桁然無緣第3章

「你們做過再多親密的事情，那也隻是『做過』而已。那是以前，做人呢，就要往後看。」

顧城上前一步，睥睨著周桁：「哥們，我還要再勸你一句，真的愛他，是別做讓他傷心的事情。」

「切！我會愛他？許然？」

周桁嘲弄地看著顧城：「顧城，你不會真想和我做一樣的事吧？」

誰知，這次顧城倒笑得坦誠：「是。」

我的震驚大過難堪，不可置信地看向顧城。

顧城回我一個溫柔的笑，話卻是對著周桁說的：

「我喜歡許然，也可以說我愛他。想跟自己愛的人發生親密的關系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

顧城說：「周桁，你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現在後悔了？

「可惜晚了，許然隻要落在我手裡，我就是死都不會再給你機會奪回去的。」

23

我沒有去圖書館，更沒有回家。

我心裡很亂，在學校裡漫無目的地逛了很久。

顧城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後。

午夜的大學操場上一個人也沒有。

我和顧城坐在看臺上，一起抬頭數天上的星星。

Advertisement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我意識到的時候，就是他遊戲輸了，做俯臥撐那次。

「我們高中的時候幾乎沒什麼交集，大學在一個宿舍之後才熟絡起來。」

「在我的印象裡，周桁雖然傲嬌了些，但終歸是善良的，不會做一些讓人下不來臺的事情，除了有關同性戀的事情……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高中的時候，我就是個書呆子，就知道死讀書。直到上了大學，才發現，原來周桁這麼帥。」

說著說著，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見色起意吧。」

顧城在我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隨手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了給我，才說：

「那我呢？你就沒發現我也很帥嗎？怎麼沒見你對我見色起意呢？」

我接過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然後偏頭認真看著顧城。

「嗯……你也帥的，比周桁還帥。」

周桁是囂張的帥，而顧城是沉穩的帥氣。

我有些頭大，「是呢，你這麼帥，我是瞎了眼了嗎？我怎麼就沒對你見色起意呢？」

顧城笑得腼腆，接過我手中的礦泉水瓶，仰頭就喝。

「诶……」

我甚至來不及阻止，顧城已經把多半瓶礦泉水喝了個精光。

那是我喝過的。

喝完水，顧城把玩著手中的空礦泉水瓶，耳根已經紅了。

「許然，我們這算間接接吻了吧。」

我心跳得很厲害，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他卻突然太抬手覆上我的後腦，半強迫地讓我抬起頭看著他：

「所以，許然，什麼時候讓我有機會直接吻你？」

24

第二天周六，一大早我就回了一趟家。

我承認，我心動了。

對顧城。

我準備接受顧城的感情。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擺平我這邊的障礙。

今天家裡沒有外人，隻有爸爸媽媽在家。

我直直地跪在爸爸媽媽面前：

「爸爸，媽媽，兒子不孝，這輩子都不可能結婚了。

「我喜歡男人，我是同性戀，這是天生的，我沒有辦法。

「但你們放心，我會一直守在你們身邊。

「即使不結婚，我也會過得很幸福。

「我跟周桁的確就是意外，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現在有真正喜歡的人了，不會再跟周桁不清不白了。」

爸爸沉默地抽著煙，媽媽已經淚流滿面。

25

這個世界上最愛孩子的永遠是父母。

爸爸媽媽最後妥協了，接受了我不會喜歡女人也不會結婚生子的事實。

隻是他們囑咐我：「小年輕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能在外邊胡來。」

我知道，他們是看到周桁拍的那些照片，給嚇的。

我向他們再三保證，我一定會愛惜自己，絕不會胡來。

爸爸媽媽這才放心。

26

因為周一滿課，我準備周日晚上回學校。

我正沿著人行道向地鐵站走去，便有一輛超跑突然停在我旁邊，對方按了下喇叭。

我轉頭看過去，車窗降下來，是周桁。

周桁越過車窗看過來：「許然，上車。」

我不想再跟周桁有任何牽扯，更不可能會上他的車。

我沒有理會周桁的邀請，加快步子向地鐵站走去。

周桁似乎是急了，踩了一腳油門，超跑停在了我前面不遠處。

然後我看到他施施然下了車，手上還拿了一束鮮花，快步向我走來。

那是一束火紅火紅的玫瑰花。

不知道周桁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我覺得自己丟不起那人，立馬越過周桁，跑了起來。

可是我還沒跑出去兩步，便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

「跑什麼？身後有狗在撵你？」

低沉好聽的聲音響在耳畔。

是顧城。

我驚喜地抬起頭：「你怎麼在這裡？」

顧城用下巴點了點停在不遠處的大切：「來接你啊。」

27

我和顧城真正地在一起了。

我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了一個顧城期盼已久的、真正的吻。

彼時，宿舍裡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坐在椅子上。

顧城雙手撐在書桌上，將我困在他和書桌的方寸空間裡。

周桁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仰著頭，承受著顧城溫柔的吻。

「你們在幹什麼？」

周桁憤怒地衝了進來，企圖將顧城拉開。

饒是周桁是校籃球隊的主力，體力驚人，還是沒有拉開顧城分毫。

顧城不緊不慢地說：「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在跟我男朋友接吻。」

「男朋友？」周桁的神情有些狼狽，「許然，你喜歡的不是我嗎？敢讓他碰你一下試試！」

我覺得可笑極了。

當下便勾住顧城的脖子，在周桁噴火的眼神下，吻上了顧城的唇。

28

我沒想到周桁會瘋成這樣。

他將那張我一絲不掛的床照，還有在飯店偷拍的我和顧城的借位照片，一起發到了學校論壇。

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我是同性戀，還是個不知檢點到處亂搞的同性戀。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就成了學校的「名人」。

