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阿寶第6章

但神座上已經坐上了身著白衣的仙人，他們大多化為白骨，隻有仙君和三個仙人還坐在中間的四座神座上。

我衝著仙君的方向哈氣，恨不得親自咬破他的脖頸，但我又覺得仙君此時有些詭異。

我隱約察覺到不對，可身後的老家伙們已經按捺不住了。

「你們置天下蒼生於不義，枉為仙君！」一位宗主騰空而起，「諸位，讓我們殺了他們，為青城百姓討回一個公道！」

話音剛落，數道身影便朝著那四個仙人撲去。

奇怪的是，那四個仙人都沒有還手，而是任由武器插入自己的身子。

四道身影從神座上跌落，但修煉者並未就此收手。

他們有的用刀砍，有的用劍刺，仙人們悽厲的哀號在仙宮中回蕩。

四個仙人的身影漸漸模糊，聲音也越發微弱。

直到最後，這四個仙人化為一縷縷金光飛向遠處的陰影處。

誅仙，似乎就這麼成功地結束了。

但妖女卻始終沒有出現，這一切都十分詭異。

我緊張地看向四周，卻嗅到了妖女身上獨有的氣息。

陰影處傳來了妖女的聲音，她緩緩走向大殿中央，一襲紅衣在仙宮中格外矚目。

「人間的憤怒與悲鳴化為利刃，奪走了仙君們的神力，所以仙君才會如此不堪一擊。

「如今仙君已滅，是時候選出新的仙君了，諸君，可有人想要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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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的話蠱惑了貪婪的修煉者，他們紛紛下跪說要為天下效忠。

沒有被貪婪衝昏頭腦的修煉者則聚在帝蒼身側，他們衝下跪之人喊道：「這妖女居心不良，大家不要被她騙了！」

「本神怎會居心不良？千年前我們神族陷入沉睡，迫不得已才將人間交給仙君打理。但這些仙君貪圖玩樂不顧天下疾苦，本神為天下蒼生感到不公，這才從沉睡中蘇醒一段時間，特設此局，想要從誅仙的勇者中選出仙君完成神族大計。」

妖女勾動嘴角，故作震驚地看向帝蒼。

「莫非，人皇怕被仙君壓了勢頭，這才不願有人成仙？」

此話一出，七位宗主紛紛衝帝蒼露出了兇狠的表情。

帝蒼微微一笑，並未被此嚇退。

「有人願意成仙庇佑蒼生，我帝蒼求之不得。

「隻是，用十萬百姓設局，神女，你這未免太過不仁了吧？」

「區區十萬百姓，怎會不仁？」妖女玩弄手中的青絲，「犧牲十萬人換取天下太平，人皇不覺得這筆買賣劃算多了嗎？」

「神女貴為神靈，你若願意出手還天下一個太平，想來那十萬百姓也不用含恨而死吧？」

「但百姓不死，又怎會有人前來誅仙呢？」妖女並未給帝蒼反駁的機會，「仙君的神座隻有十個，想來那十位仙君必定是諸君中最厲害的十人。」

妖女的話勾起了七大宗門的欲望，七位宗主紛紛持劍朝著帝蒼逼近。

帝蒼不願陷入這場混戰，立馬下令讓眾人火速撤離仙宮。

可仙宮的大門快速閉合，就連靠近大門的修煉者都沒能逃出去。

一時間，廝殺聲在仙宮中回蕩。

帝蒼等人不得不加入了這場混戰，他們並無成仙之念，但妖女的意思很明顯，隻有活到最後的十人才能成仙。

那些為了成仙的瘋子，一定不會讓神殿中還有其他幸存者！

七大宗門的人甚是團結，他們不會對彼此下手，而是打算先將帝蒼的人殺光後再殺彼此。

我站在帝蒼肩上，看著他被七位宗主團團圍住。

顧祈川那邊還算可以喘息，七大宗門的子弟並不算太強。

人皇帝蒼卻是七大宗主攻擊的對象，雖有幾大高手護著，但也招架不住宗主們的輪番攻擊，顯得有些吃力。

那七位宗主合力將帝蒼等人逼到一處角落，雖說時不時會有擺脫牽制的修煉者前來支援帝蒼。

但七位宗主太強了，他們從不過問世事，一生都在修煉，宗門中又有奇珍異寶，武力自然在其他人之上。

他們手中的武器像有意識一樣，總能巧妙地躲開攻擊。

那些前來幫忙的修煉者，大多沒能撐住幾招便被掌事們解決了。

一時間，神殿中彌漫著血腥味。

我站在帝蒼的肩上，眼睜睜地看著一道又一道身影倒下。

人與人之間的廝殺，比屠城那日的場景還要恐怖。

那些想要成仙之人早已沒了理智，他們眼底盡是猩紅，用武器砍下同伴的身軀，像是妖獸一般發出嘶吼。

但我想不明白，那些人怎會被妖女蠱惑。

明明，妖女的話裡盡是漏洞。

可不管如何，那些人已經被貪婪蒙住了雙眼。

若是繼續苦撐著，等待帝蒼他們的隻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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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今之計，隻有逃離仙宮再從長計議。

