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拂醒來時,整個人近乎精神恍惚。
她能感覺到身上蓋著柔軟的被子,她摸索了兩下,直接伸手掀開被子就想起身。
而下一刻,一隻手幾乎是不容拒絕的壓住了被角,有人伸手將她半扶起,靠在了塌上。
那人伸手將一盞茶遞到了她嘴邊,緩聲說:“你休息一會兒再起身。”
秦拂從善如流,一口一口喝下了那杯茶。
迷迷糊糊的大腦就清醒了一點,秦拂也漸漸想起了自己剛剛在識海裡都看到了什麼。
——晴月初遇魔尊火浔。
秦拂伸手揉了揉額頭。
那是一個話本故事,是在那三個月中曾無數次出現在她腦海之中,又被她莫名遺忘的話本故事。
而自己手中的那兩頁,好巧不巧的,寫的正是蘇晴月和火浔的相遇。
秦拂不記得那三個月中自己看的話本的內容,但她篤定,那兩頁話本絕對是出自那個預言話本。
而且不止那兩頁,她隱隱有一中感覺,她從頓悟中清醒時往她腦海中塞東西的那隻大手,其實是塞了一整個話本。
但它們進入她識海的那一刻,卻都破碎成了細碎的流光,隱藏於重重記憶之中。
而那兩頁紙,就是被她有幸抓出來的光。
她有心再去識海中翻翻,可一動這個念頭腦海就一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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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海何其廣闊,以自己現在這個神識力度,想將識海翻透簡直是天方夜譚。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一陣挫敗。
但現在也來不及挫敗什麼,她先迅速將那兩頁紙中的內容過了一遍。
那兩頁紙寫了蘇晴月和火浔的相遇,而好巧不巧的,話本中蘇晴月和火浔的相遇,與現在他們之間的相遇方式極其相似。
話本之中,蘇晴月於下山遊歷時偶遇易裝出行的火浔,火浔將她認成了秦拂,直接將她擄走了,經過了一系列誤會之後才弄清蘇晴月的身份,又將她放了回去,蘇晴月代秦拂受了一場無妄之災。
而略去其中中中,在現實之中,蘇晴月和火浔的相遇也是起源於蘇晴月被擄走。
火浔有沒有將蘇晴月認成秦拂,她不得而知,但話本中的蘇晴月和現在的蘇晴月境遇天差地別,最後她和火浔的初遇方式居然還能神奇的相差無幾。
秦拂有一中感覺,天道仿佛是刻意再按著話本走。
先是異獸暴動,再是黑水獄坍塌,就為了讓火浔擄走蘇晴月嗎?
圖什麼?
或者說,為什麼一定要按照話本走呢?
秦拂若有所思。
然而現在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她沒想通。
如果讓她忘記話本的是天道的話,那麼那三個月中讓她看到話本的和現在直接將一整個話本塞進她腦子裡的又是誰?
它於自己頓悟之時出手,修士頓悟之時,也是最接近大道的時候,它是刻意選擇這個時間出手的嗎?
秦拂想的腦子疼,不一會兒就宣告放棄。
她睜開眼時,天無疾還在耐心的等著她,手裡端著她喝完的茶盞。
他見秦拂睜開了眼,問道:“阿拂,感覺怎麼樣了?”
秦拂笑了笑,說:“可能是睡太久了,隻覺得有點兒頭疼。”
天無疾點了點頭,說:“你確實是睡很久了,這已經是浴佛節的最後一天了。”
嗯?
三天的浴佛節,她的記憶還停留在第一天,現在怎麼就最後一天了?
她立刻就往外看,滿臉的不可置信。
天無疾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你先休息,佛子現在正好空著,我去叫佛子來。”
說完他給她重新倒了杯茶,轉身出去叫佛子。
秦拂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他太過平靜了些。
平靜的……仿佛知道了她都經歷了什麼。
他已經知道了,又不屑於騙她,所以……隻能表現的如此平靜。
秦拂為自己的猜測一愣。
她看著他的背影,良久才收回了視線,下意識的抿了抿唇。
天無疾到底知不知道她不得而知,但是現在,有一件事她得先弄清楚。
火浔擄走蘇晴月,到底是不是因為他把她認成了秦拂。
如果是的話,那麼不管前因如何,隻論結果,現實和話本已然對上了。
那她就得好好思考一下天道它為什麼非要按照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話本走。
……
“我就是秦拂!”
泛著暗紅色的空曠大殿裡,女人尖細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蘇晴月穿著一身紅衣,坐在滿地的綾羅綢緞之中,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對大殿的一個角落怒目而視。
她整個人瘦弱到病態,面上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而和她相比,那角落裡被她怒目而視的人情況似乎更糟糕一些。
那人著一身粗布黑衣,渾身卻被血浸透了大半,兩隻手腕各戴了一個禁靈镯。
他說不出話來,隻定定的看著蘇晴月。
蘇晴月卻突然跑了過來,半跪在那人面前,壓低的聲音透著詭異:“師兄,我就是秦拂,我現在隻能是秦拂,我是秦拂我們兩個才能活下去,你明白嗎?秦郅師兄!”
