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火娘娘.現代篇第10章

掛了電話，剛要躺下，手機又響了。

 

一看是崔延：「特向石豆同志表示感謝，為人民找了個好家屬。」

 

「什麼？」我懵了。

 

每個字我都認識，連起來理解不了。

 

抄起電話打給崔延，問他怎麼回事。

他說：「真沒想到，一個小老板覺悟這麼高。」

 

我急道：「崔大哥，到底怎麼回事？」

 

崔延說了。

 

原來，崔延他們公司要趕制高防護效能的口罩，生產線不夠，就問了林擇，能不能轉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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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擇說了不算。

 

請示了他媽，他姥爺。

 

結果，沒有遲疑，都答應了。

 

崔延說：「除了給老媽留了點養老錢，在他姥爺的授權下，林擇投入了所有資產到口罩生產。」

 

「林擇，以後不能叫林三公子了。」

 

「他一窮二白了。」

 

我有一刻的茫然。

 

然後，和崔延再見，馬上再打給林擇。

 

這回，他秒接：「怎麼了，石豆，怎麼還不睡？」

 

我說：「你說得錯，是口罩的事嗎？」

 

好長時間的靜默。

 

我舉著手機等他。

 

他說：「是，石豆，我真的窮了，但我不能放棄你。」

 

「我會努力的，我相信，用不了幾年，我還能把錢掙回來。」

 

「你相信我，石豆，我不是那個時空的林擇，科考都過不了，在這裡，我考上了 985 大學，也會做生意，相信我，我一定能配得上你。」

 

「不會讓網友覺得你配我虧了。」

 

我樂了，問他：「你恢復記憶了？」

 

他說：「是。」

 

我喘了口氣，說：「林擇，我早就恢復記憶了，在崔媽被打的那天。」

 

「什麼？」林擇尖叫：「那你怎麼不早說？」

 

我說：「疫情結束後，咱們買房吧，貸款。」

 

他又靜了好久，激動得不行：「行，讓我媽出首付，我還貸款，寫你名。」

 

我樂呵呵地掛了電話。

 

瘦S的駱駝比馬大。

 

崔延最後一句是：「林媽養老的房子就四套。」

 

他要我安心。

 

我懂。

 

不過，父母給是一回事，用自己的雙手創造是另一回事。

 

現在，我覺得我和林擇，在外人眼裡，將格外地門當戶對。

 

而對我來說，林擇就是林擇，他有錢，我心安；他窮，我亦心安。

 

37

 

隨著大家對這個傳染病的認識越來越深入。

 

恐慌的情緒慢慢減少。

 

這天，院長給了我一篇來自醫院後方的稿子。

 

主人公之一居然是姚桃。

 

那個被情愛和自卑困住的姚桃。

 

她與帶教老師堅守兒科 55 天！

 

真沒想到，她有如此的意志。

 

小孩子們在她們的耐心關愛和照顧下，沒有一人出現情緒問題。

 

孩子們都很喜歡她們。

 

尤其是姚桃，被孩子們稱為「天使姐姐」。

 

這太了不得了。

 

我激動地打給了姚桃。

 

她聽說是稿子的事，一點不意外，表現得很平靜。

 

她說：「石豆，我現在才知道，能拯救自己出水深火熱的，是持續做積極的事，是會得到回報的付出，是自己的責任和勇敢。」

 

我很感動，真心贊嘆：「姚桃，你讓人敬佩。」

 

她囑咐我：「可別把我寫得太好啊，我出去就會和男朋友分手。」

 

「可千萬別讓我火了，會被人肉的，罵我是假的天使。」

 

我說：「但太感人了，非常容易火，要不我給你匿名？」

 

她說：「好，但別提『天使姐姐』什麼的啊，名大招災，我是真的要和男友分手。」

 

我說：「好。」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她說了兩次要分手，我卻一次也沒勸阻。

 

因為他們兩個人是典型的不合適。

 

人為什麼要找個伴侶？

 

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好，或者變得更智慧，或者取得更高的成就，或者過上更舒心的日子，或者變得更健康……

 

