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殯儀館發去消息:「你們怎麼還沒來,都遲到了。」
對方連忙道歉:
「不好意思,路上有泥石流,車輛無法通行。」
然後小心翼翼:
「您,您著急嗎?要不再堅持一兩天?」
我看著我的屍體被野狗啃咬得不成樣子。
想了想,回復: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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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沒什麼不行的,反正已經S了。
就是不知道,怎麼都S了,還能用手機。
轟隆一聲雷鳴,閃電照亮天際。
我看見公路邊坡下,被泥石流覆蓋住大半個身子的自己。
幸好有泥土蓋住一部分,要不我就都被野狗吃光了。
殯儀館老板萬分感激:
【真是不好意思,因為突發泥石流,道路封閉,我們隻能等清理疏通之後,再去給您的親人收屍。】
不是親人,是我自己。
不過我沒這樣回復。
要是嚇跑他了,我可真就曝屍荒野,屍骨無存了。
聽說屍體不完整的人,下輩子投胎也會殘疾。
能收回一點是一點。
不過老板提醒我了。
我得給我的親人發讣告。
打開通訊錄,我頓了一下。
白活了二十多年,聯系人竟然不到二十個。
不管了,群發吧,反正都S了。
【本人已S,下輩子……】
手指頓住,「再見」兩個字始終打不出來。
我換了個說法:
【本人已S,後會無期。】
一鍵群發。
過了一會兒,我被拉進一個群。
【李江平: 秦心如,媽,李沼發什麼瘋,她跟誰出去鬼混了?】
【李湖玉:大哥,我好害怕,二姐這是生我的氣了嗎?】
2
大哥很生氣,消息一條接一條:
【李江平:她一天不作妖就會S嗎!】
【李江平:屁大點事都要昭告天下!】
【李江平:裝柔弱,裝暈血,裝可憐!】
【李江平:跟她的名字一樣!沼澤裡的爛泥!!惡臭!!!】
【李江平:她最好跟她說得一樣,早就S掉!】
……
心髒狠狠一扯,說不出話,閉不上眼。
大雨澆湿了泥土,流淌過我的屍身。
如他所願,現在的我,跟泥巴沒兩樣。
我動了動手指:
【李沼:好的,我知道了。】
李江平的消息突然停住,幾秒後,我被踢了出去。
其他聯系人也陸陸續續發來消息。
有的罵我智障,有的罵我傻逼,有的就回了我六個點。
有幾個直接拉黑了我。
還有一個人,他訓斥了我:
【方雲開:李河安,不要拿生命開玩笑!】
我有些恍惚。
好久沒人叫我的原名了。
自從十八歲,我被發現不是李家親生女兒之後。
親生女兒得知我的名字後,掩面痛哭:
「我也想像姐姐一樣,跟大哥名字同輩。」
大哥李江平,我是李河安。
江河,平安。
這是父母對他們親生子女的期望和祝願。
後來親生女兒改名李湖玉。
湖中美玉。
我被改名李沼。
李家如爛泥般沼澤地存在。
他們恨我佔了親生女兒的名分,傷害了李湖玉。
繼續收養了我,卻不再愛我。
方雲開又發了十幾條消息,手機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我沒看,反正是李湖玉的未婚夫,說不出什麼好話。
3
正想拉黑他,李江平又把我拉進了群:
【李江平:讣告的照片呢,自拍一個,發上來。】
【李江平:要是讓外人以為你S無全屍,那可丟了我們李家的臉。】
我看著手機犯了難。
臉都被啃掉了,上半身也被啃得坑坑窪窪。
怎麼拍都不適合當讣告的照片。
拍得太清楚了,會嚇到他們。
想來想去,我俯視,拍了一張全景。
