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禮物第1章

五十五歲生日那天，我約了幾個閨蜜一起吃飯。

 

飯後，閨蜜突發奇想說去母校看看。

 

因此，我回到家的時候，已過十二點。

 

我輕手輕腳地回家，生怕吵醒了家人。

 

結果一推開門，發現丈夫、兒子、兒媳全在客廳裡坐著，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兒子皺眉：「媽，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學年輕人晚歸？」

 

丈夫指責：「一聲不吭地跑出去，一家人都還餓著肚子，你怎麼做人妻子，做人媽的？」

 

「我明明發了……」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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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甚至沒耐性聽我解釋：「這日子沒法過了，離婚吧。」

 

我知道他在威脅我，每次他這麼說，我都會服軟。

 

但是，這一刻，我突然累了。

 

離婚就離婚吧。

 

這個念頭如野火燎原。

 

我突然覺得輕松。

 

1

 

我和丈夫是大學同學。

 

我們大學時並沒有在一起，畢業後也沒什麼聯系。

 

我對丈夫的印象，就是優秀，他長得好看，多才多藝，而我，過於普通，泯滅於人海。

 

他是天上月，我是地上泥，甚至連暗戀的心思都不敢生。

 

因此畢業第三年，當我發現自己的相親對象居然是他的時候，我很驚訝。

 

他怎麼淪落到相親了？要知道，大學時，暗戀他的女生可不少。

 

我心中充滿了好奇，又有些雀躍。

 

打過招呼後，我觀察他。

 

他似乎變了，長相沒什麼變，變的是氣質，沒那麼意氣風發，相反，有些頹廢。

 

和他聊了之後，我才發現，原來他畢業後，被分配到一家國企。

 

但是，他和領導似乎處不來，工作三年，一直在坐冷板凳。

 

眼看一起進來的同學都升了職，或者調了崗，而他還一直在基層，幹著最苦最累的活。

 

我則幸運在有個好爸爸，分的工作不錯，工作也輕松。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離他近了一些，心中說不出的歡喜。

 

他抱怨了許多，最終道他屈服了。

 

那時候，我還以為他是要向領導服軟。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向命運屈服。

 

他想找一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妻子。

 

而我，就是他的人選。

 

因為不知道，所以初次不冷不熱地見面後，他還繼續約我散步、看電影的時候，我以為他對我有好感，心中說不出的開心。

 

我們斷斷續續來往的第三個月，他向我表白了，我們成了戀人。

 

不久後，他父母上我家提親。

 

爸媽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看著我滿心歡喜，眼裡都是他的時候，終於點了頭。

 

於是，挑了個好日子，我們領了證結了婚。

 

他成了我的丈夫。

 

結婚後，我才開始真正了解丈夫這個人。

 

2

 

他的性格，說好聽點是耿直，說難聽點就是偏激。

 

大學時候，他是風雲人物，工作後，他一時接受不了落差。

 

總是看不慣許多事，不懂圓滑，得罪了領導，所以被領導針對。

 

他還大男子主義，什麼事都自己做主，聽不進別人的意見。

 

工作的事，有我爸幫忙，順利解決了。

 

但是，他的大男子主義，卻讓我吃盡苦頭。

 

他不幹家務，別說做飯掃地了，碗都不會洗。

 

我下班回來，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甚至要給他準備好襪子，否則他就會冷著臉。

 

事事都是我體貼他，他卻從未體貼我。

 

有一次下大雨，我讓他來送傘，結果他直接掛了電話。

 

我也曾試圖和他溝通過，結果換來了長達一個月的冷暴力。

 

最後，還是我屈服了。

 

這日子要過下去，總要一個人服軟，要是兩個人都對著幹，這家遲早都散了。

 

我舍不得散，所以忍著。

 

這日子磕磕絆絆地過著。

 

在我們結婚的第二個年頭，我們爆發了一場大的爭吵，差點離婚。

 

3

 

那一年，也是我和丈夫畢業的第五個年頭。

 

我和丈夫一塊兒去參加同學聚會。

 

昔日裡的大學同學，開始出現了分水嶺。

 

有的還幹著最基層的活，而有些升了職，有的甚至做了企業的中層，還有的下海經商，趁著時代的春風，也幹得風生水起。

 

大家自然把目光投向了丈夫。

 

「班長現在在做什麼啊？」

 

「班長肯定是我們最有出息的了。」

 

「班長居然和陳願結婚了，也是我沒想到的。」

 

大家都有些唏噓。

 

是啊，昔日裡耀眼的班長，怎麼會最普通的女同學在一起呢？

 

丈夫說了些工作的事，卻不愛提起我們結婚的事。

 

「聽說張曉茹也會來呢，張曉茹現在出息了……」

 

他們提到一個名字，同樣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現在上班的單位，也是令所有人羨慕的。

 

我記得張曉茹，她和丈夫一樣優秀，那時候還被傳在一起，是我羨慕的對象。

 

然而，我很快發現，提到張曉茹的時候，丈夫有些不對勁。

 

我心裡悶悶的，總感覺不得勁。

 

張曉茹是個大忙人，沒有來，卻把同學會的費用全結了。

 

而丈夫似乎有心事，在同學們的勸酒下，喝了不少酒。

 

而我，也從喝醉酒的丈夫口中，知道了一樁秘密。

 

原來，他和張曉茹談過戀愛。

 

