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想抓住一切能抓到的東西。
慌亂間,我打翻了燭臺。
待她抒發完胸中妒火,整間屋子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
花玉珠本想從窗口逃生,我拼盡全力地捉住了她的腿。
「妹妹,既然你活得這麼痛苦,那就隨我一起下地獄吧。」
14
昌州有著名的煙花柳巷一條街。
因此昌州也被虞朝的百姓戲稱為「娼州」。
滿春院就坐落在這條街最金貴的地段。
我們來的時候,正是晌午,滿春院還未開門迎客。
小廝打著哈欠領著我們上了樓。
走的時候還在嘀咕:「桃花娘子居然是有家人的,居然舍得把姑娘賣進青樓,真是人心不古。」
這話說得阿娘面色通紅。
桃花娘子。
我前世也叫這個名號。
此生終於擺脫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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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珠顯然是剛睡醒的模樣,眼角眉梢都帶著倦意。
她身上隻穿著藕色透紗羅衣,香豔無比。
阿娘一見她就開始掉淚:
「老天爺啊,早知道是青樓的人買的你,老娘拼著這條命不要,也不能讓這群腌臜人帶你走啊!」
誰知花玉珠反而皺起眉頭,言語中頗有不滿:
「哭哭哭,福氣都讓你給哭走了。」
「你這鄉下婆子懂什麼?錢媽媽都說了,現在昌州城裡討論的全是我,過不久還會有官老爺來娶我呢!」
「說不定,我還能入宮當娘娘。」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眼風掃過我。
眼中有炫耀,也有防備。
我沒有說話,心裡為她的愚笨嘆息。
阿娘被她的狂言震驚,更為她那一句「鄉下婆子」傷心不已。
「玉珠!我是你娘,我怎麼會害你?」
花玉珠冷笑一聲,塗著赤紅丹寇的手指向我: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讓花雙兒代替我,我至於到了今天才享受到這好日子嗎?」
阿娘急得臉都紅了:「你懂什麼?你到底知不知道青樓是什麼地方!說難聽點這裡就是妓院!你現在就是個娼婦!」
「那老鸨子對每個姑娘都這麼說,你姨母當年就是被這麼哄得失了心智!」
姨母?
我第一次從阿娘嘴裡聽說這個人。
我問道:「阿娘,你還有個姐姐?」
阿娘沒心思理我,因為花玉珠和她打起來了。
「老虔婆!你敢喊我娼婦!你就這麼看不得我好嗎?」
花玉珠從小就沒什麼感恩之心,這點我深有體會。
縱使阿娘再疼愛她,她也隻會覺得這是應該的。
但你要是得罪了她,她就會像一隻瘋狗一樣咬上你。
我怕狗,我離她遠點。
很快,屋裡的吵鬧聲引起了外頭人的注意,龜公趕忙帶著人將她們兩個分開。
花玉珠頭發被扯得亂糟糟的,嬌滴滴的小美人此時像個瘋子。
「給我把她們兩個趕出去!以後都不準放進來!」
15
回村的路上很黑,阿娘一言不發。
但我有話要問她:「阿娘,你說的姨母是誰?」
她停住腳步,回頭望向我。
表情是從未有過的猙獰。
「你親娘!聽懂了嗎!是你親娘!」
「是最早的桃花仙!」
我恍然。
我覺得我應該傷心的。
可是我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
她在前面邊走邊罵,我在後面腳步輕松地跟著。
「她這個賤人在妓院裡把你生下來,自己倒死得幹脆!」
「你以為老娘為什麼養著你,就是為了給我的玉珠擋災!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最後還是讓我的玉珠被賣到青樓去了。」
我輕聲說:「可是阿娘,在銀子和玉珠之間,你選的是銀子呢。」
夜晚靜悄悄的,我的聲音準確無誤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繼續選銀子呢?」
「阿弟也快把玉珠賣身的四百五十兩賭完了吧,照這個賭法,家裡的地離被收走也不遠了。」
我不信今日花玉珠的所作所為沒有讓阿娘寒心。
人與人的感情隻要出現了裂痕,被撬開就隻是時間問題。
她被我說得心煩意亂,抬起手就想打我。
結果那隻手停在半空中,任她如何使力都下不來。
「你這個傻子!給我松手!」
傻子皺著眉頭:「你,不許,打雙雙。」
他站在我身前,像一堵牆一樣。
阿娘面對身強力壯的傻子,泄了氣。
「老娘不跟你個傻子計較!」
傻子來了後,阿娘不想和我們同行,兩條腿走得飛快,很快就把我們甩在了後頭。
傻子身上的衣服又冷又潮,吸飽了深夜的寒露。
真不知道這呆子在夜裡等了我多久。
想到這裡我心口突然湧入一股暖流。
伸手牽起他的手:
「走吧,回家。」
他反手握住我的,聲音低沉:「回家。」
16
傻小子學會在王寡婦家吃飯後,我到昌州租了間小院。
做的是經營變種花卉的生意。
花仙村的地裡種的全是花,倒是養出了一些變異的品種。
與其讓村長收走,不如高價給我。
昌州的達官顯貴們十分熱衷於舉辦賞花會、曲水流觴這種風雅宴席。
我從村民手中高價收來的花,能賣出十倍的價格。
有錢人真不拿錢當錢。
什麼時候我也能變有錢人呀?
