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請了樂府來助興,歡聲一片。
當家老爺領我們見過老夫人,獻上賀禮,博老夫人一笑。
接著在上席就座。
13
席間,爹被人追問在哪裡高就。
爹不卑不亢:「某本布衣,躬耕於鄉野,概因祖上有訓,叫我不得在前朝入仕。
如今天下一統,某自然要為後代子孫做打算了。」
當家老爺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態度越發尊敬。
Advertisement
親自起身給爹斟酒:「賢士莫非要去接丞相的招賢令?」
爹坦然舉杯接下:「正是,但還有一件事未解。」
當家老爺眼珠子一抬:「願聞其詳。」
「故友臨終前曾請求我,務必將她女兒贖回良身。」
當家老爺不明所以。
「我一路打聽,得知她女兒被人牙子賣到此地首富府中,故有一不情之請。」
當家老爺惶恐,連忙喚來自己的夫人。
夫人聞言,將府上十幾歲的丫鬟都聚在一塊。
爹轉頭問我:「可還記得你阿姊的模樣?」
我自然認得。
於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便找到淚眼蒙眬的阿姊。
當家老爺不要我們一分一毫,隻求交爹這個朋友。
誰曾想,能有今日?
14
贖回阿姊,意想中安居樂業的日子遲遲未到。
野鬼爹到底不是塊安生的料。
離開故土,帶著我們姐弟遷居鹹陽。
說得風光無兩。
路上的風餐露宿卻隻字不提。
經過半月跋山涉水,終於抵達關中。
沿途的屋舍、農田變得密集,隊伍也從三人擴張到十餘人。
再往前,路上的車馬越聚越多,以至於官道都堵了。
聽著遠處樸實的秦腔民歌,眾人納悶:
「一介種地的農夫,為何這般得意忘形?」
爹哈哈大笑:「你信不信這些種地的人裡面,隨便喊出一個來,爵位就比你高?」
我大吃一驚。
跟著爹行走月餘,眼界擴寬不止十倍,心裡的疑惑也越發濃重。
能熟知國中大小人事,又有學識在身。
到底是何方人物借我爹的屍體還魂?
鹹陽近在眼前,想必日後定會揭曉。
「兒啊,爹餓了。」
我壓下心事,跟阿姊下車生火煮飯。
阿姊默默低頭做事。
她心思敏銳,怎會不知爹體內換了人。
入鹹陽後,爹早出晚歸,等到家裡沒人。
我們方才關上門窗,促膝長談。
阿姊凝眉追問:「爹是被他害S的嗎?」
我如實回答:「不是,爹S後沒棺材下葬,在家足足停了兩日,他才來的。」
阿姊松了口氣:「……今後我們誰都不要提及此事,等阿姊找到合適的男子婚嫁後,便接你過去。」
我低眸抗議:「要是他想害我,早就可以痛下S手了,何必救下你我。」
阿姊不再言語。
數日後,爹甫一回來,她便下跪磕頭:
「女兒與公士黑情投意合,求爹應允婚事。」
爹略一停頓,捋須問道:「你為何喜歡黑?」
阿姊陳詞:「黑五官端正,身體健壯,家中人口簡單。」
黑無父無母,孤身一人。
爹擰眉思索:「再等等,容爹想想。」
那日後,爹便把黑帶在身邊考量。
面見上官,黑沉厚寡言,瞧著比爹還沉穩。
與旁人下士交談,不驕不躁。
唯獨見到阿姊,他耳根紅透,支支吾吾。
爹終於放心了,同意這門婚事。
但嫁娶的日子定得靠後,黑又跟著爹早出晚歸。
未婚夫妻一月才得見一次。
15
那年年末,爹拒了南郡下的縣令一職。
帶著我和剛成婚的阿姊夫婦周遊天下,四處遊蕩。
我等三人都不明白,為何爹放著好好的官不做,非要在外漂泊?
