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驚,閃進巷子裡。
如魚越海,隱入人流。
我有些氣惱,我在他心中定格的,竟然是倉皇逃竄的樣子。
哎,一眼誤終身。
我一路到了碼頭,兩個寧王府的小廝正翹首企盼。
轉身去了城門口,又見到寧王府的侍衛。
我決定暫避風頭,在遠離寧王府的僻巷裡住了下來。
13
Advertisement
我在僻巷裡住了好幾個月。
閣樓上,打開窗,可以看見半個京城鱗次栉比的房屋。
可惜這裡從來沒有太平過。
皇上臥病不起,寧王監國。
端王領兵蠢蠢欲動,陳公公的勢力暗藏於宮內各個角落。
其餘皇子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連天氣都壓抑沉悶,空氣黏糊糊的。
一聲驚雷,皇上駕崩。
寧王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奉先帝遺旨登基為帝。
第二天,端王起兵造反,京城鏖戰半個月,漫天大火燃燒了半個天空。
端王被一箭穿心,殘餘勢力被一點點消除殆盡。
他花了許久才理清各方勢力,重振朝綱。
皇城的天終於亮了。
緊閉了幾個月的城門開了。
街上有了小販,河上有了商船。
我身上帶的銀兩花完了。
從頭上取下他當初給我插上的金簪,拿到當鋪當了。
猶豫了一會,又將耳朵上的白玉墜取下,小心放在當鋪伙計手心。
我的眼淚簌簌落下。
伙計以為我賤賣了東西心疼,安慰我說:「東西是好東西,隻是世道亂了許久,才太平兩天,過些時日價格或許能翻一番,要不姑娘等幾天?」
我搖搖頭,接過了錢。
半個月前,謝宴立沈知微為後。
歷史的車輪按照既定的軌道滾滾向前。
大婚那天,舉國歡慶。
所有人都相信動亂已經過去。
隻有我著急離開。
今天收拾東西,明天坐船去江南。
江南巷陌裡的舊宅,若是沒被人佔了去,屋檐下一定滿是燕子窩。
隻是家裡的家具一定都壞了。
我用剩下的銀兩置辦家具,再找家繡坊做繡娘。
若是運氣好,或許有人願意娶我。
今天是最後一次看京城的日暮。
謝宴曾說,我叫陸朝朝,這輩子要陪他朝朝暮暮。
若此時他也在看日暮就好了。
我靠著窗外,俯瞰殘破的京城。
看著日頭一寸寸從遠處的屋檐落下去。
一陣風穿梭而來,風鈴陣陣,一騎車馬帶著滾滾煙塵疾馳而來。
禁衛軍浩浩蕩蕩地跟在後面。
這幾個月百姓已受夠了動亂,稍有風吹草動便關門閉戶。
我也趕緊鎖上了窗。
或許又在捕捉哪個叛黨餘孽……
卻聽見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張久違的臉出現在眼前。
短短幾個月,他消瘦了許多,神情更加狠厲漠然。
他快步走過來,眼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一身玄色衣袍翻飛,氣勢比往常更加懾人。
此時我應該喊他皇上。
我用力掐了一把胳膊,想證明我在夢裡。
疼,可我沒有叫出聲。
14
逼仄的房間裡,他將我抵在牆上,問道:「你為什麼要走?
「你是怕我奪嫡失敗,連累你?我說過,無論勝敗,都會給你留一條活路,為什麼要逃?
