瀟的笑容十分古怪，我想著這人動不動就喜歡在我識海裡瞎搗鼓，被他看到一些前世的記憶也不是不可能，神魂交融什麼的雖然聽不太懂但是似乎不重要。

「那你多看一些就會發現，在那個世界像我這種「上神」還有好幾十個。」被戳破身份除了一開始的震驚，我現在更多的是一種松了口氣的輕松，甚至還有心情調侃對方，「都知道我不是你徒弟了還對我這麼好，純鈞真人您真不愧是修真界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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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我心…#$^&%!$#…」

明明秦青瀟在說話，但是我卻聽不見了聲音，耳朵裡傳來雜亂的電流波動聲，我閉上眼甩了甩頭伸手拍了兩下腦袋，這才恢復正常。

我這脖子上頂著的還真是臺老式電視機嗎？！

「你剛剛說什麼？」

秦青瀟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他欲言又止地張張嘴，最終隻無奈地笑了笑：「沒什麼。很晚了，小遠快回去睡吧。」接著俯下身，輕輕地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帶著笑意的聲音又輕又軟，「好眠。」話音還未消散，人已經在漫天飛花中飄然離去。

我靠著樹幹呆愣了半晌，耳朵裡全是心髒怦怦的跳動聲，感覺臉燙得像是能燒開水，忍不住捂著腦門兒蹲在了地上。

幹什麼啊！這大夜裡的到底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19

事實證明這一晚真的把我折騰累了，稀裡糊塗地回到房間，腦袋剛一沾枕頭就睡著了，而且還一覺好眠到天亮。醒過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大片雪白的絨毛，把臉埋進去香香軟軟的十分治愈，原來是翙戎把我當抱枕一樣摟在了懷裡，見我醒了它快樂地搖著尾巴，尾巴毛掃在腳上痒痒的。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喂！不許舔我腦袋！會禿頭的！」

和它鬧了一會兒我決定起床洗漱吃早飯，然而站起來看著眼前的大狗，我陷入了沉思。

「我說，你這一晚上也長太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秦青瀟那一道清氣的原因，原本坐著隻到我胸口的翙戎現在已經可以和我視線平齊，如果算上耳朵的話甚至還比我高一些？就很過分！太白峰一門我最矮唄。不過……伸手抱住對方的脖子，就像是埋進了棉花裡暖烘烘軟綿綿的，太舒服了，滿滿的幸福感！

管他的！反正我有狗了哈哈哈！

帶著翙戎去後山一頓忙活，給師門眾人群發了消息，等我倆帶著一堆戰利品滿載而歸的時候，竹取苑裡已經像是開茶話會一樣熱鬧了。我兜著採來的山菌野果倒在桌子上，拍拍手喊旁邊的翙戎：「大狗，叫人。」

翙戎把嘴裡叼著的靈豬丟到地上，規矩地坐好搖著尾巴「汪」了一聲，院子裡瞬間安靜了。

「林涑河，你又瞎折騰什麼呢？」

月星泉最先回過神，他看了看地上的靈豬，又看了看翙戎，最後目光冰冷地瞪著我。

「我就是想顯擺一下我有狗了！怎麼樣？很帥吧！」

「你以為它變成這樣我就不認識了？這是狗麼？這是魔界兇獸！」月星泉抬起來要拍桌子的手在洛鳴沙的注視下頓住了，他握緊成拳狠狠一甩袖擺，「你就慣著她吧。」

「涑涑啊，你這個……呃……狗，是從哪兒弄的？」

洛鳴沙摸著我的頭，斟酌著用詞。

「昨天晚上去雲浮遇到的。」

「你昨天晚上下山了？什麼時候？自己去的？怎麼不和我說一聲！」洛鳴沙面色一變，焦急地抓住我的肩膀追問。我趕緊摟上他的腰撒嬌：「鳴沙師兄你放心吧，是師尊帶我去的。我晚上肚子餓了本來說過來找你，但是師尊不讓我打擾你休息，就帶我去雲浮的夜市吃東西去了。」

聽到我說和秦青瀟一起，洛鳴沙這才放下心：「那既然師尊都同意了肯定沒什麼問題，就養著吧。」

「鳴沙師兄最好了！」

「我話說在前面，雖然是師尊同意的，但是你自己養，別想著扔給我們。」月星泉在旁邊涼涼地說道。我轉過頭衝他翻了個白眼：「我一個經濟獨立還有自己住房的成年人，養條狗麻煩不著您老。再說了，你不喜歡狗，不見得別人不喜歡。」

