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依戀.第3章

我看著盛秦越的眼中有什麼破碎了一般。

 

他顫著捏住我的手，語氣已然帶上了哭腔：「我帶你走好不好，你不愛他對不對。」

 

不愛他，所以要他帶她走。

 

不愛他，所以她才聯系他。

 

他的眼眸漾著點點水光，像是一汪清池。

 

我拒絕的話停在唇間，沒有開口。

 

半晌，我輕聲回：「阿越，我喜歡盛砚。」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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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瓷杯掉在地上的聲音。

 

系統也是在這個時候出現：【恭喜爹地，盛砚好感度到達 100％啦！^O^/】

 

本應是高興的事，但現在的我卻開心不起來。

 

盛秦越抿著唇，往日張揚的樣子早已不復存在。

 

他問：「真的……不考慮考慮我嗎。」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抱歉。」

 

盛秦越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他近乎是逃跑般離開了，一句「再見」也沒留下。

 

我將花茶喝完，收拾了破碎的茶杯，這才疲憊地靠在沙發上。

 

系統對於我的態度表示疑惑：【爹地，你不高興嗎？】

 

我想了想，否定道：【也不是不高興。】

 

說起來，我隻是拿錢辦事，但無形中傷害了無辜的人。

 

別人喜歡你並不是錯，可我們仍要感恩。

 

畢竟，人這輩子很難碰到幾個真心對你好的人。

 

有人願意付出一切去愛你，已經是謝天謝地。

 

系統：【爹地，那你是接受了盛砚嗎？】

 

接受與否已經沒有意義了。

 

當人們無法選擇自己的未來的時候，就會珍惜自己選擇過去的權利。

 

他足夠愛我，這就夠了。

 

眼眸微眨，我聽到門邊傳來響聲。

 

隨聲看去，隻見盛砚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走了進來。

 

我起身向他走去：「你回來了。」

 

男人罕見地笑了笑，眼角微彎，像是撒嬌的貓咪。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要離開。

 

男人卻捧起我的臉，輕輕吻了下來。

 

相比於之前的強勢，此時的他像是虔誠的信徒，一點一點接近他的信仰，試圖得到回應。

 

不知被他磨著親了多久，眼淚控制不住地下落時，我聽到他輕聲說：

 

「謝謝你選擇我。」

 

都說隻要人活著，誰都需要有個救贖。

 

過去的盛砚看著城市裡零星亮起又滅掉的燈火，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

 

但他遇見了沈京昭。

 

救贖成為執念，愛意泛濫成災。

 

所以當他聽到她和盛秦越說，她喜歡自己時，他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

 

春風來了又走，月亮升起又落下。

 

這個世界上每天有億萬人相遇又錯過，身邊的人來來回回好幾遭，他隻想年年擁入同一個人的懷抱。

 

室外夜色闌珊，滿天星鬥。

 

盛砚企圖用長眠留住自己夢裡的春風。

 

盛秦越番外

 

1

 

盛秦越第一次遇見沈京昭時，他隻覺得新奇。

 

明明說著喜歡他的小姑娘，眼底卻異常地平靜，仿佛這些話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他不禁被引誘上了當，想看看，當她眼底泛起波瀾時到底是什麼樣子。

 

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他的步步緊逼，亦是步步淪陷。

 

「下課之後要不要陪我去看電影，你別多想，我就是單純票買多了不想浪費而已。」

 

「想不想我送你回家？那你親親我，親親我就送你。」

 

「沈京昭，多看我一眼會S？！」

 

……

 

那時的他，還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

 

直到他的小叔叔合上文件，問他：「這個沈京昭是你女朋友？」

 

他喝咖啡的手一頓，這才猛然反應過來，他似乎有點兒太在乎她了。

 

那天他到底沒有告訴小叔叔他和沈京昭的關系。

 

隻是他和她見面的頻率更高了。

 

這樣頻繁地見面，也自然引起了她的懷疑：「你最近有這裡的工作？」

 

他的謊言信手拈來：「當然。」

 

她卻不知道，他們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他的蓄意謀劃。

 

後來，他們確認了關系，盛秦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小叔叔。

 

小叔叔點頭，讓他到時候把她帶過去見見。

 