屍體被泥水蓋住,得仔細看,才能看清下面有個人。
就這樣吧。
發了過去,群裡沒有消息。
我松了口氣,這下他們相信了吧。
點開朋友圈,卻發現大哥更新了動態。
我群發的S亡通知,加上曝屍的照片,配了九宮格。
【呵,李沼說,她S了,這團泥巴是屍體。】
與此同時,群裡發來消息:
【李自豐:你太讓我失望了,恥辱!】
【秦心如: 李沼,去道歉!】
我心髒猛地抽搐。
早該習慣的。
大哥永遠認為我在騙人,在爭寵。
父母永遠認為是我做錯了事。
他們從來沒想過。
被疼愛了十八年的我,一朝失去了所有。
該有多難過。
更何況,我從來沒有做過那些事。
以及,我從不信我是養女。
【李沼:好的。】
我在大哥動態下,一字一句地寫下遺言:
【生而為人,對不起。】
又給殯儀館,把我所有存款打了過去:
【我要你為他提供最優的服務。】
對方秒回: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保證讓他賓至如歸,安心入土!】
一滴透明的淚落下。
到頭來,竟是一個陌生人,給我最後的安全感。
4
方雲開還在給我發消息,又打了好幾個視頻電話。
可惜手機不能打電話,都被自動掛斷。
我實在煩不勝煩,拉黑了他。
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我太了解他了。
道德感極強的人,最愛說教。
幸好他現在是李湖玉的未婚夫。
沒資格說教我。
李湖玉在群裡小心翼翼地問我:
【李湖玉:二姐,你哪裡不舒服嗎?】
【李江平:不舒服個屁!全家回老家祭祖都沒帶湖玉,她還敢生氣?】
【李自豐:快回來,不要丟臉丟到老家。】
我看著這些文字,說不出話來。
祭祖是李湖玉自己不想去的。
她說老家人會莫名其妙地看她,她害怕。
導致全家人都以為是我跟老家人說三道四,散播謠言。
本來這幾年我都不回去了。
今年,輩分最大的曾三爺爺,特意要求我回去。
祭祖之後,曾三爺爺要我們留下。
結果李湖玉打電話,哭著說她一個人在家害怕。
心疼得父母和大哥立刻開車回家。
全然不顧,不會開車的我要怎麼回家。
明天是我的生日。
我曾看見大哥偷偷訂了蛋糕,心裡開心。
於是深夜冒著大雨步行回去。
沒想到,一場泥石流,徹底留住了我。
【李江平:趕緊回來吧,明天很重要,別任性。】
我心裡一暖,笑了。
大哥還是記著我的。
【李湖玉:二姐快回來,明天是我生日,大哥買了蛋糕,二姐會送我什麼生日禮物呢?】
【李湖玉:[蛋糕圖片]】
打字的手停住。
哦。
對,明天也是李湖玉的生日。
蛋糕上的字母 O,刺眼奪目。
5
我回了一個【好】,便把手機丟到一邊。
任由它在空中飄著。
仰面躺下,大雨滂沱穿透了我的靈魂。
我就這樣看著天。
從瓢潑大雨,到毛毛細雨。
從漆黑夜空,到藍天白雲。
又是新的一天。
遠處已經有救援隊伍前來,正在清理路上的障礙物。
我看了一眼屍體,不敢看第二眼。
經過一夜大雨衝刷,啃咬掉的皮肉脫落了不少,露出白骨。
這下,光憑外表,真是一點也看不出是我了。
我刷了下手機,發現泥石流已經上了新聞。
叮咚一聲,群裡發來消息。
【李江平:老家那邊發生泥石流了,你在哪?】
【李沼:發送位置。】
我以為大哥會回來接我,結果他卻勃然大怒。
【李江平:謊話連篇!曾三爺爺說你早就回家了,你怎麼還會在路上!】
按照車程,確實如此。
可車被你們開走,我是走回去的。
並且S在了半路。
我正想辯解。
父親對我大失所望。
【李自豐:李沼,我們李家對你有情有義,精心教養了你十八年,卻讓你長成這副樣子,是我們對不起你。】
【李自豐:你回來後,籤斷絕協議吧,以後我們再沒有關系了。】
