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姝卻沒有心情在這時候來長篇大論,以此表明自己有多少愛國愛民的情懷,又或者借機吹捧自己高尚的人格或者品德。她提出這件事,隻是出於一個農學人的初心。出於一個農學人願意一輩子扎根在泥土中,面朝黃土背朝天做這些研究的最終理想。並非為了一時的虛榮。
並未在意穆先生打量的眼神,王姝徑自道:“若是後頭瞧不見,諸位可以起身到近前來看。”
蕭衍行清淡的目光掃向下首的人,輕飄飄的,卻仿佛帶著千鈞的壓力。
眾人將信將疑地站起了身,湊過來。
湊近了才發現木牌上除了用大字標注了稻米的產地、品種,還有下面小字描述了田地的情況。以及作物植株本體的特徵和形狀。
王姝手指著的這一塊木牌,上面寫的是涼州府北郊肥沃水田的稻種。眾人不解,抬頭看向王姝。王姝看向林二。林二於是走上前來,站到眾人的跟前來,方便給眾人做展示。他先是撵起了放在一旁的稻穗,橫放在手心,展示給眾人。而後又從稻穗上揪下來兩顆,碾碎了給諸位看。
眾人疑惑不解,不知王姝這般到底是什麼意思。
蕭衍行端坐在一旁,眼睛也盯著林二手上的動作。他以往在試驗田,看過王姝做此等動作。大致能猜得出來,這般是在看稻種的品質。
“一般來說,水稻十月初收成。如今已經是八月下旬,水稻該結實的也都已經結實。”王姝緩緩地走到林二的身邊,眾人讓開了一個縫隙,她站定了指著林二的手心淡淡開口,“但即使是肥沃的田地,稻穗的結實情況也不理想。一棵稻穗上有將近一半的顆粒是空的。飽滿的顆粒碾碎了,出漿也不多。”
“何為出漿?”華勝英很會抓重點。
王姝看了他一眼,又讓林二碾碎了一顆。
眾人看到奶白的漿水從稻殼中滲出來,立即就明白了出漿的意思。
“這便是出漿。”王姝的語氣不鹹不淡,偏偏將在座所有人的心都給抓住了:“出漿不多,意味著糧食的品質不好。或者說,吃下去,飽腹效果差。”
這句話一落地,所有人心裡一個咯噔。
事實上,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下過農田的,但下農田和會種田是兩碼事。他們自詡對農科懂不少,卻不曾聽過這個論調。但今日頭一次聽,所有人卻都莫名其妙地相信了這個說辭。
“這個是下河村附近的粟米,”王姝指著第二個作物,同樣的操作又來了一遍,“一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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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姝很有耐心,為了說服所有人從心底認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必須要將所有的事實擺在面前。王姝話不多,隻在拿出實物時給出必要的講解。一條長桌,從左到右擺了將近六十多堆糧食作物。有水稻、有小麥、有苞米、也有粟米。總之,涵蓋了涼州府一大半區域的田地產出。
毫無疑問,所有地域的作物產量先不提,光結實成果在王姝的描述中,都是不合格的。
王姝說完這些,自然也有些人提出異議。一個作物的收成差,其他的地方好,那是種植有問題。若是所有的種子都是這個收成,那就隻能說明這是一種常態。現實就是這般。
異議最多的,自然是前大司農華勝英。
華勝英是真的搜羅過大慶所有地域的糧食作物,也觀察過各地作物的產量品種狀況。王姝此時呈現來的這些作物的品質雖比不上江南富庶地域,卻也不算是最差的那一批。結實成果是差了些,但也沒有差到必須拎出來打上一個‘有問題’的標籤。
“華老先生說得對,確實是一個普遍現狀。”王姝聽完他的駁斥並沒有著急否認,點點頭道,“我的本意並非是批判此地種植效果差,隻是想將現狀清晰地表述出來。”
華勝英挑了王姝的理也不是故意,他隻是不喜一些不懂行的人在大放厥詞,更討厭拋開事實說空話。
“糧食的品種便是如此,並非是你換一塊肥田去種就能避免的。想要那稻穗顆顆飽滿,沒有一粒空殼,是不可能的。”華勝英這話一說出來,王姝就知道這位是個幹過實事的人。
王姝被他急赤白臉地一頓搶白也不著急,反而問了在座所有人一個問題:“諸位可知各種作物的畝產?”
眾人面面相覷,便一一回答了官衙統計上來的數字。
與王姝先前跟蕭衍行說的一樣,官方的水稻畝產量是不到一石,約莫二百市斤。小麥要低一些,約莫一百二十市斤每畝。粟米和苞谷就更低了,刨除殼和梗之類的東西,真正能飽腹的東西不到九十市斤。這是什麼概念?百姓種了一年的地,收上來的沒多少,還得交兩成至三成的稅。換句話說,哪怕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一家人還不一定能全吃飽飯。
“這是官衙給的數目,跟真實的存在出入。”
王姝知道不拿真真切切的數據說話,他們還是沒有清晰的概念,“官衙給的數目是大慶按照江南的標準算的。事實上,西北的糧食收成比江南的七成還不如。土壤和氣候等的差異,可能隻有一半。”
這話仿佛一記重錘錘在了在座所有人的心中。
一旁沉默不語的蕭衍行驟然抬起眼眸,看著王姝的眼神都幽沉了不少。
王姝接過林二手裡的碳棒,在後面豎起的白紙上寫起了數。
她以水稻為例,每株水稻大約會抽幾條穗,已經每條穗約莫有多重,以及每分或者每釐地估摸會種多少株糧食來做了一個非常繁復卻清晰的數字運算。九章算術,讀書人不一定都懂。但懂得人通過算術,都更加確信了數字的精準。
這其中就包括蕭衍行,穆老先生,以及華勝英老先生。一些反應慢的,靠著旁人的講解,也慢慢地得到了一個模糊的數字。
“這就代表著,若是一直用舊種,大慶的百姓永遠吃不飽。”
王姝一句話石破天驚,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一派胡言!”華勝英雖然知道王姝說的是對的,但他認為隻要百姓足夠勤勞,種的地足夠多,就不會有人餓死。種子是老天爺給的,產量少那就多種,難道因為產量少不吃飯?
