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公上岸，先斬意中人第2章

但我不忍心看到他媽媽眼裡的失望。

 

跟宋路遙不同，他媽媽是真心對我好，向著我，幾乎把我當半個閨女。

 

她媽媽曾跟我說過。

 

她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嫁錯的人。

 

她是包辦婚姻，因為三頭牛的聘禮，就出嫁給鄰村一個從未謀面過的男人。

 

她替男人生下了兒子，但男人進城打工後，便移情別戀了城裡女人。

 

將他們母子甩在農村，不管不問。

 

宋路遙媽媽艱難將他拉扯大，好在宋路遙爭氣，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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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跟我說：「瀟瀟，你比路遙大六歲，很多事情你比他成熟，阿姨知道你受苦了。我這輩子最大指望就是看著你倆幸幸福福的，一路走下去。」

 

我漂泊半生。

 

遇到的愛和善意都那麼少那麼吝嗇。

 

我在宋路遙媽媽身上，重獲了失去多年的母愛。

 

一個在黑夜裡行走的人，多麼渴望有一束光啊。

 

我曾經覺得，能遇到一個珍惜我的愛人，把我當女兒疼的婆婆，是我最大的幸運。

 

我甚至對著老天爺感激。

 

謝謝它給過我磨難，才遇到了最合適的人。

 

但我錯了。

 

老天從來沒有真正眷顧過我。

 

給過希望然後收走，才是最殘忍。

 

5.

 

趁著休養這幾天，宋路遙媽媽提議，提前帶我看看三金首飾。

 

我想以身體欠佳為由推辭，但拗不過宋路遙媽媽。

 

「路遙那孩子工作忙，顧不上你這頭。但這種大事，阿姨知道絕不能含糊了你。咱先看著挑著，也有個準備。」

 

她帶我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商場，硬是讓導購拿貴重的給我挑。

 

我知道宋路遙媽媽的存款並不多，都是這些年來宋路遙陸陸續續往家裡寄的生活費，但她沒用，都攢了起來。

 

現下她把這些錢都拿了出來，給我買下的每件首飾都價值不菲。

 

我心中感動，知道宋路遙媽媽是真心期待我能和宋路遙好好走下去。

 

可世事難料，很多事不是有心就能成的。

 

她看著首飾，感慨對我說：「阿姨結婚那會兒，就一身紅衣，一塊蓋頭就嫁了出去。對方家裡窮，哪買得起這些金貴的東西。但女人出嫁一輩子就一次的事，阿姨留了遺憾，不能讓你也留。」

 

我明白她的心意，也就不再多勸，隻是私底下留了導購的聯系方式，想著到時候跟宋路遙說開了，就把這些三金退回去。

 

出了商場往回走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碰上了宋路遙和姜媛兩人。

 

姜媛親密挽著宋路遙的手，昂著頭崇拜看著宋路遙。

 

「路遙哥，你給我參考的那款男士錢包，我爸說了，沉穩大氣他挺喜歡的。你這麼有審美，我可真羨慕你女朋友~」

 

宋路遙被捧的心花怒放：「姜部長喜歡就好，以後有什麼這方面需要，你盡管問我！」

 

兩人旁若無人的行走在商場，宛如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宋路遙他們跟我們走的是反方向，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和他媽媽就在身後。

 

我看見宋路遙媽媽愣住了好幾秒，臉色由紅轉青，一個大踏步上前直接拽住了姜媛。

 

姜媛詫異回頭的瞬間，被一巴掌呼了上去。

 

宋路遙媽媽大罵：「哪裡來的小三勾引我兒子？要不要臉！」

 

姜媛從小養尊處優長大，哪裡受過這等氣，霎時就紅了眼圈，眼淚珠子直往下掉，捂著臉便跑開了。

 

這下把宋路遙給心疼壞了，他抬腿就想去追姜媛，卻被他媽媽攔下。

 

宋路遙臉色極其難看：「媽，你這是做什麼！」

 

一轉頭他又瞧見了的站在一旁的我，似乎是找到了情緒發泄口。

 

「瀟瀟，你都跟媽說了什麼？姜媛都被氣走了，回了單位我怎麼跟她爸解釋！」

 

宋路遙媽媽先替我開了口。

 

「人瀟瀟沒說過你半句不好！你倒好，放著正經媳婦兒不要，在外面跟小三眉來眼去！」

 

宋路遙醜事被戳穿，臉漲成了豬肝色，狡辯道：

 

「什麼小三？我跟姜媛那是清清白白的同事關系。你別被男人騙過，就看全世界的女的都像小三！」

 

「啪！」宋路遙媽媽忍不住憤怒，抖著手使勁往宋路遙臉上揮了一巴掌。

 

宋路遙瞪著眼，一臉不可置信：「媽，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這個不孝子，負心漢！我真是錯養你了，跟你那在城裡找小三的爸一個德行！」

 

說完宋路遙媽媽牽過我的手。

 

「瀟瀟，我們走。阿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宋路遙媽媽一回到家，就把宋路遙的東西都給清了出來，扔到蛇皮袋子裡一股腦塞進去。

 