不是為了變得頹廢，變成破罐子破摔的。

 

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狀態，都不如單身。

 

理應分開。

 

晚上，在一天的一個電話中，我把這事和林擇說了。

 

林擇說：「姚桃一直都是那種，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上一世她就是這樣，雖然曲折了點，但她當上了姨娘；這一世，已然曲折，但她靠自己站起來了。」

 

我問他：「在那個時空，你沒遺憾或怨恨過嗎？那麼水靈的桃兒，成了你爹的妾室，本應是你的。」

 

林擇沉默了。

 

好久，好久，我都要放下電話了。

 

他的聲音才傳了過來：「石豆，對不起，替那個時空前半段的林擇說的，桃兒、碧兒入過林擇的眼，但沒入過心，隻有石豆一點點刻在了林擇的心上。」

 

我說：「這樣啊，可以理解，那崔婉兒呢？那可是你正兒八經定過婚的啊。」

 

他說：「她是崔家人，與我無關。」

 

不想逗他了，我囑咐他：「戴好口罩，保護好自己。」

 

「這次，咱們都要好好活下來。」

 

他動容，顫抖著聲音說：「豆兒，咱們必須都得活下來。」

 

「飄著太難受了。」

 

我也有點動容：「嗯。」

 

38

 

形勢越來越好。

 

我爸媽都說快回來了。

 

崔婉兒給我打來電話。

 

一張口就問：「豆兒，你說人會變心嗎？」

 

我好奇：「誰要變心？」

 

她悶聲說：「我。」

 

「你？你變到誰身上去了，你不喜歡舒平山了嗎？」

 

她說：「我也不知道，我們去一個村裡調查，遇到了狗，狗撲過來的時候，李成煜撲在了我身上。」

 

「自那次海邊之旅後，我就再沒見過舒平山，也沒聯系過，對他的痴迷，都是我對第一印象的反復演練。」

 

「而李成煜真切地救了我。」

 

「這是感動吧，婉兒，你冷靜點，之前，你說過他心計重，愛算計，算是個撈男。」

 

她沉默。

 

我說：「先把感覺放一放，等疫情過了，一切回歸日常再說。」

 

她說：「他的屁股被咬了一個大洞。」

 

我一哆嗦。

 

這疼度夠了。

 

我說：「他是不是故意的，為了吸引你，才去救你。」

 

她說：「不是，那天，另一個女生在給我防護服上寫名字的時候，一不留神，寫了她的名字。」

 

「那女生和李成煜沒有來往。」

 

「那天，我們組也是臨時和李成煜他們組匯合的。」

 

這確實不好辦了。

 

我沒想起來之前，和崔婉兒討論過，書中石豆為什麼會選擇林擇。

 

崔婉兒分析了很多條，我也說了可能的理由。

 

但是，真相是，在那個時空，我被蛞蝓兵砍S的時候，內心十分害怕。

 

我不知道我一睜眼，又會被送到哪裡。

 

是又變成乞丐，還是連乞丐都不如？

 

然後，我看到了林擇。

 

那一刻，是有伴的動心。

 

接下來作為阿飄的幾十年，是實實在在地動心，崔婉兒說的每一條理由都有，尤其是他為我而S讓我很感動。他原來是多麼自私的人啊，從來都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問題，對我也一直是因為有用而執著，但他來了花延後，改變很大，他參與進我的生活裡，最後為我而S，他的這種轉變是顛覆性的。

 

所以，我很理解崔婉兒的無措和動容。

 

但是，在這個時代，可以再慎重一點下決定。

 

崔婉兒說她知道，就是和我嘮叨嘮叨。

 

晚上，我問了林擇：「李成煜是故意的嗎？」

 

林擇說：「我一個商人，都能把老婆本拿去抗疫，他李成煜還不能救下人？」

 

「石豆，你要相信這個民族，是個偉大的民族，過平常日子的時候，也許有些人自私得很，就想為自己撈利益，但到了這種需要萬眾一心的時候，都不帶含糊的，你要相信李成煜，他是這個民族的一員。」

 

我說：「好吧。」

 

