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周昀已經熟練掌握了我討價還價的技巧,
「那不能每天在公司見面的話,就搬來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我猶豫道:「可是你的郊區別墅真的很遠。」
他眼睛亮亮地湊過來,把車鑰匙塞進我手心:
「沒關系,那輛橙紅色的帕拉梅拉,本來就是給你買的。」
「是你三年前說過喜歡。我一直記得。」
可惡。
好有心機的男人。
誰能拒絕一輛橙紅色的帕拉梅拉呢?
我接過鑰匙,又想起一件事:
「但我本來計劃畢業後自己住,就把我一直在喂的那隻流浪小狗拐回家的。」
潔癖十分嚴重的周昀臉一垮,不情不願地說:「沒關系,我也一直很想養狗的。」
我開著新到手的帕拉梅拉,去買了航空箱和一些寵物用品,就打算回去接狗。
還提前給它想了個名字,叫布丁。
沒想到在樓下撞見了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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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見我就沉下臉,大步走過來,質問道:「瑤瑤的工作丟了,是不是你害的?」
我拎著航空箱,淡淡地說:「她自己長舌婦,背後造謠老板,她活該。」
「你還有臉說?如果不是因為你,瑤瑤前途一片大好,怎麼可能淪落到今天這樣?程寧寧,你別太自私了!」
「得,她以前考試砸了,你嫌我考得太好刺激了她;現在她工作沒了,又怪到我頭上;是不是趕明兒她程瑤英年早逝了,你得怪我沒給她把命續上?」
我爸大怒,抬手一巴掌抽在我臉上:「程寧寧,你在咒誰?!」
這一耳光用力太狠太快,我沒能躲過去,口腔裡甚至嘗到了一股淡淡的甜腥味。
嗡嗡作響的耳鳴聲裡,我提起手上拎著的航空箱,重重地朝我爸砸過去。
尖銳的稜角刮過他臉頰,出現在我身上很多次的傷口,也出現在了他臉上。
隻是比我從前要嚴重得多。
暴怒的我爸想過來還手,卻被幾個聞訊趕來的鄰居制止了。
樓下的叔叔大聲道:「寧寧都多大的孩子了,姑娘家家的,你難道真想把她往死裡打?!」
最後我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上樓。
我蹲下身,黃白相間的小流浪狗撒著歡兒從樹叢裡跑出來,腦袋使勁兒在我手心蹭。
我剛把它放進航空箱,抬眼就看到了我媽。
她走到我面前,不鹹不淡地說:「長本事了,現在連你爸都敢打了。」
我「嗯」了一聲,拎起航空箱往停車場走。
我媽跟著我一路到了帕拉梅拉旁,倏然眼睛一亮:「你現在確實是有本事,這是周總送的?」
「說起來也奇怪了,他那麼大一家公司,怎麼就看上你了?」
不等我回答,她又自顧自地說,
「算了,管他怎麼看上的,你好好把握機會,被程瑤欺負了這麼多年,可算揚眉吐氣一回。下次我同學聚會,你開你這車回來送我。」
我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把布丁放進去,然後轉頭看著她:「不。」
「我不會再回來了。」
我媽不高興地覷著我:
「你爸打你了,我可沒惹你吧?過年吃飯的時候,你不願意搭理人家周總,還不是我替你打了圓場?」
這話說得太過於荒謬,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知道嗎?其實我早就不在乎我爸怎麼對我了。我就是一直不甘心,覺得我們明明血脈相連了十個月,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愛我,隻把我當作炫耀的工具?」
我用手背抵著臉頰上又痛又熱的巴掌印,「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經不在乎你了。」
「到底是讀書多,這種大不孝的話讓你說出來都有幾分歪理。」
我媽冷笑,「再怎麼說你都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程寧寧,你欠我一條命!」
「如果可以選的我,我絕對不會選擇你做我的媽媽。」
我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蔣素梅,我真恨不得剔骨削肉,把這條命還給你。」
