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回第5章

有水滴落在貓包上，發出啪嗒啪嗒聲。

貓包外在下大雨，貓包內在下小雨。

19

魏星燁抱著我參加了葬禮。

墓地如約在我的旁邊。

宋回浔的媽媽幾天之間，蒼老了許多，本隻有少許的白發，如今全白了。

她神情恍惚地抱著皺巴巴的兩份遺書，嘴裡時不時嘟囔著什麼。

我知道宋回浔高考前夕的那封遺書。

那時候他本就學習壓力大，母親的打壓式教育更是讓他痛不欲生，好像自己再努力，也於事無補。

不論身體狀況如何，不論精神狀態如何，隻要成績下降，那他就是罪人，他對不起媽媽和死去的爸爸。

他受不了了。

但他被老師勸下來了。

在老師的幫助下，最後一個月住校學習，這才喘了口氣。

我遇到宋回浔的時候，他是個溫暖的人，但不得不說，他永遠在自責。

無論是誰的錯，他都會覺得自己有錯，所以他脾氣很好。

原生家庭的傷害，往往會持續一生。

Advertisement

至於我死後那封遺書，大致也能猜到是什麼內容。

可直到失去，他媽媽才真正醒悟。

我看著並排而立的兩個墓碑，內心感慨萬千。

現在最難受的，大概就是魏星燁了。

他已經，很久沒睡覺了。

20

宋回浔的財產都留給了他母親。

唯獨一直住的房子贈予了魏星燁。

魏星燁辭去了坐班的工作，開始在家裡接設計稿。

白天他畫稿子，我曬太陽。

晚上他睡小臥室，我睡宋回浔的床。

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

我們很少出門。

我們都在等。

我們相信會等到的。

21

限量貓罐頭到貨了。

門鈴一響，我就喵喵直叫。

魏星燁半沉浸在稿子裡去開門。

果然是我的限量貓罐頭。

隻是快遞員剛走，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個髒兮兮的小橘貓，白毛都變成了灰毛。

「喵嗚～」

我眼前一亮，還是個小夾子。

我掏掏魏星燁的褲腿。

魏星燁崩潰：「燕楠楠，有事你就說話，別碰我褲腿！」

隨後一指禪摁住準備擠進來的小不點，嘖了下嘴，「宋回浔你也是！洗幹淨再進來！」

「喵！」

番外（魏星燁次臥裡的日記本）

1

我被送回了孤兒院。

院長和阿姨問我原因，我不敢說。

他們默認是我太鬧騰，所以被送回。

我沉默著去了公共浴室。

洗了很久很久，可是好像洗不幹淨。

原來男孩子，也會被侵犯。

2

我打算在孤兒院待到被趕走的那天。

我不想再被收養了。

他們都是惡魔。

3

有個叫燕楠楠的女孩也被送回了。

聽說是剛去沒幾天，女主人就懷孕了。

她不知道從哪兒聽說我也是被送回的。

天天問我原因, 她好煩。

4

今天她問了十三遍原因, 猜錯了十次。

煩。

5

她還問，我就隨口說和她一樣。

她信了。

終於走了，問了一個月，窗外的麻雀都換了一輪。

6

她又有新問題了，為什麼我有潔癖。

……

7

我沒有打女孩子, 我隻是在和她互毆。

她肯定是打不過我的，因為我沒真的用力。

8

頭裂開了，院長給我們包扎完，說再打架都滾蛋。

她被嚇到了, 終於不來煩我了。

9

不打架的日子好無聊。

去找燕楠楠聊聊天。

10

頭沒裂開，但是胳膊淤青了。

她手勁是真大。

11

有好心人資助, 我們去上高中了。

院長說，成績好就供我們到高考結束。

畢竟每年都有被收養的, 每年我們倆都是老大難問題。

院長放棄掙扎。

12

讀書後的燕楠楠徹底安靜下來。

再也不像燕子那樣嘰嘰喳喳。

有點不習慣。

13

不習慣校園生活。

不想和別人有身體上的碰觸。

我恐懼。

而且我的潔癖越來越嚴重了。

14

燕楠楠耍了我，她去了北方大學。

我去質問她，還挨了一拳。

……

15

……大學生活索然無味。

沒有朋友, 不敢接觸。

就這樣吧。

16

畢業後工作慢慢穩定。

我去找了燕楠楠。

她有男朋友了，是個正常的男生。

我站在角落裡看著他們手牽手走遠。

又看了看自己因為經常洗而慘白的手。

祝他們幸福。

我這輩子, 也就這樣了。

17

工作調動, 我偶然撞見他們倆。

燕楠楠對我還是一臉嫌棄, 見面就吵了起來。

但我們還是一起吃了頓飯。

燕楠楠去洗手間的時候，那個叫宋回浔的男生問了我很多關於燕楠楠的事。

我都一一說了。

18

宋回浔猜出了我喜歡燕楠楠。

但是沒關系，我和他說了我的過往。

我這一生, 都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伴侶。

對於燕楠楠的喜歡, 也隻局限於年少時的心動。

我沒辦法接受任何人。

宋回浔沒有嘲諷, 眼神裡也不摻雜任何歧視, 隻是靜靜聽著, 最後來了句：「那不是你的錯。」

有點想哭。

明明他什麼也沒說。

19

我，宋回浔, 燕楠楠。

成了朋友。

我有了新的朋友。

他不在意我的怪異舉動, 也不懷疑我話的真假。

我們就像很多朋友間那樣, 出去野營，出去聚餐。

隻是和燕楠楠還是天天吵架。

宋回浔永遠樂呵呵聽著我們吵。

知道我有潔癖, 他們的貓易易, 總是被關在貓包裡，對此這個小家伙記恨上我了。

20

給易易買的玩具還沒到貨。

它就出事了。

燕楠楠也病危了。

21

我要殺了那個女的。

反正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燕楠楠和我大吵一架。

最後她央求我，幫她照顧好宋回浔。

而且我要是也出事，這世上記著她的人又少了一個。

我答應了。

22

宋回浔頹靡不振。

他媽媽還要給他安排相親。

甚至楠楠頭七還沒過，邱瑜就來家裡。

我捧著楠楠的遺像讓她滾, 她看到宋回浔後說自己被嚇哭了。

宋回浔也讓她滾。

23

宋回浔說我的日記和現實太割裂了。

我隻是想少寫幾個字而已, 那一堆廢話全寫出來, 又臭又長，看著我自己都生氣。

24

宋回浔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我。

「可對」宋回浔被他媽媽折磨得真慘, 一度想跟著楠楠去了。

我不同意。

25

宋回浔說那隻貓是燕楠楠。

瘋子。

一個遺言的音頻, 就說貓是人投胎。

瘋了。

26

它好像還真是。

那個欠樣和燕楠楠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恐高，亂蹦，擦她送給宋回浔的手表，還有就是梆梆捶我。

哦對, 還有個豎中指。

……

27

出去旅遊了。

28

回來了。

少了一個人。

29

燕楠楠和宋回浔都變成貓了。

某種意義上他們圓滿了。

我還要繼續打工賺錢。

偶爾還要照顧他媽媽。

隻有我受傷的世界。

30

對他們來說，我們永遠在一起了。

可對我來說，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