【李湖玉:爸,再給二姐一個機會,她會改的。】
【李江平:她要是能改早就改了!她不肯籤那就去S啊!】
心髒驟然酸痛。
我可以無視李湖玉和李江平。
卻無法忽視來自父母的厭惡。
抖著手,正在打字。
【秦心如退出群聊。】
【李自豐退出群聊。】
我按下發送鍵。
【李沼:好。】
然後,李江平解散了群。
6
李江平聯系上我:
【為什麼不開車回家?】
【算了,我回去接你,給我發個定位。】
我拒絕了。
他噼裡啪啦發來好幾條消息,字裡行間都是暴躁:
【別鬧了,不是你說要我們來接的嗎,還想怎樣!】
【你以為我願意接你,要不是湖玉心善求我,我才不來。】
【行了,不要亂跑,我一小時後到老家。】
我沒理他,專心等待救援隊清理道路。
日上高空,道路漸漸被清理開。
原本的路障被移走,交通漸漸恢復。
殯儀館來消息,說已經上路,用不上一小時,就能到。
我松了口氣,希望他們能快一點,趕在李江平到之前。
現在的樣子太醜了。
就算要見面,也要等殯儀館為我修復屍體之後。
但比殯儀館更早的,是救援隊。
他們清理完路面,搜查路外的時候,發現被泥土掩蓋的我。
搜救犬對著我「汪汪」叫,引來了救援隊。
救援隊齊心協力把我挖了出來。
搜救犬用腦袋,一下下拱著我的身子。
我摸了摸它的頭,它抬起頭好像看見了我,對我搖了搖尾巴。
救援人員沒有發現我的身份證明,便打算報警。
這時,殯儀館的車到了。
「別動,別動!那是我們要收殓的S者!」
7
殯儀館拿出了聊天記錄。
證明是有人要求他們到這裡,來給一位泥石流遇害的S者收屍。
殯儀館老板邊收屍邊感嘆:
「怪不得客人給了那麼多錢,這肉都快被衝刷沒了,骨頭也被啃了不少,太慘了,太慘了。」
不愧是最優服務。
他們動作利落,收屍完整。
被野狗叼到一旁的碎骨,也被他們找到,完整地收了起來。
最後,殯儀館掏出一件寶藍色男式壽衣,為我穿了上去。
我才恍然,我用了「他」字,導致老板以為S者是男性。
員工也發現了不對,告訴了老板。
老板想了想,點香對我鞠了一躬:
「對不住了大妹子,您先湊合下,回去我給您準備我們最好的殯葬用品。」
可以,我點點頭。
畢竟是我沒說清楚,不怪你們。
將我抬上車的時候,我看見李江平開車路過。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
又淡漠地轉了回去。
我不受控制地跟著李江平離開。
回頭,看見殯儀館員工撿起屍體旁邊的手機,一起裝車帶走。
這一刻,我手中透明的手機也隨之消失。
也好。
收屍了,下一步就是火化。
生不帶來,S不帶走。
挺好,挺好。
8
李江平冷漠地開車,眉頭緊皺。
一手方向盤,一手給我打電話。
但是打不通。
這很正常,手機泡水又進了泥,早就壞了。
他煩躁地罵了一聲:
「惹事精!」
到了老家,曾三爺爺看見他很是詫異。
聽到曾三爺爺說我昨晚就已經離開。
李江平揉了揉眉心,煩躁不安:
「快讓她出來吧,跟我回家,今天是湖玉的生日,不能耽誤。」
「別玩什麼離家出走這一套了。」
找不到我,李江平負氣離開。
臨走,曾三爺爺蒼老渾濁的眼睛審視李江平,慢慢開口:
「二丫頭和你爸媽長那麼像,你真信她不是你親妹妹?」
李江平冷下臉,吐出冰塊一樣的話:
「她找您做說客也沒用,親子鑑定是鐵一般的證據。」
「她要是真有良心,就不該哄騙您。」
「還說什麼自己已經S了,您聽聽,這是一個女兒,一個妹妹能說出來的話?」
回家路上,李江平再次給我發消息:
【今天湖玉生日,趕緊回家!】
好半晌沒有回復,他氣得差點把手機捏碎。
「好樣的,李沼,膽子大了。」
剛到家,李自豐嚴肅問他:
「新聞上說,泥石流造成一人S亡,你有看見救援隊嗎?」
