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4-25 14:02:083359

(一)


 


我已經吃了半個月的菜葉了。


 


若不是為了活下去,半根菜葉子我也不願意吃。


 


小白將我從菜葉子前抱起放到了腿上,一手在我的背上輕輕撫摸,一手拿起了菜葉子,放到我的嘴邊。


 


「皎兒,是不高興嗎,為何不吃呢?」


 


那翠綠的葉子在我面前晃個不停,直讓我心生厭煩。


 


是,如今我是隻小小白狐。


 


抱我在腿上的,白家少爺,瘸了腿的普通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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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大半個月菜葉子,我實在吃不下去了。


 


小白是個明白人,知道狐狸吃肉,但每次送過來的肉,即便是精細切好了,也隻是切過了的生肉。


 


就因為我在菜葉子和生肉之間選了前者,小白笑著說我是個有佛性的白狐,於是我的吃食就沒再變過了——全變成了這該S的菜葉。


 


我覺得自己肯定是虛弱了,吃了這麼久的菜葉子,白毛也吃成綠毛了。


 


為表抗議,我將頭縮著,沒理會他拿過來的菜葉子。


 


「少爺,該用膳了。」


 


小丫鬟敲了門進來,手上端了不少好東西。


 


我從他懷裡把頭抬起來,看了看被放在桌上的好東西,饞得口水直流。


 


「皎兒想吃?」


 


想,太想了。光是聞著味,看著菜我就已經不行了。於是我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從我的眼睛裡看出我的無限渴望來。


 


我還是高估小白了。


 


他笑著搖了搖頭,「我糊塗了,小狐狸怎麼會吃這些。」


 


我吃!


 


我急得隻能在他懷裡掙扎,就差給他跪下磕頭,張著嘴告訴他我想吃了。


 


小白見我不安分,以為是抱得太緊勒到我了,趕緊送了松手,讓我得以從他腿上徑直跳到了桌上。


 


我幾時如此狼狽過——為了口吃的而跳上桌。


 


小丫鬟被嚇得輕呼一聲,沒等小白反應過來,我趕緊挑了個好下嘴的醬肉,囫囵吞了幾口。


 


醬香和肉香在嘴裡散開,我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原來皎兒不是不吃肉,而是不吃生肉啊。」小白溫柔地順著我的毛,笑得很開心。


 


小丫鬟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皎兒不像別的畜牲,倒是很通人性啊。」


 


罵誰畜牲呢?


 


我抬頭瞧了一眼那小丫頭,龇著牙兇了她。


 


「皎兒可不是畜牲,珲春莫要亂說。」


 


聽了小白的話,小丫鬟福了福身子,低下了頭沒再出聲。


 


從前我以為,這凡間煙火索然無味,如今做了狐狸才明白,這是真的好吃。


 


小白不將就,挑著我吃剩下的菜隨便吃了點,珲春笑得像剛開的海棠花。


 


「少爺總算是肯多吃些了。」


 


「皎兒吃得開心,我看著也胃口大開。」


 


我抬眼看了看他,確實是瘦得可憐。


 


也不知道是久病纏身,還是心病難醫。


 


吃飽了我便自覺爬到小白懷裡,縮著睡覺。倒也不是我是隻垂涎美色的色狐狸,倒是小白脖頸間掛著的玉靈力充沛,有助我修行。我多靠近他些,便能靠那塊玉多多吸納天地靈氣,早早擺脫這副落魄模樣。


 


小白是個良善之人,吃飽了就抱著我曬曬太陽,到處走走。我縮在他懷裡睡覺,他就拿些書看,有時來了興致,還樂意念給我聽。


 


詩書什麼的,我不大樂意聽,倒是珲春一群小丫鬟嘴裡的八卦,我倒是樂意聽聽。


 


每每睡醒後,小白會打個盹,我趁機溜到牆角,就能看到一群小丫鬟圍在一塊兒,小聲嘀咕著。


 


宰相家的小姐和人私奔,後來被騙光了錢財。心S如灰時欲要投湖自盡,半路蹦出個小道士將人救起。一來二去兩人生出情愫,小道士卻苦於不能還俗,兩人又是一番糾纏,最後小姐出了家,感情也就無疾而終。


 


又說新進的探花郎生得好俊俏,一雙脈脈含情眼。


 


說到這裡,小丫鬟們就紅著臉,互相嬌嗔著拍打對方,有時還會下手掐一下。


 


倒也不是好奇那探花郎何種模樣,小丫鬟們紅著臉,也夠我看上一看的了。


 


人面桃花,眼波流轉,自成風景。


 


估摸著小白差不多要醒過來,我又跑回去,趴在榻前,看著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流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可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又會溫柔地摸摸我的頭——就像他摸小廝阿榮的那條黃狗一樣。


 


「皎兒醒啦。」


 


他的聲音很溫柔,卻也不妨礙我看得出來,他眼眸裡的疲態。


 


聽珲春說,他的腿是幼時遭逢意外。從前驚才絕豔的世家少爺變成如今的落魄模樣,換成誰心裡都會憋出些毛病來。


 


不過這些不是我要擔心的,我除了吃吃睡睡,就隻能讓他摸摸我的頭,順順我的毛,他不開心的時候我委屈一下撒個嬌,僅此而已。


 


要放在以前,打S我也不會做這種事。


 


自打小白知道我不吃菜葉子以後,我的餐食逐漸好了。不說魚肉皆有,參湯也能喝上了。


 


不過日益修行後,我也不大用得上這些東西了。若不是要哄著小白吃點東西,我也不要碰這些俗物了。


 


