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失憶第3章

 

——來自我的出生地。

到了鈴聲的尾聲，我才僵硬地接起電話。

 

「小餘，你媽快不行了，你回來見她最後一面吧。」

 

14

 

過了好半晌，我才聽明白他的話。

 

我張了張嘴：「我知道了。」

 

這些年，我心裡有氣，隻往家裡打過錢，但一直沒回去過。

 

我在外起起伏伏，就想爭口氣給我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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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此刻該不該回去，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話。

 

齊澤宇擔心地扶住我：「先回民宿？」

 

我點了點頭。

 

原本我還在猶豫是否要回去，可到民宿看到乖巧坐著看店的江漁。

 

最終還是決定回去。

 

無論是不是真的，我都該回去同自己告個別。

 

走的時候，江漁舍不得地抱了抱我。

 

我蹲下身摟了摟她：「小漁，你這輩子要記得為自己而活。」

 

她點了點頭。

 

明明我們一點也不像，我卻仿佛在透過她告訴自己。

 

沈餘，你已經不需要向誰證明自己了。

 

回去把過往恩怨都結了吧。

 

我和齊澤宇輪番開了一天，才趕到鎮上的醫院。

 

剛進醫院，就見到了陸聞璟。

 

我沒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進了病房。

 

這麼多年沒見，我差點認不出她。

 

我媽很漂亮，當初追求她的能從鄉鎮的這頭排到那頭。

 

但她最後還是挑了平平無奇的我爸。

 

因為她不敢，她怕年老色衰被拋棄。

 

可後來，追求她的那些男人一個個都成了大老板。

 

唯獨我爸不隻賺不到錢，還欠了不少外債。

 

這日子也就越過越苦。

 

我媽無數次後悔當年的選擇。

 

她給我挑了很多大老板的兒子，她告訴我青春這碗飯要趁早吃。

 

我因此逃離了這個家庭，沒再見過她。

 

這一次再見，她躺在病床上，臉是如此蒼白，無力的眼神，空洞的瞳孔泛著灰色。

 

我輕輕靠近。

 

她還是被我驚醒了。

 

比起我的生疏，她倒是一眼就認出了我。

 

她衝我招了招手：「你跟女婿一起回來了？」

 

我沒應聲。

 

我明明沒有回來過，她卻知道陸聞璟的存在。

 

她也不惱，自顧自地說：「媽不想你步我的後路，想你嫁得好一點。」

 

「你跟女婿好好的，就不要吵架了。男人嘛，出軌很正常。」

 

「但外面的終究是外面的，越不過你去，你少作妖，別跟女婿計較了。」

 

15

 

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她也不在意我有沒有聽進去，就這麼自顧自又反反復復地說著。

 

一口一個出軌，一口一個原諒。

 

最後還是陸聞璟臉色難看地進來，打斷了她。

 

「我不是要你說這些！」

 

我看著兩個人的小動作，自嘲地笑了笑：「看來你的說客請得有點問題。」

 

「小餘……我不知道……」

 

我打斷他：「你不需要解釋，我不在意，也請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我扭頭就走，剛出病房，就被陸聞璟猛地扣住肩膀攬了回來。

 

他的眼底洶湧著怒氣和不甘：「齊澤宇有什麼好的？他不如我，他給不了你幸福！」

 

我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抬眸看他。

 

「說完了嗎？」

 

「一定要男人才能帶來幸福嗎？」

 

「還有，你一點也不如齊澤宇，一點……」

 

可根本來不及說完，灼熱的體溫碾上我的唇，吞下了我剩下的話。

 

我掙扎著狠狠地咬了陸聞璟一口。

 

血腥味彌漫開。

 

陸聞璟沒有任何反應，依舊SS地扣著我。

 

我抬腿準備踹他。

 

就在這時，陸聞璟猛地被扯開。

 

齊澤宇揮著拳頭狠狠地砸了上去。

 

「她不願意，你憑什麼逼她。」

 

陸聞璟怔愣一瞬，猛地起身拽住了齊澤宇的衣領。

 

「你嘚瑟什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麼！」

 

「我幹了什麼？」

 

「那通電話是你故意打的！」

 

