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3-05 16:43:294200

特地趕來質問我是不是從未將這段感情當真過。


此刻,他在我的身下大汗淋漓。


我提醒他:「大人三日後就要娶韋小姐了。」


他安靜地說出一句話。


卻令我全身一涼。


「不要怕,她是個死人。」


喘息聲中,他斷斷續續地道:


「雪兒,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永遠不要……離開我。」


仿佛他離開我,真的會活不下去。


一道似有似無的視線從窗外穿刺而來。


令我無處躲藏。


謝遠舟卻絲毫未覺。


7


韋沫沫與謝遠舟大婚的前一晚。


我打算取走屬於我的東西。


這是謝遠舟專門為我打造的一個房間,裡面放滿了能發出聲音的小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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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想取出八音盒。


卻聽到暗處微弱的呼吸聲。


我冷靜道:


「不知韋小姐深夜派你到此,有何見教?」


來人顯然是韋沫沫身邊的護衛。


他到我身前,「姑娘好耳力,我不是我家小姐派來的,而是當日初見,便叫在下念念不忘。」


他不斷向我靠近,周身散發出濃烈的香味。


是合歡散的味道。


古往今來,為何總是這些手段?


「洛小姐,聽說你是從煙花之地出來的,就不要故作矜持了。」


他上手扒我衣襟。


我從天花板上扯下一個竹片後順勢倒下,衣帶盡解。


……


8


大門被謝遠舟一掌劈開。


門板哗啦,頃刻間成了碎片。


他的身後跟著韋沫沫,韋沫沫率先進屋。


此時我的香肩外露,表情嫵媚,看起來與趴在我身上這人難舍難分。


韋沫沫還未看清,便捂著眼睛:


「下作的小蹄子。」


「這才幾天,就勾搭上韋敏。」


她小心翼翼張開眼前的手指頭:


「我與元舟哥哥情深義重,也未像你這般毫無廉恥地與人苟合。」


韋沫沫看向身後的謝遠舟。


謝遠舟此刻臉隱沒在屋外的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韋沫沫知道我與謝遠舟秘而不宣的關系,故意大聲將這些話說給謝遠舟聽。


「韋敏自幼與我一起長大,向來潔身自好,今日卻受你蠱惑,不愧是秦樓楚館裡出來的小賤人,好手段。」


韋沫沫將這番話講得極其明了。


她想讓謝遠舟厭棄我,厭棄這樣水性楊花的我。


隻是,謝遠舟進屋後,周身是肅殺的冷意與疑惑。


屋內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韋敏背上的血漬逐漸形成一朵刺眼的紅色花朵。


韋沫沫這才反應過來,匆匆扶起我身上的韋敏。


他已經被一枚鋒利的竹片貫穿身亡。


我滿手的血,不慌不忙地將滑下的衣襟拉上去。


「韋小姐,都是奴婢的錯。」


「我正在收拾屋子,屋裡陳設雜亂。你的護衛不知為何闖進來,他一不小心就摔倒在這竹刃上。」


我慢慢站起身,「這才釀成了這樁慘劇。」


「住嘴!」


韋沫沫顫顫巍巍起身,手中的長鞭如魔爪般伸出。


鞭子蘊含的內力打破了四周的窗戶。


窗戶一破,冷風灌進,屋內的陳設哗啦啦響成一片。


尤其是頭頂的竹片,發出清脆動聽的響聲。


她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你是故意的……」


「定是你對我怨恨在心,找上了韋敏。勾引不成,就殺了他。你這個毒婦,還韋敏命來!」


在混亂中,我將八音盒護在懷中。


幾鞭子過後,我已承受不住,跪倒在地。


她的鞭子不斷向我襲來。


韋沫沫已經完全忘記自己的計劃與目的,隻顧殺我泄憤。


看來韋敏於她而言是很重要的。


不知過去多久,我後背爛掉的肉與衣服黏在了一起。


謝遠舟在旁冷聲道:「夠了……」


韋沫沫滿腹委屈,滿眼恨意地望向謝遠舟,咬牙切齒地問道:


