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25-04-25 16:01:514593

我道,便飛奔出殿門。


 


「我要找父皇。」我對御書房前的公公道。


 


「四殿下,今日六皇子從天機山回來,聖上去貴妃娘娘那看六皇子呢。」


 


我悻悻地走到貴妃的住處,下人見是我,許是不大在意,沒有攔我也沒有通稟。


 


院裡,蕭琰在舞劍,他是塊練武的好料子,自去年拜入天機山門下後,大有進展。


 


父皇攜著貴妃的手,在一旁頗為欣慰地看著,沒有注意到我。


 


蕭琰發現了我,將劍背在身後,朝著我笑道:「四哥。」


 


「老四?」父皇微蹙了眉,「你來這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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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母親被廢,父皇對我的態度淡了許多。


 


我端正地行了個禮,講明了來意。


 


父皇面色冷沉,緘默不語。貴妃靠在他懷裡,嬌笑道:「臣妾昨日讓人去探望姐姐,她確實染了點風寒。臣妾已差人送了些湯藥去,陛下不放心就去瞧瞧。」


 


父皇憐惜地看著懷裡的美人:「愛妃有心了。」


 


冷意在我心裡一寸寸地蔓延,父皇那日終也沒有再看我一眼,摟著貴妃進了殿裡。


 


「四哥,四哥。」蕭琰拉住我的袖子,他與我同歲,兒時我們常在一塊玩耍。


 


「我與你好久未見。皇後娘娘怎麼了,她可要緊?」


 


母妃對他很照顧,他也很喜歡母妃。


 


「這與你何幹?」我淡漠地甩開他的手。


 


當時帝師選中了蕭琰而非我當弟子時,出乎宮人意料,帝師曾言:「四皇子雖早慧過人,但他思慮過重,老朽的門生定要是心性至純之人。」


 


我從未在意爭什麼帝師弟子,未在意什麼天機山門下,可為何憑這單單一言,旁人便能將我否定。


 


人言可畏,蕭琰是心性至純,那我又是什麼?


 


我明明未做任何事情,在別人眼裡,卻就此成了心思不正之人。


 


即便蕭琰每次都在外人面前極力維護我,可我仍舊厭惡他。仿佛唯有如此,我才能找到借口騙自己,將自己受到的冷眼非議怪罪於他,而非是父皇的絕情。


 


2


 


我不喜歡冬天,冬日裡椒蘭宮如一座冰窖,毫無生氣。


 


母妃的身子一天天地消瘦下去,而她等了很久的那個人,在除夕夜賜了她一條白綾。


 


「罪妃王婉,心腸蛇蠍歹毒,先害瑛貴妃早產,後在宮中行巫蠱之術,霍亂宮闱。聖上悲憫,特賜白綾一條,留全屍。」


 


「為什麼?!」我攔住那宣旨的太監,「先前大理寺查明母妃送去的安胎補藥是無毒的!還有,後來的巫蠱之術,僅憑在宮裡搜出毒蠱小人,就可據此判罪嗎?!」


 


那太監是父皇身邊的總管公公,他笑了笑,道:「四殿下,別擔心,皇上沒有牽連你。你今後會養在下一任皇後身邊,仍是唯一的中宮所出。」


 


我忘記了所有,我隻跪了下來,喃喃道:「求求你,我母妃不能S,她是無辜的。」


 


那總管公公蹲了下來,輕輕掰開我抓著他衣擺的手:「四皇子折煞奴才了,冤屈又如何?是皇上要王氏S,她S了,許多事才能交代過去。」


 


我悲號一聲,哭倒在地。


 


「雲兒,」原本沉默的母妃,她平淡道,「起來。」


 


早些時候我還小,母妃性子溫順慣了,不懂爭風吃醋,可她又痴痴地喜歡著父皇,總是暗自垂淚。後來,等到父皇把她的心傷透了後,母妃的眼淚也流幹了。


 


