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期第3章

「明天見。」

把店裡的東西都收拾好，我就能下班了。

許惜雯是店長，她偶爾會等我一起下班。

看著再次售空的新品蛋糕，她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去過。

「我這是撿到個什麼大寶貝，比我的蛋糕還受歡迎。」

這時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周郢站在店門口，臉色不虞地盯著我和許惜雯。

10

「這位是帥哥來買蛋糕的嗎？抱歉，我們已經打烊了。」

看著周郢明顯不太對勁的神色，我連忙攔住許惜雯，把剛解下來的圍裙遞給她。

「店長，剩下的可能需要你來處理了，我有些私事要解決。」

剛走到一個沒人的街道，周郢的手就緊緊攥住了我。

「阿舒，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當時說的是真的，我隻是……」

我一把甩開周郢的手，冷聲反問他，「你隻是忙著陪女兒，對吧？」

周郢說的每一句都在我腦海裡浮現著，他嫌棄厭惡的表情，我永遠忘不掉。

「阿舒，你相信我，我真的還愛你，但子月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能讓她沒有爸爸。如果知道你生病了，我一定會陪著你的，我已經知道錯了，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彌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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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舒，我真的好想你。

「能再見到你，我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想哭。」

看著周郢語無倫次的辯解，我隻覺得好笑。

他眼裡甚至還有閃爍著的淚花。

「周郢，你讓我覺得惡心，你既然不愛了，為什麼不早點說，要生生耗費我十年的時光。這十年，我就當是喂了狗，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路燈下，樹影婆娑，被風吹動輕輕搖晃著。

我悶著頭往前走，把周郢狠狠甩在身後。

突然身後傳來周郢的悶哼聲。

我回頭，就看到周郢捂著肚子半蹲在地上，始作俑者站在一旁比劃著手腳。

「季舒陽？你怎麼在這？」

季舒陽老實巴交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那個，如果我說是我的腳它自己有想法，不小心飛到他肚子上的，你信嗎？」

這孩子，瞎摻和什麼？

季舒陽小心翼翼的走到我旁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說話的，隻是我看他就像個渣男，想替你教訓他一下。」

「我從來沒見你這麼生氣的樣子，一定是他惹的。」

我看了一眼周郢，心裡暗暗誇了一句，打得好。

11

周郢每天準時出現在蛋糕店裡面。

光看我，不買蛋糕。

這嚴重影響了店裡面的生意，轟又轟不出去。

許惜雯也瞧出了些貓膩，眼神在我和周郢之間來回打轉。

「這是？」

「我同學。」

「有事好好說，我看他一天坐在那，就跟望夫石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同樣重生過來的周郢，目光變得有些遲緩呆滯。

他沒有再像那晚一樣，拉著我劈裡啪啦解釋一大堆，而是緊緊跟在我身後，仿佛一秒不盯著我，我就會消失一樣。

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他這麼做。

「周郢，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們不會有任何可能了。」

「我…」

周郢茫然無措的看著我，「我隻是想再看看你，確認你真的還在。」

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他主動低下了頭，「對不起，我又惹你不開心了。」

「周郢，你回家吧，畢竟也是一個成年人，這樣幼稚的事，不能再做第二次。」

「以後都不要見面了，好不容易重新活過來，我想好好活，快樂的活，而不是再圍著你打轉。那十年，足以讓我永遠銘記。」

周郢點了點頭，像是聽懂了，但眼裡還是懵懵的。

他轉身走了，又突然跑回來。

「阿舒，這次你一定要快樂啊。」

我會的。

正好到我的大學錄取結果已經出來，我果斷選擇換個地方，隻是有些舍不得這個蛋糕店。

許惜雯對我很好，我現在提前走了，她不知道能不能再招到人。

她一臉神秘的把我叫了過去。

「小舒，你準備去哪所大學？」

「X 大。」

聞言，許惜雯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真不巧，我在那邊也開了一家分店，那我能再僱你一次嗎？」

我莫名覺得，她不是舍不得我。

而是舍不得我能把她做的新品蛋糕全賣出去的本事。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日子，我和許惜雯一起坐上了去 X 大的高鐵。

在新的城市開啟新的人生。

許惜雯在嘎大旁邊，真的還有一家蛋糕分店。

她火速處理好一切，讓我上崗。

「小舒啊，我這蛋糕店的業績，可就全靠你了。」

進入大學後，我學了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專業，學了我真正想學的東西，不用為了某個人而改變自己，去迎合別人。

