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4-02 14:51:183706

我不太情願。

吐槽他土,笑他李逵拿繡花針。

「這年頭,哪個女生會喜歡這種告白?」

他卻紅著臉,讓我別管,說他就搞土系純愛。

這麼多年過去。

我一直不知道他把這罐星星送給了誰。

也不知道,是誰將這些東西匿名寄給我的。

雖然剛才在浴室裡時,我有過一瞬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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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著一臉恨不得重生,將星星一顆顆撿來的許摯。

我那丁點好奇又瞬間消失殆盡。

「我來裝吧。」

隨意找了個盒子將星星掃進去,不再理會老媽子一般念念叨叨的他。

我轉身,回房間。

然而關上門,卻看見他也穿牆進來。

「你進來做什麼?」

他愣了愣,語氣自然:「外面在下大雨啊,我記得你怕打雷。」

心跳驀地一亂。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

直到他不好意思撓頭,才默默挪開視線。

「現在是冬天,不會打雷。

「而且你是鬼,比起打雷,我更怕你。」

許摯:……

8

這一晚,許摯到底沒走,就蹲坐在門外。

但因他並非實體,整個後背都穿過門板。

乍一看,門板長校服,還挺嚇人。

可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還在說:「睡吧,盛夏。」

其實,我倒也不怕。

因為記憶裡有一年暑假,他也曾這樣徹夜坐在我門外過。

那年,我十三歲。

我媽和我爸鬧離婚。

他們一個哭著追問:「你到底愛沒愛過我?」

「這麼多年,你心裡有過我嗎?哪怕一天?」

而另一個一臉不耐煩。

「我們結婚本來就是意外!」

「要不是因為你有了孩子,我和秀琴也不會分開!」

兩人爭吵、謾罵。

沒人發現我跑出了門。

那時候我的性格還很孤僻,沒朋友,也沒地方可去,隻能去小區不遠的小賣店。

小賣店的婆婆人很好。

不會問我難以回答的問題,隻會招呼我:「妮兒,看電視嗎?來。」

那天,電視裡放的什麼節目我已經忘了,隻記得我在店裡坐了很久很久。

從中午到黃昏。

從烈日炎炎,到空氣裡漸漸彌漫風雨欲來的潮味。

許摯就是那個時候來的。

他喚婆婆:「阿婆,買瓶醋!」

看見我,驚訝一瞬。

隨意寒暄兩句。

付完錢要走時,腳步又退回來,朝我一挑下巴,語氣社會人一般。

「盛夏,我家今天包餃子。」

「走,整點。」

9

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鬼使神差跟著許摯回了家。

他家有些遠,我從來沒去過,臨到他家門口才開始忐忑。

我擔心驟然帶我回家,他會挨罵。

擔心他爸媽和我爸媽一樣,不喜歡同學去家裡玩。

可他開門、換鞋,語氣輕松得不像話。

「爸,媽!我撿了個朋友來家裡吃飯,餃子多包一點。」

第一個從廚房裡出來的,是許摯的爸爸。

「你小子竟然還有朋友,人家得多好脾氣才跟你這渾小子當朋友?」

「喲,還是個女同學。」

他笑聲爽朗。

臉上沾著手指抹上的面粉。

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柔的女聲打斷。

「閉嘴吧,嘴咧這麼大嚇不嚇人?」

「小姑娘,快進來,咱家今天吃芹菜餃子,喜歡吃芹菜嗎?」

「老許你愣著幹嗎,還不趕緊多和點面,小許,冰箱裡有汽水,給小姑娘拿一罐呀。」

許摯:「哦,盛夏你喜歡什麼味的汽水?橘子味要嗎?」

……

那天,我沒想哭的。

可不知道怎麼了,看著熱情的許摯父母,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我的鼻尖莫名發酸。

忍了又忍,忍了好久,終於還是沒忍住。

伴隨著盛夏的第一聲雷響,「哇」的一下哭出聲。

那一夜,我沒回家。

因為雨下得太大,雷也太大,許摯媽媽就給我媽打去電話。

我媽一心撲在我爸身上,沒心思管我。

於是夜裡,我睡進了許摯的房間。

而被趕去客廳睡的他,夜裡在門外小聲問:「盛夏,你怕打雷?」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膽子這麼小呢?」

