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第1章

生日那天，我被一個小孩堵在路口。

她說她是我未來的女兒。

我玩心頓起：「那你爸爸是誰？」

她指了指我手裡的海報，軟糯小聲：「就是他呀。」

我的笑容僵在嘴角。

海報上的男生不是我的現男友。

而是和我鬥了二十年的邵淮時。

1

生日這天，我撿到了我未來的女兒。

當時她正被一群好心人給圍在中間。

路人七嘴八舌：「這小孩是不是走丟了啊？」

「電話手表呢！這家人也不知道給小孩買一個。」

我匆匆路過，隨意掃了一眼。

小女孩留著齊劉海，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像隻小貓。

然而這群好心人把路堵了，我隻能客氣地提醒：「麻煩讓一下。」

聽到我的聲音。

Advertisement

她猛地抬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仿佛看見了她眼中的歡喜雀躍。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擠開眾人跑到我面前。

小心翼翼地拉著我的手，聲音清脆。

「媽媽！」

2

我一時呆滯住。

老天爺，我也隻是個二十多歲剛畢業的應屆生。

周圍眾人看向我的目光逐漸變得復雜。

我連忙把小女孩薅下來：「小朋友，你是不是認錯了？」

她像塊牛皮糖一樣死死抱著我不松手。

趁著眾人不注意，她湊近我小聲說：「芽芽沒有認錯！

「你就是媽媽！你是 10 月 5 日的生日，你最喜歡吃紅燒肉，你的腰上有一塊花瓣的胎記……

「外婆是 3 月 20 日的生日，外婆住在平安小區……」

每個字，每句話。

都精準地踩在我的防備線內。

圍觀的眾人已經默認我就是孩子她媽。

看向我的目光從最初的詫異變得不滿。

「這就是她媽媽啊？」

「剛剛還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該不會是她偷偷想把孩子給丟了吧？」

「看上去年紀不大，難怪幹這種事。」

我：「……」

隨著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

路口隻剩下我和芽芽。

我還由於震驚久久不能回神。

芽芽小心翼翼地牽著我的手，一五一十地老老實實交代清楚。

她說叫芽芽，是從家裡離家出走後，摔進了一個坑裡。

再次爬出來就在這個地方了。

「耳朵裡有姐姐跟我說，年輕的媽媽就在這附近。」

芽芽看上去也就是小學一、二年級的樣子。

即便是撒謊，聽上去也邏輯清晰，挺有條理。

我雖滿腹狐疑但又覺得好笑。

隻能順著她的話隨口問：「那你說我是你媽媽，你爸爸是誰？」

「是不是叫江齊澈？」

芽芽遲疑片刻，搖了搖頭：「不是哦。」

這下輪到我愣住了。

我和江齊澈校園戀愛五年，原本決定畢業後就見雙方父母，然後討論訂婚的事。

今天是我生日，江齊澈早早就預約了我今晚的安排。

說是下班後請我吃烤肉，又神神秘秘地說給我準備了驚喜。

我知道他早就提前幾個月為了我的生日開始做著秘密謀劃。

看著他佯裝鎮定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我和江齊澈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們注定就是要結婚成為夫妻的。

可我未來的丈夫不是他。

那是誰？

我聽見自己聲音顫抖，急促問：「那你爸爸是誰啊？」

芽芽沉默許久，才笑眯眯地指了指我的懷裡。

「就是你手裡照片上的人呀。」

3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懷中。

是一束海報。

今天幫母校去印刷店取的成品——過幾天邵淮時的比賽上，學校要張貼他的單人海報。

但是！

退一萬步來講！

我未來的老公，怎麼可能是邵淮時呢！

我強撐笑容：「你是不是記錯了，你爸爸應該姓江吧？」

芽芽搖頭：「媽媽，我就算記錯爸爸的名字，也不會記錯我的名字。」

我再次認真地打量著芽芽。

眉眼輪廓是有些似曾相識。

可邵淮時何德何能。

能夠讓我踹了江齊澈和他在一起啊？

我倆不對付已經二十年了，兩個人見面微笑的次數屈指可數。

要不是看在他媽的面子上。

我連和他一起進單元樓大門都感到晦氣。

好小子。

該不會是包辦婚姻吧？

該不會是我媽和他媽暗中謀劃吧？

我胡思亂想之際，沒注意到有一輛車開到了我的面前。

深色的車窗緩緩降下。

露出邵淮時那張倨傲的臉。

他的聲線懶散，毫不掩飾言語間的嗤笑。

「這麼熱的天，又在這兒等你男朋友騎小電驢接你回去啊？」

邵淮時畢業後就進了外企，年薪是我和江齊澈的兩倍。

這也成了我媽常常掛在嘴邊的談資。

不知道還以為她才是邵淮時的媽呢。

我恨得牙痒。

還沒等我說話。

一旁的芽芽已經興奮地跑上前去。

「爸爸！」

邵淮時：「……」

4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

邵淮時看了我一眼。

又看了看個子剛到他車門的芽芽。

他清了清嗓子，斟酌語氣。

「那個……你這個玩笑有點過了。

「首先，我是說首先，我沒有答應要當她的爸爸。

「其次，你讓你女兒隨便叫我爸爸，這被別人聽到說闲話怎麼辦？

「我當然不是害怕我被說闲話，我是怕這個小朋友被別人指指點點。

「而且呢，爸爸這個詞也不能隨便叫的，我當然是脾氣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是你前男友聽到可能會多想。

