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4-28 15:55:063969

這是對藝術品的褒獎,不帶任何欲色。

關餘的眼睫輕扇,像受驚的蝴蝶。

「你能再抱抱我嗎?」

「抱歉,繩縛已經結束了。」我幹脆地拒絕。

關餘失落地垂下眼睑,好半天,他沉默著撿回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地重新穿上。

我突然有種自己是渣男的感覺。

但關餘表現出來的,對我的信任及依賴,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的繩手與被縛者之間的情感。

我無力承擔這份情感的重量,自然一開始就要選擇遠離。

收拾妥當,我率先離開房間,給關餘倒了一杯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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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房間出來時,我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預約單進來了。

這名客戶是我最開始入圈時就認識的,算是多年老朋友。

她要預約,我自然答應,甚至願意上門服務。

「她們比我更完美嗎?」關餘突然開口。

「什麼?」我抬眸。

關餘盯著我的手機屏幕,半晌,他有點挫敗地移開視線,戴上口罩,重新把自己包裹起來:「算了。」

「我走了,下次見。」他徑自換好鞋,開門離開。

直到關門聲重重地響起,我還站在原地,一臉懵逼。

這應該是我家吧?

怎麼關餘表現得比我這個主人還自在?

果然,男客戶就是麻煩。

房間還殘留著關餘身上的氣味,我看著那杯沒有動過的熱水,想了想,還是沒扔,隻把杯子洗幹淨了,放在我的櫥櫃裡。

這麼好看的杯子,扔了可惜。

沒過幾日,我接到公司電話,說是之前一直在談的聯名款談下來了,讓我去公司開個會。

雖然我做繩手收費不菲,但說到底這隻是我個人的癖好,我還是有本職工作的。

我是一家成人用品公司的設計師。

這年頭,為了噱頭,刺激購買力,連成人用品都要談聯名。

業務部的情況我不太清楚,據說談的聯名對象是近年來很火的一部畫風暗黑的漫畫,和我們即將上市的新品風格非常契合。

抵達公司,業務部的老大肖靳親自站在電梯口等我。

他等我,當然不是因為我腕大。

是因為他是我前男友。

補充說明——想跟我復合的前男友。

「你動作好慢,囚籠都已經到了。」

「囚籠是誰?」我漫不經心地問。

肖靳咬牙:「漫畫家。」

「哦。」我恍然大悟。

「他不太好說話,等會兒你看我眼色行事。」

「還有我說話的份呢?我以為我就是來走個過場。」

雖然我是設計師,但今天會議的重點自然是囚籠。主打一個他提要求我配合。

所以是真沒什麼我說話的餘地。

抵達會議室,我率先推門進去。

然後一眼就看到坐在首位的那名傳說中的漫畫師囚籠。

我頓了一下。

原來,囚籠和關餘,是同一個人啊。

「抱歉抱歉,設計師路上有點堵車,遲了一點。」肖靳幫我打圓場,自然地拉著我一起坐下。

我離關餘的位置有點遠,但明顯地能感覺到他落在我身上的視線。

滾燙,炙熱,不加遮掩。

工作場合,關餘依舊很好地維護了他沉默寡言的人設,從頭到尾都是他的經紀人在幫他溝通。

所以難纏的不是關餘,而是這名市侩的經紀人。

我拿出小本記錄經紀人的要求。

肖靳就坐在一旁充當我的代理發言人:「好的。

「這一點我們會多加注意。

「還有別的要求嗎?

