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知春第3章

 

17

李翠娘再次上門的時候，已經是一名正式的代課老師。

 

一條白色的裙子，腰間收了一點，黑長直的頭發柔順地披在身上，看起來還真有點溫婉的氣質。

 

我正在寫卷子，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我還以為是周辰譯。

 

卻不承想進來的是李翠娘。

 

「哎喲，嫂子在家呢？」

 

我看了她一眼，不想搭理她。

 

可她卻自來熟地走了來，待看到我正在寫卷子時間，卻忍不住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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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是看到阿譯讓我去當代課老師，就以為你也可以吧？」

 

「噗嗤！」

 

現在沒有外人，李翠娘自然是不裝了。

 

把對我的不屑，明目張膽地露了出來。

 

「阿譯說讓我來拿兩百塊錢，我就不打擾你了。」

 

李翠娘在牆上的周辰譯的外套裡拿出錢，就要出門。

 

我放下筆：「等一下。」

 

李翠娘一頓，警惕地轉頭看我：「你想幹什麼？」

 

現在才警惕？是不是來不及了？

 

我越過她，關上了房門，又拉上了窗簾。

 

在她的目瞪口呆中，我直接衝了過去，薅著她的頭發把人撲在了地上。

 

第一拳頭，她的鼻血噴了出來。

 

李翠娘本來就比我矮，這段時間我吃得也好，她自然不是我的對手。

 

再說我在上位，打起人來自然是順手很多。

 

這次我可不會留手，我先是在她的臉上各自抓了兩把，瞬間她臉上就多了幾道血口子。

 

趁著她慘叫時，我揪著她的頭狠狠撞在了地板上。

 

李翠娘的抵抗很快就弱了下來。

 

等我一聲不吭地把她打成豬頭後，我這才淡定地散了自己的頭發，又把衣服扯開了一些，拉開了房門的鎖。

 

「有小偷啊！救命啊！」

 

「快來人啊，抓小偷啊！快來人啊！」

 

這時候大家都住得密集。

 

我這兒的動靜很快引來了鄰居們的注意，有人猛地踢開了房門，卻看到我和另外一人打成一團。

 

李翠娘被我壓在身下，想辯解不是小偷，可我「啪」一聲，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

 

鄰居們幫我把人扭了起來，又有人過來扶我，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小偷闖進來，我看直接報公安！」

 

「就是，太可怕了，聽說前幾天老張家的雞還丟了一隻，天S的小偷！」

 

「聽說老朱家的孫子前幾天就差點被人拐走，哎喲喂真是嚇S個人！」

 

大家鬧騰騰的，架著李翠娘就往門口走去。

 

「我，我怕不是小偷！我，我不是！」

 

走到大門口，李翠娘不知道哪裡爆發出來的力氣，SS扒拉著房門聲嘶力竭地喊著。

 

「你說你不是小偷，那你跑到人家小林的屋子幹什麼？啊？」

 

李翠娘張了張口，最後道：

 

「我，我是她的朋友。」

 

到底，她不敢說說周辰譯讓她回來拿錢的。

 

因為她自己清楚，這話一出，隻怕她在這裡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隻是李翠娘這話，鬼都不信。

 

剛好我也跟了出來，我聽到她這話，淡淡笑了一下：「我不認識誰她，她剛才直接闖了進來，拿了兩百錢就走。」

 

我伸手指了指她裙子左側的口袋：「現在兩百塊錢還在她身上。」

 

一個大姐眼疾手快，直接一把伸手進她兜子一淘，拿出來的是十塊一張的，整整二十張。

 

「真的有錢！」

 

「我呸！不要臉的賤蹄子！」

 

「走走，報公安，我家前幾天也丟了三毛，我懷疑也是她偷的！」

 

「哎喲喂，我家前幾天也丟了一塊多，我還以為是我家那S孩子拿的，他被我打的現在還下不了床，我懷疑也是這偷子偷的！」

 

「報公安！」

 

「對對，報公安！」

 