不賣身的那種。
17
買通戶籍官員的錢存得差不多了。
村裡來人送花時,我託他下次來昌州時把傻小子帶來。
沒幾天,我小院的門就被敲響。
門外站著阿娘和傻小子。
我歪著頭:「姨母來了。」
阿娘張了張嘴:「我來找玉珠,在你這住一晚,省得花錢住客棧了。」
我說:「看來阿弟把錢都輸完了。」
「你……」她氣急。
她以前打我打習慣了,剛下意識伸出手,傻小子就攔在我前頭:
「你打雙雙,不準住。」
阿娘手尷尬地收回去:「你這傻子!」
我扯著傻小子的手,把他拽到我身後。
他如星辰般的眸子中透出不解。
我安撫地拍拍他:「別擔心,正好,我這邊缺個幫手。」
聽說昌州來了貴人,雖不知是誰,但滿春樓在我這裡定了一些花。
阿娘要去找花玉珠,正好來了個不花錢的勞動力幫我送貨。
其實我也很好奇花玉珠現在的日子過得怎麼樣。
當初,我可是每天都生不如死。
送完貨後,我幹脆跟著阿娘上了樓。
花玉珠依然美貌無比,而且房中比上次來時又華麗不少。
隻是這次,花玉珠沒了上次的囂張跋扈。
像是挨了打,身上隱約可見青紫傷痕。
她一見到阿娘,眼中就開始冒淚。
「阿娘!阿娘!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這裡不是人待的地方,阿娘,求你了,把我帶走吧!」
她哭,阿娘也哭。
她哭自己人盡可夫。
阿娘哭自己馬上要跟人盡可夫的女兒張嘴要錢。
待花玉珠的情緒好一些後,阿娘握住她的手:
「玉珠啊,你知道阿娘看你受苦心疼你,但是……但是……」
阿娘話沒說完,但花玉珠明白了。
畢竟上輩子坐在她這個位置的,是我。
她當然知道阿娘這次來的目的。
隻見她小臉一垮:「阿娘,你莫不是來與我打秋風的?」
阿娘被點破,面上訕訕地:「你弟弟他在外頭欠了些……」
「我沒錢!」花玉珠反應過來阿娘不可能救自己,突然尖叫道。
「滾!你們給我滾!」
「你們休想從我這裡拿走一文錢!」
她瘋還沒發完,就迎來了阿娘的巴掌。
「小賤人!給你好臉色你不要臉!」
「每天被這麼多男人睡,怎麼可能沒錢!我告訴你,今兒個拿不著錢,老娘就不走了!」
在做妓子的女兒和欠賭債的兒子之間,阿娘還是選了兒子。
熱鬧看完了,我正準備走。
花玉珠終於看到了我:
「花雙兒!看到我這樣你很高興吧!」
這個顛婆。
我無奈轉身:「啊對對對,我高興壞了,你都這樣了還不忘招惹我,你賤不賤啊?」
她還想和我吵,轉眼看到阿娘在翻她的妝奁。
她一把撲過去:「老虔婆,你住手!」
趁她們打作一團,我回了家。
意外的是,傻小子不在。
我找了三條街,問遍了附近的鄰居,都找不到他。
我開始沒來由得心慌。
他還沒身份文牒,他能跑到哪兒去呢?
直到宵禁,傻小子都沒回來。
我一夜沒睡。
18
第二日,我頂著一雙黑眼圈拉開門時,看到滿春院的小廝正準備敲門。
「哎喲,您快去我們樓裡瞧瞧吧,趕緊把您的人帶走。」
阿娘如她自己所說,真的在滿春樓坐了一夜。
就待在花玉珠的屋裡,誰拉也不走。
花玉珠的恩客看見這麼一個婆子虎視眈眈地盯著,褲子都沒脫就走人了。
豔名遠播的桃花娘子,一晚上竟沒做成一單生意。
別看青樓的老鸨和龜公有的是辦法對付青樓姑娘,但遇上混不吝的莊家農戶,對方又是良民,一時還真不敢對阿娘動手。
隻等著早上的坊市開了,趕緊派人出來尋我。
滿春院一夜繁華散去,樓裡彌漫著酒氣。
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阿娘在罵,花玉珠在哭。
我有些奇怪。
按前世發生的事情來看,阿娘因弟弟的賭債找上門的當天,應該就有貴人來接桃花娘子入宮。
但今日看來,怎麼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難不成讓阿娘這一通攪和,人給攪和沒了?
還沒等我開口,老鸨喜氣洋洋地領著一個身形浮腫、面色發白的男人進了門。
「桃花娘子,快別哭了,收拾收拾準備入宮吧!」
還在抹淚的花玉珠動作一頓,隨即面上轉為狂喜。
她一把推開阿娘,放聲大笑:
「我要當娘娘了!看到沒,我要當娘娘了!」
她看到我,快步朝我走來:
「花雙兒,我真高興你能見證我每一步的成功。」
我噙著笑看她:「那真是恭喜你。」
恭喜你離開狼窩又入虎穴。
達官貴人為一個青樓女子贖身都要頂著巨大的輿論壓力,宮裡那位難道就能免俗嗎?
巨大的餡餅落在人的頭上,首先要想的難道不是這會不會是陷阱麼?
花玉珠還沒入宮,就先想著收拾我了。
「姐姐,別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你現在嫉妒得要發狂了吧。」
「但你前世可沒活到入宮,我才不會給你壞我好事的機會。」
她讓那個男人把我和阿娘抓起來。
那男人滿臉「你有事嗎」的表情,看看阿娘,看看我,沒有動。
花玉珠慌了:「我不是要當娘娘了嗎?我說的話不好使嗎?」
男人終於開了口,一張嘴是尖細的嗓音,原來是個公公:
「哎喲,您這不是還沒入宮嗎?無故抓人,您這是要害我呀!」
花玉珠從小在村裡長大,哪懂什麼律法,她隻知道自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別人都該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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