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第3章

伺候她沐浴的宮人沒忍住幹嘔了一聲，被當場打死。

濃重的血腥味混著屍臭味，整個殿內彌漫著一股臭不可聞的味道。

葉貴妃抱著我的腿大哭，就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瘋瘋癲癲道：「救救本宮！南柯你救救本宮，隻要讓本宮恢復容貌，賞你黃金萬兩！」

我裝出一副為難的神色：「娘娘，您抬舉我了，我隻是您的梳妝婢，不是大羅神仙。」

葉貴妃咬了咬牙，居然朝我下跪磕頭，苦苦哀求：「不，你師父是方外之人，你一定有辦法，你幫幫本宮，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本宮都心甘情願。」

我故作遲疑。

葉貴妃頭磕得更快了。

「哐哐哐」砸在地上，額頭都滲出血來。

我靜靜欣賞片刻，這才把葉貴妃扶起來：「娘娘莫要折煞奴婢，奴婢學成下山時，師父給了奴婢一顆煥春丹，此丹能令人脫胎換骨，猶如新生。」

葉貴妃欣喜若狂。

我又潑了她一盆冷水：「但隻能維持一段時日就會失效。」

葉貴妃嘴角的笑意僵住片刻，復又笑開了，倨傲道：「無妨，等我恢復容貌復寵，陛下一定能為我尋來神藥。這世間既然有苗疆聖女的心頭血，就會有其他神女的心頭血！」

我遮住眼底的殺氣。

拿出毒蠱做成的煥春丹，呈給了葉貴妃。

她毫不猶豫地一口吞下。

待到第二日醒來，煥春丹見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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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恢復成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

10

葉貴妃禁足解除後，她故技重施，在皇帝跟前跳了支舞。

成功將皇帝留在未央宮。

一夜纏綿後，葉貴妃趁機提出，想讓皇帝幫她尋駐顏藥。

她很急。

現在的美貌是有期限的，而她必須在期限內，找到新的救命稻草。

皇帝敷衍她：「嫋嫋就算變老了，沒那麼美了，也是朕的心頭肉。」

她看似復寵了，其實沒有。

皇帝現在最愛的女人是畫中的那個女子。

對於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最讓人魂牽夢縈的，他又豈會為了舊歡而大動幹戈。

日子一天天過去，煥春丹漸漸開始失效。

葉貴妃越發心急如焚，想再把皇帝請來未央宮，半道上卻被容妃把人搶走了。

我把打聽來的各種消息說給她聽。

「容妃是新冊封的，聽說就是個低賤的商戶女，卻很得陛下寵愛，因她那雙眼睛格外像畫中美人，我看著卻是一般，不及娘娘您半分。」

「麗嫔是鼻子像，仗著陛下喜歡，跋扈得很，陛下卻很是縱容她。」

「雲貴人彈一手好琴，陛下賞美人畫時，她就在旁靜靜撫琴，陪伴陛下最久。」

「聽說民間已經有人為畫中美人修廟塑金身了，哪家夫人有了身孕，都會去求一求，生對漂亮的金童玉女，香火很旺盛。」

字字句句，專挑葉貴妃心窩子戳。

她臉色變了又變，又開始氣急敗壞砸東西。

「不要臉的賤人！整日就知道勾引人的下賤胚子！」

「陛下是不是眼瞎了，錯把魚目當珍珠！」

宮人們嚇得齊刷刷跪下：「娘娘慎言。」

葉貴妃揮手讓所有宮人都退下，獨獨留下我：「南柯，你曾說你會移花接木之術？」

我乖順道：「是的，娘娘。」

葉貴妃陰惻惻道：「那就把那群賤人的鼻子眼睛全挖了，移接到本宮臉上。」

我唯唯諾諾道：「娘娘，移花接木需要龍的心頭血做引，很是復雜，若找不到真龍，這美顏術就做不了。」

葉貴妃一臉冷漠：「真龍有何難找，陛下不就是真龍天子嗎？」

我嚇得臉色發白，跪在地上求饒：「娘娘恕罪，奴婢萬萬不敢！」

葉貴妃冷笑：「沒指望你，本宮來取就是了，這是陛下欠本宮的！」

我垂眸看著地面。

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11

葉貴妃辦了個晚宴。

邀請近來冊封的妹妹們，來未央宮喝酒賞月，還把皇帝也邀了過來。

容妃最沉不住氣，裝作不勝酒力，倒在皇帝懷裡，大膽勾引：「求陛下憐惜。」

其他妃子也不甘示弱。

這月賞著賞著，就變成了酒池肉林的荒淫盛宴。

皇帝被美人環繞，飄飄然揮退了自己的近侍：「在未央宮外候著，無召不許入內。」

帝王也是要臉面的。

他進入了溫泉池，和妃子們纏繞在了一起，嬉笑打鬧。

片刻之後，所有人都悄無聲息倒在了溫泉池。

葉貴妃看著滿池子的妃嫔，眼睛裡閃爍著狂熱的光芒：「動手吧。」

我低頭恭敬道：「娘娘，您好好睡一覺，睡醒了這『花』也就接好了，隻待你醒來，取真龍心頭血，就能大功告成。」

葉貴妃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我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睡吧。」