那時候的他滿心歡喜，卻沒想到覬覦的種子就是在那天種下的。

 

……

 

家宴進行到一半，沈京昭不見了。

 

他尋過半場，仍舊無果。

 

就在著急時，他聽到了後花園的聲響。

 

尋聲找去，發現是她在和小叔叔說話。

 

夜色昏暗，他看不清小叔叔的表情，隻知道小姑娘崴了腳。

 

他急忙把她抱起來，叫人去找私人醫生。

 

以至於沒有察覺到本應離開的男人那晚意外地留在了老宅。

 

2

 

沈京昭在他最愛她時提了分手。

 

他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麼才讓她那麼強硬地要求離開，一點餘地都沒留。

 

仲春時分，明媚的陽光落在她的眼底，沉澱著輕柔的夢幻。

 

「阿越，我們就好聚好散，以後做普通朋友不好嗎？」

 

他睨著她，惡狠狠地說：「鬼才想和你做朋友，老子隻想幹你！」

 

然後，他就聽到了她和小叔叔的對話。

 

盛秦越：「……」

 

她一向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家裡的這位上位者，明明尚且年輕卻手段狠厲，一顰一笑都是將人玩弄在手掌的算計。

 

這場鬧劇的最後，他還是沒能得出分手的原因。

 

她的眼眸無波無瀾，像是在對待一個胡鬧的孩子，沒有一點兒生氣。

 

3

 

被小叔叔接回家後，他被迫上交了所有電子設備，每天都隻是在公司裡處理文件。

 

都說人隻要忙起來，所有的情緒都會被拋之腦後。

 

可盛秦越沒有。

 

越是見不到她，他思念沈京昭的渴望就越濃。

 

所以，趁著盛砚還沒到公司，他把自己的手機偷了出來。

 

【昭昭，我好想你，你來看看我好不好。】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再去不合適。】

 

他更委屈了，一個個心碎的小表情發過去，隻求她能可憐可憐他。

 

她還是心軟的，最後回他一個「好」。

 

他整理好自己的西裝，確保能以自己最好的狀態見昭昭。

 

但盛砚忽然發來的一個出差文件把他打回了原形。

 

他還沒來得及籤字，陳助理就率先回公司把他的手機收走，連人押回了家。

 

準確來說，他是被軟禁了。

 

4

 

其實，他隱隱猜到了自己被軟禁的原因。

 

但他需要親自印證。

 

在那個不算溫和的早晨，他綁架了沈京昭。

 

黑布遮掩住她的眼睛，麻繩束縛她的四肢。

 

昏暗的房間，他的思念匯聚成一個個吻，將她的無奈含進唇齒間，反復吸吮。

 

但他的這場盡情的歡愉到底是被打破——

 

盛砚找了過來。

 

剛開門，他的拳頭就打在了他的臉上。

 

他頂了頂後槽牙，反手打了回去……

 

「小叔叔，她是我女朋友。」

 

硝煙結束後，他抽著煙，平靜地闡述。

 

男人卻笑出了聲，那副無辜的樣子變得格外可怖，他的手抬起他的臉，眼角微彎：「不是已經分手了？

 

「我勸你不要多管闲事，我親愛的小、侄、子。」

 

他抽回手，拿著手帕擦幹淨每一個碰過他的手指。

 

而後，把已經昏迷的她扛在肩上，沒有猶豫地離開。

 

那晚，盛秦越坐在沙發上，抽了一晚上的煙。

 

5

 

盛秦越追查沈京昭的動作從來沒有停下過。

 

但收到的匯報永遠是：暫無蹤跡。

 

他派人盯緊盛砚，卻一次次被告知失敗。

 

半月後，他收到了一通陌生號碼的來電。

 

本來要掛斷的他鬼使神差地按了接通。

 

當少女溫淡的聲線傳進耳朵，他才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還好她沒事。

 

得知她想要離開盛砚，他親自謀劃了出逃路線。

 

在華西的碼頭，他等待著他的女孩。

 

可是從天亮挨到天黑，女孩始終沒有出現。

 

他慌了神，查詢過客名單，顯示她的下船碼頭是吉維島。

 

他的心慢慢沉靜下來，那就好，隻要下船就好。

 

