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未聞其劍第2章

我與點霜在一家草棚蓋著的酒肆裡落腳。

我喝著酒，她飲著茶。

 

正想好好看看剛到手的劍，我卻隱約察覺到了一股S氣。

 

S氣，透過風的空隙，直逼我面前。

 

擺酒的桌子，似乎微微震了震。

 

一個提劍的男人走了進來。

 

劍身如虹，流光溢彩。

 

「是你啊。」我笑笑。

 

男人在我面前站定，面無表情地開口：「我聽說，這個被關在萬姹樓裡的啞巴，被一個年輕男人偷偷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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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示意他說得對。

 

「我派了我最信任的色光六劍去堵你，他們個個都是江湖上的用劍好手，卻被你通通SS。」

 

「你是在誇我很厲害嗎？謝謝啦。」我笑。

 

男人面色一沉，道：「你有兩個選擇，一是S了她，今後替我做事，你S了他們我不僅可以原諒你，還會給你數不盡的錢財和女人。當然，我手裡這把劍，也是你的了。」

 

「第二個呢？」

 

「第二，就是S在我劍下。」

 

我深呼一口氣。

 

「那就給我一個，和你決鬥的機會吧。」

 

我站起，握住長劍。

 

「為何一定要做S在我劍下的準備？難不成，你真的看上她了？」男人不解，冷言道。

 

「第一，我不願替任何人做事。第二，她並不該S。」我淡淡道。　

 

「你也不想要這把劍了？」

 

「想，但並不一定要S她。」

 

我提起劍，笑著。

 

「S了你，我一樣能得到它。」

 

「說得對。」

 

男人目光中暴射凌厲寒光。

 

「但你做不到。」

 

11

 

劍氣從男人手裡劈出，木桌頓時四分五裂。

 

酒肆主人見狀，已轉身躲了起來。

 

「喂，出去打吧，人家還要做生意呢。」我出言道，已先一步躍出酒肆。

 

男人持劍追來，幽暗林間，天光慘淡。

 

劍，在我掌心翻滾，飛快刺出。

 

雙劍交擊，碰出道道流光。

 

流光斬斷片片枝葉，化成一抹燦爛彩霞，在男人劍上流淌。

 

「真是好劍，打起來，也這麼美。」

 

我忍不住嘆道，側身躲過一劍。

 

「沾了人血，會更美。」男人冷冷地道，反手一劍刺向我腰間。

 

我整個人斜斜滑過，充盈內力的一掌貫出。

 

「哈，那就容我期待一下好了。」

 

男人接下一掌，劍重新在五光十色裡紛亂刺出。

 

「好亂的劍法。」我失笑，不停閃躲。

 

看似亂劍，卻好似處處帶有致命一擊。

 

幽暗層疊的枝葉下，劍光交錯躍動。

 

那把百舸劍就要擦過我脖頸時，我偏頭，左手已握拳擊出。

 

男人後退一步，百舸劍的軌跡堪堪偏離。

 

我掠起身來，輕輕落在樹枝上：「不過，能S人的話，就是好劍法。」

 

耳邊樹葉簇簇而響，下一瞬，我俯衝而下，劍氣劃破勁風。

 

男人的胸膛，有了一道血痕。

 

血痕慢慢擴散，在心口處化開。

 

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擊。

 

12

 

我手裡拿著染血的百舸劍，不禁嘆道：「確實，好像更美了。」

 

點霜走在我身邊，懷裡還幫我抱著行囊。

 

我把劍掛在腰側，從她手裡接過行囊背上。

 

行囊裡的斷劍，我早已拿給她看過。

 

「幾日行雲何處去」的確是把好劍，如今歸屬於我，卻無法用來S人。

 

也罷，那就讓它見證我這一路尋劍的歷程吧。

 

我們向西而去，已到了另一座城池。

 

入城幾步，便有間酒肆。

 

酒肆裡，我與點霜對坐。

 

點了幾個菜，我們便吃起來。

 

我喝著酒，目光被一道聲音引去。

 

「想赊賬？沒錢你喝什麼酒？」酒肆伙計衝一個少年怒言道。

 