「遠舟哥哥?她殺了我最親近的人,你對我說夠了?」


謝遠舟看向我,眼裡閃過殺意。


「不,我是說她。她沒有內力,你再打下去,她很快就會命喪於此。」


「這個懲罰太輕了。不如……」


謝遠舟的劍出鞘很快,在我沒有反應過來時,已經劃破了我懷裡的八音盒。


金箔散落一地。


八音盒四分五裂,發出陣陣咿呀聲,便戛然而止。


他劍鋒陡然上滑,徑直刺向我的眼睛。


頃刻間,我的雙眼被他挑出。


接著,兩行血淚順著眼眶流下。


我倒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痙攣。


原來初見……就注定了我的結局。


謝遠舟居高臨下,「好好活著贖罪吧!」


眼睛的疼痛讓我意識模糊。


我趴在地上,慢慢將地上的八音盒碎片拾起來。


捧在懷裡。


一陣梅花香拂過,謝遠舟將仍然在抽搐的我抱起來。


他將我抱出屋後,湊在我的耳邊:「等我……」


我張開嘴,沙啞道:


「謝遠舟,我什麼都不要,你一定要賠我八音盒。」


韋沫沫失魂落魄地走出來。


謝遠舟奪走我手中的碎片,將我摔在冰冷的雪地上。


「來人,將這賤婢趕出去,越遠越好。」


9


韋沫沫忌憚謝遠舟對我的態度,不敢直接殺我,所以出此下策。


我殺了韋敏是順勢而為。


但是,我賭對了,謝遠舟果然不想我死。


謝遠舟將我送到了十裡之外的客棧。


請了很多名醫。


我感覺我的眼睛和身體慢慢被藥物填滿。


名醫走後。


我蜷曲在床,發抖的身體漸漸歸於平息。


洛雪,你要再清醒一點,堅強一點……


我慢慢從悲痛中緩過神來。


客棧中。


寒風呼嘯而過,窗外閃過幾個黑影。


「進來吧。」我坐起身,沉靜道。


三個黑衣人進來,跪倒在地。


「主人,你的眼睛。」


我摸了摸空蕩蕩的白色紗布。


「無妨,我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的生活。多虧了這件事,我今日能被趕出府,還能不受懷疑。」


畢竟這三年,我做任何事都有人盯著,傳遞消息隻能依靠琴音。


但琴音能傳遞的消息太少了。


我單刀直入:


「都調查清楚了嗎?」


中間為首的黑衣人回道:「您猜的沒錯,謝遠舟就是當年元無痕的遺腹子。」


「而元無痕的死與謝望秋脫不了關系,謝遠舟接近韋沫沫是為了復仇,為了殺死她的父親韋望秋。您打算怎麼做?」


我的眼部已經裹上了厚厚的白紗。


但仍然疼痛難忍。


我輕輕撫上眼睛,笑道:


「果然如此嗎?謝遠舟當真是狼心狗肺,韋沫沫雖然殺人無數,卻真的為她取血割肉療傷過。」


「這兩人當真絕配。」


我輕撫額頭,思考片刻道:


「若謝遠舟的目的是復仇,那說明韋望秋定然會在明天趕來。」


黑衣人回應道:「韋望秋作為秋水山莊的莊主,出行自然會帶很多人手保護自己。」


我繼續道:「謝遠舟多半會在飯菜中下毒,而為了能夠一擊必中,必然會出動全部的人手。」


「我們隻需要等待。屆時就是以逸待勞,將他們一網打盡。」


我微微嘆息搖頭:「可惜了,本來還有一個穩妥的法子,就是與韋望秋聯手。但我沒有道理介入他們之間的恩怨。」


黑衣人道:「主人英明!隻是謝遠舟武藝高強,隻怕不是那麼容易解決。」


我用帕子抹了抹我的劍。


「他平時出門有十二高手保護,半夜睡覺穿著金絲軟甲。如此心狠手辣又小心謹慎之人,你們也沒辦法制服。」


若非他處處小心謹慎,我沒有辦法保證全身而退,又何須三年蟄伏。


「放心,我給他安排了適合他的死法。」


江湖太大,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謀已久。


謝遠舟為了復仇,可以與韋沫沫惺惺相惜,以鮮血喂養對方。


我又何嘗不是呢?


三年朝夕相處,與虎謀皮,隻為報蝕骨切膚之痛。


10


謝府外。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風也越來越大。


越來越冷。


冷冽的空氣中有一股濃鬱的梅花香氣,還有一股殺氣。


但到後半夜的時候,那一股子血腥味再也掩蓋不住了。


我推開了房門,迎面而來的是席卷而來的寒意和韋沫沫虛弱的聲音。


「救命!!!」


她的聲音中帶著恐懼與絕望。


「快滾,別擋……我的路……」


話音未落,鞭子已然過來了。


風卷起我的紅衣,颯颯作響。


而我立定在寒風中,未動分毫。


她一鞭子再過來時,我的劍已經斬斷了她的鞭子。


她愣了很久。


「你居然……會武。」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般,驀地退後一步:


