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爸的破棉襖第2章

我忍不住嘔了兩聲。

 

姑姑抽泣起來：「我媽來的時候，隻是摔斷了腿，弟妹不想伺候我媽，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傷到了脊柱，就癱瘓了，我不想弟弟的家散了，就沒有報警，結果她還不好好照顧媽，把她關在這個房間裡，屎尿都拉在床上。」

 

周姐姐捏著鼻子：「你們也不照顧大娘的嗎？」

 

「我……我這兩天忙著找老婆回家，疏忽了。」

 

周姐姐把目光看向我：「小妹妹，媽媽都不管奶奶的嗎？」

 

我如實說：「奶奶住的那個大臥室，昨天爸爸和姑姑把奶奶抬到這個房間來的。奶奶的手能動，她會拿拐杖打……」

 

我還沒說完，就挨了老爸一個巴掌，耳朵嗡嗡地響。

 

周姐姐生氣地將我爸爸推開，把我護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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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打孩子做什麼！」

 

我疼得哇哇地哭起來：「姐姐，你跟我媽媽一樣，爸爸打我們的時候，我媽媽也把我護在身後。」

 

爸爸有點慌了：「不是這樣的，這孩子被她媽教壞了，盡說謊。」

 

周姐姐說：「我們做民生節目是要公平公正的，不是誰找我們，我們就替誰說話。」

 

周姐姐替我擦了眼淚，安撫我：「別怕，你如實說就行了，你應該在上學了吧，老師是不是教過你們，不能說謊。」

 

我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家裡平時都有哪些人在？」

 

我比畫著：「媽媽和我，奶奶，還有三個表哥。」

 

周姐姐臉上表情很驚訝：「那爸爸住哪裡？」

 

「爸爸不回家的！」

 

爸爸趕緊解釋：「最近公司忙，天天加班，回來得晚，她都睡著了，所以不知道。」

 

周姐姐提議去鄰居那裡問問情況。

 

周姐姐和大哥哥出去了，老爸緊緊地跟在她倆身後。

 

我怕再被爸爸打，隻能遠遠地跟著。

 

鄰居周大嫂說：「他那個老婆挺好的，勤快又孝順，經常推著她婆婆在樓下曬太陽。」

 

老爸趕緊解釋：「我們一直很和睦的，她現在變心了，就跟人跑了。」

 

另一個鄰居湊上來：「記者，你幫幫他們家吧，夫妻還是原配的好，離了，孩子可憐。」

 

這時，周姐姐的手機鈴聲響了，接起來之後，她笑了，「嗯」了兩聲。

 

周姐姐說：「林大姐回來了，我們回家去吧。」

 

聽說媽媽回來了，我恨不得立即就飛回去。

 

見到媽媽回來了，爸爸趕緊上去，笑著說：「回來就好，以後你還在家享福，我會努力賺錢的。」

 

姑姑依舊不高興：「你跑出去，把家都搞亂了！」

 

我認真地看著媽媽，她臉上竟然沒有生氣的表情。

 

以前她跟姑姑每次見完面，都要掉好多眼淚。

 

周姐姐笑著對媽媽說：「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回來呢。」

 

媽媽不緊不慢地說：「那天你在電話裡說你們欄目專門幫老百姓解決困難，這不，我眼下還真有事情讓你們幫我說說理。」

 

老爸臉色有點驚慌：「琳琳，回來就好，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其他的事兒不用麻煩記者了。」

 

媽媽笑著說：「我請記者幫忙的不是家裡的事兒，是上班地方的事兒。」

 

我爸試探著問：「超市不給你結算工資嗎？」

 

媽媽說：「我每天不停地加班，結果工資隻有兩千五。」

 

我爸氣得不行：「走，我們去替你討個公道。」

 

記者開了車來，是輛七個座的面包車。

 

我媽把定位發給周姐姐，大哥哥一踩油門，很快就到了。

 

我爸定睛一看：「這不是我公司嗎，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媽媽把車門拉開，下了車：「你們幫我採訪一下這裡的老板，好好曝光他們是怎麼壓榨員工的！」

 

「我老公天天加班，都住在公司不讓回家，一個月才給二千五百塊，全市都找不到這麼黑心的老板吧。」

 

我看到老爸額頭上全是汗。

 

我關切地問：「爸，你很熱嗎？」

 

這明明是大冬天。

 

老爸快步下車拉住媽媽：「別丟人現眼，回家！」

 

媽媽甩開他的手：「你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每天上 24 小時的班，一個月回一趟家，我就是要問問你們老板，他是不是也一個月回一次家。」

 