少年面色通紅，局促地抓抓頭發。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錢袋什麼時候掉了……」

 

「你這窮小子，幾碗酒也值得編瞎話？」

 

那伙計不依不饒，抓著他臭罵。

 

我走過去，大方掏出一錠銀子，丟在伙計掌心。

 

「一頓酒錢而已，我替他付了。」

 

伙計掂掂銀子，滿意地走開。

 

解決了酒錢，少年卻仍是一臉愁苦。

 

我忍不住道：「幹嘛還愁眉苦臉的，沒錢了，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嘛，讓朋友請你喝酒就好了。」

 

「我現在不僅沒錢喝酒，連和朋友的約定也沒辦法履行了。」

 

「你們約定了什麼？」我好奇。

 

「我們約好，三日後在落鷹關比劍，可今早，我的劍卻不慎掉入滔滔江水，再也尋不到了。」少年嘆氣，滿臉懊悔。

 

「我知道你沒錢再買一把劍，但你為什麼不去找別人借呢？」

 

「我本來就沒什麼朋友，誰肯借我？」他沮喪道。

 

「這有何難？我借你。」我道，手裡已將百舸劍摸起，遞了過去。

 

少年愣住，我卻笑笑。

 

「雖說我很喜歡這把劍，但看起來，你更需要它？」

 

「你請我喝酒，還借我劍……好人，你真是個好人！」他說著，眼淚好像都要掉下來了。

 

我禁不住哈哈大笑，拍拍他肩膀，道：「那就好好贏一把，來當做給我的謝禮吧！」

 

少年抱拳，接過劍。

 

「那，我要怎麼把劍還你？」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途經此處。」我坦言。

 

「但，江湖雖路遠，有緣自會再見，不是嗎？」我笑著，目送少年背劍離去。

 

百舸，我尋到的第二把劍，就這樣送了出去。

 

我並沒有忍痛割愛的感覺。

 

看來，這把劍並不是我要尋的那把屬於我自己的劍。

 

我豁然笑笑，繼續踏上尋劍的路。

 

13

 

芳澤，是這座城池的名字。

 

隻因這裡，有一片巨大花田。

 

花瓣間翻飛的芳馨，把暖風渡上香氣。

 

我和點霜在香氣裡徐徐踱步。

 

「這裡有你喜歡的花嗎？」我的話音方落，另一陣喊聲已蓋了過來。

 

「抓住他！他就是那個近日來誘拐市井少女的採花大盜！」

 

我下意識折下一朵花，轉身擲出。

 

飛花充盈著內力，所過之處，劃出一道勁風。

 

那意圖用輕功逃走的大盜，腳踝處一抹鮮紅噴湧，人已摔落在地。

 

方才大喊的男人已追了上來，一劍利落刺在大盜胸口。

 

「肆意殘害無辜女子，S你十次也不為過！」

 

我看著這劍客，喜道：「元修？」

 

他抬眼，咧嘴笑道：「劍安！許久不見！」

 

謝元修，我在江湖上的第一個朋友。

 

那一年我隨公子去塹州，也是碰上他在懲惡揚善，我也是像這般出手相助。

 

他實在是個正氣凜然的劍俠。

 

「你家公子呢？」元修開口問我。

 

「他要我自己去江湖上尋一把劍，屬於我自己的劍，尋到以後，再回去見他。」

 

「那你，尋到劍了嗎？」

 

「尋到了，卻又沒尋到……總之，我現在手裡並沒有一把完整的劍。」我笑笑。

 

「這樣，我帶你去找我的鑄劍師朋友，讓他替你打一把劍如何？他技藝很好，看，我這把劍就是他打造的。」元修揚揚自己手中的劍。

 

這劍劍身不長，比尋常劍還要寬些，色澤碧藍如洗，淡光翻湧。

 

「再好不過了！」我笑，轉言又道，「你這劍可有名字？」

 

「碧落，是它的名字。」

 

「很襯它。」我點點頭。

 

元修的目光落在我身後的點霜身上。

 

「是……心上人嗎？」

 