「對了，你什麼時候生的孩子？

「這孩子也不醜，總不可能是你前男友的吧？」

我挽起衣袖就準備揍他一頓。

芽芽已經擋在他面前，認真地說：「媽媽，我們坐他的車回去吧。」

此時已是傍晚，酷暑的天氣像塊黏乎乎的熱毛巾。

芽芽滿頭都是汗水，雙頰紅得滾燙。

我怕她中暑，連忙拉開車門把她塞了進去。

我：「開車！」

邵淮時：「？」

我又強調了一遍：「開車！」

送你女兒回家怎麼了！

5

看在小孩子的面上，邵淮時什麼也沒說。

但是我撒了謊，跟邵淮時說這是我朋友的妹妹。

我家親戚他幾乎全認識。

換個身份，他果然信以為真，沒有再追問。

隻是快到家門口了，他才把著方向盤，挑眉問：「回哪兒？」

這問題問到點子上了。

我當然不可能把芽芽帶回家。

沒人相信這是我未來的女兒，要是被問起要怎麼解釋。

我又不能把她送去酒店，她還那麼小，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突然想起我媽對面的邵家最近沒人。

邵淮時平時住在外面，邵叔叔和阿姨去旅遊了，那房子還要空幾個月。

邵家和我家是對門，我照看芽芽也方便。

我抬了抬下巴：「送你家去。」

邵淮時氣笑了：「夏漾，你也知道那是我家啊。」

我嘆口氣：「我朋友這幾天出差，這小妹妹過暑假來這兒住幾天。

「你也知道我媽有潔癖，最不喜歡小孩兒。

「到時候我會幫你收拾的。

「算我拜託你。」

邵淮時沒說話，撐著頭看向窗外，隔了會兒才隨意地掃了我和芽芽一眼。

芽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心裡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

話還沒說完。

「那好吧。」

邵淮時打斷了我，懶洋洋地說：「但是不準進我房間。

「隻能睡客房。」

邵淮時輕車熟路地開進小區，等他在車庫裡停車的空當，我牽著芽芽下車。

突然邵淮時從車窗裡丟了個東西過來。

我慌忙接住，是一個香水禮盒。

我：「？」

邵淮時適時停好了車，垂眸隨口道：「送給那小妹妹的見面禮。」

我狐疑：「你不覺得給一個八歲的小孩送香水有點不合適嗎？」

「是嗎？」

邵淮時滿不在乎地往樓上走去。

把我和芽芽扔在身後。

隻懶洋洋地扔下一句話。

「行吧。

「那你替她收著。」

6

進了屋，芽芽還是緊緊攥著我的衣角。

我心裡對她又充滿了憐惜。

趁邵淮時不注意，我安慰她：「沒關系的呀，你就當……呃……這是你爸爸年輕時候的家。」

可惡，這麼可愛的小女孩。

怎麼可能是邵淮時的女兒！

芽芽磨磨蹭蹭地走到沙發旁坐下，也不東張西望，就安靜地看著面前的電視發呆。

邵淮時從冰箱裡拿了罐冰啤酒，嘲諷問我：「晚上準備和你那男朋友吃什麼？」

我毫不客氣地回懟：「不管是什麼都好吃，反正比你這個孤家寡人好多了。」

邵淮時：「……」

沙發上傳來一道微不可聞的聲響。

芽芽摸著肚子，頓時紅了臉。

我連忙起身：「餓了嗎？那我去給你做點兒吃的。」

邵叔叔和阿姨出門旅遊也好一陣了，家裡的冰箱也沒剩什麼菜。

我看還有番茄和雞蛋，幹脆都拿了出來。

邵淮時嘲諷道：「夏漾，你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我懶得理他。

我沒在家的時候，他不也在我家連吃帶拿，我說什麼了嗎？

芽芽抬起頭，小聲說：「謝謝……邵叔叔。」

邵淮時：「……」

他沉默片刻，朝芽芽打了個手勢：「過來，我給你找動畫片看。」

等這二人在客廳裡看電視的時候，我這才想起還沒給江齊澈說聲我先回家了。

於是連忙摸出手機，給江齊澈發了條微信：【我先回我媽那兒了，離你公司也近。

【晚上我們吃什麼？】

許久，都沒等到江齊澈的消息。

我幹脆收了手機，專心地給芽芽做著晚飯。

邵淮時倚靠著門框，看我在廚房裡忙前忙後，慢條斯理地說：「沒見過你這麼勤快。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小女孩她媽呢。」

我心下一驚，雞蛋沒拿穩差點摔地上。

還是邵淮時眼疾手快一把接過。

「算了吧，」他皺眉把我推出廚房，「我看你煮碗面都膽戰心驚，你別把我家廚房燒了。」

「到時候找你賠錢你又說自己沒錢。」

我：「……」

但不得不說，邵淮時動作麻利。

沒多久廚房就飄來番茄煎蛋面的香味。

芽芽聞了聞，小聲道：「好香呀。」

我笑起來低聲問：「未來的時候，邵淮時很少給你做飯嗎？」

芽芽愣了愣。

她不說話，隻是拉著我笑：「還是媽媽做的飯好吃一點。」

話音剛落，邵淮時就端著碗從廚房裡出來，還叮囑道：「這面很燙，你讓她慢點吃。」

我和邵淮時站在一旁，看芽芽吃得狼吞虎咽。

像是好幾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一樣。

連邵淮時都不免感嘆：「這小妹妹是餓了多久啊？」

我瞪他一眼。

還好意思說呢，說不定就是你讓孩子挨餓的。

直到這時，我才想起江齊澈還沒給我打電話。

摸出手機，並沒有未接來電。

想了想，我還是給他回撥回去。

然而得到的提醒卻是——「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我不由微微皺眉。

這距離他下班已經一個半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