「嘿嘿,今晚我就守在這兒了,別讓我錄到你哭鼻子的證據哦,怕雷妹……」

他的嘴可真毒啊。

本來我還抑鬱的情緒,被他三兩句話就衝淡,瞬間隻剩下無語。

「滾吧,狗東西。」 ???????

他不滾。

靠著門板,坐著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我開門,他也順勢摔倒,疼得龇牙咧嘴。

十幾年前的事,很多我都不記得了。

但唯獨那年的夏風、蟬鳴、火燒雲,我記得很清晰。

我甚至能回憶起,那年盛夏空氣中的芹菜餃子香和橘子汽水味……

「盛夏,睡吧。」

許摯的聲音仿佛穿越時間,隔著門板傳來,也瞬間將我的思緒拉回。

我輕嘆一聲,閉上眼。

也在心中默念。

「許摯,晚安。」

10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電話吵醒的。

一睜眼,就看見許摯的那張鬼臉。

他離我很近。

近到我能看見他瞳孔微縮、睫毛輕顫。

似乎沒料到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也沒料到我突然睜眼。

他眼裡閃過一絲驚慌。

隨後猛地退開,挪開視線,語氣極其不自然。

「盛夏,你睡覺磨牙。」?

「磨牙?」

認識那麼多年,頭一次在許摯臉上看見近似「害羞」的表情。

我沒忍住,笑了一聲。

隨後掀開被子起床,光著腳走近他。

視線也故意從他的眼睛慢慢往下掃,落在他唇上。

「你不解釋……我還以為你剛剛的姿勢,是要親我呢。」

到底是經不起撩的十七歲。

一句話,就讓他瞪大眼睛,連連後退。

好在第二輪鈴聲響得及時,他如釋重負:「電話來了,快接。」

說完,一秒不敢多留,穿牆逃了。

看見這樣鮮活的許摯,我是有些想笑的。

但笑不出來。

因為電話是我媽打來的。

不出意料,一接通,數落鋪天蓋地。

「盛夏,昨晚你怎麼回事?電話不接、消息不回。」

「我好不容易才讓小宋總過來看看你,你怎麼還惹人家生氣?」

「你吳叔叔的項目還要仰仗宋家呢,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分寸?」

「聽說小宋總後天和他朋友有個聚會,你也去,去道個歉,聽見沒?」

瞧。

這就是我媽。

我去了哪兒、做了什麼,她不知道,也不關心。

反而對宋執年的行蹤了如指掌。

我想說我不去。

這個婚我也不想結了。

但一想到說出口後,會面對的無盡指責、嘮叨。

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好。」

看著許摯消失的方向。

我想。

有些話還是和宋執年本人說,會更好一些。

11

宋執年喜歡玩。

一個月有一半的時間在聚會,打聽到他在哪兒組局並不難。

以前為了迎合他的喜好。

每次見他我都是大波浪、連衣裙,打扮得精致嫵媚。

但這一次,我隻穿了連帽衛衣、牛仔褲,簡單束了個高馬尾。

從房間裡出來時,等在客廳的許摯愣怔一瞬。

隨即很快黏上來。

「盛夏,我也去。」

這兩天他吵得厲害。

不是問我:「那種渣男,你還去見他做什麼?」

就是一臉痛心疾首:「清醒一點啊妹妹!他配不上你的!」

他像老媽子,念叨個不停。

我實在無法招架,隻能不看他,低頭系鞋帶。 ?

「你還小,那種場合不適合你,在家等我,乖。」?

