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重生幻想第2章

忙著打工掙學費。

我媽說：「你長大了，該自己養活自己了。

 

「美國的小孩長到十八歲，家長就不養了。」

 

我看著她描眉畫眼，換上新買的裙子，出門約會。

 

其實，我也該感謝她。

 

盡管她不愛我，卻也沒有將我丟掉。

 

她隻不過愛自己愛金錢甚過我而已。

 

上一世，我努力掙錢，用盡力氣，也沒掙到很多錢。

 

但每年我都會將掙到的一部分錢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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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盼她冷漠的臉上，出現哪怕一絲的欣慰。

 

沒有！從來沒有！

 

她會極盡惡毒地說我，賺錢少，買套好的化妝品都不夠。

 

她會冷嘲熱諷，說我沒本事，腦子也不靈光，趁年輕做點來錢快的活。

 

當時我的腦子像被抽幹了。

 

同學的冷言冷語在耳邊回放。

 

我瘋了一般地叫喊出聲，拔腿跑開。

 

從此沒再回過家。

 

也不再祈求那些得不到的母愛。

 

13

 

蘇小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去看了江容。

 

她說，江容沒想象中的那麼慘。

 

「我懷疑他就是不想高考。

 

「他怕自己考不好，怕被他媽懲罰，索性就躺醫院去了。」

 

許聘婷說：「江容的成績跟過山車一樣，好的時候幾乎滿分，差的時候班裡中等水平。跨度太大了。」

 

「江容偷題，我都撞見過好幾次。」

 

蘇小可咬著吸管悶聲說道。

 

「他再怎麼差，隨便考一考，二本還是能上的。」

 

蘇小可撇嘴說道。

 

「江老師可不允許她畢生的驕傲上二本，人家非 TOP5 不去的。」

 

我站在操作臺上使勁搗青檸，「你倆別聊了，耽誤我工作。」

 

「哎，這一小時才掙幾個錢，去我爸公司吧，正好在招暑期工。」

 

許娉婷說道。

 

我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面子什麼的哪有那麼重要。

 

我是白白活了一世。

 

我依稀知道將來經濟的發展趨勢，知道某些行業風口。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又是另一碼事。

 

我少人脈少資源，連學費也拿不出。

 

隨便搞搞就能發財的美夢，也不是天天晚上入睡就能夢見。

 

每天在飲品店打工，手酸腿累，沾枕頭就著，更別提做夢了。

 

如今有人幫忙，這橄欖枝必須得接住了！

 

14

 

我的高考成績不算很好。

 

勉強上了一個排名靠末的 985。

 

別說隻是個剛畢業的高中生。

 

就是大學畢業了，也不一定能入職許娉婷家的公司。

 

當我知道她的家世後，才明白禿頭校長眼中的誠惶誠恐。

 

我以為是我的一番話對許聘婷起了作用。

 

原來人家根本不需要我的鼓勵。

 

她本就有堅硬無比的遁甲。

 

不過那又怎樣，在那場自以為的救贖裡。

 

我何嘗不是救贖了當初孤立無援的我自己呢。

 

15

 

許家在當地頗有名望，做建材起家，如今涉及很多產業。

 

因為許聘婷的關系，我被安排在一個清闲的崗位。

 

帶我的姐姐人不錯，很願意教我。

 

一整個暑假，我有了很多關於運營的實戰經驗。

 

拿到第一筆工資時，我買了一個智能手機。

 

我注冊了一個賬號，分享我的實習心得。

 

沒多少人關注，但我知道，打造個人 IP 將是未來趨勢。

 

我沒有資本，那就從不需要金錢投入的東西做起。

 

留夠了學費和一個月的生活費。

 

我請許娉婷和蘇小可吃了一頓肯德基。

 

她們知道我的情況，說什麼也不肯點。

 

就這樣。

 

我們仨，一人一個甜筒，坐在落地窗前，消磨了一下午。

 

那天的落日很美。

 

夕陽灑在身上，很暖。

 

室內的冷氣很足。

 

這樣懶洋洋的下午是我從來沒有過的。

 

我愛上了生活。

 