邊塞著，宋路遙媽媽怒不可遏道：「他要跟那女的在一起，就別想回這家，他不配！」

 

我和宋路遙住的房子，一直是我在出租金。

 

宋路遙媽媽是覺得，他兒子不出錢不出力，還在外面偷人，讓她實在是沒臉。

 

我溫聲勸道：「阿姨，還是我搬出去吧。你和路遙之後還是住這裡，你腿腳才好全沒多久，這一搬家太折騰了。」

 

「瀟瀟啊，」宋路遙媽媽沒接我話，長嘆口氣問，「你是不老早就知道路遙的事兒了，是阿姨對不住你呀……」

 

我自嘲笑笑：「也許我跟他沒有緣分吧。」

 

宋路遙媽媽又拉著我說了很多掏心窩的話，最後不顧我攔著她，說要把宋路遙的東西，全給他扔單位門口去。

 

做好一切後，家裡空了將近一半。

 

我看著這個毫無宋路遙痕跡的家，感到一陣心酸。

 

曾經，我想過等再攢點錢，就向房東將這套房子買下來。

 

好好布置一下，以後就是我們一輩子的溫馨小家了。

 

陽臺擺幾盆植被，太陽好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就在那裡曬太陽。

 

廚房布置得溫馨些，下班了一起商量今晚吃什麼大餐。

 

還有客廳，以後有了孩子，就布置柔軟的地毯，嶄新的嬰兒床……

 

我多想有一個家。

 

屬於自己的，不會再有人拋棄我的家。

 

但現在一切，都隻能留在想象中了。

 

6.

 

我和宋路遙媽媽，坐在空空的客廳裡。

 

窗戶外太陽西斜，夜幕快要籠罩。

 

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宋路遙打給他媽媽的電話。

 

剛接通，電話那頭的宋路遙怒氣衝天的聲音便傳來。

 

「媽，你什麼意思？把我的東西都丟單位門口。」

 

「全單位的同事都在看我笑話，你是想讓我把工作都丟了嗎？我還是不是你兒子！」

 

聽他發泄完，宋路遙媽媽淡然回復：

 

「我沒有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兒子。」

 

「你什麼時候跟那姓姜的小三撇清關系，什麼時候再說。」

 

說完宋路遙媽媽直接摁掉通話，不顧那邊宋路遙的吼叫。

 

家裡的門鎖也被換掉，宋路遙這下是想回也回不了。

 

我起身起廚房下了兩碗雞蛋掛面。

 

和宋路遙媽媽一起在飯桌上吃起來。

 

很樸素的一餐。

 

也沒有總是習慣一回家就使喚我的宋路遙。

 

我竟然感受到一種久違的平靜。

 

當晚，微信上一個陌生的好友突然添加我。

 

備注寫著：【有急事找，望通過。】

 

我想了想，還是通過了好友。

 

但對方沒有跟我發任何消息，隻是過了一會兒，在她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條最新消息。

 

【克服過艱難險阻的愛情，才更顯甜蜜。修成正果，見家長啦。】

 

配圖是姜媛和宋路遙甜蜜靠在一起，在家裡燈火通明的餐桌上，跟一個中年男人一起用餐。

 

中年男人西裝夾克，不怒自威。

 

想必就是姜媛的爸爸，姜部長了。

 

而姜媛加我這個微信號也再看不到多餘信息，看上去是她的小號。

 

我心中有幾分好笑。

 

這是什麼意思？搶走了宋路遙，立刻到我這個原主面前來示威嗎？

 

以姜媛的條件，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可她偏偏要搶宋路遙這樣有主的。

 

勢利男配戀渣女，還挺配。

 

我心如止水的在這條朋友圈下回復。

 

【祝鎖S。】

 

7.

 

缺了宋路遙，生活還要繼續。

 

後來他便順理成章的搬了出去，租了一套離他單位近的房子。

 

據說姜媛跟他蜜裡調油，一下班就時不時往他那出租屋裡鑽。

 

我和宋路遙媽媽一心顧著燒烤攤的生意。

 

開得竟然比之前還要紅火。

 

一個美食博主來我家攤位吃過後，一番宣傳竟然將我們帶成了當地的燒烤網紅店。

 

本地的，外地的，每天趕著來吃的客人絡繹不絕。

 

我和宋路遙媽媽兩人忙不過來，請了人手來幫忙，很快就開了一家分店。

 

燒烤攤上的人魚龍混雜，吃了烤串喝了酒，就愛聊些八卦趣事。

 

我偶爾也會聽到關於宋路遙的消息。

 

據說宋路遙正式跟姜媛在一起之後，在單位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畢竟姜媛爸爸是政府高官，而宋路遙這樣一個窮小子，能搭上這艘船，算是徹底翻了身。

 

有了姜源爸爸的關系，他在單位混得如魚得水，接連晉升。

 

宋路遙媽媽有時候會感慨。

 

「我啊，其實從不期望這個兒子能有多麼大的出息，我隻想他平平安安，家庭美滿的過完一輩子。」

 

「但他跟他爸一樣，太有野心。」

 