途中,兩次遇見王駕。
第三次,爹被請過去問話。
「汝是何人,跟著寡人是否有意刺S?」
「非也,貧道是在尋找福地,而陛下所經之地,必有福澤。」
「……敢問真人道號?年歲幾何?」
「道號濟公,至今虛度千載光陰。」
爹吹噓得過了頭。
以至於眾博士群嘲,紛紛出題考驗他。
「汝怎向我等證明活了千載?」
爹答:「山中無歲月,我等世外修行之人,兩眼一睜一閉就是幾十年,不曾踏足紅塵,如何證明?」
這話說得有些仙風道骨,眾博士互視一眼。
又問:「既然汝修行千年,可有什麼本事在身?」
爹神秘一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眾博士無話可說了。
自此以後,爹便同那些博士公卿一般,侍奉皇帝左右。
我和阿姊成了他口中的仙童玉女。
黑是馬夫。
始皇到東方巡遊,希望能找到大海之中的蓬萊、方丈、瀛洲三座神山。
爹暗地裡跟我們說過:「壓根就沒有什麼深山,傳說都是騙人的。」
可當著始皇的面,他卻說:「仙緣不可求,凡人有機緣者,需修行千百年方可入道。
而陛下有利千秋萬代的功績在身,脫去凡胎肉體後,自會成仙。」
始皇聽著高興,但依舊不滿足:「寡人想在凡間長生,平定天下,趕走蠻夷,令日月照及之處,無不臣服。」
這是個難回答的問題。
爹不假思索地笑道:「從前國內土地不過千裡,靠陛下徵戰四方拿回萬裡疆土,如今仙界求賢若渴,陛下有如此功德,恐怕早已在封神榜上留名。」
始皇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狹長的眼眸能活活將人看S!
公卿大喝:「放肆!」
我和阿姊撲通跪下,唯獨爹還老神在在地站著。
「貧道對丹道頗有研究,陛下若是想久居人間也不難,定期服用定坤丹,可保您龍體延年益壽。」
始皇面色稍虞。
返回宮中,便把爹變相囚禁,下令煉丹。
我又驚又怕。
爹過來拍拍我的肩:「你阿姊有孕在身,咱們在宮中安生煉兩年丹便是。」
要不是有內侍監視,我真想問問爹。
您會哪門子的煉丹術啊?
16
丹道地位極高。
金銀珠寶如磚石泥沙般送入他們手中,換來一顆顆赤紅、金黃的丹藥。
傳說能有驅邪不S的功效。
爹作為後來者,被他們排斥在外。
等始皇派人來要丹,爹不但沒有,還反告那些丹道是妖道。
一下子引起眾怒。
始皇聽聞後,問他們如何自證。
爹率先站出來:「真人,是入水不湿,入火不燒,騰雲駕霧,和天地共長久的,貧道修行淺薄,隻得入火不燒之身,願請陛下一貫。」
眾人哗然,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爹。
我有點慌。
心中不斷回想爹昨日所託。
爹已經準備好了,他要先展示控火術。
祭祀用的白紙隱蔽地夾在兩隻之間,待燃到末端撒手,最後一點火光便會掩蓋灰燼,飛向上空。
爹在家中試驗了數百次,早已胸有成竹。
「天靈靈,地靈靈,道心在,真火現!」
隨著話音落下,爹掌心驚現一道火光。
拋向空中,脫手騰飛。
眾人都瞧見了,震撼得久久無言。
隻是接下來的入火不燒該怎麼辦呢?
家中試驗那幾次,房梁都差點燒斷了,也未成功。
就在眾人滿懷驚奇與期待時,爹上前一步:「入火不侵消耗的靈氣頗多,倘若被上界發現我與陛下便不好了,貧道鬥膽向陛下借五十年。
五十年後,貧道自會在此地展示術法,隨後飛升仙界。」
若不是知曉爹表演的控火術是障眼法,我都要信了。
始皇半信半疑,思忖片刻便允了此事。
此後宮中眾道以爹為尊。
來往的三公九卿,莫不欠身問一句「真人好」。
我跟阿姊都跟著享福。
她在家中待孕,光是伺候的奴僕便有四五人。
黑陪她左右,一是陪伴,二是看護家中財產。
至於我,提親的媒官來了數次,門檻都差點踏破了。
往前數兩年,誰能想到還有今日?