周辰譯氣喘籲籲地趕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面。

 

隔著鬧哄哄的人群，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惹了眾怒的李翠娘。

 

轉頭，他遙遙朝我看來。

 

我咧嘴，對他露出了回來後的第一個笑容。

 

今天這一場，就算暫時的利息吧！

 

18

 

有了周辰譯的周旋，李翠娘到底沒有被關進去。

 

「公安同志，真的誤會了，是我讓她去拿錢的，她真的不是小偷。」

 

公安局裡，李翠娘頂著一副豬頭臉，鼻血糊了一臉，嚶嚶嚶地躲在周辰譯的身後。

 

公安同志聽了他的話，轉頭看我。

 

我攤手，

 

「她一進來就直接去掏我老公的衣兜子，拿了錢就走。

 

「誰能想到，她一個寡婦竟然會跑到別人家裡，掏人家老公的一兜子呢？」

 

公安意味深長地朝周辰譯看去。

 

周辰譯面色一變，猛然朝我看來：「夠了！林念春！

 

「自從孩子沒了之後你就陰陽怪氣的，這會還冤枉翠鳥是小偷，你神經病是不是？

 

「你自己一整天沒事幹就找茬，你若是能像翠娘一樣，你……」

 

或許是顧忌著在場的公安，周辰譯到底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我卻忍不住笑了，

 

「孩子？說到孩子，我忽然想起來了。」

 

我轉頭走到公安面前，認真道：

 

「我要報案！」

 

周辰譯面色大變，拉著我連推帶拉地出了公安局。

 

19

 

「你到底要幹什麼？」

 

一回到家，周辰譯就徹底爆發。

 

「孩子沒了，我都說了不是人家翠娘的錯，你到底要幹什麼？

 

「還有，我都說了，是我要買東西錢不夠，讓翠娘過來拿錢的！你竟然冤枉人家是小偷，還把人家給打了一頓，你腦子有問題嗎？

 

「你……」

 

許是看到我面色平靜地看著他，周辰譯拔高的聲音，終於落了下來。

 

「你到底，要怎麼樣？」

 

周辰譯頹然地坐了下來，似乎一瞬間被抽走了精氣神。

 

我輕笑出聲。

 

看到這樣的周辰譯，我真覺得惡心。

 

「離婚吧，但是你要對我做出賠償。」

 

周辰譯抬頭，定定地看著我。

 

「沒錯，離婚。」

 

周辰譯還要再開口，被我抬手打斷，

 

「我們離婚，你還要再補償我兩千塊錢。」

 

這個時候的兩千塊錢，很多。

 

「如果你不給，今天這事沒完。

 

「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松口，你那個女人的工作可就沒有了。」

 

周辰譯皺眉：「離婚不可能！」

 

頓了頓，他又道，「我和翠娘是清白的！我們從來沒有越雷池一步！我不過是看她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不容易。你，你才是我老婆，我不會和你分開的。」

 

是啊，我才是你老婆，所以我活該欠你一輩子，被你欺負一輩子，壓榨一輩子，最後什麼都沒得到。

 

我嗤笑轉頭出了屋子。

 

他會想明白的。

 

20

 

離婚的那天，是個大晴天。

 

期間婆婆來鬧過，我娘家人也來勸過，甚至我弟妹還隱晦地表示過，家裡已經沒有我的房間了，就算我回去也沒地兒住。

 

但是我都挺過來了。

 

我離婚了，並且拿著周辰譯給的兩千塊錢。

 

「雖然我們離婚了，但你以後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

 

周辰譯還沒說完，我就轉頭離開了。

 

回去後，另外租了一間屋子。

 

屋子很小，但是很整潔。

 

陽光透過窗戶，我似乎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離婚後，我又去一趟省城。

 

在二十多年一個爆火的旅遊區，當然現在還隻是個漁村的地方，花六百塊錢買了一套兩層帶院子的小樓。

 

這棟樓，二十年後可是幾百萬。

 

這，也算是我對未來的投資吧。

 