「設計圖出來了會先給你們過目,拍板之後再進行批量生產,產品誕生後也會第一時間寄給你們。」

我全程表現得非常配合,簡直是完美乙方。

最後,經紀人說得差不多了,擰開礦泉水喝一口。

然後關餘就開口了:「設計師是不會說話嗎?」

在場的人都愣住。

我抬頭看他。

關餘卻隻看著肖靳:「全程都是這位先生在說話,請問你和設計師是什麼關系?你確定你能全權代表設計師的意志?」

在整個會議期間,關餘都表現得很平和,誰都沒料到,他的攻擊性會這麼強,就差把「你算老幾」直接說出來了。

肖靳扯著笑臉:「您放心——」

他話還沒說完,關餘已經率先站起來了。

「既然沒有溝通的誠意,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說完這句話,關餘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經紀人詫異地看著關餘的背影,又看看我和肖靳,嘆了口氣,連忙小跑著追上去。

剩下的同事們,坐在會議室裡,面面相覷。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趕緊追上去道歉啊!」

業務部的人都追上去了。

我想了想,應付難纏甲方還是業務部比較有經驗,我就不跟著去添麻煩了。

剛剛經紀人說的那幾點,我心裡大致有了脈絡,隻想趁著現在有靈感趕緊設計出來。

可惜,我的設計靈感是爆棚了,但業務部是倒大霉了。

關餘拒絕和業務部的人再溝通,甚至拒絕合作。

肖靳想盡辦法,最後好不容易通過經紀人的緩和,得到了關餘的回復——他要求和設計師單獨溝通。

「地址給你。」肖靳遞給我一張紙片,「小米,我就靠你了。」

「從來沒聽說合作還要設計師自己去談的。」我瞥他一眼。

肖靳對我雙手合十:「拜託拜託,這聯名要是談不下來,我會被老大打S的!」

我接過紙片,瞥一眼上面的地址。

有名的豪華別墅區。

現在的漫畫家這麼賺?

「我隻能試試,你知道我性格的。」我站起身,將電腦一並背在身上。

我有預感,關餘並不是不想達成這次合作。

他隻是單純不想和肖靳交流而已。

剛走出公司,我手機一震。

關餘給我發了定位,轉賬,開門密碼。

然後說了一個字。

【來。】

我勾起嘴角收起手機,直接打車過去。

門衛估計事先收到通知,沒有攔我。

循著地址,我走到一棟三層小別墅面前,按了門鈴,沒有人應。

我看著門口的密碼鎖,挑眉,輸入關餘給我的密碼。

「咔嚓」一聲,大門打開。

我踏入玄關,反手關上門,一路往前。

偌大的客廳,沒有奢華的裝飾擺件,甚至連沙發都沒有。

我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一幕。

關餘赤著身子,坐在椅子上,雙腿分開,折疊,綁在椅子的扶手兩側。

雙手被反剪在身後,戴著眼罩。

整個人,都被桎梏。

他聽到腳步聲,敏銳地偏了下頭,朝著我站立的位置,開口:「來。」

我沒動。

關餘仰著脖頸,渴望地咽了口口水:「無論你怎麼對我都可以,請你……享用我。」 ???

4

我得承認,關餘的建議對我很有吸引力。

我喜歡美好的肉體,無論男女。

那種毫無掩飾的、最原始純粹的美,總是容易讓人流連忘返。

但我有自己的原則。

我玩繩縛,是興趣所在,因為性癖小眾,也沒想過要得到別人的認可。

但若是越了界,過了火,那就不太美妙了。

所以我隻是走上前去,掏出掛在鑰匙扣上的便攜小刀,輕輕割開勒在關餘身上的繩索。

最後,取下他的眼罩。

因為保持著扭曲的姿勢太久,他的四肢還不能自如地活動,隻能仰頭,無助地望著我。

「為什麼?」他問我。

同樣的問題,我也問他:「為什麼?」

他不肯回答。

隻是慢慢地,別過腦袋,避開我的視線。

腳尖觸及地面,他一點點地佝偻下腰,撿起地上的浴袍,擋在身前。

像是在撿起自己的自尊。

手機響起,我看一眼來電顯示,接起。

是肖靳,問我到了沒。

我說到了。

他趕緊叮囑:「你記著,不管囚籠提出任何要求,你都先答應下來,回公司後我們再慢慢商量。」

聽到這話,關餘的身軀徹底僵住。

我隨意地敷衍兩句,掛了電話,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你今天過來,是為了跟我談合約,不是因為我給你發了消息,是嗎?」