爹躺在錦被上看書,笑著問我:「我兒想找個什麼樣的淑女?」
我反問爹:「您為何不娶呢?」
「麻煩。」
「娶一個女人,就要打破現有的平衡,重新適應生活中多出來的他她它。」
爹皺緊眉頭。
我笑了笑:「兒也一樣。」
新婦進門後,定會慢慢窺探到爹的怪異之處。
17
三年後,始皇龍體康健。
常與爹在清晨日出之時,練一炷香的五禽戲。
又兩年,被派入海的盧生求仙回來了,獻上宣揚符命佔驗的圖錄之書。
書上寫道:滅亡秦朝的是胡。
於是派將軍蒙恬發兵三十萬北上攻打胡人。
次年,徵發犯人、倒插門的贅婿,以及商販去奪取南方的陸梁地區。
為了國泰民安,始皇徵戰頻繁,且大興土木。
爹暗地裡對我說:「陛下這樣下去,離亡國不遠了。」
我大駭。
阿姊剛誕下次女,身子欠安。
若是社稷動蕩,恐怕三個孩子都活不下去。
「那該如何是好?」我趕緊追問。
爹面露沉思:「隻怕陛下不會聽勸。」
果然,始皇壽宴時,眾博士的意見引起李相的深思。
最後提出了焚書坑儒的想法。
爹似乎早有預料。
他收拾包袱,次日請見始皇:「貧道久居深宮,雖有龍氣養身,但長久偏居一隅,便會閉門造車,術法不得精進。
今日陛下有盧生、侯生兩位仙師,少貧道一人也無妨。」
始皇哪裡肯放人,他要爹說出個所以然來。
爹長嘆息:「陛下如今太過於激進,功高蓋天……貧道想多陪家人幾年都懸啊。」
始皇若有所思。
後將本來徵調過來修建阿房宮和骊山的七十萬人遣散一半,緩修宮殿。
爹見狀,隻好暫時放下包袱。
借著煉丹攢下的錢財,鑄新幣「五铢錢」獻給始皇闢邪。
始皇十分高興。
掂量幾下,發現五铢錢重量適中,質量亦好。
爹趁熱打鐵:「如今國內不得清靜無憂,多半是惡鬼在擾亂,陛下不如將此錢流傳,驅逐惡鬼,安定民心。」
始皇說:「可。」
過了些時日,聽聞有隕星墜落東郡。
石頭上刻有幾個字:始皇帝S而土地分。
不待宮中有舉動,爹率先在宮中舉辦儀式。
取來糯米、銀、雞血問蒼天,得到批示:上界已經安排耳目混在官員當中。
「這些耳目在背後誹謗加重您的無德,妖言惑眾,擾亂民心,想要逼著陛下早日位列仙班。」
始皇驚怒,派御史去一一審查。
這些人互相告發,一共供出四百六十多人。
始皇親自把他們除名,還要全部活埋在鹹陽,以儆效尤。
爹進諫勸說:「仙界派來的耳目不能用凡間的手段來對付他們,陛下不妨交給貧道來處置。」
這些要被處S的人都是博學之士和有各種技藝的方術之士。
爹把他們每個人的才能都拷問出來,然後給他們安排了「研發」的活。
一群人知道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趟,都老老實實地埋頭研發。
竟也能合力造出幾件爹畫出來的圖樣。
這一年,實乃多事之秋。
始皇徵發更多流放的人去戍守邊疆。
長子扶蘇希望皇上明察,卻被派往北方上郡給蒙恬做監軍。
爹重嘆一聲,直跺腳。
仰天長嘯:「我去啊!」
18
次年,不斷有類似詛咒的「S訊」刻在石頭上,傳入宮中。
始皇默然良久,召爹進宮詢問。
進宮後,我被攔在門外。
爹瞥了眼宦官:「汝等凡人竟敢攔我座下仙童?」
該宦官被問罪。
爹面如沉水:「此人不可因我而S。」
此人僥幸活下來,隻是失去了榮寵。
隨爹進入殿中,始皇將一玉璧轉交到爹手中,將巡遊使者所言告知。
爹搖頭喟嘆:「您已經功德圓滿,卻遲遲不歸仙班,定坤丹也因長期服用, 藥效越來越低。
罷了,待貧道為陛下起卦佔卜。」
殿中寂靜無聲。
隻有錢幣互相撞擊的聲響。
最終, 卦象顯示:需休養生息, 三年之內不勞民, 不外出。
始皇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
默然許久, 依爹所言行事, 把巡遊的事交給了使者。
翻過了年,十月癸醜那日, 少子胡亥想跟隨使者巡遊。
始皇派人來請卦。
爹抬手一掐:「讓他去吧。」
鹹陽城下卷起滾滾黃塵,一切事物都如車輪那般不斷向前。
始皇病了。
但他討厭說「S」這個字, 群臣沒有人敢犯忌。
隻有爹敢過去, 把著異常的脈搏, 叫始皇早做安排。
始皇深深看他一眼。
就是那一眼,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爹低著頭, 未曾察覺。
我那時愚蠢, 看不透背後的深意。
19
公子扶蘇先少子胡亥進入鹹陽宮中參加喪事。
治喪的公告發出去後,爹將符璽交給公子。
扶蘇繼承皇位那天, 爹喜極而泣:
「歷史如黃河那樣拐了個大彎, 不知道東去的主幹, 又會沿著哪個方向繼續奔流。」
二世皇帝於九月將始皇葬在骊山。
爹出門前苦笑道:「怎麼跟史書上一樣?難道歷史會自動調整『霸格』嗎?