我媽從包裡拿出一個大喇叭：「你們快來幫我討公道，這是家黑心公司，讓我老公上 24 小時的班，一個月隻有一天放他回家，還隻給兩千五的工資，這種老板，就應該坐牢！」

 

喇叭聲很快就引來一群人的圍觀。

 

公司的保安衝了出來：「你別在這裡亂胡說！」

 

媽媽把我爸拽過來：「你快把證據拿出來，你每個月隻有兩千五的工資，你說自己要留一千塊吃飯，給我一千當伙食費，五百塊交水電費。」

 

我爸氣得咬牙切齒：「趕緊給我回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媽媽瞪我爸：「瞧你這點出息，吃了虧還怕說出來，我就是要讓大家來看看這個黑心的老板，替你和你的同事鳴不平！」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記者也拍起來。

 

越有噱頭，收視率越高。

 

不一會兒，公司的老板就讓人把我們請去了辦公室。

 

媽媽對著老板就是一頓罵，她把我拉上前去：「你們 24 小時待命，不準員工回家，我女兒一個月才能見她爸一次，你這是人幹的事嗎！」

 

老板看我爸的眼神像是要噴火。

 

我爸這才支支吾吾地說：「公司沒讓我加班，我隻是沒回家。」

 

媽媽追問：「那你不回家，住在哪兒？」

 

這時，老板讓人事送來了我爸的工資單。

 

媽媽看過工資單後朝著我爸吼起來：「家裡要養四個孩子，還要養你媽，你一個月七千，給我一千五，說，錢上哪裡去了？」

 

我媽又拉著兩個記者評理：「他今天要是說不出錢的去處和他的住處，你們就把這些播出去。」

 

最後我爸趁大家不注意，跑了。

 

6

 

晚上，爸爸把我拽上了一輛面包車。

 

我問：「爸，我們去哪兒？」

 

「你去姨奶奶家住一段時間。」

 

「我還有兩天就期末考試了，去了我就沒辦法復習了。」

 

我急得想哭：「我的書包沒帶。」

 

老爸朝著我的頭就是一拳：「你給我消停點，你媽都沒有了，還上什麼學！」

 

姨奶奶收了我爸 500 塊，點頭連連說會照顧好我。

 

我爸家的親戚，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個老太婆。

 

她經常會以看奶奶的名義上我家來找我媽的茬。

 

說我媽對奶奶不好。

 

可每次走的時候，媽媽還是會拿些錢給她。

 

我說姨奶奶罵你，你幹嗎還給她錢。

 

媽媽總說：「哎，老人也不容易。」

 

我不喜歡姨奶奶家，冬天特別冷。

 

她們家不點電爐子，隻有廚房裡有柴火。

 

姨奶奶不讓我在廚房待，說我是饞嘴貓，想偷東西吃。

 

我隻好在村路上來回地跑，運動起來才不會冷。

 

家家戶戶都有煙囪，做飯的香味飄出來，讓我更想媽媽。

 

我沒有手機，聯系不上媽媽。

 

我在小賣部門口徘徊。

 

老板問我想吃什麼，回家問大人要錢去。

 

我怯怯地說：「我沒錢，爸沒給我錢，姨奶奶也不給錢，我想給我媽打個電話，叔叔，你能把手機借給我用一下嗎？」

 

我鼻子發酸，眼淚很快就流下來了。

 

老板猶豫了一下，把手機借給了我。

 

聽到媽媽的聲音，我哭得更厲害。

 

「媽媽，你來接我嘛，姨奶奶好兇，她隻給我吃剩飯，還罵我。」

 

媽媽也跟著哭：「你待在那裡別亂跑，我讓珍珍阿姨來接你。」

 

我問了村口在哪裡。

 

村口的風很大，凍得我全身發抖，但隻要想到能看到媽媽，我咬牙堅持著。

 

天都黑了，珍珍阿姨才到。

 

她帶我去鎮子上吃面。

 

熱騰騰的面條下肚，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

 

我鼻涕直流，說：「我以後再也不跟媽媽分開了。」

 

珍珍阿姨臉色不好，欲言又止。

 

我有不好的預感：「是媽媽出什麼事了嗎？」

 

珍珍阿姨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嚇得我面都不敢吃了。

 

她深呼吸，然後吃力地說：「晶晶，你爸媽要離婚，你主動提出跟爸爸，好不好？」

 

媽媽長年照顧我、奶奶和姑姑家的三個孩子，操勞又省吃儉用，患上了胃癌，好在是初期，可以手術治療，但需要一個很長的療養期。

 

現在爸爸把我放在鄉下，是在爭奪我的撫養權。

 

他並不愛我，隻是想用我來掣肘媽媽。

 

他要我媽媽繼續照顧家，好方便他跟外面的女人過舒心的日子。

 