我轉頭，看著臉頰微紅的點霜，不禁笑笑。

 

「也許？」

 

14

 

這是個多雨的小鎮。

 

我們到這鎮上不過三天，雨卻下了兩天。

 

我一邊幫點霜遮雨，一邊隨元修走進一間小鋪子。

 

元修說，這就是他那鑄劍師朋友常待的地方。

 

可如今，鋪子裡卻空無一人。

 

「門開著，人卻不在？奇怪，他若是外出，定要把鋪子鎖好的。」元修皺眉。

 

「等雨停了，問問附近的人吧。」我出言道。

 

尋人不成，漸夜，我們隻好暫時分別。

 

一日後，元修重新找上我。

 

平竹亭裡，我們對坐。

 

亭外，仍是淅淅瀝瀝的雨。

 

他摸著放在石桌上的碧落劍，面色凝重。

 

一股濃烈的悲傷，在雨霧彌漫的空中徘徊翻湧。

 

「可是發生什麼事了？」我緩緩出聲。

 

「他為極樂幫幫主打劍，極樂幫幫主不滿意，就讓人S了他。」元修閉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鎮靜。

 

「欺人太甚。」我吐出一口寒氣。

 

「所以，你要去極樂幫？」

 

元修握緊了碧落劍。

 

「我一定要去。

 

「他是我七年的朋友，我怎麼可能就此不管？」

 

我點頭，明白他的內心。

 

「我同你一起去。」

 

元修搖搖頭，道：「劍安，無論如何，等我十天，十天以後，我一定會來這亭子和你見面。」

 

「到時候，我們痛飲一場！」他看著我，目光如灼。

 

「好！我會擺滿一桌子酒，等你回來！」我的聲音穿透密雨。

 

元修戴上鬥笠，拿劍，抱拳，轉身走進雨裡，邁開堅毅的步子。

 

雨絲裡裹挾著的磅礴悲憤，隨他的身影，緩緩而去。

 

15

 

這十天，我帶著點霜，幾乎把整座城池逛了一遍。

 

我剝了顆慄子放在她手心。

 

「很甜，嘗嘗。」

 

她靜靜嚼著慄子。

 

雨後晴空，像碧落劍的顏色。

 

我看著天空，道：「他會回來的，對吧？」

 

點霜在我身側，重重點頭。

 

16

 

平竹亭外，密雨傾打著。

 

我坐在亭中，腳邊已有八大壇子酒，桌上已擺好兩隻碗。

 

元修果然回來了。

 

卻不是走著回來的。

 

一個瘦小的黑衣男人，抬著一口棺材，在亭外駐足。

 

雨，無情地敲打著木棺，怎麼也敲不醒裡面的人。

 

木棺已開，我走出去，為棺中人打傘。

 

謝元修，我在江湖上的第一個朋友，向來以懲惡揚善為己任的仗義豪俠，如今，就這般靜靜地躺在棺裡。

 

冰冷的屍身上，布滿了已黑的血洞。

 

原本清亮的碧落劍，也已沾滿血汙，躺在他的主人懷中。

 

我無言，隻任自臉頰滑落的滾燙，如雨般，重重墜落。

 

瘦小男人開口：「我是一名盜屍人，他生前已與我做了交易，要我在他S後，把他的屍體帶到這平竹亭。他說，他要來赴朋友的約。」

 

我輕輕點頭，向他抱拳。

 

「多謝。」

 

「他沒有失約。」男人道。

 

「他沒有失約。」我道。

 

我拿起碧落劍，讓雨水洗淨劍身。

 

血汙層層剝落，露出清澈亮潔的碧藍色。

 

棺中蒼白的面孔，與那張熱情洋溢的笑臉重疊。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

 

「你對你的朋友尚能做到如此，我又為何不能。」

 

我揮起碧落劍，斬斷眼前的雨絲。

 

「元修，就讓我用這把劍替你報仇，如何！」

 

17

 

雨漸大，如瀑般倒瀉於大地。

 

坐落山谷中的極樂幫，也在遭受暴雨的肆虐。

 

傾巢而出的幾十人，已將我的來路封住。

 