「耳墜是我生母唯一的遺物,你竟然當了。」
我任他推搡。
他瞥見收拾好的行李,垂下眼眸。
「你走了,我怎麼辦?」
傍晚湿漉漉的風,將這句極輕的話送進我的耳朵裡。
我抬起眼,他向來平靜的眸子裡露出深深的眷念和思念。
我突然意識到,他孤高冷傲的背後,是日積月累的脆弱。
他的生母地位卑微,先皇將他送給無法生育的貴妃撫養。
親生母親一輩子也沒見上幾面。
貴妃心思全在爭寵,乳娘、丫鬟、嬤嬤輪流將他養大。
宮中無數明槍暗箭,他獨自躲過。
六親緣淡,不過如此。
端王勢大,先皇拿他當棋子與之抗衡。
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拋棄……
他咬牙切齒。
「我已經沒有太多真心了,全部給了你,你卻不要。」
話雖狠,他的頭卻依戀地落在我肩上。
肩上一沉,他的呼吸纏繞著脖頸。
我和他在這個蒼涼的世界裡互相支撐。
我咬著唇,一聲不吭。
一向S伐果斷的他,此時脆弱得如一隻搖尾乞憐的小狗。
「你還想走嗎?」
我還想走,我不想踏入他身後的陰影。
無數陰謀詭計、生離S別。
可我不忍心推開他。
也許是遲遲等不到回應,他有些惱怒。
他用手擒住我的雙手,舉過頭頂,將我禁錮在粗糙的牆壁和他的身軀之間。
下一秒,他懲罰般地咬住我的唇,我沒有掙扎,他漸漸平靜下來,放開我。
他終於意識到不對。
我指著自己的嗓子,衝他搖搖頭。
他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麼。
15
那日在寧王府對面的巷子裡,陳公公帶著幾個黑衣人摁住我,給我灌了一碗藥。
他的聲音既尖利又粗粝,拖著長長的尾調,令人毛骨悚然。
「是你把灑家的幹兒子弄S的吧,這小子,平時挺機靈的,可惜色迷心竅,灑家白培養了這麼多年。」
我正欲求饒,卻發不出聲音。
原來剛才灌的是啞藥。
我蜷縮在地上,拼命地用手摳喉嚨,想把藥吐出來。
喉嚨摳出了血,一股腥甜蔓延……
他蹲下身來,一把抓住我的頭發,眯起狐狸眼冷笑。
「左右他都把你當啞巴,你就當一輩子啞巴吧。」
我瞪了他一眼,換來一記巴掌。
「寧王要娶沈知微了,你還做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夢。
「皇室之人,哪有什麼真情?你恨他嗎?那就S了他,不然S的是你。」
他起身走了,靴子踩在桂花酥上,發出細微的碎裂。
他餘光瞟向我,眼角現出一絲冷笑。
寒意從骨縫裡滲出……
我努力站起身來,整個人茫然無措。
我靠牆呆立了許久。
直到幾個孩童飛快地跑過。
我這才緩過神來,撿起地上的吃食回了寧王府。
我努力不讓謝宴看出我的異樣。
我沒法告訴他陳公公的事,也沒法問他會不會娶沈知微。
我本來就不配與他相守,更何況我真的變成了啞巴。
16
謝宴叫來太醫,每天強迫我喝藥。
藥苦,他哄我說:「太醫說過,再喝三天你嗓子就能好。」
三天又三天,這藥我已喝了一年。
我扭過頭,看向圍牆外。
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落在牆頭。
我若有所思。
他說:「等你嗓子治好了,我就放你出去。」
他每天下朝改完折子就待在我這裡,似乎為了撇清他和沈知微的關系,他說:「沈知微是年少時一眼驚豔,比不過與你的日日歡喜。
「更何況她中意皇兄,我早就斷了念想。」
他每天教我寫字。
從身後抓著我的手,一筆一劃地耐心教。
他寫字行雲流水,遒勁有力,可我的字歪歪扭扭。
我惱了,將筆扔到地上。
他彎腰將筆撿起來,掰開我的手指,塞進我手中。
我隻得靜下心來慢慢寫。
一天,我聽宮女隔牆唱歌,有些失落。
他說:「把唱歌的宮女拿下,打一百大板。」
我趕緊拉住他,他把藥舉到我嘴邊。
「喝下去,我免了她的罪。」
我舀了一勺,舉到他嘴邊。
他不情不願地喝一口,我才端起藥一飲而盡。
我會寫的字越來越多,闲時也能看書。
直到有一天,嗓子奇跡般好了,雖然有些喑啞。
我不想開口,謝宴卻說我的聲音好聽。
他履行了承諾,放我出了疊翠宮。
17
我出疊翠宮那天,沈丞相早已壽終正寢。
沈家除了一個窩囊廢哥哥,便隻有做皇後的女兒沈知微。
她與謝宴形同陌路,但所有人都說她是好皇後。
偌大的宮殿將沈知微的身形襯得無比嬌小。
她見了我,整個人如繃緊了的弦。
臉上依然是當初的倨傲。
「這後位,我給你便是,你不必在皇上那裡吹耳邊風。」
「我什麼都沒做。」
「你是來炫耀嗎?沈家輔佐三代帝王,平江山穩天下,抵不過你什麼都沒做。」
「我不想做皇後。」
我隻想與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少年朝朝暮暮。
繃緊的弦突然松了下來,她頹然地坐下。