「而我的出現, 隻不過是避免了陛下和臭魚爛蝦載在一起?」
我一頭霧水。
那一日, 等到深夜,也不見爹回來。
有人說:殉葬的珍奇器物、珍寶怪石填滿了陵墓,為防著工匠泄露機密壞大事, 已將他們一同殉葬,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出來。
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先帝臥病在床時, 看爹的那個眼神。
心底是沒由來的慌亂如麻。
糟了!
先帝不會真拉著爹飛升仙界去了吧?
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
爹就是個騙子!
他哪裡會什麼仙術, 全都是障眼法!
定坤丹也不過是蜜煉的藥丸, 有疏肝補腎的功效。
我心知自己沒有爹的本事和膽量。
此時若是不跑,日後騎虎難下就完犢子了。
將此事告訴黑和阿姊,先安排車馬護送他們到東方安家。
我獨自跑去骊山救爹。
萬一他還活著呢。
20
骊山栽種的花草樹木已有人高。
爹一定是S了。
二世皇帝派人來招我幾次,我都裝傻失憶。
仿佛對這些年的前塵往事一無所知。
隨後李相留下與我闲談。
他那麼聰明,早就將我看穿:
「你爹的事, 是我們對不住他, 錢糧車馬都在南門口備著, 你走吧。」
2
「他字」等他走後, 我便從東門跑了。
輾轉多地,最後在琅琊找到阿姊一家。
侄兒站在門外,我和阿姊在屋內密語。
「爹S了, 葬在皇陵。」
阿姊沉吟道:「爹對我等有大恩, 給爹和娘立個衣冠冢吧,逢年過節好祭拜。」
我忍痛道:「好。」
阿姊:「爹羽化登仙, 你也該找個女人過日子了。」
我:「好。」
番外
拐彎的黃河水在數千年內幾經改道。
它時而平靜, 時而洶湧。
滿載著故事,奔流到海不復還。
骊山的一家烤肉店內,黑框眼鏡的青年故地重遊。
買了本史書,翻開那一頁。
回想起自己轟轟烈烈幹的那些事, 卻隻在史書上留下寥寥幾筆。
字裡行間隱沒的事跡在腦中一一浮現。
他喝了口肉湯,搖搖頭:「值,但說出去沒人信啊。」
本文完
熱門推薦
我就是傳說中霸道總裁的女兒。我穿書 了,穿成了霸道總裁文裡剛出生就嗝屁 的女主女兒。
我穿成了一名動物飼養員。 給藏狼喂肉時,觸發了彈幕系統。 【現在用肉把小狼喂飽,以後用肉體把小狼喂飽,嘿嘿嘿。】 【住口!我站隔壁黃金蟒,雖然狼有公狗腰,但試問,誰能拒絕兩呢?】 【膚淺,小狐貍才是最屌的!他化形後有九條尾巴!什麼都可以啊喂!】 我看著彈幕,感嘆:好小眾的文字。 等等,我環顧了一圈動物園。 所以他們想吃的肉,是我!
當滬圈太子爺金絲雀的第二年,我懷孕了。他家裡人得知後,拿三千萬打發我。我收了錢,連夜帶球跑路。聽說,一 向冷靜自持的太子爺當眾發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
我同時招惹了9個病嬌。他們都把我當做白月光。但我真正想攻略的,隻有還沒黑化的反派大Boss。奈何9個病嬌中,不知道誰才是未來的大Boss。我索性全部攻略。結果……翻車了。
未成婚前,我便知道夫君有個嬌寵的妾室。 無妨,我是去做高門主母的,自然也有容人的量。 婚後,我將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賢惠的名聲遍布京城。 那妾室不知是不是沒長腦子,居然將我和侯爺沒有圓房的事情傳了出去。 她想以此來奚落我,讓我成為笑談。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此舉會逼得婆母讓侯爺在深夜敲響了我的門。
及笄那天我被退婚,轉頭嫁給了傳聞中的病秧子五皇子。他 人真好,新婚夜被我打吐血都不追究,還跟我一起種菜。管 家說: 「王爺,藥田都被掘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