那人,正是秦郅。
秦郅閉了閉眼睛,聲音嘶啞道:“可你隻是在騙魔尊,魔尊早晚會知道你不是師姐,或者說……他說不定現在就知道你不是師姐。”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師妹!你這是在玩火自焚,魔尊不是好糊弄的,他說不定已經知道了!隻拿我們當跳梁小醜!”
蘇晴月的眼神卻格外平靜。
她看著他激動的模樣,平靜的問道:“那又怎麼樣?”
秦郅一愣。
蘇晴月自嘲的笑了笑,說:“那又怎麼樣,不管他當我是誰,最起碼我活下來了啊。我不但活下來了,還能把你救了,雖然你不是來救我的。”
秦郅一愣,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
蘇晴月被擄回魔域後,秦郅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以為他的師姐秦拂被魔尊擄了回去。
然後他單槍匹馬來闖魔域,試圖救師姐出去。
可還沒靠近魔宮,就被魔尊親手抓住了。
他們把他放在刑室裡折磨半天,魔尊突然告訴她,有人要救她出去,是秦郅。
當時,蘇晴月以為秦郅是要救“蘇晴月”出去。
她想起自己被關黑水獄的時候,似乎隻有秦郅為她求情,而現在,他闖魔域也要救她。
她幾乎立刻就求了情。
她想,以魔尊對秦拂的看中,他一定會答應。
當時魔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良久,但最終他答應了。
可沒想到……秦郅想救的是“秦拂”。
她看著他無言以對的模樣,突然冷冷的笑了笑,說:“魔族又怎麼樣?我在這裡,總比在外面好,最起碼,在這裡我不會被投黑水獄,不是嗎?”
秦郅閉了閉眼睛:“師妹,黑水獄之事,是你做錯了。”
蘇晴月臉色瞬間扭曲,尖叫道:“別說了!你閉嘴!你們都偏袒秦拂,我早就知道!我做錯了?秦郅,你知道我在黑水獄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秦郅卻充耳不聞,依舊說:“晴月,你瞞不了魔尊,你一定瞞不了他,他哪怕現在不知道,以後也會知道,那時候你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蘇晴月立刻說:“那又怎麼樣!最起碼現在,不管他知道不知道,他都應了我的求情,我救下了你!”
秦郅眼睛猛然睜大,不說話了。
蘇晴月冷笑道:“怎麼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半晌,秦郅緩緩道:“魔尊定然知道你不是師姐了。”
“因為師姐無論是落到何等田地,都不會開口向任何人服軟求情。”
第99章
從那紛紛擾擾的有關話本和天道的故事之中掙脫出來之後,秦拂這才有功夫探查自己這次頓悟的成果。
一次頓悟,她直接提升了一個小境界,頓悟之中不過幾個時辰,可給她帶來的感悟卻能讓她獲益幾十年。
她頓悟時鬧出來的動靜不小,菩提城內凡是修為高深一點的修士幾乎都感應到了。於是自她醒來起,連續兩個時辰,滿院子都是似有似無的神識一掃而過,門外時不時也冒出來一兩個探頭探腦的小和尚。
他們其實都沒惡意,那些小和尚從來不曾踏入院門一步,也不敢多停,那些神識更是直接一掃而過,沒有刻意深究。
他們純粹好奇而已,估計是想看看這個在他們禪宗頓悟的到底是什麼人,可秦拂著實不自在。
特別是在那話本被塞進她識海之後,她昏迷的這段時間用神識不斷的在識海中搜索話本的蹤跡,一次次用到神識枯竭,當時隻覺得苦不堪言,可醒來之後卻發現因禍得福,自己的神識比昏迷前敏感了不止一倍,也強大了許多。
她自己給自己估算了一下,她頓悟之後修為差不多有元嬰中期,可醒來之後神識卻足足有化神後期的強度。
於是那些隻是一掃而過的神識於她而言便都敏感了起來,弄的她苦不堪言。
秦拂無奈,趁著天無疾給她配藥的功夫,起身推開院子門走了出去,索性自己主動去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她剛走出來沒多久,就見一個穿著紅色袈裟的青年和尚帶著一個灰衣小和尚“路過”了她身邊,可那小和尚手中從佛堂帶出來的木魚分明還沒放下。
他們和她擦身而過,然後走了出去。
秦拂就默默地盯著那小和尚手裡的木魚看,看的小和尚手腳僵硬。
秦拂滿意的收回了視線。
然而就在此時,那紅衣和尚帶著小和尚突然回頭,一臉肅穆的走到了她身前,煞有介事的沉聲道:“這位施主,我觀你頗有佛緣,根骨絕佳,於佛之一道必然運途坦蕩,敢問施主可願拜我為師?”
這一問直接把秦拂問蒙了。
她以為他們頂多是看看滿足滿足好奇心,誰成想居然還有人直接開口就要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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