王姝沒在意華勝英老先生的怒氣,她隻是輕飄飄地問他:“確實是多種能提高產量,但所有人都有那麼多田麼?有了田,是否都是肥沃的?若是沒有田的人,那又該如何?”
“這就是我們農科屬要做的事。”其他人義憤填膺,“這就是設置農科屬的目的。”
……這麼說,其實也沒錯。
農民有田種,隻要人勤快種的地多,總歸是有餘糧。
但天下的地隻有那麼多,絕大部分被官府和世家大族把持著。少部分肥田也被富庶的人家佔據。分到下層百姓手中的,隻有寥寥無幾的貧地和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重稅。這是一個復雜的綜合性問題,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改革。但其他的問題王姝無能為力,她能做的,就是在現有的條件下盡力。
“農科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政策方面的內容,王姝不會摻和,“林二。”
林二於是將試驗田那邊取來的水稻、小麥給拿了出來。
水稻種一拿出來,引來了所有人的矚目。隻見那金黃的色澤和飽滿的稻穗,沉甸甸的稻穗一株抽了三四個穗。且每一顆果實都是飽滿的,沒有一個空殼。
“這,這!”華勝英激動的臉迅速紅了。
一旁穆老先生也站起身,倆老頭兒都湊到近前來:“這是水稻?這水稻長得也太好了!”
莫遂生怕兩人湊太近擠著王姝,伸出胳膊來擋住兩個激動的老頭兒。其他人也有些激動,他們即便沒有華勝英那麼懂農科。但聽了王姝如此深刻清晰的講解,也深深地意識到這稻種與稻種之間的不同。蕭衍行也站起了身,不知何時站到了王姝的身旁。
他的身體半貼著王姝的肩膀,呈半包圍狀將人護在懷中。
王姝沒注意這些,又喚了一聲‘林二’。
林二於是當眾揪了一顆稻種下來,當著所有人碾碎了在手心。奶白的漿水滲出來,能看出裡頭白白的實質。且這碾碎的情況,與先前涼州府治下範圍內搜羅上來的稻種碾碎的情況有著肉眼可見的巨大差別。哪怕他們沒有見識,也知道了品質的差異。
“這是我試驗田的最新水稻種,十二號。”
王姝淡淡的嗓音仿佛一顆巨石砸進了深潭,激起了千層浪,“如今還沒有完全長成,十月份估計還會膨脹一倍。若是各位不介意,可以摘一顆嘗嘗,有甜味兒。”
華勝英還真是不客氣,當真伸手在稻穗上揪了一顆果實,塞進嘴裡就咬下去。
一口下去爆漿,還未成熟,但稻米裡頭的白漿是甜的。
書房裡鴉雀無聲,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所有人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王姝,如今是沒有一個人再質疑王姝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論農科,他們沒有人能比得上王姝。王姝說話這循序漸進的習慣,牢牢地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先生,這是什麼稻種?何為十二號?”
他們尚且不知王姝的身份,便以先生稱呼王姝。
“便是我改良的第十二代水稻種。”王姝也懶得描述前情,隻言簡意赅地將大致的情況告知,“如今水稻迭代到十二代,產量從一開始的二百市斤,翻到了如今六百五十至七百市斤每畝。若是能輔之以恰當的化肥和農藥,這產量還能往上拔兩成。”
話音落地,書房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所有人看著王姝,不知是傻了還是以為自己做夢,不太敢相信這離譜的數據。許久,還是那位膽大直白的牧虎開了口:“先生所言的六百五十至七百市斤指的是……?”
“畝產量。”
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翻倍……是不是有些太過離譜?”便是說翻了兩倍,他們都不敢相信。這何止是翻了兩倍?
華勝英覺得荒謬,可又說不出荒謬的話。他於是看向站在王姝身邊的皇長子殿下。
蕭衍行雖說早聽王姝說過,但當時王姝並未給出這般詳細的數據,和當面進行過這般慘烈的對比。他隻知王姝試驗田的產量有些高,卻沒想到高到這個離譜的地步。
“六百五十至七百市斤的產量浮動,是根據水田的肥貧程度變化的。”王姝其實不太滿意這個結果,正常來說,她更迭的這個十二代種已經達到了後世的標準。但是苦於沒有合適的化肥和農藥輔助,產量還是有落差。如今的生產條件沒能將她的十二號優勢發揮到最大。
話說完,王姝又讓林二將小麥種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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