她讓公公帶我出房門,她釋然道:「雲兒,好好活著。」


 


除夕那晚,宮裡熱鬧祥和一片,沒人關心椒蘭宮S了個妃子,包括父皇。


 


3


 


我在母妃房門前跪了一夜,天灰蒙蒙亮時,宮人來驗收。


 


後來,他們用一草席敷衍潦草地卷了她的屍身,丟到了某個不知名的荒郊野嶺。


 


那女子曾是京中名門裡溫婉嫻靜的大家閨秀,她有一手彈陽春白雪的好琴藝,她的畫筆下亦有風雅雋意的山清水秀。


 


那女子曾是這後宮中不得寵的皇後,她的夫君厭煩她的柔弱可欺,她的妹妹嫉妒她的身份地位。


 


那女子是我的母妃,在她生命的第二十六個年頭,S在了帝王的薄情和自私下。


 


母妃從未教過我爭權,可在那一刻,我卻深刻地看清了這宮牆裡吃人的權勢。它會把人的心腸變硬,但若沒了它,生S皆掌握在他人手裡,若沒了它,任你清白一身也會被汙罪名。


 


沒有人在意真相是什麼,他們隻在意權勢在誰手裡。那些是非正義也隻掌握在有話語權的人手上,他們隨意編造一兩句借口便可圓一圓那醜陋自私的內裡。


 


如此,我想奪權,我想讓那些曾傷害過我母妃的人付出代價,甚至,我想站在高位,想看看那絕對權勢下那些蝼蟻的掙扎。


 


4


 


那天清晨,貴妃來了,她看上去很是驚愕,她看著母妃冰冷的身體發愣,半天道:「我沒想……我沒有要她S啊,姐姐,我沒有……」


 


蕭琰身上穿著新衣,父皇把自己隨身的玉佩賞給了他,他系在腰間。他撲上前去,早已哭成了個淚人:「婉姨,婉姨。」


 


我壓抑心裡的惡心與不適,我走到蕭琰身邊,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慰他。


 


我面上盡管也是悲戚的,可我沒有哭。一時間蕭琰仿佛更像我母妃的親生孩兒,我感到可笑至極,沒有人知道他是我S母仇人的兒子。


 


母妃最終被人用草席敷衍一卷拖走了,我目送著她,也就此戴上了面具。


 


「老四,姨母沒有……姐姐的S……我也很難過。你要相信我,姐姐的S,真的不是我的錯。」


 


貴妃要過來牽我的手,她看上去怕極了,同時也像是在說服她自己。


 


我擁抱著那個我恨之入骨的仇人:「蕭雲怎麼會怪姨母呢?往後宮裡,蕭雲就隻剩下六弟和姨母兩個,親人。」


 


「好孩子,」貴妃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好孩子,姨母以後……會對你好的。」


 


父皇許是老了,看清了些事,新一任的皇後為人本分,是翰林大學士的女兒,家室微弱,難以生事,也造不成威脅。


 


我對貴妃表現得越乖順親近,表現得越不爭不搶,她心底的歉意也越深,她不再對付我。蕭琰出宮求學的時日裡,我常伴在她身邊,利用她來重得父皇的寵愛。


 


蕭琰性子正直,骨子裡又有股少年意氣。他看不慣父皇年老昏聩,對奸臣宋閔言聽計從的作為,因而常與父皇意見相左,發生爭執。


 


我借此機會,從中斡旋。我總是幫替蕭琰說話,實則是在些微話術間更讓父皇猜忌他,而信任和倚重上了我。


 


5


 


十四歲那年,我被封為太子,入主東宮。


 


貴妃這才發現自己養虎為患,她找到我,指責我忘恩負義。


 


我卻笑了,頭一次摘下這六年以來的面具:


 


「姨母,你是怎麼對我母妃的恩義的?