盡管前方仍舊荊棘叢生。

 

16

 

大二那年，許聘婷和我說，她談戀愛了。

 

視頻裡的她瘦了，五官依舊平凡，但周身的氣質很好。

 

「是誰這麼幸運得到許小姐的青睞？」

 

「你也認識的。」

 

她嬌羞的樣子讓我忍不住逗她。

 

「咱倆天南地北的，我怎麼曉得？」

 

「毛東東啦。」

 

「哦，是他呀。」

 

毛東東成績很好，偏偏長得一副倜儻模樣，很招女孩子喜歡。

 

高中三年，我沒和他說過話。

 

他也不曾和女生有過分親昵的舉動。

 

「是個守身如玉的美男子呢。」我笑著說。

 

許娉婷嘆了口氣，說：「我知道，她是看中我的條件。」

 

「我也看中你的條件啊，不耽誤我喜歡你，這不是一碼事。」

 

「不一樣啦。」

 

女孩子總是幻想，有個帥氣的男孩毫無保留地愛自己。

 

很久之前，我也心存這樣的幻想。

 

不過，十年的時間，我漸漸看清，無所謂真情，更多的是利益交換。

 

若許家一直有錢，那麼，毛東東也會一直「愛」她。

 

相對於虛無縹緲的愛來講。

 

擁有一個抓得著的誘餌，關系能維持久些，更久些。

 

不久後，毛東東和許娉婷來北方旅遊。

 

倆人出現在我的宿舍樓下，很不登對。

 

室友們很好奇，更多的是想打探毛東東與許娉婷的關系。

 

嘗試挖牆腳的心思都快貼臉上了。

 

毛東東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樣子，鞍前馬後，為許娉婷端茶遞水。

 

我感慨，果真，愛情使人迷亂，金錢讓人折腰。

 

但這沒什麼不對。

 

我不就是為錢吃遍了苦，遭受了許多周圍的白眼。

 

可是，當人一旦不要臉起來，錢就來了。

 

17

 

我在寢室騰了一塊地方，幹起了小賣鋪。

 

都是些零碎生活用品。

 

時間久了，同屋的室友開始埋怨。

 

我厚著臉皮堅持了半學期。

 

掙了一點錢後，找到寢室樓下的電腦維修店老板。

 

以很低的價格租了四分之一的屋子。

 

賣起了女裝，也賣飾品。

 

我將生意移到了線上，聘了一個勤工儉學的學妹幫忙打包快遞。

 

維修店老板看我如此肯幹。

 

某日，月黑風高，正要關店。

 

他忸怩地拉住我，讓我做他的女朋友。

 

「你喜歡我什麼呢？」

 

他愣了一下，此時的我依舊不美，甚至有點醜。

 

我無暇整理我的儀態，學習生活工作，壓得我喘息不得。

 

整個大學生活，我都是忙碌而焦躁的。

 

我沒有重生女的金手指。

 

有的隻是知道將來的變化，拼盡全力改變命運的決心。

 

「我喜歡你努力、踏實、上進。」

 

我微微松了口氣，幸好他沒說，喜歡我的樣子。

 

「你看都快畢業了，你也沒人追。」

 

這……

 

「你家是缺長工嘛，可我不缺祖宗啊。」

 

「你別不識好歹，你！你！」

 

他氣得臉通紅，半天憋不出話來。

 

快三十的年紀，天天守著這麼一個店，遇到生意就做一做，賺了點錢就出去玩樂。

 

他還去跟金融班的班花表白。

 

校花連拒絕的話都懶得和他說。

 

這事兒傳遍了經管學院。

 

不過那幾天，很多人來看熱鬧，我的生意空前的好。

 

當時還從心底裡感激他來著，便買了點滷味和啤酒送給他。

 

想必是誤會了！

 

思及此，我便軟了態度，埋汰的話到了嗓子眼，緊急剎車。

 

半月後，我去學校外面租了個店鋪。

 

我有了獨屬於自己的店了。

 

生活也變得寬裕了些。

 

18

 

蘇小可上了三年大專，已經開始工作。

 

她來了我的城市，做起了經紀人。

 