趁著混戰，我跳下了帝蒼的肩膀，朝著靈池靠近。

我硬著頭皮靠近了所謂的靈池，撲面而來的靈氣讓我有些站不穩。

我用爪子抓住了靈池外側的浮雕，睜大眼睛朝著靈池看去。

昆侖山山巔平整，上山時我並沒看到山巔上有河流經過，偏偏昆侖山有千條瀑布連接天地，怎麼看都詭異得很。

而仙宮中，又有這麼奇怪的靈池。

它深不見底，裡面的水卻在不斷流動，想來仙宮外的數千條溪水就是從這兒流出的。

這池子下，必定有暗道可以通向外面。

我用爪子碰了碰水面，並沒發覺池水有何異樣，隨即發出刺耳的叫聲，吸引顧祈川朝我這看來。

沒叫幾下，顧祈川就明白我的意圖。

他衝帝蒼等人喊道：「跳靈池！」

帝蒼等人聞聲而來。

七大宗門想要阻攔，卻被帝蒼等人用掌力擊出數丈遠。

但帝蒼腹部也被其中一個宗主用劍刺穿，顧祈川眼疾手快，抬著帝蒼一同跳入了靈池之中。

我緊跟其後，但落水的剎那，血液便從帝蒼的腹部噴湧而出，清澈的靈池瞬間就被染成了血色。

靈池底下有千道小口，但洞口不大，還不足以通人。

帝蒼在池中，用盡最後一絲靈力擊開了一個洞口。

池水順著那個洞口湧出，巨大的湍流形成了一道旋渦將顧祈川等人吸走。

我抓緊池壁上的浮雕，使勁鑽入了浮雕中的一處凹槽，打算留在仙宮伺機而動，好找到機會暗殺妖女。

就算殺不死，我也要試一試。

可一股未知的力量，卻將我往下拽。

這力量大得驚人，根本就無法掙脫。

我隻能翻了個身，看著自己下墜。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隱約有淡淡金光漂浮而上，越到底下，那金光就越耀眼。

等金光徹底驅走黑暗，我才發現發出金光的竟是一具具屍首。

這些屍首被擺成了一個詭異的陣法，他們面色紅潤，仿佛還活著。

但他們的眼睛又死死地盯著上方，似乎有衝天的怨氣想要與人訴說。

一條條金色的脈絡從這些屍首的體內鑽出，與池底相連形成了樹根般的模樣。

這些脈絡不斷飄出金色淡光，金色淡光與池水纏繞一同流向人間。

我落到了一具屍首的懷中，她和其他屍首不同，她的眼裡滿是悲憫。

在她的懷中，我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掌事奶奶的聲音喚醒了。

32

「寶兒，又睡懶覺了？」

我睜開眼，便瞧見掌事奶奶端著一碗肉醬蹲在我跟前。

肉醬香噴噴的，碗裡還冒著熱氣。

我呆呆地看著掌事奶奶，她卻戳著我的眉間笑道：「哎喲嘍，是哪個小饞貓饞得直流口水了？」

她笑嘻嘻地將那碗肉醬擺在我面前，一邊給我順毛一邊囑咐：「雪地這麼冷，以後可不能在雪地上打盹，知道了嗎？」

我不吃肉醬，一個勁地在她手背上蹭來蹭去。

「你個小懶貓，該不會又被誰家的毛孩子欺負了，想要找我去給你撐腰吧？」掌事奶奶佯怒道，「你真是一天天都不幹正事，就知道出去瞎鬧騰。」

「寶兒才不是瞎鬧騰呢。」少城主跑了進來，「寶兒可乖了，它還會送我上學呢！」

「送你上學？怕是去你夫子那討吃的吧？」

「才不是呢。」少城主拉著夫子央求道，「夫子，你跟掌事奶奶說說唄，說寶兒又聰明又機靈。」

「是是是，寶兒最聰明最機靈了。」

夫子無奈地搖著腦袋，一旁的掌事奶奶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眼眶泛紅，在他們身邊來回打轉。

不知為何，我好像做了一場夢。

夢裡他們都沒了，隻有我還活著。

但那一切卻十分真實，真實得不像是一場夢。

突然，一雙手從背後將我撈起，城主和城主夫人的臉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他們滿眼笑意地看著我，但眼中卻閃著淚光。

「咱們寶兒瘦了好多啊。」城主夫人摸著我的腦袋，「在外面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飯？」

我搖搖腦袋，我有好好吃飯。

陸驍說過，隻有好好吃飯才能報仇。

可是我好沒用，我沒有親自報仇。

壞蛋仙君一下子就消失了，壞蛋妖女還挑唆眾人自相殘殺。

我一頭扎入了城主夫人的懷抱，她抱著我輕聲安慰：

「咱們寶兒是天下最厲害的貓貓，是不是啊？

「咱們寶兒又聰明又可愛，怎麼可以哭呢？」

她像哄孩子一樣，抱著我輕輕搖曳。

突然，她的聲音停下來。

過了片刻，她突然問道：「咱們寶兒就算一隻貓在世上，也可以好好活著，對吧？」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溫熱的眼淚順勢落到了我的毛發。

我抬起頭看向她，她已哭成了淚人。

城主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寶兒這麼厲害，就算沒有我們一定也可以好好活著的。」

我倔強地搖了搖腦袋。

我不行，我不能沒有你們。

可他們卻含淚笑道：「寶兒，你一定可以的，好好活著，我們還會再見的。」

我想要抱緊他們，可他們的身子卻化為點點金光。

我轉身朝著夫子他們看去，卻發現他們也在漸漸消失。

我用爪子抓住金光，試圖阻止他們的離開。

可那些金光就像陽光，就算我把爪子握得再緊也無法抓住。

我看著眼前的場景一點點破碎，可破碎的畫面卻組成了一張臉。

那是沉在池底的女屍，她正悲憫地看著我。

「天下要亂了。

「神族的怨恨終是化成妖獸，攻破了人間最後的屏障。

「人族的貪念玷汙了神池，人族已經再無成神的可能。」

33

我準備從池中飛出的時候，神殿裡隻剩下十個血人。

他們貪婪地看向神座，不斷催促妖女賜予他們永生的仙力。

妖女從神座上飛下，讓那十個血人登上神座。

血人以為，隻要坐上神座就可以成為仙君。

可當他們飛撲上去時，神座上的金蛇卻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