她體內全是我的蠱，受我號令，瞬間就暈了過去。

看著床上躺著的葉貴妃和皇帝，我眼睛裡彌漫著嗜血的殺意。

但我計劃了如此之久，不能讓他們死得這麼簡單。

我先將所有妃嫔綁在一起，丟到內殿，不讓她們礙事。

然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豬的眼睛，牛的鼻子，鱷魚的嘴巴……

葉貴妃萬萬想不到，我要移接給她的，全是畜生的五官。

她想要容妃她們的眼睛鼻子，變成畫中美人，簡直是痴心妄想。

我像對待情人一樣，溫柔地將所有準備好的器官，一一移接到葉貴妃的臉上。

幾個時辰過後，葉貴妃變成了一個四不像的怪物。

我靜靜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滿意極了。

最後我拿出一隻幻象蠱，捏開她的嘴，看著蠱蟲慢慢爬進她身體裡。

在幻象蠱的影響下，她看到自己的臉，會是她最想成為的那張臉。

一切妥當。

我將葉貴妃喚醒：「娘娘醒醒，已經移接好了，現在隻需要您取來真龍的心頭血，就能大功告成。」

葉貴妃緩緩醒了過來，第一時間衝到溫泉池看自己的容貌。

池水清澈，映出一張和畫中美人一模一樣的臉。

葉貴妃欣喜若狂：「哈哈哈哈，本宮終於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了！活著的神女，受萬民供奉！」

她拿起一旁的刀，朝皇帝走去。

正要下刀時，我暗中把皇帝喚醒。

皇帝睜開眼就看到一個怪物朝自己舉刀刺來，可他渾身酸軟，根本避不開，嚇得屁滾尿流：「妖怪啊，有妖怪，救駕，快救駕！」

可惜他的侍衛都在未央宮外，根本聽不到。

葉貴妃已經沉浸在絕世美貌的喜悅中，頂著那張怪物一樣的臉，作嬌羞狀：「陛下，臣妾隻取一碗血，不疼的，你乖乖給了臣妾，臣妾就能做你心尖上的絕世美人了。」

皇帝已經驚懼得說不出話來，趴在床邊，快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葉貴妃不再猶豫，一刀朝他的心髒刺了下去，接了滿滿一大碗心頭血。

她把心頭血一飲而盡。

舔了舔嘴唇，忽然對我一笑：「南柯，你說一碗會不會不夠，我再來取一碗。」

一碗又一碗。

直到皇帝被放幹心頭血而死。

12

成王帶人衝進未央宮時。

殿內宛如人間煉獄，皇帝血被放幹，死不瞑目。

而變成怪物的葉貴妃，舔著嘴邊的鮮血，痴迷地看著溫泉池中自己那張「絕美」的臉。

成王一把火將未央宮燒了，大火燒了七天七夜，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灰燼。

而葉貴妃徹底瘋了。

幻象蠱隻能在宿主身體裡活一天，幻象蠱死後，她見到了自己真正的樣子。

一個豬眼牛鼻鱷魚嘴的怪物。

成王沒有殺她，將她關進了一個四面八方全是銅鏡的冷宮。

讓她日日夜夜，隻能看著自己那張恐怖的臉飽受折磨，痛苦地活著。

……

先帝沒有子嗣，群臣擁護成王登基，繼承大統，是為文帝。

文帝力排眾議，娶了一個民間女子為後。

封後大典上，眾臣第一次看到皇後，分明就是那位入了皇帝的夢，最後被民間百姓修廟塑金身的「神女娘娘」。

帝後愛情，在百姓之中傳為佳話。

那個「神女」，就是我。

誰都沒有發現皇後，居然是葉貴妃宮裡那位梳妝婢。

文帝身子不好，國事都由皇後代勞。

從雙聖臨朝，漸漸演變成, 皇後一人去上早朝。

文帝身子不好是真的，體弱多病也是真的, 不然也不會去苗疆找我阿娘醫治。

沒錯，他就是當初阿姐說的那個，俊美又溫文爾雅的少年郎君。

他愛上了苗疆聖女, 可聖女和其族人也因他而死。

他的皇兄嫉妒他聰慧，不想看到他身子恢復健康，就四處謠傳聖女心頭血可活死人肉白骨，有駐顏之效。

於是打著為葉貴妃求藥的旗號, 滅了苗疆全族, 活捉了聖女。

既斷了弟弟的生路, 也得了美人愛慕，更是讓世人贊一句「痴情種」。

一箭三雕。

成王在此之前，從未想過與皇帝爭皇位，他沒有自己的勢力, 又被皇帝監視了起來，隻能苦苦哀求皇帝放了聖女。

可皇帝沒有心軟。

他最後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之人, 被放幹心血而死。

從那以後，他開始暗中培植自己的羽翼。

他要報仇。

隻有給心上人報了血海深仇, 他才有臉面下去見她。

我在進宮之前見過成王一面。

我們商定好計劃, 裡應外合, 讓皇帝和葉貴妃死無葬身之地。

一絲鮮血順著我的額頭蜿蜒流下。

「大她」他沒有拒絕我。

那時, 我以為他是對皇位心動，而我是最好的同盟。

令我沒想到的是，登基之後，他居然真的放手把皇權都交到我手上。

最後那半年, 他已經病得不成人樣，完全吊著一口氣，還想給我鋪路：「若是沒把你照顧好，我不敢下去見你阿姐。」

我眼眶有些湿了：「姐夫，阿姐不會恨你的。」

他帶著一絲清淺的笑意，睡了過去。

文帝登基五年, 駕崩於養心殿，皇後繼位稱帝, 改國號為夏。

女帝將沒有將文帝葬於皇陵, 而是遵其遺囑，將他的屍體運到苗疆, 跟阿姐合葬在苗疆那片土地上。

這一切，都應了上一任苗疆聖女的預言。

帝傳三世，黎代周興。

女帝在位期間，興修水利, 開疆拓土, 廣修女學，創辦學堂。

女子也可以飽讀詩書，考取功名，入朝為官, 有更多選擇。

她們不用再被困在方寸之間，追求容貌之美。

大夏境內，河清海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