她和我目光對上,怔了怔,低聲罵了一句,轉頭就走。
我坐進車裡,用力關上車門,從後視鏡裡看到自己滿眼將落未落的淚水。
旁人的愛與付出,是永遠無法強求的。
小時候我最羨慕的人就是程瑤,至少叔叔嬸嬸面對她時,永遠帶著無條件的偏愛和袒護。
這些她唾手可得的,卻是我窮極一生也追不到的泡影。
好在,我已經長大了。
有些東西,也不是沒得到就不能活。
13
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周昀就站在門口等我,看到我臉頰腫起來的掌印,眼神一下子就冷了。
「你要是再告訴我這是你不小心弄的,別怪我親自去你家登門拜訪。」
我抱著我髒兮兮的小狗,低頭道:「嗯,是我爸打的。」
「不過我還手了,他比我傷得更重。」
周昀的聲音裡壓著怒氣和懊惱:「是因為我辭退程瑤的事情?」
「關系不大。沒有這事,也會有下一次程瑤不高興。反正她心情不好,就一定是我的錯。」
「不過,以後我不會再回去了。」
我終於壓抑住了流淚的衝動,抬起頭看著周昀:「帶我回家吧。」
周昀一手牽著我,一手抱著渾身是灰的布丁,神色凝重地走進了別墅。
他潔癖真的很嚴重,但自始至終都沒有松過手。
布丁察覺到他的情緒,伸出舌頭討好地舔了舔他的手背。
周昀的臉色就更臭了。
「看在我老婆的面子上,原諒你這一次的冒犯。」
他跟狗對話,「從現在開始,沒洗幹淨之前,不許碰我。」
布丁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臉頰。
「!!!」
他猛地站起身,把它拎進浴室,然後黑著臉走出來:「什麼時候給它洗澡?」
「……」
這天晚上,我把小流浪狗洗得幹幹淨淨,還把它的窩安置在了我床邊。
周昀拿了冰袋過來給我敷臉,垂著眼睫問我:
「你以後如果要再回去,就帶上我一起,可以嗎?」
「怎麼,你要回去和我爸打一架嗎?」
我笑了笑,結果牽動了臉頰的傷,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周昀嗓音森寒:「他不配做你爸。」
「不說這個了。」
我開始十分不老實地動手動腳,「今晚我一點都不困,不如我們一起醞釀點睡意吧……老婆?」
周昀喉結上下滾動,眼尾也跟著紅了:「……不要亂叫。」
「老婆,我臉疼……」
我哼哼唧唧,「冰敷不管用,需要熱敷。」
周昀看著我,眨了眨眼睛,等明白我的意思後,耳根都紅透了。
「程寧寧,你……」
我捧著他的臉親上去,學著他三年前的口吻:「你不要說這種話,汙言穢語的,萬一被別人聽到了影響不好。」
學完之後,我忍不住笑了:「是是是,我知道,我太不矜持了。可這是你家別墅,老古板,不會有人聽到的。」
安靜片刻。
周昀忽然湊過來,低低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滾燙的氣息噴在耳畔,又沿脖頸一路往下,弄得我痒痒的。
霧氣正濃,從他情動的眼睛裡漫出來,又和著月光,輕柔地遍布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14
一段時間後,上次攔著我爸對我動手的樓下叔叔,忽然在微信上找我。
「寧寧,你爸被警察帶走了。」
我一聽,頓時又驚又喜:「發生什麼事了?」
「好像是你爸跟人打麻將,人家赊了幾百塊錢不肯給,你爸喝了點酒,越想越氣,揣著刀去找人要錢去了。」
鄰居叔叔說,「聽人說,這事可大可小,要是對方不願意接受和解的話,弄不好你爸要判搶劫罪。你媽正鬧著要跟他離婚呢。」
這事或許和周昀有關,或許沒有。
但總歸是不重要的人,我連找他求證的想法都沒有。
這段時間,程瑤找工作也一直進展不順。
她簡歷上信息造假,又有造謠老板的前科,做過背調,就沒有幾家公司肯要她。
也不知道程瑤是怎麼想的,走投無路下,竟然跑來找周昀投懷送抱。
「我和程寧寧是姐妹,我還比她漂亮,她一個書呆子懂什麼?周總既然連程寧寧都不嫌棄,為什麼不考慮考慮我呢?」Ţṻ₅
那天晚上,周昀回來的時候,臉色難看到極點。
洗完澡,他出來抱住我:「她往我懷裡撲,我立刻推開了,連外套都扔了。」
語氣冷得像能結出冰碴子。
我安撫地摸摸他頭發:「程瑤好歹也是個大美女,她投懷送抱你難道沒有感覺嗎?」
「有。」
他說,「想吐。」
「……」
周昀繼續說:「我討厭程瑤。」