陸聞璟吼完這一句，兩人同一時間頓住了。

 

他們齊齊地看向我。

 

我冷眼回望著二人。

 

「什麼電話？」

 

16

 

片刻沉默後，陸聞璟率先開了口。

 

「那天讓你來接我的電話，是齊澤宇打的。他知道你就在附近，五分鍾就能到，特意讓你聽見。」

 

我掃了一眼齊澤宇，他回避了我的視線。

 

「那我是得好好感謝他。」

 

陸聞璟難以置信地指著齊澤宇。

 

「可這一切都是他下的套，那天是他做的局，那些羞辱你的公子哥都是他介紹給我的。他早就對你有所圖，他早就覬覦你了！」

 

齊澤宇理了理衣領：「我下的套，我設的局，我引誘你。但……我沒有強迫你，不是嗎？」

 

「你！」陸聞璟被噎住，「小餘，不是這樣的。你再聽我解釋……」

 

我揉了揉眉心：「夠了，我什麼都不想聽。」

 

「真相是什麼，早就不重要了。」

 

我扭頭離開，先去了主治醫生那詢問我媽的病情。

 

醫生說她確實沒多久可以活了，她不太配合治療。

 

說花的都是冤枉錢。

 

我頓了頓：「由她吧，她不想治就不治了。就當我見過她最後一面了。」

 

走之前我請了個護工，讓她守著病房照顧到最後一刻。

 

17

 

我給陸聞璟寄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悄無聲息地再次離開了。

 

我買了一張盲盒車票，開啟了沒有目的的行程。

 

這一次我沒有躲避任何人。

 

我在朋友圈曬出遊日記，建了新的號開始做旅遊分享。

 

每到一個地方，我就會給江漁寄一張明信片。

 

告訴她外面的世界很美好，要勇敢地邁出小鎮。

 

大大方方地為自己而活。

 

這一次，我找到了自我。

 

18

 

後來我再回京的時候，是齊澤宇來接的。

 

「你怎麼知道我會回來？」

 

齊澤宇晃了晃手機：「我關注了你的微博動態。」

 

我這才想起，昨晚我在微博發了最新的行程。

 

隻是我沒說幾點回來，齊澤宇卻接到了我。

 

他對我的感情，讓我一時間有些無措。

 

我抿了抿唇，假裝沒有察覺。

 

齊澤宇也不戳穿，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這次待幾天？」

 

「三天。」

 

「下次還回來嗎？」

 

「也許。」

 

「還來接你，可以嗎？」

 

我頓住，詫異地看向他。

 

齊澤宇沒有掩飾眼神裡的關切，也許還有別的情緒。

 

我攥了攥拳頭，別開腦袋。

 

「如果回來的話。」

 

「好。」

 

齊澤宇視角一

 

我參加陸家葬禮的時候，撞見了一個穿著黑裙子冷白皮的姑娘。

 

她不聲不響地站在人群最後面。

 

我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這是哪家的？看著像是索魂的女鬼。」

 

朋友打著哈欠掃了一眼：「你說她啊，陸聞璟的女朋友，漂亮吧？」

 

「漂亮是漂亮，就是有點假得不像真人。」

 

沒過一會兒，下起了小雨。

 

我從後院拿傘的時候，猶豫要不要去給她送一把。

 

還沒等我去，就瞧見陸聞璟過去了。

 

得，人家有男朋友寵愛，是我多慮了。

 

我準備走，可眼睛控制不住地往那邊瞟。

 

剛剛板著一張臉的冷美人，此時笑得溫婉大方。

 

她握著陸聞璟的手，紅唇一張一開，滿眼都是眼前人。

 

一直到煙燃到手指，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盯著看了太久。

 

我給了自己一巴掌：「清醒點。」

 

後來，陸聞璟帶著她見我們。

 

介紹完後，我像是為了掩蓋心虛，喊了陸聞璟哥。

 

對著沈餘喊了一聲嫂子。

 

也隻能是嫂子。

 

這之後，我和陸聞璟的關系越走越近了。

 

我看到沈餘為照顧陸聞璟親手煲湯。

 

