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1-20 16:47:513853

為了弟弟的學費,我被家人送到一個暴發戶床上。

薄簡之用一根拐杖撂倒暴發戶,走到我面前:「願意跟我走嗎?」

我懵懵懂懂地點頭。

後來,也是他將我抵在窗前,痛苦呻吟。

「願意愛我嗎?哪怕我是男人。」

1

我回國那天,剛好趕上薄簡之的三十歲生日。

如今的他比八年前穩重許多,面對火熱的派對,也隻是站在一旁淡定喝酒。

我頂著大雪來的,呼出的氣將睫毛上的雪花融化,將男人看成深色的虛影。

直到一抹豔麗的紅裙出現,與他站在一起。

我始終沒踏出那一步。

看著他們幹杯,暢談,兩人無論是從樣貌,身姿,氣質上來看,他們都是無比般配。

是啊,薄簡之三十歲了,該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他私生活很幹淨,甚少與異性來往,先前不少人猜測他是性冷淡還是性取向不正常。

我藏於心底的秘密,竟是希望他是後者。

「小少爺,你怎麼不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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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笑搖頭:「不了,我有點累了,禮物你幫我轉交給哥哥。」

原本是想回薄家那邊的,可是一想到剛才那一幕,我沒什麼底氣,還是回到了另外一個住處。

薄簡之從來沒有虧待過我。

車,房,甚至都不需要我開口,每一年都會被他變著花樣送過來。

京城熟人圈子裡都說,薄簡之是實打實地疼我。

男人卻從來不屑於多言,隻是淡笑著:「我家阿琛值得。」

誰承想,這些都是我可望不可即的東西呢。

2

我是被薄簡之撿回來的。

小時候是個腦子不太靈光的人,天生要比正常人反應慢半拍,邏輯也表達不清楚。

同齡人常常說我是傻子。

媽媽經常用手指著我的腦袋:「為什麼我會生出你這個腦子有問題的兒子,我們全家都是被你拖累了,知道嗎!」

她一旦發火,全家人都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從來不會憐惜我,我也不懂得哭,被打疼的時候隻會樂呵呵傻笑。

哪怕晚上下班回來的爸爸看到滿身是傷的我,也隻是嫌棄地移開眼。

「誰讓你不如你弟弟。」

「你本來就是傻子。」

「養你還不如養條狗有用。」

那時候我時常理解不了他們為什麼不喜歡我,卻還要留下我。

我跟狗搶過食,跟雞同睡一屋。

媽媽帶著弟弟出去玩,怕我亂跑,會用手臂粗的鏈子拴住我的脖子。

那時候,我經常站在凳子上,踮腳看著高窗外的風景。

我不懂什麼叫自由,隻是盼望媽媽能在天黑前回家。

我怕黑。

3

額頭涼涼的,我幾乎是瞬間睜眼的。

薄簡之沒想到我會醒來,他身上的沉香混著點酒味,中和起來一點都不難聞。

「做噩夢了?」

我還在情緒緩衝中,毫無準備,隻能慢半拍地點頭。

他將手撤回,跪坐在床上,酒精好像使這個一向理智的人反應都慢了,他微微蹙眉思索:「那怎麼辦呢?」

薄簡之好像變了。

這是我最直觀的感受。

他好像變得有人氣了——

是的,從前那個薄簡之所有人都是用溫柔描述的,可是等真正相處起來才會知道,其實他的心是冷的,所有人都會被拒之門外。

「願你的身後總有力量。

「願你成為自己的太陽。

「願你永駐時光愛上彼此的模樣。」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薄簡之唱歌。

男人嗓音緩而沉,靠在我旁邊,舉止散漫。

我的思緒被他聲音拉遠了。

4

第一次見到薄簡之的時候。

我躺在地上,頭頂全是血,說不出的狼狽。

他踹開門,逆光進來,僅僅是用一根拐杖就將那個暴發戶撂倒了。

男人翩翩君子,溫潤如玉,多看一眼都會深陷。

他用幹淨的手帕擦了擦我身上的血漬,迎面而來的是淡淡沉香味。

「願意跟我走嗎?」

我那時候不懂這句話的含義,但是隻覺得他應該是個好人,就懵懵懂懂地點頭了。

薄簡之的家是我想象不到的大,豪華。

這些從來都是在電視劇上面才能看到的,可是如今我就活生生住進了這個家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大的原因,很冷清,沒人氣。