下一秒，他的心又被揪緊，如果盛砚找過去怎麼辦？

 

既然他能找機會把她送出莊園，盛砚自然也有機會把她接回去。

 

放下名單，他給屬下打電話，務必立馬找到沈京昭。

 

6

 

盛秦越知道盛砚一定會來找他，所以看到他在客廳喝茶時，沒有任何驚訝。

 

他與他相對而坐，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裡流淌著古鍾的「咔、咔」聲。

 

盛砚率先打破了僵局：「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多管闲事。」

 

盛秦越抬眼看他：「小叔叔，我可沒有同意放手。」

 

男人無辜的下垂眼染上戾氣，語氣仍舊毫無起伏：「真是執迷不悟。」

 

「你也是。」

 

他們的對峙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陳助理對盛砚說他們找到了沈京昭的蹤跡。

 

離開前，盛秦越聽到盛砚語氣不善道：「那麼喜歡她，就不要怪我心狠。」

 

7

 

盛秦越到底是晚了盛砚一步。

 

但他看到她平安無事時，所有的委屈與疲勞最後都隻是化成一句：「好久不見。」

 

他愛沈京昭，愛到希望她也能像他一樣愛自己。

 

可是，那太難了。

 

有些人, 注定隻能是錯過，連相愛都是奢望。

 

……

 

8

 

盛秦越徹底從沈京昭的世界裡消失。

 

他剛開始常常混跡於酒吧。

 

燈光凌亂，曖昧不清的包廂裡滿是男女。

 

在舞池中, 不知道是誰的胳膊纏上了他的脖子, 很快放開, 又有另外的纏了上來。

 

眼前不斷經過的女人, 無一不是勾人痴迷的表情。

 

他在一個女郎面前停留，笑著問：「喜歡我？」

 

女郎撫摸著他的面龐，痴痴地回：「喜歡。」

 

盛秦越臉上不見喜怒, 又換了一個人問，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這個晚上他一連問了好幾個人，所有人的回答都出奇地一致。

 

唯獨沈京昭。

 

唯獨她不行。

 

……

 

9

 

盛秦越最開始不明白, 為什麼沈京昭那麼平靜, 哪怕是在追求他。

 

後來，他明白，平靜地愛你就是一點也不愛你。

 

但無論她一開始的接近是在戲耍他還是引誘他都已經沒有意義。

 

把手機放在桌面上，我溫聲道：「阿越，你不用這樣的，我們就好聚好散，以後做普通朋友不好嗎？」

 

「「後」……

 

盛秦越搬去第比利亞的第二年, 收到了來自盛砚的結婚請帖。

 

是他和沈京昭的請帖。

 

他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自制力能將這一切拋之腦後，可那一晚, 他幾乎沒有闔眼。

 

三個月後，盛砚和沈京昭的婚禮在華西舉行。

 

彼時, 盛秦越正在第比利亞和好友乘船抽煙。

 

天氣比較陰暗，看起來像是要下雨。

 

好友見他頹喪的樣子，不禁詢問：「怎麼？出來玩你都不開心？」

 

盛秦越抽了口煙，淡淡道：「我愛上了一個人。」

 

好友劃著船槳，挑了挑眉：「愛沒有用，相愛才有用。」

 

盛秦越身形一頓, 指間的香煙很快燃盡，燙傷了他的手。

 

可他卻宛若一尊雕塑，沒有任何動靜。

 

一切不過是徒勞, 無論怎樣努力仍是無濟於事, 他隻能擁有失去的一切。

 

所有的所有都在一點點地坍塌，像甜蜜的雪崩。

 

視線範圍內的景色變成光影朦朧的樣子，光線的交錯下匯聚成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可這一次，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淚水順著側臉匯聚在下巴, 最終滴落在衣領中。

 

「再見。」

 

陽光悄悄降臨在他的面前，將她照耀得閃閃發光，像是一場夢。

 

盛秦越抬頭看去。

 

天晴了。

 

後記：

 

「我愛她是違背常理，是妨礙前程, 是失去自制，是破滅希望，是斷送幸福，是注定要嘗盡一切的沮喪和失望的, 可是，一旦愛上了她，我再也不能不愛她。」——《遠大前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