冰冷的雨絲將我身上每一寸衣物都浸透。

 

碧落劍，早已散發出冷冽的寒氣。

 

無盡的悲憤，在寒氣裡竭力徘徊。

 

幾十柄長刀，用洋溢的S氣，回應雨水的澆灌。

 

雨滴在空氣裡凝了一霎。

 

下一瞬，戰意燃燒，雨滴破散。

 

長劍穿透密布的雨簾，與長刀相擊。

 

紛亂的人影在刀光劍影裡跳動翻滾。

 

我轉手，用劍掃出一個凌厲的圈，劍氣，攜著濃烈S意擴散開來。

 

利器掃過的勁風斬斷雨絲，血光乍現。

 

「轟！」雷聲滾滾，映襯著澎湃S伐。

 

我左臂揮起，一拳擊碎面前人的肋骨，右手斬出，一劍刺穿身旁人的咽喉。

 

左右又是兩柄長刀圍過來，我錯身躲過，掌中長劍轟出。

 

紛飛的鮮血，被雨絲切割成碎片。

 

在滿地灼熱橫流裡，走上來一個男人。

 

男人的雄渾氣勢中，揮泄著滾滾S意。

 

「找S。」

 

兩字吐出，厚重的大刀撞碎疾馳的雨，朝我劈來。

 

我閃身而過，刀氣將肩膀擦傷。

 

又一個轉身，劍颯然刺出，被大刀搪下，火花乍濺一擊。

 

腳下一踏步，手中風馳電掣的一劍又一劍。

 

男人的身法並不快，卻能夠躲下我的全部攻擊。

 

他的刀，蘊滿了磅礴的力量，在我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洞。

 

「認命吧，你會和兩天前那個不要命的小子一樣，S在我刀下。」男人嘴角勾起輕蔑的笑。

 

我咧嘴笑笑，感受憤意在胸腔裡橫衝直撞。

 

左掌握拳，凝聚內力，轟然擊出。

 

他很強。

 

但，我一定會S了他。

 

刀意料中地招架住了我這一拳，骨肉碎裂的聲音，伴隨噴湧的血色，貫入我耳中。

 

暴雨冰凍了我的痛覺，我笑著，右手勢如破竹的一劍，遁入男人不得防守的胸膛。

 

血花，在他的心口處炸開。

 

刀，重重跌落，吼出哀鳴一響。

 

18

 

客棧裡，點霜看著我破碎的左掌，眸中溢出淚花。

 

我索性掏出匕首，齊腕斬斷殘連的血肉。

 

沒了冰冷雨水的麻痺，疼痛瞬間鑽進心間。

 

我故作輕松地笑笑，抬手為點霜抹去她眼角的淚。

 

「我丟了一隻手，你會嫌棄我嗎？」

 

她咬著唇，拼命搖頭，神色悲哀。

 

我揉著她的發，道：「我們一起，去把碧落劍還給元修吧。」

 

有山澗溪水流淌的密林裡，是我為元修選的棲身之地。

 

我呼吸著雨後沁然空氣，將碧落劍送進塵土裡。

 

「碧落，你替你的主人報仇了。」

 

這是元修的劍，也不是我要尋的那把。

 

我起身，牽上點霜的手。

 

「走吧，我們繼續尋劍。」

 

19

 

亓州，氣候漸幹。

 

我們在一個熱鬧市鎮的街頭落腳，住進一家熱情老板經營的客棧。

 

夜裡，我躺在床上，忽然很想出去喝碗酒。

 

已深的黑夜，一間小酒肆外掛著燈籠，燈光昏暗。

 

烈酒入喉，一個熟悉的人影在我面前坐下。

 

我抬眼，喜道：「劍平？」

 

許久未見的劍平，我的劍侍朋友，一如既往般冷靜地坐在我對面。

 

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公子S了。」

 

我呼吸一窒。

 

「在你走後第二天，他就毒發身亡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拿著酒碗的手已冰冷僵硬。

 

「毒？」

 

「他去大漠找百裡竟遙比武時，百裡竟遙為了贏過他，給他下了毒，這才是他敗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