他沙啞著嗓音問我。

他看起來快要碎掉。

我正想否認,但關餘已經飛快地打斷了我的話:「算了。」

熟悉的,一模一樣的,帶著頹廢的語調,讓我不由得挑眉。

「你合同帶過來了嗎?我現在就籤。」

沒有給予足夠的按摩放松,他的四肢仍然無法太自如地活動。

但他慢慢穿好浴袍,最後將腰帶緊緊系好,重新把自己武裝。

我突然就有點後悔。

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何必要求自己做個聖人。

關餘飛快地籤好了合同,遞給我,然後就起身,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我叫了個跑腿,把合同送回公司,終於有心思好好地打量這棟別墅。

牆上掛著很多畫作。

我是個普通人,不懂畫作的美,但這些畫裡充斥的各種情緒簡直撲面而來。

關餘的心理評估報告,應該不會太健康。

那天得知他的漫畫家身份之後,我就在網上查過他的消息。

但網上找不到任何他的個人信息。

他的畫作小有名氣,應該掙得不少,但隻憑漫畫收入,不足以支撐他住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別墅區。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又是怎麼知道我的?

刺耳的鈴聲打破一室的寂靜。

我看著客廳角落的座機,又看著毫無動靜的樓上。

顯然,關餘根本沒有要接聽電話的意思。

鈴聲響了很久,最後居然自動接通。

而且座機更改了線路,確保無論別墅的主人在任何角落,都能聽到聲音。

「小餘?」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劉叔說你最近又拒絕做治療?而且你又開始不接我們電話了。

「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

「我想過來看看你,可以嗎?」

始終沒有得到回應,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鍾,突然說:「我查了你最近的動態,你和那個宋小米,是什麼關系?」

我玩味地勾唇,很意外自己的名字居然還能被提起。

「如果你一直不說話,我隻能親自去見見宋小米了。」

我拿起了座機話筒,正準備和電話那頭的女士「親自」聊聊。

卻在電話裡聽到了一直沉默著的關餘的聲音:「不要!姐,求你不要去找她!」

這個座機大概在樓上也有分機,所以我能完整地聽到兩人的對話。

「小餘,我沒有要勉強你的意思,隻是你最近又開始拒絕和我們溝通,廚師也反饋說你的胃口不好,我們都很擔心你。

「如果你很喜歡那位宋小姐,我們可以出面和她談談,請她來照顧你。

「她不喜歡我,也不要我。」關餘低聲說道,「你們不要去打擾她。」

「我會重新接受治療,也會努力吃飯,你們不要擔心。

「如果被我發現你們私下聯系她……」

關餘沒有說出後果,隻是沉默了很久,最後掛了電話。

短短幾分鍾的通話內容,足夠我猜到很多訊息。

這是人家的家事,雖然我好像是當事人之一,但其實和我根本沒有半毛錢關系。

關餘隻是我的客戶,之一。

因為他的完美,我的確對他有幾分偏愛,但這點偏愛隻夠讓他在下單時,可以不用排隊預約而已。

但怎麼說呢。

當一朵花綻放得太過美好時,你總是會不忍心它凋零的。

如果隻是舉手之勞,我倒也不介意做一回好心人。

我上了二樓,挨個打開房間門,尋找關餘的蹤跡。

最後在一間畫室找到了他。

窗簾緊閉,畫室內僅有一盞小小的臺燈。關餘背對著我坐在畫架前,手握著畫筆,動作飛快。

地面散落了好些未完的畫作,都是一些凌亂的塗鴉,混沌不堪。

我伸手,開燈。

關餘的動作停了。

「餓了沒?」我問他,「要不要吃飯?」

他渾身僵硬,好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不挑食。

但關餘應該很挑。

他迫切地想要討我的歡心,打了幾個電話,沒一會兒我就聽到樓下傳來動靜。

應該是廚師拎著食材上門做飯。

等待的時間很無聊,我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畫集:「介意我看看嗎?」

他搖頭,又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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