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歲這年,我的丈夫李守節毫無預兆地吞了安眠藥。
我發現的時候,他穿著我親手熨燙的中山裝,端端正正躺在床上,嘴角還噙著一絲笑。
我一時竟不知道他自殺的原因。
直到在他懷裡發現一封信。
1
【吾妻婉儀,我已經踐行了一生的諾言,讓我們的孩子正大光明行走於世間。】
【如今,兒子事業有成,孫子即將降生,我再無牽掛。】
【生死兩相隔,真愛難攬懷。我終於可以從不幸的婚姻裡解脫了。】
這是李守節的親筆信,筆鋒凌厲,字字誅心。
信中的吾妻不是我。
真愛不是我。
讓他不幸的,卻是我。
我看著床上死得其所的李守節——結婚三十多年了,我好像從沒了解過他。
可我為他付出了大半輩子,親手養大了他的兒子。
他圓滿了,無憾了,去死了,可對我卻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
讓我在六十歲這年,發現自己被蒙騙了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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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成了個笑話。
2
其實我早就該意識到的。
不愛的細節婚禮裡處處都是。
李守節以自己有潔癖為由,和我分房睡,分開碗筷。
除了聊兒子,他不會關心我的事,不會和我分享他的日常。
後來,更是那方面出了問題,再也沒了夫妻生活。
但我不敢有任何怨言。
因為我子宮畸形,不孕,讓李守節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那個年代,我這樣生不了孩子的女人,被打罵,被出軌,被離婚,都是理所應當的。
二十多歲的我,認為自己的一輩子完了的時候,是李守節堅定地牽著我的手,告訴我沒關系。
大不了領養一個。
我感激他的不離不棄,盡心竭力照顧他和養子。
他是搞化學研究的,工作時常調動,我為此放棄了報社的金飯碗,為他操勞家務。
他落魄的時候,我隻啃窩窩頭,把菜和肉都給他們父子,更是三年沒買一件新衣。
以至於他們至今都以為我喜歡吃粗糧,不愛吃肉,喜歡穿洗得柔軟的舊衣服,喜歡研究補丁的樣式。
有時候我也覺得委屈,但想想對李守節的虧欠,隻能默默嘆口氣。
心裡也總是有期待的,想著老了老了,也能舉案齊眉、兒女繞膝。
可好不容易熬到這一天,等來的是卻是李守節的解脫。
我想放聲大哭,想破口大罵。
但半生的時光太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跌坐在地,像快要溺死的魚,張著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3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光影變幻,一滴淚打在了我的手面上。
我驟然回神。
目光瞥到李守節床下那個帶鎖的老舊木箱上。
那是他不容我侵犯的隱私。
而現在,我找來消防斧,毫不猶豫破開了他的隱私。
箱子裡是厚厚幾摞手寫信。
有的年代長了泛著黃,有的像被人反復摩挲過卷了邊。
明知這些信會化為利刃,一刀刀刺向我。
我還是顫抖著手,固執地一封封拆開。
【吾妻婉儀,下個月就是我的婚期了。為了婚後不會有別的孩子,今天我去做了結扎手術。我這一生,隻會有思儀一個孩子。】
【吾妻婉儀,原諒我和別的女人同房了。其實我也很惡心,差點沒硬起來,我反復告訴自己,都是為了思儀,我要忍辱負重。
【吾妻婉儀,我真的厭煩劉知翠。所幸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我對她說我有潔癖,和她分房睡,分開碗筷,隻有這樣我才能忍得下去。】
【吾妻婉儀,結婚一年了,劉知翠懷不上孩子。我託人做了她不孕不育的證明,她羞愧難當,我想過段時間就可以和她提領養孩子了。】
【吾妻婉儀,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兒子已經被順利接回來了……】
【吾妻婉儀,今天我傷害了自己,我砸了我的下體,為你守貞……】
【吾妻婉儀……】
【吾妻婉儀……】
這四個環繞在我腦海、耳邊,怎麼都揮之不去。
我隻覺得頭暈耳鳴,一股氣憋在肺腑,又沉入胃部,腸胃一陣痙攣。
最終,衝到廁所狂吐。
4
我吐得天昏地暗。
扶著馬桶起了三次,才成功站起身。
從衛生間出來,我看到了這個生活了三十幾年的家。
我和李守節的臥室,隔著一整個客廳,泾渭分明。
沒來得及收拾的餐桌上,一家人的餐具款式各異,井水不犯河水。
因為李守節說自己有潔癖,兒子懂事後有樣學樣。
漸漸地,我們一家人什麼都是分配好的,就連沙發也是。
誰也不碰誰。
有一次,我太累了坐到了屬於李守節的沙發上,李守節大發雷霆,氣得飯都不吃了。
後來我哄了他半天,把沙發套拆下來洗了,才把他哄好。
就連今天,我發現李守節死了,也是站在房門口五分鍾,怎麼叫他都叫不醒,才不得不闖進去的。
不知不覺,我幾乎成了這個家裡最有邊界感的保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兒媳婦痛苦的聲音傳來:「媽,我讓你回家拿個熱奶器,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馬上就要進產房了,李思儀還得接公司的電話會議,我需要你照顧我呀!」
聽她疼得直吸氣,我有些心疼。
張了好幾遍嘴,才發出嘶啞的聲音:「媽很快就回去,你等著,別怕……」
掛斷電話,我混沌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我告訴自己,我還是個母親、婆婆。
今天是兒媳婦生產的日子,這可是頭等大事。
怎麼能讓老一輩的孽緣,影響到孩子們呢?