薄簡之將我接回家後,後面的幾天都是不住那裡的,聽佣人說,他一直都很忙。

那幾天,我過得惴惴不安,時常夢到男人油膩著一張臉,將手伸過來,將我置身地獄中。

後來我才發現,隻有薄簡之身上的味道才能減少噩夢。

於是,每到深夜的時候,就會蜷縮在他門前。

他常住的地方都會帶著沉香氣。

隻是沒想到,會被他當場抓到。

我破天荒睡到了中午,剛一睜開眼,渾身就發涼。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躺在了薄簡之的床上。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旁邊沙發上。

「想讀書嗎?」

他隻是問了這一句話。

我思索著讀書是什麼。

好像每次媽媽會打罵我都是因為弟弟考了高分,爸爸會提前下班買弟弟愛吃的蛋糕,奶奶會心疼地捧著他的臉喊著乖孫兒。

讀書好像是個好東西。

若是學的話,這個世界應該會多喜歡我一點吧。

我點頭。

在數十年後的某個夜晚,我都會感激這個決定,感激薄簡之的相遇,改變了我的一生。

5

「為什麼不當面送我給我?」

他拿出那個還未拆開的禮物盒。

我斂起神色:「我感冒了,不想傳染給你們。」

「撒謊。」他一眼看穿。

「阿琛,你撒謊的時候太明顯了。」

男人將禮物打開,是串佛珠,躺在他膚色如玉的手心。

「阿琛,我不信佛。」

我忍下失落,裝作沒關系的樣子:「這樣啊,那我改天換一個。」

他將佛珠戴在手腕上,目光灼灼看著我:「可我信你。」

那種從未敢妄想的念頭,衝上心口。

薄簡之他們這種人常常都是行走於道德風險,想要居高位,就得舍去一些東西。

比如說善意。

我忍不住問起他:「當年,為什麼會救起我?」

他們這種人,什麼沒見過,舍身來救的更是聞所未聞。

他把玩著佛珠:「你看向我的眼神,是懵懂,太幹淨了,舍不得放任不管。」

我笑了笑,帶著點苦澀。

「你對我這麼好,可是我好像什麼都報答不了。」

薄簡之突然安靜不說話,凝視了我數秒,想說什麼,但是又礙於什麼。

「不用想著怎麼報答我,你好好的,我就有成就感。」

我多嘴問:「什麼成就感?」

「養兒子的唄。」

想反駁,但是又覺得有道理。

6

第二天,薄家一大早就來了客人。

我剛下樓,就聽到女人的笑聲。

「堂堂薄家的掌事人,別人都是被叫少,您可是被人稱呼爺的人,三十歲了,連個老婆都找不到,腦子都是用在做生意上了吧。」

還未有人敢這樣對薄簡之說話,讓我不得不好奇。

認真望過去,她很漂亮,穿著張揚的紅裙,外面還結著冰,對她來說絲毫不受影響。

正是我昨晚看到的那個女人。

薄簡之不愛喝咖啡,喜茶,他也不反駁,靜靜地品著茶。

女人踢了下他的小腿:「欸,幹脆,我倆湊合得了。」

我剛要下樓的腳步立刻停住了,躲在二樓不敢出聲。

「拒絕。」男人不冷不淡地道ťű₆。

「為什麼?我未嫁,你未娶,我們還是青梅竹馬。」

我摳著手心,也在等那個回答。

薄簡之瞥了眼對面的人,扯了下唇:「伺候不起你。」

女人也不生氣,嘁了聲兒。

「別告訴我你真喜歡男人啊,跟你那侄子一樣。」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們薄家要是再出一個這樣的人,香火就斷了,誰來繼承這家產啊。」