「阿姨沒讀過多少書，但也知道老話說，福禍相依。路遙啊，是沒跌過跟頭，不知道疼。」

 

在姜媛朋友圈的動態裡，有時也能看到他們相處的生活碎片。

 

姜媛會曬出宋路遙給她買的名牌包、帶他去吃個奢侈大餐、去很難預定的展廳遊玩。

 

跟與我在一起的時候不同。

 

宋路遙似乎特別舍得給姜媛花錢。

 

也許這是他覺得自己，能配得上姜媛的底氣。

 

我偶爾也會想過。

 

憑宋路遙一個普通公務員的工資，是怎麼給姜媛提供這樣優渥的生活的？

 

但這種念頭總是一閃而過。

 

宋路遙之後的人生如何，與我毫不相關了。

 

我隻用過好自己的生活，努力賺錢，一個人也可以活得精彩。

 

在我的燒烤攤開張第三家分店的時候。

 

我和宋路遙媽媽一同參與剪彩。

 

剪刀劃過鮮豔的絲綢，一抹紅落下。

 

歡呼聲中，我突然聽到圍觀的人群裡，有人發出驚嘆。

 

「哎，這不是先前攀上白富美那小子嗎？宋路遙是不？」

 

我尋聲望去，那是個年紀不大的小伙子，正拿著手機跟身旁人交談。

 

宋路遙媽媽聽到兒子的名字，跟我對視一眼。

 

我向那小伙子問去：「出什麼事兒了？」

 

那小伙子見我跟他搭話，一揚手機說：「害, 一小白臉，就咱當地部門的，說是犯了事兒被革職了唄！搞挺大，直接東西被扔出單位, 掃地出門呢！」

 

我看了眼他手機上視頻。

 

宋路遙頭發凌亂, 衣冠不整, 辦公用具甩了一地。

 

他無比狼狽的癱倒在單位門口。

 

周圍還有不少同事看著他指指點點。

 

我少有見他如此狼狽的樣子。

 

不可避免的，心中有一絲隱痛。

 

但很快被壓下。

 

小伙子見我沒回話了，繼續跟身邊人吐槽說。

 

「害, 惡有惡報, 讓他之前攀高枝！這人有人命, 狗有狗命，不該是你的東西，攀上去了也會掉下來！」

 

8.

 

再後來, 聽到宋路遙消息，便是他被判刑入了獄。

 

她媽媽知道消息的時候，眼眶通紅，用手背一次次擦掉滑落的眼淚。

 

送去監獄那天。

 

我遠遠的看到了他。

 

他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青色的胡渣未刮, 筆挺的衣裝也換成了獄服。

 

我跟他遙遙對視著。

 

他眼底翻滾著說不清的情緒, 喉結滾動, 張口想說什麼。

 

是後悔？

 

是痛苦？

 

但他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我再一次收到他的消息。

 

是他從獄中寄來的信件。

 

信紙很長，宋路遙像是想提前對我說完下半輩子所有想說的話。

 

原來, 他早就明白, 自己隻是姜媛手裡的一杆槍。

 

不過是個替罪羊。

 

是啊, 姜媛那樣高高在上的女孩，怎麼會毫無緣由的看上他這樣的窮小子。

 

可入局太深，他早無力脫身。

 

「瀟瀟，我辜負了你, 是我一輩子後悔的事。」

 

「可你明白嗎？像我這樣的人，像我們這樣的人。」

 

「多麼渴望抓牢任何一個往上爬的機會。」

 

「溺水久了的孩子, 不舍得錯過任何一根浮木，盡管它可能是腐朽的。」

 

「這一次, 我將選擇權交給你。」

 

「你可以做出任何選擇。」

 

信的最後, 他讓我去我和他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說留了東西給我。

 

我去了那個和他初遇的海邊。

 

青春年少的白衣少年，在和煦的海風下與我相遇。

 

我們在沙灘上對視、海浪邊散步。

 

最後在一處巖石上，寫下各自的名字。

 

俗套的，像曾經看到過的無數偶像劇情。

 

我再次來到這裡, 在那處巖石下的沙子裡，用力往下挖。

 

一寸, 又一寸。

 

直到碰到一個鐵質的盒子。

 

打開, 裡面是一個陳舊的 U 盤。

 

箱子底部, 還有宋路遙親手寫下的字。

 

「裡面是姜媛及其父親姜部長的犯罪證據，錄音以及檔案記錄都在其中。」

 

「瀟瀟, 我希望打開這個盒子的人, 是你。」

 

我親手將這個盒子交給了當地警察局。

 

至於後續姜媛和她父親犯下的那些錯事如何審判。

 

一聽配送地址，居然正好是男友宋路遙所在的單位。

 

「（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從某種程度，姜媛也並不比我幸運多少。

 

人生在世，誰能說得清誰更苦楚。

 

各有各命罷了。

 

宋路遙媽媽等他出獄的日子裡, 依舊跟我一起打理燒烤攤。

 

現在我的店鋪已經開遍全市了。

 

蒸蒸日上的生意，就像我愈發明豔的人生。

 

誰說一定要抓住浮木改命呢。

 

自己成為那根浮木，難道不好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