就算養子是李守節的私生子,但那並不是他的錯啊。
他怎麼會知道他的父親是這樣表裡不一的人。
他是我傾盡所有養大的兒子。
他就是我的兒。
李守節,既然你要殉情……就把你和那個女人的秘密帶進墳墓吧。
我擦幹淚,進李守節的房間收拾起他的信件、遺書和安眠藥,消除他自殺的痕跡。
等兒子回家再發現他,認為他是猝死的就好。
可就在我收拾到抽屜的時候,我找到了李守節的手機。
我怕他留下痕跡便打開了。
卻看到,上面有一封定時郵件。
收件人是兒子。
5
瞬間,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籠罩了我。
我還是顫抖著,打開了這封郵件。
【吾兒思儀,你收到這封電子郵件的時候,爸爸已經死了。】
【原諒爸爸的自私,原諒我實在無法忍受你後媽。】
【也不必為我難過,對我而言,這一生完成了對你母親的承諾,已經很圓滿。】
我不可置信地讀著這一行行冰冷的文字。
眼前的畫面變得顫抖。
手指變得僵硬,甚至難以滑動屏幕。
原來……李思儀什麼都知道。
他和他父親、親生母親才是一家人。
那我算什麼?
我這半生的教養算什麼?
我癱坐在地,不死心地往後翻。
沒想到,後面的內容,才真正讓我如墜冰窟。
【如今你喜得麟兒,事業有成,爸爸已經沒什麼可以幫你的了。唯有把一切留給你,免去你赡養老人的負擔。】
【你討厭的後媽,我也安排好了。我在她的胰島素裡面加了新研制的生物毒藥,毒藥是慢性的。】
【發揮作用的時候,兒媳婦正好出月子。她會做出最後的貢獻再死,到時候,我給她買的死亡險也會生效,受益人是你。】
【劉知翠無親無故,沒人會查她的死因。就算查了,兇手隻會是我,我會帶著一身汙名離開,還你一個圓滿。】
【最後,記得把我床下鎖上的箱子裡的信件,連同我一起,和你母親葬在一起。】
6
炎炎夏日,涼氣從我的腳底升起,將我整個人凍在原地。
耳邊好似是真空,什麼也聽不見。
倏地,我想起,每年李思儀生日的時候,父子倆都是一上午不見人影。
想起李思儀小時候被我管教了離家出走,哭著喊著要去找親媽,是我冒著大雨找了一夜才把他找出來。
想起兒媳婦某天買了一束白菊,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是給誰。
過往如走馬燈般在我腦子裡旋轉。
我心亂如麻,卻又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
半晌後,我控制著我冰冷的身體。
安靜地找到自己的藥箱,拿走了被動過手腳的胰島素,又換了一盒掩人耳目。
我拍下李守節的遺書、信件和短信,然後放回原位。
我帶走了房產證、存折和所有首飾。
最後,我甚至看清了李守節微弱的呼吸。
——他還沒死。
我噙著一抹冷笑。
輕輕關掉了他的門,讓他去死。
7
我揣著罪惡和財富,行屍走肉般來到醫院。
先掛的血液科。
驗血結果出得很快,有輕微中毒,導致血小板含量下降,但還不至於死。
接著我去了婦科,檢查我的子宮問題。
剛做了檢查出來,就迎面撞上了李思儀。
他似乎在打工作電話,從婦科那邊一路晃過來的。
見到我的時候,他的煩躁的表情達到了頂點。
不客氣地用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產房,用下巴不停催促著我。
原來清醒之後真的能看清很多事。
以前,看著他西裝革履、忙前忙後的樣子,我為他驕傲,也發自內心的心疼、體諒他。
生怕自己拖了孩子的後腿,甘之如飴地為他付出。
可如今,看著他這吩咐老媽子的架勢,想到他瞞著我的那些事,想到李守節家常便飯般和他說出要毒死我。
我隻覺得心涼。
我沒理他,兀自坐在長椅上,等著我的檢查報告。
李思儀的表情像吞了蒼蠅一樣。
他迅速結束了電話,快步走到我身邊,不客氣地推了我一把。
「媽!你怎麼回事?今天你兒媳婦生孩子,你不在產房等著,你來婦科幹什麼?」
8
我嫌棄地拍了拍他碰過的地方,「當然是檢查身體。」
李思儀直接翻了個白眼,「媽,快別鬧了。你都快六十了,還來婦科幹什麼?」
「六十了就不能來婦科了?六十了就不是女人了?你聽說你媽來做檢查,都不問問你媽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我心裡憋屈,說到後面,聲音帶上了哭腔。
我想起李思儀八歲那天,得了肺炎,高燒不退。
為了照顧他,我衣不解帶,半個月都沒睡一個囫囵覺。
還硬生生錯過了父親臨終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後來,李思儀有所好轉,我想回去參加父親的葬禮。
但李守節以工作走不開為由,把兒子丟給我自己。
我想帶著李思儀一起回去參加葬禮,李思儀又嬌氣,受不了火車的顛簸。
最後硬是沒出省又折返回來。
哥哥氣得和我這個不孝女斷絕關系。
他大罵我白眼狼,說我不管自己的親人,去養別人的兒子,早晚要遭報應……
哥哥一語成谶。
思及過往,我直接大聲懟了李思儀。
「你小時候生病的時候,我是你這種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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