還有就是房子。

 

現在的房子有一半的錢是爺爺出的，爺爺過世前寫了遺書，房子的一半由我來繼承。

 

我跟誰，誰就能繼續住在房子裡。

 

媽媽擔憂我過得不好，卻又無可奈何。

 

媽媽不肯去治病，而是抱病拼命地工作。

 

她想多攢些錢，我跟著她的時候才不會受苦。

 

說到這裡，珍珍阿姨的眼淚更多：「你媽媽需要一個漫長的治療期和緩和期，我們這些好朋友會幫助你媽媽康復起來，如果你跟著媽媽，你爸爸就有理由來騷擾她，讓她的生活無法安寧。」

 

想到爸爸那不分青紅皂白的脾氣，一回家就是指責媽媽這裡做不好，那裡做不好，我聽著也生氣。

 

我小心翼翼地問：「媽媽的病真的很嚴重嗎？」

 

珍珍阿姨握住我的手：「就算你跟著爸爸生活，你也是媽媽的孩子，我也會照顧你的，如果你爸對你不好，你告訴我，我去扇他！」

 

我突然想起同學陳湘的媽媽。

 

他跟著媽媽一起生活，他媽媽又要上班，又要照顧他，很快就累病了。

 

聽說是很嚴重的病，大家還給他媽媽捐了款。

 

後來人沒救回來，班主任還代表我們去參加了他媽媽的葬禮。

 

我想到這裡，毛骨悚然。

 

萬一媽媽也……

 

我跟珍珍阿姨保證：「我會跟著爸爸的。」

 

珍珍阿姨伸手要跟我拉勾：「今天的話，你不許告訴你媽媽。」

 

我勾住珍珍阿姨的手：「我不會說出去的。」

 

7

 

我睡的房間透風，被子也薄，我凍得根本睡不著。

 

我起來滿院子哭：「我要爸爸，我要找警察叔叔，姨奶奶要害S我！」

 

村子裡房子雖是自建的，但比較密集，我一嚷，前後左右都聽得到。

 

姨奶奶氣得不行：「你這個討債的，看我不打S你。」

 

我不動，讓她打，然後不停地嚎：「收了我爸錢的壞老太婆，拿我的錢給你孫子買吃的，不給我吃，你這個黑心肝的老太婆！」

 

不一會兒，院子裡就來了好幾個鄰居。

 

看我凍得通紅的小臉，有人不客氣地說姨奶奶：「人家把孩子放在你家，你不好好待著，還刻薄別人，真是越老越不要臉。」

 

第二天我爸就來了。

 

他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不等他罵我，我趕緊上去抱住他：「爸，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要跟這個S老太婆在一起，她不給我飯吃，還讓我在破屋子裡睡覺。」

 

我哭得傷心欲絕。

 

過了一會兒，老爸似乎心軟了，聲音都溫柔了好多。

 

「好，我帶你回去。」

 

家裡幹淨了很多，也不知道是誰收拾的。

 

老爸破天荒地帶我去買了新衣服，是我最喜歡的迪士尼圖案。

 

他還帶我去歡樂谷玩了一圈。

 

以前媽媽央求他抽空帶一家人去玩。

 

老爸總是忙，沒空。

 

雖然我在他臉上看到了不耐煩，但能來玩，我還是很開心。

 

如果媽媽也在，該多好呀！

 

我想起了珍珍阿姨的話，媽媽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隻要媽媽能平安快樂，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假裝很開心，然後拉著爸爸的手：「我要永遠跟爸爸在一起。」

 

我看到爸爸臉上有舒展的笑容。

 

晚上，爸爸又帶我去吃了烤肉，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阿姨。

 

爸爸小聲問我：「這是許嬌阿姨，以後許嬌阿姨給你當媽媽，好嗎？」

 

我上下打量她，她就是破壞我家庭的那個小三吧。

 

她的確比媽媽看著年輕好看。

 

我很期待，她照顧癱瘓的奶奶，被奶奶打，被三個表哥欺負，剪衣服，她還會不會這樣笑臉盈盈。

 

我放在身後的手攥緊了拳頭，拼命地擠出笑：「我喜歡嬌嬌阿姨，她比媽媽好看，比媽媽溫柔。」

 

我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爸爸：「那我們以後是不是要在一起生活？」

 

爸爸和許嬌一人牽起我的一隻手：「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學校放假了，我天天待在家裡。

 

許嬌每天都來照顧我，給我做好吃的。

 

奶奶被送去了養老院，整個屋子幹淨，味道也好聞了。

 

姑姑跟三個表哥也不見了蹤影。

 

這樣清靜的日子，要是媽媽在，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