 


「你和我母妃是堂姐妹,可你是妾室所生,你親娘在你出生後不到一年就S了。你的家人對你動輒打罵,甚至要將你嫁給一個年老淫邪的權臣做小妾。


 


「是我母妃去求了她母親,跪在她母親門口一整日,才讓你得以過繼到長房主母底下。


 


「她花了多大力氣讓你逃離那門親事?可她的好妹妹卻在當時的太子上門提親時,在院子裡大膽地跳了一曲驚鴻舞引誘獻媚她的姐夫。」


 


「別說了!別說了!」貴妃將桌上的東西摔在地上,捂著耳朵。


 


我逼近她,貴妃驚慌十分,連連往後退。


 


「我母妃因你活成了個笑話,一輩子都受盡夫君的冷落無視,你可知她竟然都沒怪過你?她說你是她的至親血脈。


 


「可是,她的妹妹步步緊逼,親手將她推入S境。」


 


貴妃像失去了力氣一般癱坐在地上,她拉著我的衣擺哭道:「是我對不起姐姐,是我對不起她。老四,我的命給你,你別牽扯到琰兒,那孩子什麼都不知道。」


 


曾經我也像她這般卑微狼狽地求人不要賜S我母妃,真是好笑。


 


我嫌惡地踢開她的手:「你若想贖罪,就親自毀了你自己的臉。不然,將來我定要讓蕭琰體會下我曾經歷過的痛苦和折磨。」


 


後來,宮裡盛寵多年的貴妃在一夜之間瘋了,她拿了刀子在自己那張精致美豔的臉上割出了好幾道深深的刀口。


 


6


 


父皇震怒,將御書房的砚臺狠狠地砸在我額上,血流了下來,我不出一言,隻是定定地看著他。他終是擺手叫我滾出去。


 


在轉身的那一刻,我露出了笑意。我知道在這場與父皇的對峙中,我贏了。在一個被毀了容的寵妃和一個稱心如意的繼承者中,他顯然選擇了後者。


 


多年後,不知臥病在床、周遭無人侍奉的父皇會不會後悔他那天的決定。我不介意幫他回憶他這輩子的薄情寡義,他顫抖著蒼老的手,指著我說不出完整的話,眼裡有著憤恨、悲哀與畏懼。


 


貴妃徹底失了寵,我一面阻斷宮裡和天機山的消息來往,一面著手準備翻案為我母妃洗清冤屈。父皇對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此案交由我負責。


 


我手裡的罪證隻要一呈上,貴妃就難逃一S,可我卻拖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折磨她。她被關在潮湿黑暗的牢獄裡,沒有人去看她,亦難以尋S。


 


蕭琰回來時已近年關,他得知消息後,怒不可遏,提劍擅闖東宮被侍衛拿下。我將此事上報父皇,蕭琰吃了些苦頭。


 


他被捆在東宮殿前的柱子上,在他受完鞭刑五十後,我將那陳年舊事一一說與他聽。他的樣子驚異極了,他仍不信我的話,不信他的母親原是如此不堪。


 


我將那罪證給他看,他沉默了許久,眼眶發紅:「四哥,我想見母妃。」


 


那年除夕,一杯毒酒賜給了牢獄裡的貴妃。六皇子在牢獄外跪了一夜,一如我當年。


 


除夕那晚,宮裡熱鬧祥和一片,沒有人關心那曾經盛寵一時的貴妃S了,包括父皇。


 


7


 


蕭琰與我再也回不到從前。我不知他能否有我當初對權勢的大徹大悟,總之他開始爭權了。


 


朝堂上,有一小部分的風向逐漸轉向了他。


 


可在我看來,天機山和帝師能教給他精湛武藝、聖賢之道,可教不會他陰詭算計,反而讓他因在宮外的那幾年錯失太多時機。


 


此時的他猶如困獸之鬥,隻要我肯對付他,以他目前積攢的一切本就不堪一擊。


 


我不介意讓他繼續經營,因為比起皇位,我更想看到那一路順風順水的六皇子也有被摔下高壇的那天。


 