他曾冒著傾盆大雨，去給張曉茹送傘。

 

那時候，開心果多貴啊，但張曉茹愛吃。

 

他就節衣縮食，省了一個月的生活費給她買。

 

畢業後，他又攢了幾個月的工資，買了戒指，想向張曉茹求婚。

 

隻是張曉茹家一直反對。

 

張曉茹走的那一天，他在張曉茹的車後，追了好幾公裡。

 

原來，他也是會體貼人的啊。

 

隻是對象從來不是我。

 

我心裡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和窒息。

 

那一瞬，我突然覺得，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也不是多開心的事。

 

「要不是為了工作，我也不會和你結婚。」

 

丈夫的一句話，將我徹底打入地獄。

 

4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忍到家的。

 

或許是不想叫昔日同學看笑話，或許是還懷著一絲希望，不想徹底鬧崩吧。

 

回到家，關上門，我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原來他根本不愛我，和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工作！

 

我感覺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心碎成一片片的，說不出的傷心和絕望。

 

醉醺醺的丈夫看著我，眉頭緊緊地皺著，在我歇斯底裡後，才緩緩開口。

 

「我確實喜歡過張曉茹，這沒法改變，你要是接受不了，我們就離婚吧。」

 

丈夫說完，就進了臥房。

 

我在客廳裡坐了一晚上，一晚上沒有睡。

 

離婚？

 

真的要離婚嗎？

 

真要到這一步的時候，我突然又有些不甘心了。

 

那時我想，要是第二天，丈夫醒來，向我服個軟，我就原諒他了。

 

終於等到了天亮。

 

丈夫換了一身衣服才出來，冷漠地看著我。

 

「想好了嗎？要離婚的話，我們現在就去民政局。」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有些茫然。

 

同時，心也徹底冷了下去。

 

我如行屍走肉一般，站起身，跟在丈夫的身後，一塊兒去了民政局。

 

我們住在我單位的家屬院，和民政局隻隔著一條街。

 

我一直記得，那一天是立秋，風有些冷，吹落的樹葉泛黃。

 

我們一前一後地來到民政局。

 

在門口的時候，丈夫回頭看我。

 

「你要是能保證不像昨晚那樣，也可以不離婚。」

 

他的姿態高高在上，語氣也是施舍一般，仿佛在等著我的哀求。

 

那時候，我突然來了一股勁，離就離！

 

然而，下一瞬，我突然覺得一股泛酸，想要嘔吐。

 

5

 

我懷孕了。

 

離婚的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後來無數次，我都想起這一天，要是我沒有懷孕，那我的命運，是不是就截然不同？

 

可惜沒有如果。

 

我懷孕後，丈夫變了一些。

 

但也隻有一些。

 

他對我管得很嚴，這不能吃那不能吃，這不能做那不能做。

 

我隻要不聽他的話，他就繼續冷暴力我。

 

所以，他在意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我肚子裡的孩子。

 

我的日子依舊過得小心翼翼。

 

這種婚姻生活，依舊讓我喘不過氣來。

 

生下兒子後，我的生活才稍微有了盼頭。

 

我將生活的重點，轉移到了兒子身上。

 

兒子吃的穿的，我都親力親為。

 

雖然有些辛苦，但是看著兒子平安又健康地長大，我心裡充滿了滿足感。

 

日子就這麼普普通通地過著。

 

兒子上小學那一年，丈夫突然有些不對勁。

 

他下班後的應酬突然多了起來。

 

這些年，丈夫學會了圓滑，事業發展得不錯，倒是我，因為將重心轉移到兒子和家庭身上，幾乎在原地踏步。

 

所以，丈夫應酬多，也是正常。

 

問題在於，我在丈夫身上聞到了香水味。

 

這些年，我和丈夫已經磨合出一套相處之道，我對他降低了期待。

 

但是，出軌是底線，我容忍不了。

 

於是有一天，我特意請了假，送完兒子上學後，就偷偷跟在了丈夫的身後。

 

我看著丈夫去上班，在他單位門口坐了一天，等他下班。

 

下班後，他的頭發像是特意打理了一番，看起來很精神，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商場。

 

我那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直到看到丈夫進了一家餐廳，和一個女人面對面坐下的時候，突然覺得頭暈目眩。

 

那個女人不是別人，居然是張曉茹！

 

6

 

丈夫回家的時候，我直接攔住了他，質問他。

 

丈夫隻在最初錯愕，很快恢復冷靜：「曉茹離婚了，不過你別擔心，曉茹說了，讓我們以後別再聯系。她不會打擾我們的生活，也不會動搖你的位置。」

 

丈夫的語氣讓我覺得可笑。

 

這麼說，我應該謝謝張曉茹，謝謝她不插足我的婚姻？！

 

他眼中的張曉茹深明大義、懂事，而我反而成了不懂事的那個？

 

我很想和他大吵一架。

 

丈夫冷冷道：「你別鬧，鬧也沒意思，難不成你想離婚？兒子還小，你想他變單親？」

 

我是想過離婚，但是丈夫的這句話，突然讓我冷靜下來。

 

是啊，要是離了婚，兒子怎麼辦？

 

他那麼小就沒有完整的家庭，以後心理會不會出問題？

 

兒子是我的心頭寶，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

 

我突然覺得有些無力。

 

但是，為了能讓兒子好好成長，我願意犧牲，繼續過著這樣的日子。

 

然而，這件事還不是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