一個「乖」字,許摯終於偃旗息鼓。

我也終於找到機會,迅速出門。

但關門時我不知道怎麼的,腦子一抽,心裡話脫口而出:「許摯,你能一直這樣陪著我嗎?」

他似乎還沒從那個「乖」字的餘韻中回神,仍舊呆呆的。

「我……」

明明即將聽見回答,我卻慫了。

「算了,不重要。我趕時間,先走了。」

我打斷他,飛快關門。

進了電梯,深呼吸,確認他沒跟上,瘋狂的心跳才漸漸平靜。

對。

不重要。

隻要能一直這樣看著他。

無論他回答什麼,都不重要……

12

找到宋執年的時候,他和他的朋友們剛從賽車場上下來。

那個叫詩詩的女秘書笑著送水,他順勢將人摟進懷裡。

一群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笑了下,心情似乎還不錯。

直到有人看見我,朝他示意,他才瞬間斂了笑意。

「盛夏姐,你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執年哥今天行程已經安排滿了呢……」

詩詩一如既往想彰顯她的地位。

我語氣淡淡:「嗯。」

對她的挑釁實在沒興趣,隻看向宋執年。

「找個地方聊聊吧。」

宋執年被人從小捧到大。

上一次我懟了他,以為我這次是來道歉的,他並不同意我的提議。

「聊什麼?要道歉?這裡也可以。」

他想在我身上找回面子。

他的朋友也順著他的話起哄。

「盛夏,你和宋哥有什麼話是咱們不能聽的?」

「就是,你們訂婚就把咱們當外人了?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唄……」

這些話,其實以前我並不覺得刺耳。

因為比起被人嘲諷,我更無法忍受看不見這張和許摯相似的臉。

但現在不需要了。

「你想在這兒說也行。」

「婚約作廢吧,反正訂婚宴你沒出現,這樁婚事就當你沒同意過。」

話音落下,吵嚷的一行人突然安靜。

一個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宋執年的表情也瞬間沉了。

「你說什麼?」

他咬牙切齒,望向我的眼神陰鸷。

可我的心情卻好極。

「我說,婚約作廢。」

「那天你也看見照片了,沒錯,我是喜歡許摯。」

「抱歉,因為你和他長得像,這幾年我一直拿你當替身。」

13

沒錯。

我喜歡許摯。

從十三歲那年盛夏,一直到現在。

高中時,許摯有時會感慨。

「盛夏,你看你,陽光、開朗,性格不錯,對朋友又好,那麼多女生都圍著你玩兒,成績上你怎麼就不帶個好頭呢?」

他錯了。

陽光開朗的人不是我。

性格好、對朋友好的人也不是我。

而是他。

他愛笑。

和人打招呼的時候笑、遲到被罵了也會笑。

對誰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

他的朋友也很多。

班裡的男生、大我們一級的學長、隔壁學校的籃球隊長……

就連四十多歲的班主任,他也能上去摟肩,好哥們兒一樣開玩笑。

「張哥,我就遲到這一回,別打電話告訴我媽唄,行行好。」

他給班裡的住校生帶早飯,一帶三年。

他替被校霸糾纏的同學出頭,拉我一起護送人家。

甚至他的朋友被誣陷偷東西,也是他第一個站出來,四處奔走找證據。

許摯很耀眼。

像沒人能拒絕的光。

那幾年,我經歷爸媽離婚、媽媽自殘酗酒,生活一片昏暗。

或許有的東西,越是自己沒有,就越是渴望。

因此,我對光一樣的許摯半點沒有抵抗力。

於是我追逐他、學習他、想成為他。

於是我喜歡他,一喜歡就是十多年。

「宋執年,許摯回來了,舔狗遊戲我不想繼續了。」

「你放心,劉叔和我媽那邊我會說清楚,不會讓他們來麻煩你的。」

幾乎我話音落下的瞬間。

宋執年便暴怒,將手中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

他衝上來,隔著圍欄怒吼:「你說結束就結束?盛夏,你算什麼東西!」

算什麼東西?

大概算自私卑劣、拼命想抓住光的瘋子。

我對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晰。

沒有回答他,我轉身打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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