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人生第3章

我滿是淚水地抬起頭：「是嗎？」

那時我沒覺得繼父害怕，他好像很堅決，好像下定了決心。

繼父點頭道：「我特別害怕，不知道沒了你媽後該怎麼過日子，我怕照顧不好你，怕自己……沒能力耽誤了你。」

他衝我笑了笑，說：「可你看，咱們不是都過來了嗎？」

是啊，再難的日子，也都過來了。

回想過去，苦中也有甜。

我撲到他懷裡，哭著喊：「爸！」

繼父拍拍我的後背，道：「曼曼，別難過，咱們一定能撐過去！」

15

繼父很心疼我，盡可能地努力幹活。

他幫我照顧孩子，給我做飯，甚至連床都給我鋪好，比一般的老太太還要勤快頂用。

就這樣又過了半年，我還能堅持，繼父卻病倒了。

他半生操勞，身體早就不行了，加上之前受過傷，病情來勢洶洶，送到醫院時差點兒沒命。

萬般無奈之下，我隻能辭了工作，全職在家照顧一老一小，額外擠出些時間去學校門口賣水果。

好在這一年存了些錢，可以勉強渡過這段危機，隻不過買房的計劃又遙遙無期了。

一天晚上，繼父喝完藥沉沉睡了，我獨自帶著孩子在學校門口賣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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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門口草木繁茂，天色愈晚，蚊子越多。

孩子這時才一歲多，皮膚水嫩嫩的，沒多久就被咬了好幾個包。

他身上痒得難受，又困又累，哭鬧個不停。

可我不能回去，今天的水果還沒賣完，放到明天就要壞了，我損失不起。

沒辦法，我隻能一邊賣水果，一邊抱著他走來走去。

可孩子難受得厲害，怎麼也哄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望著我，我又難堪又心酸，隻能強壓下煩躁，盡量哄他。

就在這時，從學校裡開出一輛轎車。車停在門口，下來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

這男人身材高瘦，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就是頭發半禿，一看就像個老師教授一類的學者。

見我如此狼狽，這位老師嘆了口氣，對我說：「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有些糊塗，不明白他找我做什麼，不會是學校門口不讓擺攤吧？

可這邊也有別人在擺啊。

不過這人看起來不像個壞人，眾目睽睽之下，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於是我就隨他走到了一旁。

這老師樣子的男人說：「我姓於，是這學校的員工，你叫我於老師就行。這些日子我總看你在學校門口賣水果，還帶著個孩子，孩子太小了，多受罪啊。」

於老師這麼一說，我頓時忍不住了，眼淚哗地就流了下來。

離婚時我信誓旦旦，要過上好日子，要掙大錢，可現實總是能給我最殘忍的一巴掌。

於老師見我哭了，頓時不知所措，道：「你別哭，要是讓別人看見誤會就不好了！」

我連忙胡亂擦了擦眼淚，說：「老師對不起。」

於老師遞給我一包紙巾，說：「我就是想說，學校裡有個鋪子，因為位置不太好，一直沒人租，我可以幫你說說，便宜點兒租給你，你去學校裡賣東西更有保障，孩子也能舒服點兒。」

我瞪大眼睛，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學校裡的鋪子怎麼可能租不出去？

這個校區有兩三萬人呢，賣什麼都會掙錢的啊！

這樣的好事真會落到我身上嗎？

16

見我傻了眼，於老師清了清嗓子，說：「那，你想去看看嗎？想看的話，我帶你去？」

我連忙點頭：「我去我去！」

於老師微微一笑，說：「那走吧，看了再決定。」

接下來，於老師真的帶我進了學校，來到學校中央的一條商業街，果然在街角有個空置的鋪子。

他用鑰匙開了門，走進去道：「就那裡，之前開了個復印店，後來黃了，就一直沒有特別合適的店，不行你試試？」

我心中激動不已，這邊是大學城，遠在城郊，周圍荒涼，學校裡的鋪子都是很紅火的。

據我所知，一般都是有內幕消息或者是有關系的才能來這邊競標，這個鋪子不可能沒人租，肯定剛剛退了租。

於老師看我可憐，所以才想用這種方法幫幫我。

這難得的機會像是照亮我人生的曙光，我果斷地租下了這個地方。

後來我才知道，於老師就是負責商鋪後勤這一塊的主任，他替我說了話，連學校的保安和保潔都對我很客氣。

17

這個店鋪真是意外之喜。

它雖然在整條街的最裡面，可房型卻很好，是個狹窄的長條形，有四十多平米。

我用僅剩的錢給它簡單裝修了一下，把最裡面的庫房改成了一間小臥室，讓我繼父和孩子住在裡面。

外面則弄成幹淨敞亮的貨架，再配一個結賬的銀臺。

每晚賣完東西關門，我就支上床鋪，睡在店裡，我們連房租錢都省了。

不僅如此，在學校裡生活很方便，能在食堂買到便宜可口的飯菜。

繼父直說：「咱們真是遇到貴人了！你要好好感謝於老師！真是好人吶！」

我又何嘗不這麼認為。

原來老天爺並沒有不管我，在我以為自己無路可走的時候，他又給我打開了一扇窗。

這扇窗後就是於老師！

我深知機會來之不易，從不敢浪費一點兒時間。

為了好好經營，我如同以前擺攤那樣，每天把水果洗得幹幹淨淨，就像那些高檔水果店一樣，把水果分成一小盒一小盒地獨立包裝，方便學生們直接拿來吃。

我不辭辛勞，更不會以次充好。

因為之前已經積累了一些學生客戶，也加了微信群，所以，隻要有物美價廉的水果，我就在群裡積極地宣傳。

我會一一問他們想吃什麼，回頭就去上貨。

除了水果外，還會上些即食的蔬菜，有時還會上些貴價水果，比如晴王、榴蓮……

一個二三百的榴蓮可能不是哪個學生都接受得了的，可我把它拆開，分成一塊快的，又好看又便宜，誰都能買一盒解解饞。

因為我賣的水果便宜、幹淨，我又很努力地拉攏客戶，所以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慢慢地，一個微信群滿了，變成了三個微信群。