薄從安,我知道他。

當年宣布自己的男朋友後,算是很轟動了,後來他們一起去了國外舉行婚禮。

薄簡之下了逐客令:「你話有點多了,慢走不送。」

女人隻覺得自己好心沒好報,氣鼓鼓地走了。

「什麼時候學會偷聽了?」

我抿了抿唇,下樓。

薄簡之看向我:「她叫江穗,是我小時候的玩伴,我跟她認識了快三十年了。」

「人好,就是嘴碎。」

「還有一點,她不喜歡男人。」

我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會解釋這麼多。

但是再多的話薄簡之沒再說了,而是催促我快去吃早餐。

7

飯桌上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喝了口牛奶,猶豫了一下開口:「其實我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你可以——」

「哐當!」

薄簡之神色很平靜,聲音冷淡:「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這是我的事。」

我突然也覺得是自己太過於冒犯了,立馬道歉。

從這天後,我們好像開始陷入莫名的冷戰。

薄簡之不再來我這邊了,隻是偶爾會使喚身邊的助理帶來保暖衣物之類的,連句話都沒有。

他好像生氣了。

可是為什麼呢?

我不太懂,我沒有朋友,父母早在那年就脫離了關系,我的世界好像就認識薄簡之。

除夕夜,我包了餃子,是薄簡之愛吃的豬肉白菜餡。

我給他發了很多消息,都沒回應。

眼看著零點臨近,我聯系上助理,問了他在何處。

「小少爺,天兒這麼冷,您就別來了吧。」

我搖著頭:「他應該還沒有吃飯,我送個餃子就走。」

見我堅持,助理也不多說了。

他說薄簡之在應酬,我想到自己的身份,自覺地沒上去找人,而是在門口找了個角落等。

忘記有多久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可是我沒喊他。

因為他身邊多了一個女人,不是江穗,是另外一個陌生的漂亮女人。

她挽著他的ṱũ⁺手,兩人一起出來的。

似乎是我的眼神太過於直白,薄簡之站在臺階上回頭。

我狼狽地蹲下,任由樹上的雪一團一團地砸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一起乘坐的那輛車早已走遠。

我蹲得全身都快凍僵了。

懷裡的餃子早就沒了熱氣。

在這冰天雪地裡,我也不知道悲從何來,幹脆就坐在地上,打開保溫盒。

身後有踩在雪地上發出的「沙沙」腳步聲。

「不是說給我做的嗎?」

我剛夾起的餃子就這樣被嚇得落在地上。

「你,你不是走了嗎?」

薄簡之穿著一身及膝的黑色大衣,一手拄著拐杖,單手插在口袋裡,他身高體長,站在那裡就是一幅美景畫。

我眼神躲閃;「你不是跟她一起上車了嗎?」

男人伸出拐杖敲了下我腦袋。

「但凡你再多看一眼,就能知道我沒跟著上車,直接來找你了。」

唉。

我嘆氣。

薄簡之這人太聰明了。

「還坐著呢,起來,地上涼。」

他拉我起來,碰了下我的手,皺眉:「傻子嗎?這麼冷為什麼不進去找我?」

「怕打擾你。」

「那就在家等我不就好了嗎?」

我悶悶道:「你不理我。」

「誰讓你那天惹我不高興了。」

我不解:「我說錯什麼了嗎?」

薄簡之氣笑,使勁捏了下我的臉。

「你真行。」

8

我生病了,是凍出來的。

瞞著所有人去了醫院,卻不料見到了這輩子都不想見到的人。

我的父母,和弟弟。

弟弟好像患了很嚴重的病,戴著口罩,沒精神地靠在爸爸的肩膀上。

媽媽還在裡面跟醫生理論。

「胡說!我兒子明明好好的,就是你們給治不好的!」

「叫你們院長出來,我要投訴你們!」

醫生秉持著良好醫德,好聲好氣道:「這位家長,我知道你也著急,但是這病可不是說治就能治好的。」

「要匹配度高的骨髓,還有資金方面也需要你們配合。」

媽媽情緒很激動:「我是她媽,也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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