空餘時間，我就會到蛋糕店裡幫忙。

我還在學校裡遇到了季舒陽，發現我也在這所學校後，他激動得要在原地蹦起來。

新的人生，也認識了新的朋友，還不錯。

但朋友也僅是朋友。

【周郢番外】

陪周子月做完親子遊戲後，我才想起剛剛黎舒給我打的那通電話。

他的聲音似乎有些虛弱。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為了讓我去見他一面，竟然也開始耍這些手段。

我接到了一通電話，是醫院打來的。

醫生跟我說，黎舒的手術失敗了，讓我去處理後事。

我忍不住笑了，剛剛還打電話要見我一面的人，怎麼會死了呢？

我不相信。

但我真正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心髒瞬間都停止了跳動。

我沒有哭，一滴淚都沒有流。

安靜的走完了整個葬禮流程，送了黎舒最後一程。

以前那麼溫柔愛笑的人，現在毫無生氣的躺在這冰冷的四方盒子裡。

我把黎舒還給了他父母，葬在他們旁邊。

再回到家時，明明我才離開七天，家裡變得冷清孤寂，甚至還落了灰，像是久無人煙。

黎舒離開的第一天，我一個人在床上躺了一天，沒有任何感覺。

第二天，我發燒了，腦子裡燒成一團漿糊，我下意識喊了他的名字，「阿舒，我好難受。」

但是空蕩蕩的房子裡，沒有人能回應我，也沒有人像之前那樣溫柔的給我按摩太陽穴，給我量體溫，吃退燒藥。

第三天，我徹底燒糊塗了，我好像又看到黎舒了。

他就站在床前，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周郢，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我，我究竟哪裡對不起你？」

「你怎麼還不去死。」

「你這樣的人，不應該活在世上。」

黎舒很溫柔，他從來不會對我說這種話，這不是我的阿舒。

第四天，我勉強恢復了一點力氣，艱難的爬起來喝了一點水。

但手腳不聽使喚，玻璃杯摔在地上，落了滿地的碎片。

玻璃碎片扎進了我身體，細細密密的傷口滲著血。

但我感覺不到任何痛。

第五天，我開始出現幻覺，家裡所有地方，我都能看到黎舒。

睜開眼，他就乖巧的躺在我旁邊，「哥，你睡了好久，終於醒了，今天我們吃番茄雞蛋面好不好？」

我爬起來，剛走進衛生間，他已經站在那把牙膏擠好了遞過來，「哥，還是檸檬味的牙膏更好聞一點對不對？」

洗漱好了，我走進廚房想給他下一碗面。

他已經系好圍裙, 手裡拿著兩個番茄，臉色通紅, 「哥，你以後不要再買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和黎舒在一起後，我們也玩過一些花樣, 我熱衷於看他穿那些然後一臉純情又害羞的模樣。

圍裙就是作品之一。

從廚房離開，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本相冊，裡面記錄著這些年我和黎舒的照片。

一年一冊, 但今年的還沒拍。

照片上, 阿舒笑得溫柔, 我也勉強有鼻子有眼。

明明那麼好的一個人，我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這麼傷害他。

我拿起手機，上面有無數通電話，都是他打過來的。

「哥, 你接電話啊。」

「哥，我要死了, 能不能見你最後一面？」

「算了，你已經不愛我了, 見或不見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有來生, 我希望自己從來沒有愛過你。」

直到周郢牽著我回到家，周阿姨笑著看向我們，「小舒，快洗洗手來吃飯了。」

「（我」家裡所有的地方, 都充斥著黎舒的身影。

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第六天, 我清楚的意識到，黎舒真的死了。

我跟黎舒在一起了足足十年，我真的愛他。

而我都做了什麼啊。

出軌，吵架, 誤會他，對他發火，讓他一個人待在那個冰冷的小盒子裡。

「阿舒，我對不起你。」

「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好好對你。」

「不，如果可以, 還是不要遇到我，我不配出現在你生命中。」

「阿舒, 我好想你。」

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月, 再次醒來時，我突然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八歲那年。

也就是說, 我的阿舒還沒有死。

但是好像，他也帶著記憶重生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遠離我。

盡管我心痛如刀絞，但也慶幸, 阿舒能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原來十八歲時的黎舒, 沒有我，他會這麼耀眼，這麼靈動，他的生命本就該燦爛綻放。

而不是像上一世一樣, 被我耽擱了一生。

我唯一的願望，阿舒這一世能夠平安、健康、快樂，足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