「這種魔界兇獸除了你還有誰待見？」

看著月星泉嘚瑟的樣子，我伸手指了指身後：蘇木芝和冷江寒正抱著翙戎可勁兒地磨蹭，花吹雪一邊上下打量著一邊念叨著「不錯不錯，毛色挺好」，就連高冷御姐範兒的月尋影都摸著翙戎的耳朵，難得露出呆萌的一面。

「你看，大家都挺喜歡的。」

月星泉瞬間無言以對。

花吹雪扛著靈豬跟在洛鳴沙身後一起去廚房做飯，看兩個姑娘和翙戎玩得不亦樂乎，我把桌上的山菌野果收進笸籮裡也打算去幫忙。

月星泉伸手用力揉了一把我的腦袋：「你可別過去添亂了。」他接過我手裡的笸籮起身往廚房走去，路過翙戎的時候輕輕拍了兩下它的後背。

「傲嬌。」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剛要整理一下被揉亂的頭發，冷江寒突然蹿了過來拉著我就往竹取苑外的竹林裡鑽，搞得我滿臉蒙：「嗯？怎麼了？」

看他鬼鬼祟祟的，反復確認沒有人跟過來，還設了道結界，好像敵特份子接頭似的，我啞然失笑：「你小子想幹什麼壞事啊？」

「別鬧了。」冷江寒壓低了聲音很嚴肅地看著我，「說正經的，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什麼事？能發生什麼事？」

這孩子怎麼每次說話都雲山霧罩的？交流起來太費勁兒了。

「我哪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是你去趟雲浮就能平白撿隻魔獸回來，說沒點兒事誰信啊！」

「就是吃吃喝喝，撿到魔獸隻是運氣問題。」

並不打算把他們牽扯進曲緋煙的故事線裡，我理直氣壯地糊弄道。冷江寒滿臉懷疑地審視著我：「真的沒別的了？我總覺得五師姐你好像在背著我們密謀著什麼。」

冷江寒的話讓我微微一愣，有些不知道是應該誇他心思細膩還是該吐槽他心眼兒忒多。

「要說還有沒有別的了啊……」我想起一件很勁爆的事，神秘兮兮地衝他招招手，冷江寒趕緊湊了過來，於是我在他耳邊笑嘻嘻地說道，「我昨天晚上帶著師尊去妓院了。」

「咳咳……什！什麼？！」

冷江寒猛地後退了兩步，好看的鳳眼都瞪成了杏核眼，簡直是孤狼瞬間變二哈。

「你是沒看見師尊被姑娘調戲時那窘迫的模樣，哈哈哈，特別有意思。」

我興致勃勃地跟冷江寒描述著：老鸨挽上秦青瀟胳膊的時候他整個兒人都石化了，而且不光是姑娘，還有逛妓院的嫖客也被秦青瀟的美色所迷……聽得冷江寒目瞪口呆。

「很有趣嗎？」

「當然啦！誰能想到那麼高冷的一個人竟然會那麼腼腆……？！」

我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冷江寒並沒有說話，他隻是滿臉茫然地和我對視，然後我倆同時扭過頭，看著翠綠竹林裡那位身穿一襲淺青長衫的絕美男人。

「師尊？」

「師尊！」

秦青瀟緩緩走了過來，他表情淡然，一派仙人之姿，眉眼間的三分笑意卻格外瘆人。我幹笑兩聲，咬牙切齒地小聲衝冷江寒抱怨：「你那結界是當擺設的？」

「那可是師尊啊！我的結界在他眼裡算什麼？你沒看他都不用打破就直接進來了？」冷江寒努力為自己挽尊。

「這麼有趣，不如也講給為師聽聽？」

秦青瀟來到我倆近前，冷江寒突然抬起頭，腰背挺得筆直，滿臉正氣、中氣十足地甩鍋：「師尊我什麼都不知道！您要想聽故事，五師姐可以講給您聽。啊，那個，三師兄喊我去廚房給他幫忙，您和五師姐聊著，弟子先過去了。」

完全無視了我殺人般的目光，冷江寒不等秦青瀟回答，倏地就跑沒了影兒。

好師弟！你等著！

如果視線能殺人，冷江寒現在絕對已經被我戳成了篩子！可惜他依舊活蹦亂跳的，而我還要面對現實，收回視線，我尬笑著指了指竹取苑的方向，試圖蒙混過去。

「師尊，我媽媽剛才也喊我……」面對秦青瀟和善的笑容我編不下去了，訕訕地收回手小聲嘟囔著，「確實很有趣嘛。」

「遠山上神對貧道似乎有些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