入冬以後,小白的身子愈發不大好了。日夜咳嗽,咳得他徹夜不眠,精神萎靡。我趴在他懷裡聽著他咳得渾身都顫起來,頗為心疼。


 


他乖乖地喝著藥,一日又一日的衰弱。


 


雪下得最大的那一日,阿榮鬼鬼祟祟地站在他的房門前,猶豫了很久。


 


小白看到他了,把他叫了進來。


 


「怎麼了嗎?你怎麼站在那裡不進來?」小白順著我的毛,溫柔地問他。


 


阿榮小心翼翼地把藏在袖子裡的信掏了出來,又結結巴巴地道,「少爺,江小姐的信。」


 


我不知道這江小姐是哪路神仙,不過在聽見阿榮說這句話的時候,小白順我毛的手頓時就僵住了。


 


有八卦。


 


小白接過信,看完後貼心的送到我的眼前,自顧自說,「皎兒你看,她約我出去呢。」


 


他的眼裡閃著光,像個得了糖吃的小孩兒。我不明白其中情感,隻能蹭了蹭他的手。


 


於是他在大雪天頂著雪出門了。


 


珲春給他抱來了毛茸茸的大氅,阿榮用四輪小車推著他,他將我抱在懷裡,於是我們就這麼出門了。


 


江小姐約他在湖心亭看雪,阿榮把他送到湖心亭後,就和珲春一塊兒離開了。


 


我縮在他的懷裡打量著這個江小姐。


 


倒是眉目溫婉,也是個和小白一樣溫柔的人。


 


兩人真就客客氣氣地喝喝茶看看雪,也沒聊什麼其他的話。


 


小白的懷裡很暖和,我舒服得快要睡著了。


 


「阿衡,我要嫁人了。」


 


抱著我的小白忽然一愣,連帶著手也不利索了。


 


我打起精神,不肯放過一絲聽八卦的機會。


 


小白輕輕地笑了一聲,「那,恭喜了。」


 


江小姐沉默了片刻,忽然輕聲哭起來。我伸出個頭看了看,美人帶淚,別說小白了,我也心疼了。


 


「對不起阿衡,他人很好,父親母親喜歡,我也……」


 


「你也喜歡嗎?喜歡那就好,你能覓得良人,也是了卻我一樁心事。」


 


小白藏在大氅裡的手在抖,我將頭縮了回去,蹭了蹭他的手。


 


也是啊,小白瘸了腿,就算江小姐願意嫁給他,江小姐父母也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啊。


 


江小姐對小白說了聲謝謝,又讓他好好保重身體。話說完後,便離開了。


 


我靜靜地縮在小白懷裡。


 


他的手逐漸有些冰涼,我知道,他很難過。


 


「皎兒,他們都離開我了。」他摸了摸我的頭,輕輕嘆了一口氣,「皎兒也會離開我嗎?」


 


大抵會的。


 


我從他懷裡鑽了出來,跳到了桌子上,盯著他。


 


他的臉很白,連對我笑著都是有氣無力的。


 


「我雖把一切看開了,放下了,可聽到婉兒說要成婚,我的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想,若是我沒有腿疾,會不會也能像常人一樣,娶妻生子,考取功名。」


 


我伸出爪子,想要像人一樣摸摸他的臉,可我夠不到。


 


我隻能伸出爪子在空中晃了晃,又尷尬地收了回去。


 


「罷了,皎兒你看,雪下得真大啊。」


 


他看向遠處,我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遠山長長,一片雪白。湖水尚未凍上,隻飄著雪,遠處還有老翁劃船釣魚。


 


這是多好的人間景,可小白似乎不怎麼高興。


 


自湖心亭回去後,小白就病了。


 


高熱不退,昏迷不醒。


 


大夫來了又走,藥灌進去又吐了出來。


 


我趴在他腦袋旁邊,聽著他的呼吸一日一日弱了,不禁有些難過。


 


畢竟小白有恩於我,我也舍不得他這麼輕易就去了,所以我決定把我來之不易的靈力分一點給他。


 


靈力渡完,我已經要累個半S。我看著自己的狐狸爪子,心裡的怨念一陣又一陣。要是放在從前,這種事又何須我如此狼狽。


 


不過是輕松走一遭黃泉,找冥君改一改生S簿。若是我有興致,去一趟西王母那裡,給他帶個蟠桃,也能將他渡成仙了。


 


如今不成了。


 


今時不同往日,現下我連人形尚且化不成,還說什麼去黃泉。隻怕我還沒到黃泉,魂已經先到奈何橋了。


 


「你可不能輕易S了啊。」昏睡之前,我用爪子拍著小白,開口對著他喃喃。


 


他睜開了眼睛,瞧著我對他說話。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不過我耗損太多靈力,抵不住困意,眼睛一閉,沒了知覺。


 


「重塑他的肉身,匯引他散落的神識,用西天佛教做他的心,他就能回來。」


 


「是我對不起你,我愛上了虞頌。」


 


「落天井也是我打開的,我就是要他S!要他永遠消失!」


 


夢裡的聲音戛然而止,我猛然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白。


 


等衣袖移開,又出現小白的臉。他瞧見我睜著眼睛,還是被嚇了一跳。


 


我隱隱約約想起來自己漏了餡,在睡過去之前沒忍住開口說了話。


 


「你,是靈狐?還是狐仙?」他試探著開口,顯然也是做了一番自我安慰,才沒找了道人來收了我。


 


「如果我是狐妖呢?」


 


他愣了一下,抬手想要摸我的頭,又別扭地放下了,「你於我有恩,就算是妖,也是好妖。」


 


我坐起身來,扭著我的狐狸尾巴,來了興致,「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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