他又提醒：「讓你相信，可不是讓你動心啊。」

 

我笑：「怎麼會？和你還能貸款買房，和他，喝西北風嗎？」

 

林擇默了。

 

我趕緊解釋：「我不是嫌棄他窮啊，你可別誤會。」

 

他說：「那石豆，你什麼意思？」

 

我說：「和你，隻要吃飽飯就可以了。」

 

我用三毛與荷西的故事回他。

 

他秒懂，馬上接上：「那你吃得多嗎？」

 

我說：「不多，以後還可以少吃點，隻要供應足的烤土豆就行了。」

 

林擇在那邊笑成了鴨子叫。

 

39

 

誰都沒想到，這場疫情會持續這麼久。

 

第一波結束，又來了很多波。

 

等到全民陽性的時候，我咳嗽得像磨豆腐。

 

林擇幫我買了各種藥，效果不佳。

 

他咳嗽沒我厲害，卻燒得像螃蟹。

 

不過，我們都對活下來這事有信心。

 

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

 

我和姚桃因為在抗疫中表現突出，都留在了醫院。

 

她成了兒科大夫。

 

李成煜被防疫部門留下了，也算得償所願，留在了本市。

 

崔婉兒被她哥帶去國外了。

 

說她總是被不對等家庭的男性吸引，這樣不行。

 

崔婉兒沒有反駁，除了有點舍不得我，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我既沒成為兒科大夫，也沒成為產科大夫。

 

成了一名新媒體小編，管理這個醫院的兩個微信公眾號。

 

我爸我媽對此, 卻很滿意。

 

我奶奶應和後，老太太就笑了，然後消失。

 

「我我」可他們不知道，這個活兒也不好幹。

 

點贊量上不去, 院長臉就會往下掉。

 

讀不到自己想要的內容，網友就會鬧情緒。

 

小編的苦, 那是一點半點的嗎？

 

還好我和林擇一樣辛苦。

 

他白天上班, 晚上盯裝修，我們的婚房已經下來了。

 

這天，編輯發布了十多個稿子後，我累得睡著了。

 

夢中，夢到了石嬤嬤, 面色紅潤。

 

我們倆都很開心。

 

她問我：「石豆啊，你怎麼幹得這麼累啊？換個活吧。」

 

我說：「石嬤嬤啊, 累是這個時代年輕人的日常啊, 車貸房貸, 將來孩子的奶粉錢，哪哪都需要錢，不得不累啊。」

 

石嬤嬤心疼：「林擇他媽不是說要給你們一套房子嗎，你父母不也說出錢幫你們把貸款都還了嗎？」

 

我答：「我和林擇商量了，婚後想過小日子, 不想雙方老人插手，想自己說了算。不想讓老人家們插手，就不能拿老人家們的房和錢啊。」

 

石嬤嬤笑：「你是主意大的。」

 

我問她：「您呢，怎麼樣？」

 

她嘆了口氣：「哎, 你都不知道, 這個石磨, 太喜歡孩子了，他和舒允兒都生了三個了，還不滿足，又在準備第四胎呢。」

 

「生就生吧, 還不相信別人, 非要我帶, 給我配了八個僕人，一天天這事啊, 可操心S了。」

 

我哈哈大笑：「嬤嬤, 喜歡孩子這個勁，是您傳給我們的呀，這裡的年輕人都不想要孩子，可我想要。」

 

石嬤嬤說：「那你要幾個？」

 

我說：「林媽和林擇說我生幾個孩子都和我姓石，石嬤嬤，你希望我要幾個啊？」

 

石嬤嬤蒙了。

 

她半天才反應過來, 我這是還把她當娘呢。

 

她說：「就兩個吧, 一個閨女，一個兒子。」

 

「我帶過你和石磨，兩個孩子正好。」

 

我說：「好, 我聽您的。」

 

林擇回來了, 他推我：「石豆，醒醒，醒醒, 你做什麼夢了，笑得這麼開心。」

 

我沒睜開眼睛，繼續睡。

 

我還要和石嬤嬤在夢裡繼續嘮嗑呢。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