「坐在這裡,我才發現,這後位了無生趣。」
「至少你替太子報仇了。」
她的手腕上依然戴著那镯子,歲月侵蝕,變成了幽綠。
沈知微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
「陳公公還活著,你想見見他嗎?」
我想起那張陰惻惻的笑臉,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18
我終究抵不住好奇,來到詔獄。
「陳公公,我能說話了。」
黑暗中,鐵鏈拖動,尖利又嘶啞的聲音響起。
「終於有人過來跟老奴說話了,這日子太寂寞了。」
鐵鏈穿過琵琶骨, 陳公公早已瘦得不成人形。
「若你不害太子,或許下場能好一點。」
太子不S,寧王就不必卷入這場風波。
大可做個闲散王爺, 異地分封,悠闲自在。
片刻寂靜後, 黑暗中響起一句。
「老奴是看著太子長大的, 為何要S太子?」
在陳公公那裡,故事有另一個版本。
太子清風霽月,丞相作為太子老師,對他尤為器重。
可是坐在皇位上的先皇害怕了。
先皇弑父上位,害怕太子成為下一個自己。
他年老病重, 越是有心無力,越是猜忌。
因一個小小的政策, 太子與先皇意見不合, 半個朝堂都支持太子。
先皇臥病休養, 太子時常探望,反而讓先皇更加疑心。
後來,太子向皇上求娶沈知微。
緊繃的那根弦斷了……
先皇暗中讓陳公公下手栽贓。
他本想留他一命。
沒想到太子性情剛烈,以S明志。
陳公公嘶啞的聲音在角落裡響起。
「我十七歲入宮,忠心耿耿地服侍了幾十年, 暗中替先皇處理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本不想貪權,奈何滿朝文武恨我入骨,投靠端王隻是為了能平安終老。」
那一晚,謝宴帶了一個女子進書房。
那女子來自煙花柳巷。
被人收為外室, 後被厭棄毆打。
女子狀告官府, 被陳公公派人壓了下去。
謝宴去揚州辦差時尋到蛛絲馬跡, 將那女子帶了回來。
端王的暗衛在謝宴回京途中行刺失敗。
陳公公親自帶人在寧王府外截人。
錯過了謝宴,卻遇上了我……
那碗啞藥本來是為揚州女子準備的。
那女子所狀告的是陳公公的親生兒子。
陳公公入宮前已有了子嗣,瞞報皇上,是害怕皇上猜忌, 沒想到弄巧成拙。
先皇疑他操縱皇室, 欲以陳氏取而代之。
陳公公被當場拿下, 在丞相的推波助瀾之下,一眾黨羽全部翦除。
我聽完故事, 一步步走出詔獄。
從暗處走向光明。
身後響起一陣猙獰的笑聲。
「當皇後又如何?他可以弑兄, 為何不能弑後?」
我停下腳步,端王是被謝宴一箭射S的。
父子相殘,兄弟相S,無解的宿命。
在洗衣房累得直不起腰來。
「我等」我閉上眼,想起阿娘病S前一幕。
寒天臘月, 屋裡呼呼透風。
我趴在床前, 阿娘的氣息若有若無。
我抓住阿娘的手,觸感冰涼。
「阿娘,我怕。」
「朝兒, 閉上眼睛, 告訴自己,你不怕。」
我閉上眼,卻睡著了。
等醒來時, 阿娘已經不在了。
我閉上眼,在心中默念:我不怕,我不怕……
熱門推薦
"把我從校園霸凌救出來的男人失憶了,朋友說他以前有多愛我,而他卻不屑笑了:「以前眼瞎。」 他記得所有人,唯獨忘了我。 "
"參加酒會,商業巨鱷的兒子目光直直地盯著我看。 大佬笑問我:「靳總認識犬子?」 我輕描淡寫:「一面之緣,不熟。」 酒會過半,我去廁所補妝,有人從身後箍住我的腰。 抬頭,對上一雙亮得驚人的眼。"
我是聞名京城內外的花魁。 但我是個男人。 對於一些人來說是美中不足,對於另一些人來說則是錦上添花。 直到有天,我在房間內等待那位花重金將我拍下的爺。 門一開,皇帝摘下假發,陰著臉對我說:「好久不見。」
兒子失手,將表妹的女兒推入了河。 為了兒子不背上案底,我在老公的建議下,賠上了大半身家。 結果,在給錢的當天,我發現了老公把我的孩子,和表妹的孩子互換身份的真相! 當時老公笑著跟我表妹打趣: 「恐怕林敏到死也想不到,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是我們倆的種。」 「她女兒死不死無所謂,但你記得再多要點賠償。等確保她手上沒錢了,我就立馬跟她離婚娶你。」 我氣瘋了。
"我媽媽查出了胃癌。 老公說癌症無藥可治,勸我放棄治療。 他說:「與其砸錢給醫院,不如帶她去旅遊,以免最後人財兩空。」 如果我堅持要治,他就跟我離婚。 離婚後才發現,我媽的病是誤診,真正得癌症的人其實是他媽。 在他跟我借錢時,我用他的話懟他。 「癌症無藥可治,你咋不帶你媽去旅遊?」"
我是全娛樂圈最瘋批的男藝人。因為綁定了「超級巨星」系統,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