我眨眨眼睛:「其實她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誠然我略有幾分姿色,但你久經商場,難道不應該見過很多美女嗎?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本以為周昀會透露出什麼我們小時候早就見過的秘密。
沒想到他垂下眼睫,低低地說:「我們……很像。」
「小時候我爸另結新歡,我媽很果斷地提了離婚。可是她隻肯帶走我姐,說我跟我爸一樣,都是周家的垃圾血脈。」
「我爸很快就另娶了,還生了個小兒子,也不怎麼搭理我。有時候我惹他不高興了,就會把我關在壁櫥裡,一整晚。」
所以他很怕黑,睡覺從來不肯關燈。
我覺得眼眶酸澀,心尖有銳痛一點點蔓延開來。
「可那不是你的錯,大人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系。」
周昀湊過來抱住我:「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糾結這些沒有意義的事。」
「被關在酒店的時候,大概是因為有相同的氣場,所以一眼就注意到你。」
「後來你找我喝酒,還說要跟我談戀愛,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他把腦袋擱在我肩上,像布丁一樣,親昵地蹭了蹭我的臉頰,
「不要再離開我了,寧寧,我沒法再忍受下一個三年。」
小別勝新婚。
擦得透亮的玻璃窗隱隱照出我額間的汗水。
三年的空白,好像țũ̂⁴多少遍都沒法完全填補。
六月份,我回了趟學校,參加畢業典禮。
飄揚的彩帶裡,我作為優秀畢業生上臺演講,一下來就迎面撞上周昀。
他抱著好大一捧向日葵,衝我彎起唇角:「畢業快樂,寧寧。」
我接過花束,仔細打量他的神情:「你好像很緊張?」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兩圈,默默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打開來,黑絲絨上的铂金戒圈,一堆大大小小的碎鑽,簇擁著正中間那顆閃得人眼睛都快花掉的粉鑽。
「是一顆收藏級別的粉鑽,上次請我姐吃飯,又讓給她一單合同,她才同意賣給我,還請設計師幫忙設計了戒指。」
周昀緊張又期待地看著我,「寧寧,和我結婚,可以嗎?」
原來這就是他找白芽幫的忙。
我答應了他。
我一直相信,每個人的好運氣都是平等的。
上天沒有給我幸福美滿的家庭,和無條件愛我的父母。
但給了我聰明的頭腦,不遜於任何人的學習和工作能力。
至於情感上的缺失。
就全交給周昀來填滿。
相愛的人,再遠也能重逢。
(全文完)
番外兩則
周昀番外:口琴曲
我媽帶著姐姐離開這個家時,什麼都收拾幹淨了。
隻留下了一把口琴。
很早以前,那時我爸還沒有出軌,家裡還沒有變得面目全非。
那時候我媽會讓我和姐姐並排坐在沙發上,吹口琴曲給我們聽。
那些曲子大多溫柔婉約,以至於後來她滿臉恨意地指著我,罵我周家的垃圾血脈時,我嚇得怔在了原地。
「白芽,我們走。」
她丟給我一個厭惡的眼神,再也沒有回過頭。
後來我試著撿起那把口琴,但怎麼也吹不出她當時吹過的曲子。
她離開後,周家就變成了我的噩夢。
家裡的產業,我從十七歲開始,用了九年時間,一步步納為己有。
成為公司最大的股東之後,我爸隻能從我這裡拿錢去養他的老婆孩子,態度一下子變了很多。
ţųₒ不能讓他愛我,
很多年後我和程寧寧縮在酒店裡,圍著同一條毯子,看《哈利·波特》。
電影裡的哈利波特住在樓梯下方的雜物間,有人上下樓梯時掉落的灰塵,讓我想起自己被關在壁櫥裡,蜷縮著度過的每一個夜晚。
程寧寧不小心碰到我,驚詫地說:「你的手好涼。」
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抓著我的手,從自己衣擺下方探進去。
「來,幫你暖暖。」
柔軟、溫熱的觸感,像是落在春天枝頭的風,好像一眨眼的時間,就吹圓潤了嫣紅的櫻桃。
燈光落進她眼睛裡,一片水淋淋的光澤。
她笑著湊過來吻我,順手把 iPad 息屏,反扣在桌面上:「不看了……先陪我玩吧,老婆。」
她總喜歡換著稱呼叫我,這已經是最正常的一個,更多千奇百怪的,都留在那些錯亂顛倒的夜晚裡。
那種時候,她往往肆意妄為到極點,什麼都敢說也敢做。
會用領帶綁住我的手,逼我叫出那些奇怪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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