我十六歲那年,外人皆以為朝中蕭琰已與我形成分庭抗禮的局勢,實則他的黨羽處處受我牽制。


 


蕭琰心浮氣躁起來,我卻越來越顯得漫不經心。他看我的眼神一如當年我看他,妒忌中摻雜幾分自卑。


 


黨爭中我能如此輕松自如,很大程度倚賴宋閔那老狐狸。他很早就倒向了我的陣營裡,有他替我辦事著實省了我不少力氣,我也明白他是個貪得無厭的奸佞。


 


宋閔想把他唯一的女兒明碼標價送給我,我笑言她女兒嫁入東宮,也隻能做側妃。他惱怒十分,依舊不敢放棄這個將宋府和我捆綁的機會。


 


宋家女兒?宋閔能教出什麼好女兒來?有朝一日宋府倒臺時,我也許會不假思索地送那側妃一同上黃泉路。


 


即便如此,我不得不防,我將宮裡唯一信得過的嬤嬤安插進宋府管教那宋小姐。


 


後來陳嬤嬤來報,宋閔女兒與蕭琰在上元燈會相遇時,我並未放在心上。宋小姐與蕭琰暗生情愫,偷偷來往,我甚至讓陳嬤嬤幫助他們二人私會。為的是讓蕭琰在將來失去心愛之人時,會痛得更深。也為了將來手上能拿到要挾宋閔的一個籌碼。


 


那時的我,定不會想到,那宋家女兒會成為我一輩子的白月光,往後我會在無數個愛而不得的午夜,痛恨自己不能早點遇見她,痛恨著當初的自己為何眼睜睜地看著她逐漸喜歡上蕭琰,不可挽回。


 


她本就是我的女人,本就該屬於我。


 


8


 


那日在宮裡見到宋淺荷,隻是偶然。


 


「六哥也太大膽了,隨隨便便就帶個不認識的姑娘入宮。」


 


「你捉弄那姑娘,指不定六哥知道了要怎麼罰你呢。」


 


「他敢?他敢的話我就告訴父皇,父皇最疼我了。」


 


「你啊你啊,還真是盡愛幹些荒唐事。」


 


宮道上,迎面而來我的兩位妹妹,隻言片語間似提到了蕭琰。


 


我問道:「康寧,清平,你們又闖什麼禍了?」


 


康寧自幼受寵,性子驕縱,卻在後來粘我得緊,她扯著我的袖子撒嬌:「太子哥哥,六哥若是要找康寧麻煩,你一定要護著康寧。」


 


另一個公主叫清平,她講清了原委,蕭琰擅自帶一陌生姑娘入宮,自己倒被在宮裡的帝師傳喚,把那姑娘原被留在宮裡一僻靜處。不巧被康寧撞見了,執意要那姑娘陪自己玩耍,把她騙到了宮裡的假山。


 


清平道:「現在天黑了又冷,太子哥哥若方便,還是派人去通知聲六哥,讓他到假山那去接那姑娘。」


 


「切,不讓六哥找到最好,讓他急S。」康寧嘴快道,她本就與蕭琰不對付。


 


我笑著應下,原本不打算插手這事,不知怎的,心裡忽而有些好奇。


 


疊遠宮旁的假山地處偏僻,平日裡過往的人不多,即便如此,那姑娘若叫喊一聲,定是會有巡視的宮人察覺的。


 


我走了一圈未尋到她,正要離開時卻聽到一輕微的抽泣聲。


 


循聲而去,我見到了她。她為了不讓宮人發現給蕭琰帶來麻煩,便將自己藏在假山石下的隱蔽處。


 


許多年後,我仍記得月色下那如夢似幻的側影。


 


她身著一襲淡青色衣裙,抱膝坐在角落裡,烏發如雲地垂散在肩上。她杏眸微紅,白皙面頰上的淚痕若隱若現,我見猶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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