說是經紀人，其實更像低廉的保姆。

 

她覺得沒有關系，雖然分配到的藝人不是糊穿地心就是查無此人。

 

不過，她熱情高漲，畢竟離哥哥們近了一點。

 

大四時，我有了創建品牌的念頭。

 

開始跑南方，看貨源，找工廠。

 

忙得昏天黑地。

 

許娉婷給我打電話時，我正在和服裝設計學院的學生討論式樣和面料。

 

她哭得很傷心，語無倫次。

 

我連忙買了機票飛回去。

 

她已經休學半年，精神狀態很不好。

 

「江容來找我了，天天在我家附近。」

 

江容這個名字，已經淡出我們的生活，很久了。

 

再聽到，恍若隔世。

 

「他找你幹嗎？」

 

「他說我毀了他，要找我報仇。」

 

她抱緊自己，窩在沙發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你爸爸媽媽呢。」

 

她號啕大哭。

 

「我爸在外面有了女人，還生了兒子，鬧著和我媽離婚呢。」

 

我啞然。

 

許多年前，慈祥的許父許母，是我夢想中父母的樣子。

 

如今，物是人非。

 

我抱緊破碎的女孩，試圖將她一片片拼湊。

 

「我們報警吧。」

 

「沒用的，警察過來就是例行詢問，頂多警告幾句就走了。

 

「江容，他太可怕了。」

 

19

 

再次見到江容。

 

我心下駭然。

 

許娉婷絲毫沒有誇張。

 

江容變得很恐怖。

 

渾身散發的森森陰氣，讓周圍百裡的人忍不住顫抖。

 

那雙色眯眯的細長眼，如看到獵物的毒舌，唇色青紫，膚色慘白。

 

像是在暗無天日的陰溝裡生活了很久很久。

 

他走路像僵屍，一頓一頓，身子前傾，脖頸低垂。

 

他看人，仍舊低頭，由下而上，唇角微勾，帶著慘笑。

 

我不由得跑回了公寓。

 

幸好物業還算盡責，他進不來。

 

可我們也出不去。

 

「怎麼辦？」

 

不用想，毛東東估計早跑了。

 

「這麼躲著也不是辦法，這樣，我們出去。」

 

許娉婷瑟縮著點頭。

 

江容見到我倆，露出了詭異的笑。

 

「怎麼，想好了？給我五百萬，我就放過你。」

 

說完，他緩緩地擺動脖子，看向我。

 

「還有你，我可沒忘了你。

 

「張欣！」

 

20

 

「你瘋了吧，我們不欠你的！」

 

我扯著嗓子喊，試圖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有行人紛紛上前，拿著手機拍。

 

人人攝影師的年代，不怕留存不了證據。

 

江容慘叫。

 

「是你們毀了我！毀了我！」

 

說完，就衝上前來撕扯我的衣服。

 

許娉婷試圖拉我，但敵不過男人的力氣。

 

他從袖口抽出一把刀，直直地朝我刺過來。

 

周圍的人驚叫出聲，紛紛往後退步。

 

腹部的血汩汩流出，我暈了過去。

 

21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裡。

 

漫無邊際的白和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電視裡，報道著一則高校學子S母案。

 

吸人眼球的字眼，誇張的敘事聲線。

 

「學霸江容弑母案，一審結束宣判S刑，現在讓我們來復盤一下……」

 

江容！弑母！

 

他不是剛捅了我一刀，怎麼又去S了他媽！

 

我連忙抬頭望向電視。

 

恰好值班護士進來。

 

「躺下！還沒恢復好，亂動什麼，你差點S了知道嘛。」

 

我乖乖躺下。

 

被江容刺傷的腹部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哎，你們也不容易，流水線上的工作本來就高強度，壓力再一大，很容易心梗。

 

「再晚幾分鍾，你現在估計見閻王了！」

 

什麼！

 

流水線！

 

我不是重生了嗎！

 

我不是快要大學畢業了嗎！

 

我不是正在創建自己的服裝品牌嗎！

 

現在告訴我，我並沒有機會改變命運。

 

這是一場夢！

 