彼時，我剛從圖書館出來，便感覺周圍的人都對我指指點點。

我不明所以，想上去問個究竟的時候，那些人卻像躲什麼髒東西一樣跑開了。

我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轉過身，便看到顧城正沉著臉快步向我走來。

顧城走到我面前的時候，面上已經換上了一貫的溫柔神色。

我迎了上去：「不是在打球嗎？怎麼過來了？」

顧城接過我手中的水杯和背包，「突然想見你，過來接你。」

29

回到宿舍，打開電腦，我才在論壇上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甚至貼子最後，甚至有人在信誓旦旦地說我已經得了艾滋病，到處約炮是因為要報復社會，傳播艾滋病毒。

我十分無語。

這帖子是誰發的一目了然。

那照片，隻有周桁有。

30

顧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對著電腦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我無意過去打擾。

我們剛在一起，就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心裡肯定介意吧。

我默默看著顧城在電腦前「奮筆疾書」，直至他打下最後一個字。

顧城知道我一直在看他，他也看了過來。

我聽見自己說：「顧城，趁陷得還不深，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就當我們沒在一起過，反正也沒人知道。」

31

「你說什麼？」

顧城突然沉了臉色。

他對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表情。

我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沉默地看著他。

「什麼叫『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什麼叫『就當我們沒在一起過』？

「什麼叫『反正也沒人知道』？

「許然，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顧城把我逼到牆角，不等我回答，便吻上了我的唇。

那是一個狂風暴雨般的吻。

在我以為自己要窒息的時候，顧城放開了我。

他沉聲警告我：「許然，我有沒有說過，你隻要落在我手裡，我死也不會放手。」

32

在我與顧城吻得難舍難分的時候，論壇上，有關我床照的帖子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署名「顧城」的用戶，發的幾句話：

【我是顧城。

【許然是我男朋友。

【照片裡的人是我。

【惡意傳播我男朋友的私密照片，會報警。】

一石激起千層浪。

何況顧城是我們學校公認的校草。

顧城的發言，不知道打破了多少少男少女的春夢，打碎了多少少女心。

33

關於論壇照片的事情，我聽從顧城的意見，選擇了報警。

警察叔叔的效率極高，很快鎖定了周桁。

周桁來求我諒解的時候，我拒絕了。

「周桁，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討厭同性戀。」

周桁沒想到我會說這些。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你知道？」

我點點頭：「對，我知道。

「你父親是同性戀，騙婚娶了你母親。」

「有一天，你母親提前接你放學回家, 一開門就看見你的親生父親正跟另一個男人……

「從那以後, 你母親就瘋了，你父親隻管自己尋歡作樂, 根本不管你們。

「後來有一天, 你母親一個人偷偷跑到了大馬路上，被路過的渣土車……」

周桁捂著耳朵，歇斯底裡：「你別再說了！」

我等著他平復一些，才接著說道：「周桁，你母親的悲劇、你的悲劇, 都是你父親造成的, 不是我造成的，你不該將一切都報復到我身上。」

周桁突然神經質般抓住我的手：「許然,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回來我身邊好不好？

「我是愛你的, 隻是我自己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抽回自己的手：「周桁, 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你做了那麼多傷害我的事情,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以前是喜歡你, 但那個喜歡你的許然已經在酒店的那天早上，被你殺死了。

「現在的我, 不論你軀體和靈魂，都隻屬於一個人。」

34

班級團建，玩兒轉酒瓶的遊戲。

「原顧」學校也對周桁做出了開除處理。

學校出通報那天，我在公告欄旁看了許久。

顧城站在我旁邊, 酸溜溜地道：「心疼了？我跟你說, 再心疼, 我也不會放過他。」

我轉過身子正好對著顧城, 歪頭看他：「你現在還在吃這陳年飛醋，反射弧是不是有點過於長了？」

我看了看左右沒人，突然上前，親在顧城的嘴角。

親完之後, 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回了宿舍。

顧城在宿舍裡抓住了我。

「跑什麼？」

他將我抵在宿舍門後，下半身緊緊貼著我, 額頭貼著我的額頭：

「耍完流氓就跑？你能跑得掉嗎？」

我勾著唇角, 「跑不掉呀，這不是被你抓住了嗎？」

顧城吻著我的鼻尖：「抓住了, 怎麼辦呢？」

我忍不住去親他的唇：「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顧城的眼神瞬間暗了暗：「小然, 我想……」

35

於是，我一路親吻著他，將他推倒在椅子上，順勢蹲了下來。

一張椅子要承受兩個成年男人的體重, 不滿地發出「嘎吱」聲。

顧城親吻著我汗湿的頭發，對我說：「許然，明天跟我回家吧。我爸爸媽媽想見見你。」

我一下子彈了起來：「你說什麼？誰要見我？」

顧城失笑著將我拉回了他的懷抱：

「你激動什麼？

「我爸爸媽媽早就知道有你這麼個人了，他們早就催我帶你回家。

「現在我終於是你名正言順的男朋友了, 也該帶你見見我爸媽了。」

我狐疑地看向顧城：「早？有多早？」

顧城故作神秘：「你猜？」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顧城已經喜歡我很久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