「為什麼?遠舟哥哥要殺我?為什麼?」


她發瘋一般怒吼道:「不,都是你們的陰謀,你們聯合起來騙我!」


我的劍尖劃到她的脖子上。


皮膚綻開的聲音。


我冷冷道:「因為你爹是他的殺父仇人。」


「可惜,如果你沒有設計我,我會考慮與韋望秋合作。你們或許還有機會活命。」


我透過紗布,摸了摸空蕩蕩的眼睛。


輕巧地說道:


「哦,在謝遠舟挖了我眼睛之前,我還不是瞎子。」


她失去了父親的倚仗和謝遠舟的愛,就好像丟掉了所有的驕傲。


她的身子微微發抖。


「你……」


我緩緩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自始至終都是那隻蟬,而埋伏三年的我才是黃雀。」


這一夜,她徹底破碎了。


「對了,那個叫韋敏的男子,死前叫著你的名字。他說,對不起,沒有完成這次任務,以後沒有人保護你了,叫你好好保護自己。」


昨晚,她本想用韋敏汙我清白,再趁機除掉我。


卻沒想到被我反殺,死前護衛還對她念念不忘。


真正愛她的人為她而死,不愛她的人騙她徹骨。


她崩潰地跪坐在地上。


「那晚……我明明聽到他說我是死人,但我還是……選擇繼續相信他。是我害死了韋敏……他們……都死了,爹爹……我逃不出去了,都是因為我,我愛上了一個永遠不該愛上的男人……」


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忽然,她用力將自己的脖頸往我劍上一送。


鮮血瞬間濺到我的臉上。


她用盡最後一口氣,緩緩道:


「洛雪,我這條命就……當還你的眼睛了。」


「一定要幫……我……殺了他……」


在雪地裡,她眼角不斷有淚流出,慢慢凝結成了冰。


好,我答應你。


我朝謝遠舟的院子走去。


11


院子裡躺了一地的屍體,我的人也漸漸將謝府包圍。


等我到謝遠舟的房間時,聽命於他的手下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房間裡沒有點燈。


他手上握著一柄長劍,臉上滿是鮮血,坐在喜床上。


看到來人是我後,他才慢慢放松了警惕。


「雪兒,你終於來了。」


我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窗外的火光透了進來。


「你穿著紅衣,是來嫁我的嗎?」


腳下一個趔趄,便倒在了他的懷中。


他輕輕把我抱住,很快就發現了我後背的傷痕。


「你放心,我一定讓韋沫沫血債血償,她逃不掉了。」


他將我扶到喜床上,順手從床上扔了一個東西出去。


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什麼聲音?」


「老鼠的聲音而已。」


我已經猜到,那是韋沫沫父親的人頭。


他的語氣變得陰冷:「韋望秋是我的殺父仇人,三十年前他為了做武林霸主,陷害了我爹,讓他身敗名裂,被人亂刀砍死。」


「這三十年,我處心積慮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報仇,為了重新拿回屬於我爹的東西。」


「我為朝廷做事,為朝廷取武林秘籍,一步一步走來,全是為了復仇。」


我問道:


「那些無辜的人呢?」


「無辜,這世上沒有無辜的人。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若是真的無辜,隻是還沒來得及而已。」


「洛雪,你難道不是最理解我的人嗎?」


我低頭不語。


上一個說與他惺惺相惜,與他擁有不需要言說就能懂得的默契的人。


那個人已經死了,去了地獄。


我挽上他的手臂:「大人在黑暗中走了太久,是時候該停下來了。」


他緩緩道:「是啊!是時候了。」


他抬起我的下巴,輕撫我的臉頰。


慢慢吻上我的嘴唇,口中的血腥味混雜著一股甜膩膩的味道。


一陣唇齒糾纏過後。


胃裡一股惡心湧上來,我推開了他。


在黑暗中。


我蜷曲著身子,取出指甲內藏好的藥丸,很快便吞咽了下去。


他默默看著我,不由分說地牽著我的手。


往外走去。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洛雪,我們走吧!地方我選好了,我會好好照顧你。」


我們都穿著紅衣,恰似一對新婚的夫妻。


我將手抽出。


站在原地,不肯邁出一步。


他轉過頭來,「是我的錯,我明知道是韋沫沫設的局,你現在是真的瞎了,你是不是很恨我?」


真的瞎了?


我將眼睛上的白紗取掉,從腰間取出軟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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