李江平愣了一下,說沒有。
他路過的時候,場地清理完成,救援隊已經離開。
隻有殯儀館的黑色面包車,低調地抬屍。
秦心如塗著指甲油,淡淡開口:
「又說謊騙人,她怎麼總是這樣不聽話。」
過了一會,電視播放新聞,放出了一張航拍照片。
李湖玉看了兩眼,突然顫巍巍地說:
「這個照片,怎麼和二姐發得那麼像?」
9
全家一愣,跟著李湖玉看過去。
可是電視畫面早已切換。
李江平迅速上網查看實時新聞,找到照片,放大了看。
網上的照片更多,除了官方航拍圖。
還有救援隊的記錄視頻,和過路車輛順手拍的照片。
航拍圖上沒有屍體,隻有紅色箭頭,指向發現屍體的地方。
而路人拍的照片,則能看清救援隊挖出了一具屍體。
屍體被打碼,他們看不出來是誰。
秦心如停下了動作,李湖玉聲音都在發抖:
「二姐哪兒來的照片?」
李江平恍然大悟,自以為找到了破綻,咬牙切齒:
「肯定昨天就發現屍體了,官方已經拍了照片。」
「好啊,她用別人拍的照片戲耍我們!」
可他找遍了全網,都找不到我給他們發過去的那一張。
他SS盯著手機,滿頭大汗。
這時,他突然眼前一亮,舉起手機大喊:
「你看,這壽衣是男式的,S者是個男的!」
我湊近一看,果然是被路人拍到了穿好壽衣的一幕。
「壽衣上有龍紋,還是窄袖,這是男款的樣式。」
李江平激動得大喊大叫,李湖玉也莫名松了口氣。
李自豐打開手機,點進已解散的群聊,找到了照片。
他雙指放大,對著泥巴看了看,又看看網上的照片。
「咦」了一聲:
「這具屍體看著不壯實,壽衣穿著也顯得有點空蕩蕩,真是個男的嗎?」
李江平徹底放松,癱坐在沙發上。
大聲嗤笑了一下:
「這有什麼奇怪的,那邊野狗野狼多,那人倒霉,被狗吃了唄!」
「再說了,殯儀館去收屍,肯定是家屬聯系的,就更不可能是李沼了。」
秦心如松開拳頭,繼續塗著指甲油。
搖搖頭,雲淡風輕地譴責我:
「竟然用S人開玩笑,她真的太過分了。」
「還不如被吃的是她呢。」
10
心中又是一痛。
明明已經下決心,不再為他們而難過。
真正聽見的時候,卻還是會傷心。
「行了,別找了,她不願意回來就不回來,免得把晚上宴會的氣氛都破壞了。」
李自豐一錘定音,敲定了事情的結局。
他們開始忙碌晚上的生日宴。
我跟著李江平,「出席」了宴會。
禮堂上方,掛著一條橫幅。
是李自豐親自書寫的「祝愛女李湖玉生日快樂」。
曾經,愛女後面,是我李河安的名字。
親子鑑定一出,我就成了李沼。
方雲開出席宴會,和李湖玉郎才女貌。
他走到家人面前,詢問我的下落。
李江平滿不在乎:
「她不願意回來,我也拿她沒辦法。」
「不單是你,她給好幾個人都發了消息,估計沒人信,後面她就不發了。」
方雲開不依不饒:
「我有李河安手機的定位,從昨晚到今早,一直在新聞失事的地方,今早十點左右,信號徹底斷開。」
「李河安到底在哪裡?」
不僅李江平,其餘人包括我,也都愣了一下。
畢竟他們給我改名李沼,也有四五年。
足夠他們忘記我的原名。
而我則是才想起來。
曾經我們青梅竹馬的時候,方雲開遵守家長的囑託,照顧好我。
給我們手機裝了監控軟件,可以互相定位到對方。
不過後來,無需用到,也就忘記了。
李江平煩躁地揮揮手:
「軟件有 bug 也是正常,反正沒S。」
方雲開步步緊逼,眼底含著怒意,一字一句地質問:
「那為何手機定位會顯示在殯儀館?」
眾人一片S寂。
「哗啦」一聲,秦心如手中的酒杯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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