嬉皮笑臉地打趣陸聞璟要破產了，連阿姨都請不起。

 

其實我心裡想的是——如果我是他，我舍不得。

 

沒多久，我又撞到沈餘陪著陸聞璟談項目。

 

那天陸聞璟沒有護住她，她被迫喝了好多酒。

 

見她不適地跑廁所吐了三回，我終於沒忍住，要了條溫毛巾遞給她。

 

「你是熱愛這個事業，還是為了陸聞璟？」

 

沈餘道了謝，卻沒回我。

 

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我逼迫著自己不去注意她，可越逼迫越在意。

 

我齷齪地在心裡祈禱他們分手，祈禱他們的感情立馬破裂。

 

可一年又一年, 他們依舊在一起。

 

直到，那天夜裡我接到了陸聞璟的電話, 趕到了醫院。

 

醫生說，因為腦震蕩會有短暫的失憶。

 

可陸聞璟什麼都記得，唯獨想不起來沈餘。

 

那一天的沈餘, 像是又回到了我第一次見她的那天。

 

像個毫無生機的漂亮玩偶。

 

我心底埋下的那顆種子，好像藏不住了。

 

我想，這是我的機會。

 

齊澤宇視角二

 

事情比我想得要順利，應該說順利得令我憤怒。

 

陸聞璟在我的設計下流連花叢, 開始跟著那些公子哥放縱。

 

即便他恢復了記憶, 也接受了我的建議, 繼續假裝失憶。

 

我按照計劃通知了沈餘，讓她知道了一切真相。

 

然後，沈餘消失了。

 

我有些懊惱，卻又沒有合適的理由找她。

 

隻好跟著陸聞璟, 打著陸哥的名義到處找人。

 

陸聞璟為了找人，差點把京城翻了過來。

 

他那突如其來的情深, 讓我覺得可笑。

 

或許他隻是不能接受被沈餘放棄的事實。

 

過了很久，我們還是沒有找到沈餘。

 

陸聞璟開始睡不著, 每晚靠著安眠藥入睡。

 

圈子裡都感慨, 沒想到陸聞璟是個痴情種。

 

我冷笑,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安眠藥吃多了有抗體，陸聞璟一個不注意鬧進了醫院。

 

我趕到醫院, 卻發現他不認識我了。

 

醫生說他的執念太重，導致他現在隻記得沈餘了。

 

後來, 我查到了沈餘的去處。

 

瞞著陸聞璟就去了。

 

我打著陸聞璟的旗號，把一切告訴沈餘。

 

當得知沈餘不會回去的那一刻，是我這些年最高興的一次。

 

沒過多久，陸聞璟也找來了。

 

沈餘發消息找我的時候。

 

我從沒想過, 她會找我假扮男友。

 

那晚我隻記得，她的唇很軟。

 

可這一個吻，像是用光了我所有的運氣。

 

她拒絕了我的靠近。

 

我反應過來，即使沒有陸聞璟，她也不會選擇我。

 

那顆冒出的種子，再次被我埋回了土裡。

 

我看著她走向喜歡的領域, 她不再像提線木偶。

 

她充滿了生機。

 

真好，沈餘, 你越來越好了。

 

齊澤宇視角三

 

再見到陸聞璟, 是在一個酒局上。

 

他滴酒不沾，別人問起就說是夫人聞不得酒味。

 

一旁有個不知情的夫人：「這麼好的感情不多見了。」

 

但很快就有人分享了八卦。

 

「什麼啊, 這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大情種。」

 

醫院離他們在的酒吧很近，走五分鍾就到了。

 

「（開」新吃到瓜的夫人們再見到陸聞璟，眼神裡都是譏諷。

 

沒想到，這次, 成了我最後一次見他。

 

後來聽說這天晚上, 陸聞璟的戒指丟了。

 

他為了找那枚戒指，橫穿了馬路，最後出了車禍，當場S亡。

 

他所有的遺產, 寫的都是沈餘的名字。

 

沈餘知道後，拿這筆錢成立了新的慈善基金會。

 

希望這筆錢能幫助所有走出大山的孩子。

 

願他們不再自卑，找到自我。

 

開啟千姿百態的人生旅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