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又招了兩個人。

等到一個學期結束，這個店鋪的淨利潤讓我和繼父都吃了一驚。

18

三年後，我的兒子吳炅四歲了。

我在學校的商業街已經有了三個鋪子，一個賣水果，一個賣衣服，還有一個加盟了網紅便利店。

賣水果的鋪子是我的根基，它已經是大學城附近最受歡迎的水果鋪子，就算我不天天看著，也十分紅火。

賣衣服的店交給了一個合伙人宋雯去負責，她也是單親帶孩子，丈夫出軌後無處可去，來我這裡兼職。

那時我的日子好過了很多，看到宋雯和她的孩子，我特別能感同身受。

於是在她最窘迫的時候，我也拉了她一把，正如當年於老師無私地幫助我。

後來共事久了，我偶然發現宋雯在時尚這一塊很有天分，就找機會開了這個服裝店。

宋雯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這個店廣受大學城學生的好評。

最後那個網紅便利店就更不用說了，完全是大勢所趨，超級受歡迎。

所以這三個鋪子都很掙錢，且是非常穩定長久的收益。

現在的我不算是財富自由，可已經再不是從前那個窮得叮當響的吳曼了。

因學校附近沒有合適的幼兒園，我特意在市區一個高檔樓盤買了房，隻因為那邊的配套小學和幼兒園都很好。

可繼父還是喜歡帶著孩子住在學校附近的小區裡，因為這是我們買的第一套房子，可以說是夢開始的地方。

繼父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去年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還拿到了駕照，我給他買了一輛入門級的 BBA。

他特別不好意思，一直推辭說：「老了老了，還開上這樣的車了，總覺得會折福。」

我無語，堅定地把車鑰匙放在他手裡，說：「我這麼忙，沒時間管孩子，您還得負責送吳炅上幼兒園呢，總不能不會開車吧？」

吳炅也跟著起哄，道：「爺爺開車，爺爺帶炅炅出去玩！」

繼父高興得臉紅紅的，稀罕地摸著方向盤，說：「真沒想到，我也能有今天啊。」

當年他和我母親成了半路夫妻，一生也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被村裡人嘲笑諷刺。

在我母親病逝後，他苦苦地拉扯我長大成材，從無一日歇息。

我結婚後，繼父被我婆家嫌棄，後來更是差點兒病死。

然而這一切都過去了，雨後的晴天是這樣美好，看他晚年幸福有靠，我終於覺得人生值得！

我認真地望著繼父，說：「以後你要過更好的日子，還得看著炅炅結婚生子呢！」

繼父激動地說：「對，對，我得幫炅炅帶孩子呢！」

炅炅聽不懂什麼意思，隻在一旁跟著呵呵傻笑。

19

這幾年間，盡管我帶著個男孩，還養著繼父，卻還是有不少追求者。

隨著我的生意越做越好，想和我交往的男人也身價愈高。

我沒想過不再結婚，可是我發現自己很難再次踏入穩定的兩性關系。

對我來說，婚姻也好，愛情也罷，都是斤斤計較地算計，都是對彼此斤兩的掂量，沒勁。

宋雯一邊給我搭配衣服，一邊勸我說：「你剛過三十，手裡還有點兒小錢，正是大把青春，就好好享受人生嘛！」

我嘆氣：「我這點兒錢，還不夠養個小狼狗的。」

宋雯大笑，說：「絕對夠了，188 黑皮體育生，學校裡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我無語，卻覺得宋雯說得有道理。

總不能被李晨那個賤人惡心了一次，以後就吃不了肉了。

說起李晨，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可惜這惡緣還沒結束。

這事甚至還是我兒子吳炅告訴我的。

離婚了這麼多年，李晨從沒給過撫養費，我也沒要，隻當他死了。

可就在炅炅上了一個月新幼兒園後，他說認識了一個好朋友，叫李果。

我聽他在家念叨過幾次，什麼：「果果是我的好朋友。」

直到有一次，炅炅放學後對我說：「媽媽，果果的奶奶特別奇怪，她拉著我不放，還問我是不是叫李炯？」

孩子皺著眉頭，無語道：「我怎麼可能叫李炯啊？好奇怪的名字！」

我嚇了一跳，不動聲色地問我繼父：「什麼情況？」

繼父嘆了口氣，說：「唉，原來那個果果是李晨再婚生的那個孩子！」

李晨再婚後，和現任妻子生了個女兒，這事我知道，後來太忙了，就再沒關注過。

這兩個孩子在一個幼兒園裡嗎？

真是孽緣！

聽我繼父說，因為炅炅晚上了一年幼兒園，正好和李晨女兒在一個班。

可能是繼父接孩子下學時被李晨他媽看到了，所以今天繼父一到幼兒園，就看到李晨他媽拉著炅炅問東問西。

不僅問炅炅的名字，還問炅炅媽媽叫什麼名字，甚至還問我繼父開的車是不是我們家的！

真是無語至極！

那個被我狠狠揍了一頓的前婆婆，原來還活著呢？

當初怎麼沒打死她呢！

20

我不想再和這些人有任何牽扯，於是跟繼父說讓炅炅請假，我去聯系轉園。

當初那位警察說的話我一直記著，遇到狗躲開就是，沒必要咬一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