回來後，我一心撲到了學習上。

 

還有一個月高考。

 

這段時間，我幾乎沒有和外界接觸。

 

成績出來那天，我和眾多的考生一起擠在一張紅紙前。

 

來回擠壓的人群，就和沙丁魚一樣，我順著人名一個個往下來。

 

終於，再看到我的名字時，我終於忍不住崩潰地哭了起來。

 

婚姻的背叛，我沒哭。

 

來自娘家的壓力我還是沒哭。

 

但是這一哭, 我知道我走出去了。

 

我。

 

終於考上了大學。

 

我報了京大大學，這裡曾是我上輩子的執念。

 

隻是臨走前，我去找了一趟李翠娘的婆婆。

 

她是個勤勞而強勢的女人，當她聽到我說，我和我前夫離婚都是因為她兒媳婦, 並且每個月我前夫的錢都會拿一大半幫她兒媳婦養孩子時, 她嗷了一聲，拿起廚房的燒火棍衝了出去。

 

接下來，我分別往周辰譯和李翠娘工作的小學各自送去了一封檢舉信。

 

那天下午, 我踏上了去京市的火車。

 

番外（周辰譯）：

 

我沒想到，念春這麼恨我。

 

她走前的舉動, 徹底讓我的生活亂了。

 

我的工作沒了，翠娘也被她婆婆從眾目睽睽中的課堂上剝了衣服揪出去, 一陣暴打。

 

那天之後，她就天天上門來鬧, 說我睡了她兒媳婦，不得好S。

 

很快, 鄰居和朋友們也都不敢再和我說一句話, 生怕被我牽扯。

 

我媽知道我在老家是待不下去了, 隻能偷偷拿錢給我, 讓我暫時先離開。

 

可臨走前，翠娘也跟了上來。

 

她說, 再不走，她會被她婆婆欺負S。

 

於是我帶著翠娘和孩子離開了老家。

 

之後我們同居了, 半年後扯的結婚證。

 

拿到結婚證那一刻, 我卻忽然再次想起了念春。

 

想起我和她結婚時候，她嬌羞的模樣。

 

想起她婚後日日圍著我轉，柔柔看著我的眼神。

 

是我。

 

對不起她。

 

我和翠娘結婚, 連酒席都沒辦。

 

她不敢回去, 我也沒臉請客。

 

日子就這麼平淡起來。

 

隻是這裡的工作不好找, 我隻能打一些零工。

 

後來我想要個孩子，翠娘卻說等孩子大一些吧。

 

可是等孩子大一些，我們再想要孩子的時候, 她卻怎麼也懷不上了。

 

再次聽到念春的消息，已經是十年後。

 

這一年, 她的一份研究報告上了報紙。

 

聽說她研發的這款藥, 上市後救了很多人。

 

但是此後, 我就再沒有她的消息了。

 

也是這一年, 從工地的腳手架上掉了下來，下半身癱了。

 

一開始翠娘還能好好照顧好, 可眼見存款見底之後, 她就對我罵罵咧咧, 說我沒用。

 

以前一口一個爸爸的女兒，也嫌棄得再沒有回來過一次。

 

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三天沒吃東西了。

 

迷迷糊糊中, 我好像看到了一些沒發生過的事。

 

念春依然在我身邊。

 

哪知路上遇到泥石流，原本在我身後的女人嚇得撒腿就跑，可惡的是越過我時還順手推了我一把。

 

「（念」但是我卻好像背著她做了很多事。

 

我不要孩子, 養了李翠娘一輩子。

 

甚至彌留之際, 我還把夫妻共同財產都給了李翠娘。

 

然後。

 

我看到李翠娘偷偷溜進念春的屋裡，在煤氣管道上割開了一個口子。

 

念春S了。

 

我以為我也要S了，卻被街道的人送到醫院, 我又活了過來。

 

李翠娘因為S人未遂進了監獄。

 

我想，我知道今生念春為什麼這麼恨我了。

 

真的，對不起。

 

我後悔了

 

念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