不，究竟什麼才是真實！

 

22

 

一個月後，我出院了。

 

原先的廠長以我不適合崗位為由辭退了我。

 

賠了三個月工資。

 

我買了一張硬座車票回了家鄉。

 

在同一節車廂裡，我遇見了許娉婷。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

 

在一群灰頭土臉的人中顯得格格不入。

 

她看見了我，和我打招呼。

 

「好巧啊，張欣，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

 

我伸出了手，坦然地與她相握。

 

「聽說了嗎？江容上法制頻道了。

 

「他S了他媽媽，那個生物老師，你應該沒忘記他吧。

 

「當初，因為他造謠，你退了學。

 

「上學那會兒就發現江老師有問題，對江容控制欲好強哦。

 

「考不到年級前十就打他，說實話，他也挺慘的。」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

 

和我記憶裡膽小又熱心的許娉婷不一樣。

 

「你在家裡的公司做事嗎？」

 

我想岔開話題，但又找不到切入點。

 

「公司？我家哪有公司，我父母是普通工人，幾年前就下崗了。

 

「再說，我家裡這麼有錢，我還擠硬座哦。」

 

她擠出一個尷尬的笑。

 

「哦，那我記錯了。」

 

我找到了答案。

 

原來，流水線上的女工，才是張欣真實的人生。

 

沒有重生，沒有所謂高考, 也不存在創業夢想。

 

我望著窗外，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

 

23

 

「還記得你的同桌，蘇小可嘛, 她現在混得可好了。

 

「是知名男星的經紀人，手底下好幾個冉冉新星。

 

「還自己創業開了經紀公司。

 

「說起來我還有點不服氣呢, 她的成績都是墊底的，連大學也沒考上, 現在居然這麼有出息。

 

「所以說啊, 滅絕師太說錯了。

 

「學習才不是唯一的出路。」

 

我看著她抹著豔色的嘴唇，開開合合。

 

熟悉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疲色。

 

似乎上了大學的人生也並沒有光彩奪目。

 

在醫院躺著的時候，我在一個網絡訪談裡，看到了蘇小可。

 

她面對著鏡頭講述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

 

「要說後悔什麼, 反倒是在學校裡。

 

「高中時期, 我的成績不好, 但我有個成績很好的同桌, 班裡總是前三名, 我能感覺她不怎麼喜歡我。」

 

主持人問：「那現在肯定名校畢業了。」

 

她搖了搖頭, 「沒有, 她沒有高考。」

 

主持人接著問：「那是出國留學了？」

 

她苦澀地笑, 「也沒有, 她退學了。」

 

「那很可惜啊，不過蘇小姐也算爽文大女主了, 現在的你讓她高攀不起！」

 

蘇小可沒有笑，很嚴肅地對著鏡頭。

 

「我很後悔當初沒有站出來, 替她說一句話, 讓一個女孩被驟然而來的流言蜚語淹沒。」

 

我記得在學校的最後一天, 她欲言又止。

 

我沒有回頭。

 

「江同學，馬上要高考了，我們要以學業為重，不能辜負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

 

「去我」「是不是你的做證並不能挽救什麼？」主持人試圖找補。

 

「不知道。但我明白, 如果說出來，這些年我應該過得更輕松一些。」

 

主持人笑著說：「希望那位同學能看到今天的訪談，也希望她往後的人生一切順遂。」

 

「希望吧！

 

「如果她能看到今天的節目, 我希望得到她的原諒。

 

「若是有我能幫助的地方，我竭盡全力！」

 

24

 

火車到站, 我與許娉婷分道而走。

 

她擠入人群中, 肥胖的身影漸漸消失。

 

我轉身離開，去了售票處。

 

很久之前我就明白，窮人的面子並無可用之處。

 

雖然重生是幻想，但生活仍舊真實。

 

我感謝那場夢, 盡管醒來後仍舊滿身傷痕。

 

但我還有時間, 還能繼續往前走。

 

去生活，去交朋友，去愛, 去積極探索，去為夢想努力！

 

我買了一張站票。

 

我要去北方。

 

去見我的朋友，蘇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